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人靜,如黑布般的雲空壓向四周,只留下幾許星子點綴光亮,不知處的蟲鳴唧唧,這夜,也算寂寥……
闢逸儒一身黑衣勁裝,身手利落地潛進恭親王府,幾個彈跳間,忽而出現在檐頂、忽而現身角落,暗夜里只見黑影飛來竄去,茫然無所知。此時,正巧踫見一女婢手捧膳食走來,他立刻尾隨在後,很快地,找到了映晨格格被關之處。
「姑娘,用膳……啊!」女婢話還未說完,便被跟上來的官逸儒給打昏。
「格格。」
「官侍衛?!」映晨愣住,「你怎麼進來的?可有被別人發現?」
「格格,先別多問,‘降龍拓’拿到了嗎?」
映晨搖頭,忽地改變想法,對著官逸儒說道︰「我們先離開這里再作打算。」
「也好。格格,我們快走。」官逸儒護著映晨,兩主僕飛快地離開恭親王府。殊不知他們的離開,正是因為大貝勒靖澆的默許……他站在王府最高處,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一舉一動皆落人他的眼底。
「貝勒爺說的沒錯,她的黨羽果然,冒死前來救人。」身邊的侍衛說道。
「還不快追上去,再查不到她的身家,拿你的人頭來換。」他一聲令下,來人不敢再言,立刻縱身追了過去。
她到底是什麼人?
真如她說的,闖進王府是為了救父?還是另有所圖?
而她身上傳來的熟悉馨香,他猶記不起是在哪里聞過!
令他不解的是,為何自己執意知道她的身份!
不過是名女子,實在犯不著如此大費周張……
然而,該死的!他暗咒了聲。他竟然查不到她的來歷!
想他堂堂一個貝勒爺,手下人才濟濟,竟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無計可施,除了她口口聲聲的「降龍拓」是他所知的之外,其余地,他一無頭緒。
這讓一向意氣風發的他氣餒,更加深了對她探究的意念,那是一種不到終處絕不放棄的強烈想望。他,一定會查出她的身份。沒有人能在勾起他的興趣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是的,沒有人能……
「格格,你終于回來了!」一整個晚上,寶兒等得心焦,終于在見到官侍衛將格格護送回來後,松了口氣。
「格格,你沒事吧?」格格看起來好疲憊,蒼白的小臉、不堪一握的羸弱身子像是冷風中的柳絮,形單影只、飄搖不定。
「寶兒,我沒事。我都回來了,還能有什麼事呢?」映晨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麻煩你去拿金創藥,我的手扭了。」
「格格,你受傷了?官侍衛,你是怎麼保護格格的?唉,怎麼會這樣?」寶兒叨念兩句,便急忙跑去拿藥箱。
「官侍衛,寶兒只是情急失口,你別往心頭去,嗯?」她替寶兒說項,向來,她便知道寶兒關心她就像關心自個兒的家人一樣。所以,她也視寶兒如妹,兩人沒什麼主僕之別。如今,她受了傷,最擔憂的莫過于寶兒了。
「格格,卑職自然不會和寶兒計較,只不過,對于‘降龍拓’的事,格格可有其他打算?」官逸儒關切地問,這次的偷竊行動失敗,他也由格格口中得知,格格已將身份透露給恭親王府的人知道,這樣一來,對方誓必有所防範,要再上門竊取恐怕已不可行。映晨被他一問,怔愣半響,說道︰「既然對方是要一張藏寶地圖,只有摹印一張地圖了,先換回阿瑪要緊。」
「格格是要以假換真?」官逸儒驚叫。
「嗯,明兒個我就上涂龍山換回阿瑪,等他們發現假地圖時,阿瑪已經月兌身了。」目前,她只能賭了。
「格格,沒這麼容易的,難保他們不會發現。」他直覺不行。
「我別無選擇,這件事拖愈久,對阿瑪愈不利啊!」
「格格……」官逸儒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去而復返的寶兒已經拿了傷藥回來,他也只能按下未完的話。
「官侍衛,你也累了一天,回房休息去吧!」她命令道,端上主子之威。
「格……是。」他腳步遲疑地走出。
「格格,你是傷著哪兒了?快讓寶兒看看。」寶兒插話。
「先進內房再說。」她任由寶兒扶著進入內室。
她強抑下那不安的情緒,只能按著計劃行事,若是真讓對方識破她的計劃,她也只能由天安排了。
幽幽地嘆了口氣,人說求人不如求己。早知靖澆貝勒是如此鐵石心腸之人,她不該多此一舉的。
然,千金難買早知道。既然知他無情至廝,自個兒對他的牽念,就該到此了了吧?!她暗自心忖著。可,感情這事兒,若是能由理智控制著,世間不會有傷心人……
天蒙蒙亮,白霧籠罩在恭親王府四周,隱隱透出王府內的朦朧清冷。亭榭里,佇立著一襲偉岸身影,英挺的背脊令人心懾,渾身上下散發的王者氣勢強烈到讓人無法忽略。
盡避一夜未眠,那迫人的尊貴氣勢未減,甚至,伴隨著時辰一刻一刻的過去,有更增加的趨勢。
不錯,那是他發怒的前兆,也是失去耐性的一刻。
終于,在他即將對手下人的能力產生質疑之際,穿著侍衛打扮的男子快步出現在水亭內。
’貝勒爺。」來人屈膝一跪。
「人呢?」
「回貝勒爺,屬下看著他們進入嘉親王府的一處偏僻繡閣,看來並不像是一位格格所住的地方,太簡陋了。」來人照實回答。
「哦?」他挑著眉,忖道︰她沒說謊,她的確是嘉親王府里的人,只不過身份不是格格,是下人。
「屬下還在王府里探听到一些消息,嘉親王的確失蹤了,現在王府內做主的是映晨格格。」
「我記得嘉親王還有個繼室,她呢?做丈夫的失蹤,她總不會無動于衷吧?」
「回貝勒爺,這件事屬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听下人說,映晨格格擅于易容,這次他們府里的人混進恭親王府,她應當是知情的。」
「甚至……還有可能是幫凶?」靖澆接口道,暗忖著這個可能性!若說映展格格本身不方便出面,讓手下的人為她賣命,也不無可能。只是她錯估恭親王府的能耐了,才會讓下人鎩羽而歸。
映晨格格讓一個丑女闖入王府,對于這點,他無法猜透。但她或許做對了一點,那名丑女確實引起了他的注意,還失序地放她離開……
「貝勒爺,還需屬下去查那個涂龍山寨嗎?」侍衛打斷了他的沉思。「不必了,我自己去查。」他揮揮手,要侍衛退下。
待水亭剩下他一人之時,他再度陷入長思……
涂龍山距北京城不遠,原為漢人皇帝每年祭天必經之官道。但在滿人攻佔了漢人的江山之後,涂龍山便被一群居無定所的莽匪佔據,成了一處山寨。
易容後的映晨格格,只身來到涂龍山,毫無疑問地,轎夫一听到她的目的地是涂龍山寨後,都不願意上山,只願意送她到山腳下。于是,轎子只停在山腳下,她自己只有徒步走上山,手里緊緊捏著的,是希望能救命的假地圖。
約莫在日陽的照射下走了兩個多時辰,她終于看到了矗立在頂端的寨門。
「是誰?竟然敢闖入涂龍山?」兩個看守的土匪大喝,見到是個面貌極丑的姑娘,不免感到一陣惡心。
「我要見涂敏光,這是他留給我的。」映晨揚了當日他們所留下的紙條,不在乎他們的鄙夷眼光。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需要易容了,可她知道在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盜匪面前,貌丑的女人才是最安全的,她不會再讓自己身陷險境,是故,她將自己變成一個丑陋、面似染上麻瘋的老女人。
「原來是映晨格格!」兩名土匪點頭,可心下卻忖道︰怎麼有這麼丑的格格?可想到她手里有他們夢寐以求的寶藏圖,只能恭敬地迎她進門。「我們老大在里面,請。」
稍後,映晨在大廳里見到了涂敏光的真面目——
「你就是映晨格格?」涂敏光疑道,她就是傳聞中擅于易容的格格?!那麼,為何不把自己弄得賞心悅目一點?
這副鬼樣子還真是嚇人啊!那爬滿她臉上的小紅點不知道會不會傳染?他警告自己小心,別踫到她。
「我阿瑪呢?我要見他。」她不與宵小之徒打交道,她所受過的教育不允許她如此。
「降龍拓呢??她將地圖展開,涂敏光示意要手下上前搶奪,她連忙作勢要撕。「見到我阿瑪,自然就給你。否則,看是我手快,還是你們腳快。」
聞言,涂敏光大笑,「好,果然是滿族格格,發起狠來半點不輸男人。可以,來人呀!帶格格去見王爺。」
「是。」幾個帶著大刀的凶惡男子,一前一後地領著她進入陰濕的地牢。
「阿瑪……」甫人地牢,映晨見到阿瑪被鎖扣在地牢內,目光無炬、神情憔悴,人也瘦了許多,一股酸楚直沖而上,淚珠不自覺地滑落。
「晨……晨兒?!是你嗎?」嘉親王無力地抬起雙眸,見到了一個奇丑無比的姑娘在喊他阿瑪,會作這般丑化自己的打扮的人,除了自己的女兒映晨之外,還會有誰?
「阿瑪,是晨兒。」映晨沖上前,緊緊地握住地牢的欄桿,側過頭令道︰「放開我阿瑪、放開他。」
「格格,降龍拓。」莽漢提醒道。
「先放了我阿瑪。」映晨不知哪來的勇氣,執意和對方談條件。
「格格,方才你說只要見到王爺就給地圖,現在又要我們放了王爺,你哪句話才是真的?」涂敏光隨後走進地牢。
「放了我阿瑪,降龍拓就給你們。」她堅持道。
「晨兒,你怎麼會有降龍拓?」嘉親王驚愣,降龍拓是皇上讓恭親王府保管的重要地圖,遺失了可是要遭滿門抄斬的!
「阿瑪,您先別管,我們出去再說。」
「格格,你以為自己還出得去嗎?」涂敏光不懷好意地說道。打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過他們,會讓映晨以為父女有希望逃出去,不過是他陪她玩的游戲之一而已!
「你說什麼?你想怎麼樣?」映晨慘白了一張臉,難道他們想殺人滅口嗎?
「怎麼樣?」涂敏光哼笑一聲,「不就是讓你們父女到地下去團圓罷了!來人,把降龍拓給我搜出來。」
話落,一群漢子上前,動手要搜出藏在她身上的地圖。
「不、不行,你們不能不守信用。」她掙扎著,慌亂之中卻扯到了手臂上的傷口,疼得她幾欲昏厥。
「晨兒!」嘉親王只能在牢內干著急,眼睜睜地看著女兒被人輕薄。
「頭兒,拿到了。」一名大漢邀功道。
「很好,拿來。」涂敏光喜滋滋地接過,攤開一看,得意不到片刻,憤怒即由他臉上竄起。「這是假的!」
「你這個賤貨!」涂敏光本想狠狠地刮她一頓耳括子,卻突地想起她臉上的紅點,只有縮回手,忿道︰「你居然給我假的?」
映晨高傲地抬頦,「你可以不守信用,我為什麼不行?」
「哼,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們?」
「你不正打算這麼做嗎?」
「好,好個伶牙俐齒的丑女。來人,給我拉出去殺了。」涂敏光怒極。在映晨兩側的大漢便架起她,準備听令殺人。
「頭兒,萬萬不可啊!」一陣男聲阻止了涂敏光的決定。
「宋師爺,你……」
「頭兒,你將她殺了,萬一官府的人追查到這兒來,咱們山寨不是要遭殃了?」師爺宋正春勸道。
「怕什麼?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會怕這官府的人!」涂敏光雖這麼說,態度卻軟了許多。
「頭兒,這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更何況,眼下嘉親王府有兩個人質在我們手中,還怕其他人和我們作對嗎?好歹他們也是貴族,拿他們來要脅……」師爺的話消失在涂敏光的耳邊。涂敏光听完後,樂得大笑,「哈哈哈,師爺,你真是愈來愈狠了。好,就照你說的去辦。」
「是。」宋正春才應完聲,隨即一道陌生的男音傳來,打破現場的所有得意。
「沒這麼容易吧!涂大當家。」黑影無聲無息地竄人,驚得眾人腳步不穩。
「是……是誰?」涂敏光顫著聲問,能自由來去涂龍山寨,來人不可小覷。
「忘了我嗎?涂敏光。」他現身光亮之處。
「靖……靖……」涂敏光才認出他,口里便開始結巴。
「是靖澆,看來你的年紀已經大到認不出小王了?」
原來她真是格格!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他的臉上平靜無波,讓人瞧不出什麼。他狂肆的笑容震懾了在場所有的人,那並不是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而是令人背脊發涼的冷笑。
映晨呆愣地望著他,不明白他和這些人有什麼關系。
「貝……貝勒爺,沒這回事,小人怎敢忘了您呢?」涂敏光討好似彎腰陪笑。而宋正春這個師爺也忙著打圓場,「貝勒爺,您有事派人來吩咐一聲即可,何必親自來呢?」
「哦!若小王不親自來,小王我還不曉得涂老大又干起壞勾當哩!」
「啊!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眾人忙著搖頭擺手,直喊著自己無辜。原來幾年前,涂龍寨干盡殺人擄掠、打劫的壞事之時,靖澆的大弟靖滇曾經奉皇命上涂龍山圍剿,涂龍寨在寨主涂敏光一再保證會金盆洗手之下得以保全。
現在,又讓靖澆見到他們的惡行惡狀,為保全山寨,他們自然佯裝無辜。
但是一向聰明、敏銳的靖澆豈會被他們所騙,尤其他們還把主意動到「降龍拓」上頭,這教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是嗎?」
「是是是。」忙著陪是準沒錯,一干人拿著大刀站在關著嘉親王和映晨格格的地牢前「睜眼說瞎話」。
「他們說謊。靖澆貝勒,就是他們抓走我阿瑪,要脅我去恭親王府偷「降龍拓」的。」映晨擔心靖澆相信他們的話,情急之下,不由分說地插嘴道。
「你這婆娘,別吵!」宋正春狠瞪了她一眼,隨即佯裝絕無此事的笑容,「貝勒爺,您別听這丑女胡說八道,什麼‘降龍拓’咱們听都沒听過吶!」
「是呀是呀!」涂龍寨的人皆是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靖澆是一個字兒也不相信。
「哦!丙真是這樣,那這名‘姑娘’和這位‘大叔’又為什麼被關在這兒?該不會你們擄人勒贖吧?」靖澆假裝不認識兩人,這擄人勒贖的罪名硬是壓在他們頭上,不論此事有沒有涉及「降龍拓」,他們都只有等著坐牢的命運。
沒有料到貝勒爺會如此一問,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是山寨里做錯事的奴才,關他們一、兩天懲罰他們而已。」
「他們是進去地牢打掃的。」
「他們是自願被抓的。」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卻是不同的答案。涂敏光和師爺听了手下的回答,臉色大變。
這頭的靖澆卻是挑起眉,詭笑道;「小王听到的,可是你們要拿他們來要脅……」
「不不不,沒這回事。」涂敏光沖動地截去他的話。
「夠了,貓捉老鼠的游戲結束,小王不玩了。」說完,他大喝一聲︰「來人,還不給我拿下。」
「是。」只見一群帶刀侍衛由地牢人口沖進,霍地,將整個地牢的人團團圍住。當然,也將涂龍寨這群惡人給包圍起來。
「貝……貝勒爺?!」什麼時候涂龍寨任由人來去自如了?涂敏光和涂正春等人面面相覷。
「別叫了,小王是貝勒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犯不著你們提醒我。」靖澆難得開起玩笑。「你們可以選擇束手就擒,也可以和小王的人纏斗!小王不在乎。反正結果都是一樣。」
他對涂龍寨的羞辱深深打擊了涂敏光的信心,強盜蠻橫無理的情緒一涌而上,直想和靖澆拼命。「可惡!你看不起人……」說罷,和靖澆拔刀相向。只听靖澆一聲「自不量力!」後,說時遲那時快,他輕彈長指,震麻了涂敏光的手,他手中的大刀掉落聲地,發出好大的匡聲!
「來人,給他安個殺皇族的罪名,送交刑部。」他令道。
那幫土匪見頭子手上的大刀三兩下就被揮落,驚得無法動彈,只得任由官兵們將他們縛住,送交刑部審理。
靖澆冷眼看著他們,淡漠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麼。只道他是個冷漠陰殘的人。
「嘉親王,久仰了。」他隨即轉向面對被關人地牢的嘉親王和映晨格格。然,他並沒有親自動手解開他們的繩索,也沒有說出任何的「場面話」。儼然沒將嘉親王府放在眼里,這便是狂傲的他。」靖澆貝勒,多謝你的搭救。本王和小女除了感激之外,實在不能做些什麼。」嘉親王客氣地說道,由著侍衛替他和映晨解開束縛。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他們當然不能做什麼。論在皇上跟前的地位,嘉親王府實在不能和恭親王府相比,更別說其他了。
「不,靖澆貝勒的救命之恩,本王不敢或忘,不如這樣,改日本王設宴,還請貝勒賞臉。」嘉親王好意道。
但嘉親王一臉熱切看在靖澆眼里,無非是攀親帶故之舉,再加上日前在榮親王府所發生的事,讓地產生了偏執的想法,也許嘉親王在為他的女兒找丈夫。
是以,在他臉上所表露出的嫌惡益發明顯,再也隱飾不住。「不必了,小王並非為了一頓宴席而出手相助,純粹為保住,‘降龍拓’。」
「可是……」
「阿瑪,別再說了。既然靖澆貝勒不領受,咱們惟有將此番恩情記在心頭,盼貝勒爺身體康健、福長壽長了。」映晨出聲打斷阿瑪的話。不知怎地,她看出他的不耐和鄙夷,許是自己曾與他共處過,才能意會吧?
「格格說的極是,王爺就別同小王客氣了。」他朝映晨點頭,看向她時才記起她的丑顏。
不配!她的禮數與容貌不配!他忖道。
「好吧!貝勒既然如此堅持,本王也就不勉強了。」
「阿瑪,咱們走吧!」
「等一等。」靖澆忽地出聲。‧
「靖澆貝勒還有事?」映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來正常些,不讓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泄露了太多心事。今日一別後,他倆再無瓜葛了不是?她不該多想的……
「涂敏光一行人已被柙至刑部,他日或許需要嘉親王府作證,還請王爺、格格配合。」’
「這是一定的。」映晨點頭,果然不該多想呵……‧
「嗯,你們可以走了。」他還要留下來收拾善後,先是將涂龍寨放一把火給燒了,這樣日後,平民百姓才敢上這座山頭來……他心有旁鶩,是以,沒有注意到,一道縴縴身影,帶著黯然神傷離去……
「怎麼辦?大當家被抓走了,你說這可怎麼辦……」
位于涂龍山山腰間,有一處隱蔽的山洞,聲音是在那里發出來的。
「你別東晃西走的好不好?沉著點。」他緊攢著眉,也覺得心煩。
「你叫我怎麼沉著點,現在整個山寨就剩下你跟我兩個人而已,沉著就有好辦法嗎?」寨主被抓走,他比誰都急。要不是上頭還有個二當家作主,他早就殺出去了。
「那你走來走去,就有好辦法嗎?」他反諷回去。
「這……唉!反正你快點想辦法救出老大他們。」
「知道了,這還用你說嗎?」他略為沉吟一會,又道︰「這樣吧!他們被抓到刑部,暫時還死不了,咱們先去找到‘降龍拓’……」
「你不管他們了?」那人驚道。他是被涂敏光難得大發善心在賭場里救出來的,自然對他忠心不二。一听到二當家打算先找錢,不顧老大性命,他便慌了。
「你想想,有了‘降龍拓’就有了錢,到時還怕買不到死士替老大死嗎?」他說得合情合理。
「這樣說好像也沒錯。所以,我們要先找錢?」
「沒錯。」他點頭,算是同意他的話。
「那好,事不宜遲,你快去找‘降龍拓’,我去探听老大他們被關在哪個牢房。」分頭進行才會節省時間。
「知道了。」他應了聲。于是,那人先走了出去。
他則目送著那人離開,暗啜了聲;「笨蛋!」
兩頂紅色轎子一前一後地在嘉親王府門前停下,掀開轎簾踱出轎的是嘉親王和映晨格格;
「王爺、格格,你們終于回來了,真是謝天謝地。」寶兒得了汛,迅速地沖至門邊,興奮地叫著。
「寶兒,讓你操心了。」映晨笑道。
在下山的路上,她已經想了許多。涂龍寨既已被剿,這段因「降龍拓」而惹來的事端就讓它過去吧!她再也不要去想它了,從今以後,那份屬于心底的「回憶」再也不存在……
「格格,好在你們都沒事。」寶兒淚流滿面,顯然這次事件是嚇到她了。
「好,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回晨曦閣去吧!」映晨打起精神笑道,阿瑪歷劫歸來,一定有很多話要對姨娘說,她不好打擾阿瑪和姨娘休息,還是回「晨曦閣」吧!
「等等,晨兒。」王爺突地開口。
「阿瑪,還有事?」佇下腳步,她回眸淡笑。
「你確定還要回‘晨曦閣’,那里可是王府最偏僻的角落……」經過這次事件後,他是擔心女兒的安危,偏偏晨曦閣里又只住了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
「阿瑪別擔心,靖澆貝勒不是將涂龍寨的人全擒住了!那麼,女兒的安全無虞。」再次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一震,體內仿佛有個東西就這麼地遺失了。不,她告訴過自己,不再去想的,別去想、別再想、尉妄想……
「難保不會再有第二個涂敏光。」他還是不放心。
「女兒會小心的。」她悄悄回過神來,不想讓阿瑪在她和姨娘之間為難。嘉親王見女兒這樣堅持,心底多少明白她的想法,為免兩女爭風,他也只能依她了。不過,王府里的守備倒是該加強了,他心忖。
「好吧!就依你這回。寶兒,你可要好好照顧格格,別讓她受到傷害,知道嗎?」
「王爺,寶兒知道。」寶兒點頭。
「對了,那個靖澆貝勒,你認識他?」他對靖澆貝勒的狂傲風采印象深刻。「阿瑪,沒什麼,不過是女兒央求他出借降龍拓才與他有接觸的。」映晨避重就輕。
「這樣啊!」他還以為女兒和人家有什麼呢?
畢竟,他是第一次見到女兒臉上,除了平靜之外,出現了一種「不確定」的神情……
「阿瑪,您剛回來,就好好休息,別多想好嗎?」
「好,阿瑪知道你貼心,阿瑪這就回房去歇著。」他笑笑,真的沒再多想。
「對了,官侍衛呢?」回來都半晌了,還不見他來向自己請罪,嘉親王不免面有慍色。
「官侍衛從昨天出門後就不曾回府過了。寶兒以為他是去救王爺和格格哩!」
「是嗎?」嘉親王沉吟片刻,「交待下去,他若回府,叫他來見我。」
「是,王爺。」寶兒點頭,隨即轉身交待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