「啊……唔……」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睜開困頓的雙眼,小桃紅終于從美夢中醒過來,自言自語地說︰「真倒楣,只差一步就在夢里抓到他了,怎麼就醒得這麼快?」
她抬頭看看天上耀眼的日頭,又不由得疑問︰「怎麼我睡了一覺,天色還是這麼早?這個白天好長啊,什麼時候才有月亮升出來?」
回過頭,看到某位少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不由得嘆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走到窗邊,她卻大吃一驚,原來那塊剛剛露出模子的白玉竟然已經被雕刻出大半的形體,連玉像上的衣服帶子都已經衣袂飄飄,隨時都會飛起來似的。
「唉……原來他已經刻了這麼多,我是不是睡了一個晚上了?」她揉揉額頭,想讓自己再清醒一些。無意間抬起的手踫到桌邊,差點將桌上一個白白的小東西踫到地上。
她急忙伸手按住那東西,打開手掌一看,在手心下出現的,赫然是一朵白色的花——是用玉雕成的、只有五瓣的桃花。
她倏然用手捂在嘴上,說不出是想驚喜地叫出來還是哭出來,側目去看,那個人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熟睡。
昨夜他該是累了一夜吧?她輕輕走到床邊,見他閉緊雙眼,眉間微蹙,並不是在裝睡,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累很倦。
她無聲地嘆口氣,屈膝蹲在床邊,看了一會兒他的睡容。她最喜歡他專注雕刻的樣子,仿彿天塌下來也下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雖然他三不五時地冷言冷語挺刺人的,不過她反而覺得開心,因為她知道,他從不對別人說那麼多的話。
如果她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特例,不是很妙嗎?
不過,他睡著的樣子還真是好看呢……皮膚很白大概是因為不當外出,總窩在工房里,所以少被陽光折磨的緣故吧?
平時他生氣訓人的時候,總是容顏冷峻、氣勢逼人,這也難怪,誰叫他是君家二少,但是有誰曾經見他睡著的樣子嗎?寧靜溫文,無害純潔得只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原來,世人皆有兩面——兩副面孔、兩種心腸。
她忍不住湊過去,想將自己的唇貼到他緊蹙的眉心上,但是又伯自己呼出的熱氣把他驚醒,就在這猶豫之間,她低下眼,看到他俊秀的鼻子下面那張薄如柳葉的嘴,一抹詭笑忽然浮現在她的唇角。
既然要親一下,為何不多親近一點?就算是他醒了、惱了,她也不吃虧。
于是她壯著膽子,屏住呼吸,將自己的朱唇輕輕地貼在他的唇上。只這輕輕一踫,讓她的腦袋轟地一下,好像被什麼炸開了似的,所以根本沒注意到身下的他是否有反應,幾乎是立刻蹦起來,跳到了幾尺開外,撫著胸口以平息自己急速跳動的心。
她偷眼看去,君亦寒並沒有被吵醒,只是眉心又蹙了一下,隨即舒展開,翻了個身面對牆壁,只將後背留給她。
再想偷襲是不可能了。但是……她咬著手指吃吃地偷笑,只這一次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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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電,第十天轉眼即到。
當司馬青梅來到房間時,只見一個長約兩尺、晶瑩皓白的玉像正亭亭玉立地佇立在窗邊的桌上。
她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腳步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從上至下細細地審視著玉像的每一分、每一寸,甚至每一道刀痕。
「司馬小姐還滿意吧?」君亦寒站在她身側,「在下今日要回去了。」
她赫然轉身,微笑著看著他,「二少果然讓人放心,今生我有這一尊玉像便于願足矣。」
「能被司馬小姐贊譽是在下的榮幸。在下已經命人在莊外等候,至于尾款,司馬小姐改日差人送到君王齋即可。」
「且慢。」司馬青梅一抬手,「我還有話要和二少說。」
君亦寒看了一眼站在門邊垂手而立的小桃紅,「若是關于私事,我想大小姐還是不必開尊口了。」
「哦?你猜到我要說什麼了?」她淡淡地笑,但這笑容讓人很不安,「以君二少的聰明,定能猜到青梅的心意,旁人……大概也會告訴二少,但是青梅此刻真正的決定,二少未必知道。」
她所說的「旁人」當然是指小桃紅。于是這淡悠悠的一句話,又讓君亦寒不由得沉下心。他一直在擔心,如果他走了,小桃紅的下場會怎樣?但是就算他要帶走小桃紅,司馬青梅又怎麼可能答應?
司馬青梅的明眸向來如波蕩漾,此刻更是柔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我上次見到白小姐,她似乎已經是另有所屬?」
「我與她現在已無瓜葛。」
她笑得眯起眼,「那,我有個提議,請二少務必听一听。我們神兵山莊是東岳國江湖上的第一大幫派,雖然二少不問江湖事,但是應該也有所耳聞。」
「神兵山莊的盛名,想不听到是不可能的。」
司馬青梅又笑道︰「我自幼在山莊內長大,外面的世界接觸得並不算多,莊主向來寵我,總怕我在外面受委屈。」
「能欺負司馬小姐的人,只怕還沒出生呢。」他冷冷地說。
她並不將他的諷刺放在心上,反而笑道︰「也許是吧,隨二少怎麼想,不過今日我所說的,事關你我的將來,二少應該會感興趣。」
「我若說不感興趣,小姐也會執意說給我听。」君亦寒的話越來越不留面子。
她抬手模了模自己的鬢角,衣袖褪下,露出雪白的皓腕,只這一抬手,便有無限的風情,但看在他的眼中卻好像全無意義,連一點波瀾都不曾興起。
「我听某人說,君二少的心是玉石做的,看來不假。不過我偏巧是個脾氣比較執拗的人,很想試試看,能否做這個開山雕石的人,請恕我大膽問一句,若我說有意與君二少聯姻,二少意下如何?」
她果然大膽,世上有幾個女子能當面向男人提出這種要求?
君亦寒雖然已有猜測,還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一時之間陷入沉默,思忖著該怎樣拒絕。
「我知道這樣的請求,二少自然很為難,其實我也不急于知道二少的答案。」司馬青梅笑道︰「我給二少三天的時間考慮。」
「不必那麼久,在下現在就可以答覆司馬小姐。」他的眼角余光一直在看小桃紅,此刻的她以為他沒有留心,正悄悄地向門外挪動。「多謝司馬小姐的厚愛,不過你與在下一個在江湖,一個在商道,互不往來,非同道之人,實在是——」
她忽然打斷他的話,揚聲吩咐,「小桃紅,去把我為二少準備的臨別贈禮給拿過來。」
一腳跨出大門口的小桃紅急忙應了一聲,而他的聲音也就此頓住。
司馬青梅回眸笑著說︰「不好意思,二少說的話我沒有听清,麻煩再說一次好嗎?」
他沉聲道︰「司馬小姐這是在逼迫在下?我君亦寒不是個受人要脅的人,為了司馬小姐,我已經被要脅過兩次了,我很不喜歡與小姐這樣的相處方式,凡事不應過三。」
「二少有二少的處事風格,而我有我的做人準則,若是要脅可以讓二少改變心意,我為何不做呢?」司馬青梅妖嬈地笑問。
他不耐地說︰「司馬小姐家世顯赫,富甲一方,還愁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為什麼堅持選中在下?」
「那是因為我只有看到君二少雕刻的玉器才會為之所動,我很不願意讓二少的這份絕技和別的女人一起分享。」
「可我君家是以玉器生意為專營,就算是我娶了小姐,難道我這一輩子就不再雕刻玉器了嗎?」
「當然可以雕,只是那樣的話意義會不同,作為你的妻子,我有權挑選不符合心意的東西出售。」
君亦寒聞言,突然朗聲大笑。
他向來沉默寡言、陰郁難測,此時的放肆讓司馬青梅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只听他冷笑著說︰「真是東岳第一笑話!難道我看上去像是個會任人擺布的懦弱丈夫?」
「君二少若是不肯,我也不能強拉你入洞房,不過……」她的目光一冷,「我神兵山莊不僅有錢,而且,還有上萬死士遍布東岳各地,無論你君家有多少名貴玉器,只要我一聲令下,保證它們在一日內就都灰飛煙滅!」
這一句已經不再是逼婚,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了。
君亦寒在最初的憤怒過後,忽然冷靜下來。直覺告訴他,此刻不宜和司馬青梅鬧翻,因為她一定是說到做到的那種女人,但是,她到底想從他這里得到什麼?愛慕溫存?顯然不是;獨霸他的才藝?似乎也不盡然。
是哪里不對?還是哪里他沒有想通?
他的縱聲大笑和倏然間的沉寂,讓屋內的氣氛陡然變成一池死水,誰也不知道死水之下覆蓋的會是怎樣的波瀾。
司馬青梅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下一刻的勃然大怒。
而此時,小桃紅捧著一個匣子走回屋內。
「將那個匣子交給君二少。」司馬青梅道。
小桃紅將匣子轉放在他的手上,而當他伸手接過匣子的一剎那,也踫到了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冰涼如玉,而她的神情顯得異常緊張不安。
她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既然……」他緩緩開口的同時,目光掠過小桃紅,而她就好像是怕自己與他的對視會被司馬青梅看出,急忙將臉轉開,不敢看他。「既然司馬小姐如此器重在下,這件事,在下會慎重考慮。」
他突然的態度轉換讓司馬青梅一愣,隨即嫣然笑道︰「二少為何不打開那匣子看看呢?那里面是青梅的一份誠意。」
匣子中放的,原來都是小桃紅以前從他那里偷去的東西。
不僅那柄翡翠鑰匙,還有羊脂玉的佛墜、墨玉做的茶杯、綠松石的戒指、藍田玉的鎮紙和他常用的白玉柄的刻刀……總之,那些林林總總的小東西一件不少。
「以前青梅年少不懂事,所以讓下人做了些錯事,今天算是完璧歸趙,負荊請罪,還望二少不要和青梅計較。」
「司馬小姐的‘誠意’,在下收下了。」他捧著那個匣子,一字字清晰道出,「還望司馬小姐以後做事也能如此坦誠直率,光明磊落,不相干的人,不要無辜扯入。」
他話中所指,司馬青梅心中必定明白,但她只是淡淡地笑著,回應了一句看似無關的話,「青梅靜候二少的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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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候佳音?明明又是在施壓。也許那個司馬青梅的意思是——如果他不同意聯姻,就會對小桃紅,甚至整個君家不利?
真是可笑又可惡!君家自東岳建國以來就存在于世了,百年來,何曾有人能動搖餅君家分毫?如今一個江湖幫派的丫頭就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有恃無恐地要脅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有著致命的弱點,如果對方真的以武力報復,他的確沒有半點防御的能力,畢竟君家是正經的生意人,不是黑店。
于是,他想到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這世上除了那個人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可以阻止司馬青梅這個荒唐霸道又無禮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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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二少?」皇城東門的守衛隊長還記得這位前幾天曾經到皇宮中晉見萬歲的年輕公子,更知道這位君二少的身份乃是東岳國之內數一數二的皇商富豪,豈能不多巴結一下。
「麻煩幫我通稟,我有要事必須求見皇上。」
君亦寒站在城門前,抬頭仰望這座高大壯觀的皇宮。以前他很不喜歡到這里來,每年進貢之時,他都是委派其他人來。
他不喜歡皇宮密不透風的禁錮,也不喜歡皇城唯我獨尊的氣勢,這里的人太多,又顯得太少︰太鬧,又太靜,甚至與那個看起來總是一臉高深莫測地微笑著的皇上在一起,他也會覺得不自在。
然而,真是世事弄人,最讓他想躲避的地方,卻是他最後的求助依靠。
當他被引領到皇甫朝的面前時,他正在與丞相處理公事,然而君亦寒沒想到的是,除了皇上和丞相,竟然連皇後也列席旁听。
後宮中的女人怎麼可以隨意參政?這是古往今來都罕有的事情啊。
皇甫朝見他來到,笑著對他招招手,示意他在一旁等候,然後低聲和潘龍美說了幾句話後,對丞相道︰「皇後與朕的意見一樣,既然梁河水患已經殃及周遭的百姓,群山環抱又讓外面無法救援,當地的官員就該開啟戰備糧倉,先行賑災。」
丞相提出意見,「可是陛下,這樣一來,只怕以後會有仿效者,戰備糧倉是為戰而備,怎能隨意開啟?」
皇甫朝臉色一沉,「百姓安危為上,難道要讓百姓餓死淹死,才是為君之道?你身為丞相,怎麼能如此糊涂?」
被他疾言厲色的一番喝斥之後,丞相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潘龍美見狀,開口打圓場,「丞相是一番好意,畢竟法令在先,丞相也是依法行事。但是丞相大人,凡事都該有個變通,不是嗎?」
她徐徐道來,解開了尷尬局面,丞相和皇甫朝的臉色一起和緩下來。
君亦寒冷眼旁觀,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驚詫。原來女子真的可以參政?
等到丞相離開,皇甫朝才轉而問他,「我以為你已經回東川去了,怎麼還留在東都?是貪戀東都的美色嗎?」
「草民遇到了一個棘手的麻煩,所以特來請萬歲相助。」雖然有皇商身份,但是君家和白家一樣,從來沒有正式向皇家討取寶名和封餃,因此在皇甫朝面前,他只能自稱「草民」。
皇甫朝挑起眉,「能讓君二少開口相求的事情一定是小不了的,朕還真的猜不出會有什麼事情讓你來求朕?」
「神兵山莊。」他只吐出這四個字。
皇甫朝和潘龍美對視一眼,他們的目光中明顯有話在無聲地交流。
「你們君家與神兵山莊又怎麼會扯到一塊?」他一副大感興趣的樣子。
君亦寒不願意多說,只用最簡潔的語言說出事件緣由,「神兵山莊的司馬小姐有意與草民聯姻,而且揚言如果草民拒絕,就會將君家的古玩珍奇、玉器工藝全都付諸灰飛煙滅之中!」
露出詫異的神色,皇甫朝似乎還有些不相信地問︰「當真?」
「草民不講假話。」過去沒有講過,以後也不會講。難道皇上以為他特地跑到皇宮里來,只為了眼巴巴地和他講一個謊話嗎?
「這麼說來,你倒還真是艷福不淺呢。」話鋒一轉,他居然笑了。「神兵山莊富可敵國,連朕都要怕他們三分,他們家的小姐若是看上了你,對君家只會有利無害,你怕什麼?」
「皇上是在和草民開玩笑嗎?」君亦寒正色道︰「草民的婚事草民自會做主,豈容旁人強加于身?況且,神兵山莊以勢壓人,這對東岳國來說才是有害無利的大事,難道萬歲不擔心嗎?」
皇甫朝眼皮低垂,「這件事的確難辦,你大概不知道,朕對神兵山莊不僅很有些忌憚,而且他們對朕也曾經施以援手,換句話說,朕欠他們人情,怎麼可能為了你和他們翻臉?」
君亦寒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本來以為說出這件事之後,皇上必然會給他一個解決之策,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如此推托畏懼。
「難道這世上當真沒有能制得住神兵山莊的人嗎?」他忍不住咬著牙根,低聲狠狠地質問一句,「東岳之天日月雙懸,恐非吉兆!草民告退!」
君亦寒挾怒而去,甚至不顧及禮儀法度,而被他搶白教訓的皇甫朝,卻笑得那樣愜意自在。
潘龍美不解地問︰「皇上,這件事並非沒有解決之法吧?照我看來,神兵山莊雖然兵力強大、財富雄厚,但是這種女逼男婚的荒謬之事並非他們的行事風格,更何況,若是皇上出面斡旋,對方也未必不會賣皇上這個人情,為何你……」
他幽幽一笑,「朕是在還人情啊,若非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朕又何必去惹惱君亦寒這塊大石頭?除非以後的幾十年里,朕的皇宮中再不需要他君家一件好玉器了。」
「受人之托?」她不解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疑問著,「是誰有托皇上?」
「你猜。」他戲譫地丟給她兩個字,同時將桌上果盤中的一粒葡萄遞進她的朱唇之中。
要敲開君亦寒這塊大石頭的心,真的很不容易,可惜他這個皇帝也只能敲個邊鼓,無緣得見山開玉現的那一天啊。
遺憾,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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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肯出手相救,這是君亦寒沒有想到的。他本以為皇上就算不願正面和神兵山莊沖突,也必然不會縱容他們如此欺壓皇商,但是現在皇上明知司馬青梅為非作歹,卻還冷眼旁觀,難道神兵山莊的力量已經到了可以左右朝廷的地步嗎?
回到君玉齋,意外地看到白毓錦竟然在門口等他。
「你還沒走?」是他先開口。
白毓錦道︰「你去了神兵山莊,我怎麼能安心離開?怎樣?司馬青梅沒有為難你吧?」
君亦寒似笑非笑地回應,「不知道算不算‘為難’,也許你听了會笑。」
「哦?」他露出的表情簡直與皇甫朝如出一轍,都是興味十足。「說說看,我怎麼覺得你笑得好奇怪?」
「她要……嫁給我。」
「嗄?」他怔了一下,像是沒听懂,隨即皺眉道︰「她在玩什麼花招?」
「你怎麼不笑?」君亦寒施施然走進店內,發現原來邱劍平也坐在店里,兩個人目光一踫,彼此點了點頭。
白毓錦跟了進來,「這件事若是你我的玩笑,我當然會笑,但若是真事,我就要為你擔心了。」
「為我擔心?若不是你這位萬金大小姐當年主動退婚,我今日怎會惹上這個麻煩?」他反過來開他玩笑。
「你到底是著急還是不著急?那個司馬青梅雖然看上去貌美如花,可你不覺得她總是笑得假惺惺的嗎?」
君亦寒的眼前忽然閃過另一張臉——那張燦若桃花、眸若星辰的臉。
「那又怎樣?」他沉聲道︰「神兵山莊有財有勢,正好有我君家在江湖中所沒有的能力,若是聯姻,說不定是一件大大的美事。」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白毓錦的眉頭幾乎可以皺成一個「川」字。
邱劍平凝視著君亦寒,也開口道︰「你去找過皇上了?」
他終于露出動容之色,「你怎麼知道?」
「剛才神兵山莊派人送回了你的東西,但是一個時辰後你才回來,東都之中,我想此時你應該沒有別人想見。」
「到底是劍平知我。」他扯扯嘴角,看了眼白毓錦,「所以你跟著某人真是可惜。」
「又來了!」某人不滿地說︰「你老拿劍平氣我。好吧,我也不氣,反正劍平是我的人,肯定跑不了。你既然見過皇上了,他怎麼說?」
「他說他欠過神兵山莊人情,不會為了我與他們翻臉。」
「皇上竟然說出這種話?」白毓錦更加困惑,「據我所知,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就是天子也會有懼怕的時候吧。」君亦寒道︰「算了,反正我也想過了,這件事不妨就順了她的意。神兵山莊的小姐主動下嫁我君玉寒,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吧?」
越听越覺得奇怪,「亦寒,你是自暴自棄,在說氣話嗎?」
「不然還要怎樣?」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她以我君家的所有玉器相威脅,我還能怎樣?」
「她為何如此執著要嫁給你,你可曾想過?」
白毓錦的一句話正擊中君亦寒的心,他搖搖頭。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福禍難料,以後的事情就等以後再說,反正她神兵山莊已經富可敵國,難道我還怕她吞並了我君家的錢財不成?」
「這也是說不準的事啊,畢竟神兵山莊的開銷一定不小,若是內部財務緊張,想借你之力擴充自己,這並不是不可能。」
他不覺得如此,「以他們的能力,要想賺錢也有無數種方法,就算想一千種,也不會有強要我娶他家小姐的道理。」
白毓錦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神兵山莊的莊主到底是什麼人?你見過嗎?這件事會不會只是司馬青梅一個人的主意?」
君亦寒的心頭生起一絲希望,「莊主?的確沒有見過。據你在江湖上听到的傳聞,那是個怎樣的人?也和司馬青梅一樣不講理?」
「這個人最是神秘,只知道老莊主去世後他悄悄接位,但是江湖中大小事一概不參與,外界甚至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紀。」他看著邱劍平,「你說,會不會這個司馬青梅就是神兵山莊的莊主?」
她思忖道︰「原本只听說她是莊主的妹妹,我覺得以她這樣霸道簡單的行事個性,不大可能是統領神兵山莊的莊主。」
「難道真的找不到一絲轉機?」白毓錦自言自語問。
他抬起手,看著重新掛在手腕上的那柄翡翠鑰匙,平靜地說︰「無論如何,我都要保得君家平安。」
不只是君家。在他從神兵山莊臨走之時,一直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盈盈含淚的眸子默默地注視著他。
那丫頭的平安,也攥在他的一念之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