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震天價響的拍門聲回蕩在房內。
水靈不高興的咕噥著,「三更半夜的,哪個不怕死的家伙不睡覺,跑來擾人清夢?」
她翻了個身,摀住耳朵,不想理會愈來愈響的拍門聲。
終于,她再也無法忍受這簡直可以吵醒死人的敲門聲。
抱著棉被跳下床,霍地拉開門,她正打算破口大罵──「咦,怎麼沒人?」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水靈愣住了。
「大概是我作夢吧。」皺皺眉,她自我解嘲的笑著。
關上門,她再跳回床上夢周公去。
不久,一陣拍門聲又毫無節奏地再度響起。
水靈猛地睜開雙眼,凝神仔細听了一會兒,果然有個該死的家伙拍著她的房門。
她氣憤非常地跳下床,抱著暖被奔至門前。不管是誰,她都要宰了他!
打開房門,她的雙眼迸出寒光。
又沒人!
是誰敢開這種惡劣過分的玩笑?
不必動腦思考可能人選,答案已經自動跳了出來。算算時間,迷藥的藥效也差不多過了。
哼,明天就是十五了,到時看她怎麼整他!臭向亙,你等著接招吧!
水靈用力關上房門,睡意全消。她將環在身上的暖被丟上床,憤恨不平地穿上外衣,打算等那個該死的家伙再敲門。
在第一道敲門聲甫響起時,水靈迅捷地拉開房門,看到高舉手臂的向亙正杵在她門前。
「你到底想怎樣?」她朝他低吼,火氣很大。
向亙哼了一聲,一點也不為自己的行徑感到羞愧。「把木簫還給我。」可惡的水痕,上回在京城用藥迷昏他後,還囂張的拿走他的木簫。
甩甩右腕,他又吼道︰「把這個銅環除掉。」他又不是犯人,可惡至極的水痕竟趁他不備,將這只打不開的銅環銬在他手上。
水靈賊英兩聲,「要我替你除下銅環,你等下輩子吧!再說那木簫已經是我的了,別想要我還給你。」
向亙聞言,瞪了她一眼,「水痕,你別太過分。把木簫還給我!」他的語氣冰冷得讓听者者無不退避三舍。
可惜,這人卻不是水靈。
但見她雲淡風清的一笑,揚起細眉,將身子更傾向前,挑釁地看著他。「我就是要這麼過分,你又能怎樣?」
向亙的面孔似罩上一層寒冰,「你……」自從與水痕相識之後,他就不斷地找機會戲弄他,而且還變本加厲地令人為之氣結。
「我什麼?講話清楚點,光說了一個字,誰知道你要說什麼?」她意興闌珊,擺明沒興致再听下去。
向亙再瞪了她一眼,「把木簫還給我,我可以不再跟你計較你在客棧和用膳時對我下毒的事。」為了拿回木簫,這些事他可以忍。
「我什麼時候對你下毒了?」她擺明了耍賴。
向亙氣惱地指責,「你還抵賴!用晚膳時,你和你弟弟設計陷害我喝下那杯毒酒,還有今天下午在客棧時,你……」
她囂張的仰高頭問道︰「我怎樣啊?」
「你對我……你……」
「我對你怎樣啊?」她既沒揍他,也沒有打他,他干什麼那麼氣憤?
向亙氣得漲紅了臉,「你還敢問我?」
「我為什麼不敢問你?有膽你就說啊!」她不怕死地逼問。
「你親了我!」咬著牙,向亙忍著羞恥,終于說出來。
「我有嗎?」水靈嘻皮笑臉地看著他。
「你有!」可惡的死水痕,還敢狡辯!他明明就有……
「好吧,就算我有吧。」只不過是踫了他的嘴一下,他干嘛這麼激動?在萬蝶樓時,她就沒看過有誰會在意這種小事,而且每次娘親老爹時,老爹都很高興啊。
難道是她的技術不好?不會吧!她只不過是踫了他的唇一下,這哪需要什麼技術。
「滋味怎麼樣?」她還是再確定一下好了。
「你……你要不要臉,知不知羞啊?」向亙紅著臉,不敢相信水痕竟敢這樣問。
「哈!我知道了。」水靈繞著向亙轉圈,語多曖昧。「這是你的第一次,對不對?」
真令人不敢相信,向亙都已經二十有三了,竟然還保留他的「初吻」哩。
「你管我!」向亙羞得臉都要冒煙了。
水靈訝異地眨眨眼,「你真的這麼『純情』呀。」她不過是瞎扯罷了,沒想到還給她蒙對了。
向亙又羞又怒地吼道︰「我又不像你是開妓院的!」
「敢情閣下是羨慕?」水靈邪邪一笑,忽地一把勾住向亙的脖子,「想再試試嗎?」她向他拋去一記媚眼。
向亙怎麼也沒想到水痕會問他這個問題,紅著臉手忙腳亂地推開她,轉身破窗而逃。
水靈看著那扇破窗,哈哈狂笑起來。
※※※
隔夜,一陣熟悉的拍門聲再度回蕩在房間內。
水靈用力拉開房門,「又是你!你煩不煩呀,昨夜你不是來過了?」他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向亙哼了一聲,馬上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她遠遠的。
水靈詭異地眨眨眼,以嫵媚至極的嗓音誘惑他,「亙,你真的是來試我昨晚說的事嗎?」她就不信這招整不倒他。
他悻悻然的瞪她一眼,忍住急速竄上臉孔的熱氣,暴吼道︰「姓水的,把木簫還給我,還有把那個鬼銅環的鑰匙拿來!」他的表情難看得很,大有想把面前的人大卸八塊的沖動。
水靈對他的惡劣口氣不以為意,嘴角勾起壞壞的微笑,「咦,你干什麼這麼見外?還站得那麼遠。」
向亙又哼了一聲,不理會她的調侃,一雙又冰又寒的眼眸直瞪著她。
水靈笑望他一眼,星眸中閃動著詭譎的光芒,「那木簫真的對你那麼重要?」看他那麼寶貝,八成價值連城。嘿嘿,她這回賺到了。
上回偶然看見他的木簫,她好生喜歡,才會在大姊婚禮那晚從他身上硬搶了過來。
幸好那時她事先下了酒沉香,讓他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不然她哪可能在得手後還能全身而退。
向亙陰鷙地點頭,不打算更進一步解釋木簫對他的重要性。
那木簫其實並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只是他幼年時,他爹親手刻給他做為三歲生辰的禮物。收到禮物不久,他家就慘遭滅門之禍,除他之外無人幸存。因此那木簫對他十分重要,因為那是爹唯一留給他的遺物。
水靈眨眨眼,瞧見向亙微帶傷愁的黑眸,不知為何,她的喉頭竟有些緊縮,心頭酸酸楚楚的。
輕巧地退離門扉幾步,她雙手環胸,狀似無意地笑道︰「可是我不想還給你ㄝ。再說你也拿走了我的銅環,不是嗎?做人要公平點,拿了別人的東西,你總要吐出點什麼回饋我嘛。」她很喜歡那只木簫,才舍不得還他呢。
水靈不說還好,這麼一反擊,讓向亙只覺新仇舊恨全涌上心頭。
抬起右手,他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道︰「我從不曾要過這銅環,是你硬將它套在我腕上的!」他很努力的克制住胸中翻騰的怒火,「你說要公平,那你現在把銅環的鑰匙拿來,我馬上將它解下還你,你也把木簫還給我。」
水靈眼兒彎彎,笑容可掬,「那可不行。這銅環可是我送給咱們萬蝶樓『春香』的禮物,現在我又怎能反悔說要收回呢?人家會說我這二當家不守信用的。」她存心氣死他。
向亙瞪大眼,為她唇角那抹淺笑怔住了。好奇怪,他竟然覺得水痕的笑容好……好美……
等等,這家伙剛才竟然又叫他春香!
「不準你再那樣叫我!」他惱羞成怒地吼著,一抹緋紅慢慢攀上黑黝黝的面孔。
另一樁舊恨霎時又爬上他心頭。
上回被迫喬裝成女人已經夠慘了,偏遍水痕還使計陷害他,讓他成了萬蝶樓的春香姑娘,對他上下其手,甚至還以兩千兩的超低價碼將他賣給他的仇人韓不群!
對向亙的咆哮,水靈不在意的聳聳肩。她旋身往房內走,沒再出聲搭理他。
向亙也忿忿不平地跟著邁進屋內。
水靈進入房間後,挑了張椅子坐下,雙手撐腮,隔著八仙桌望著向亙。
向亙正打算開口問她在搞什麼鬼時,就瞧見她轉頭望著窗外的月亮。
水靈微啟櫻唇,唇畔帶著詭異的笑容,「你知不知道,你手上那只銅環有個名字?」
她的目光仍然膠著在天際的白玉盤上。
四周的氣氛頓時詭異起來。
「什麼?」向亙滿腔的怒火因為她莫名其妙的問話而暫時沉了下來。
水靈回頭定定地望著他,一臉的狡詐奸險。「你手上那只銅環就叫望月龍環。」
望月龍環?這名字好耳熟,他好象在哪听過。
向亙將右腕湊近眼前,頭一回認真仔細地審視那只銅環。
原來這銅環是由兩條金龍相互環成,龍頭相對,好似滿月。
「呵呵,它之所以叫望月龍環,是有特別原因的喔。」當初會把銅環硬套在他手上也正是因為這個理由。偷偷瞥了一眼仍是滿臉問號的冰塊男,水靈心里奸笑連連。
嘻嘻,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她就知道向亙今夜會上門來討回木簫,她才會特意留在房里等著「張」他。
奸笑幾聲後,水靈又繼續解說︰「這龍環兩字,顧名思義,就是因為那兩條龍。至于望月兩字嘛……瞧見外頭的月亮了沒?今夜是十五,也就是望月,而這龍環只在滿月夜起作用……」
「什麼作用?」向亙傻傻地反問。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水靈朝向亙招招手,小嘴─張一合地吐出一連串咒語,而向亙就像是著了魔一般,兩眼發直,乖乖的走至窗前。
一觸及陰柔的月華,望月龍環上的兩條金龍開始泛起綠光,兩雙龍目襯著月光,發射出一道奇詭的光芒……
※※※
嘯傲幫總舵清晨,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朝陽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趕走了夜晚的寒意。
但溫暖的陽光卻未照射到偌大的後院中。
後院中正佇立著一名黑衣男子,他全身迸發的寒意,彷佛比千年霜雪還要冷上幾分。
向亙素來寒冽嚇人的冰塊臉,今兒個清晨更是駭人。
只要一回想到昨夜他做的蠢事,心中那股狂熾的怒焰就翻騰不已,臉上的冰霜也就愈結愈厚。
後院的溫度因為向亙的存在而降至谷底,偏偏還是有人不怕死地上前挑弄這位冰塊男。
向亙抬頭望見朝他而來的人影,冷漠的面孔遽然一變,漆黑如夜的眸子透出凜冽凍人的冷光,冀望能就此嚇退來者。
可惜,事與願違。
「亙,我听說你昨兒個夜里在咱們嘯傲幫的大蓮花池里泡了一晚,這是不是真的?」
紀龍飛無視于射在他身上的殺人目光,滿臉好奇地望著冰寒更甚以往的義弟。
打從他今早跨進總舵大門,就一直不斷有人飛奔來向他報告這件天下奇聞。
可惜啊!要不是昨夜他留宿在義兄雷霆馳的家中──就在嘯傲幫總舵隔壁──也不至于會錯過這百年難得一見的趣事。
這冰塊弟竟會做出這種蠢事,救他怎能不驚訝呃?
向亙冷哼一聲,不肯回答紀龍飛的問話。
其實打從今兒個早晨起,同樣的問題他已經听了不下數十遍了,但只有二哥敢無視他的目光,不怕死地問出來。
「哼?!這到底是表示『是』,還是『不是』?」像是存心逗弄他,紀龍飛壤壞地又問。
向亙這次哼得更大聲了。
他惱怒地旋身,打算遠離狂笑不止的紀龍飛,眼角卻瞥見另外三道人影。
「小叔,听說你昨兒個夜里……」紫嫣挽著丈夫走了進來,一瞧見院子里的向亙,雙眼霎時迸出興味的光芒。可惜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冷哼打斷了。
「小子,你太沒規矩了。竟敢對我的寶貝娘子這麼不客氣,找死嗎?」雷霆馳緊皺眉頭,不悅地瞪了向亙一眼。
然而,他的訓話卻只換來向亙一個白眼。
雷霆馳不敢相信地愣住了,向亙竟然這樣對待他!
以前那個恭敬有禮的小弟跑到哪去了?
向亙不理會驚愕萬分的大哥,將目光鎖定在還未開口說話的蓉蓉身上。
「顏姑娘,水痕人呢?」他從齒縫間迸出「水痕」兩個字。
「嗄?表哥她……她和巽巽一塊上街買東西去了,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蓉蓉愣了下,才結結巴巴地回答。
「好,很好!」向亙吐出這幾個字後便不再理會眾人,神色陰沉地在石桌旁坐下。
這時,七名圓圓胖胖的白胡子老公公急忙地奔進來,邊低聲討論著。
「幫主總算從雷家堡回來了。」老公公甲開口道。
「是啊,就不知雷家有什麼東西這麼吸引幫主,讓他每回過去,就要好一陣子才肯回來咱們嘯傲幫。」老公公乙憂心忡忡吶說著。
「可別是幫主又起了月兌離嘯傲幫的念頭才好。」
此話一出,其它幾位老公公也急了,趕緊加快腳步奔向立在前方的紀龍飛。
「這回又發生什麼事了?」紀龍飛搖搖頭,唉,他的麻煩又來了。
他一瞧見「七人小組」,就知道老人家們又在胡思亂想了。他們老是擔心他會跳槽到大哥那兒不當幫主了,有事沒事就愛出些紕漏讓他收抬,藉此表明他對嘯傲幫的重要性。
老人們干笑幾聲,「沒事。幫主,我們只是想問您,今後還打算繼續住在雷家堡嗎?」
紀龍飛不舍地望了蓉蓉一眼,輕嘆口氣才搖頭道︰「不了。再住下去,難保幫里又有事發生。」他很有自知之明,要再繼續住下去,老人們大概又要給他出狀況,好引他回幫里。為了省卻麻煩,也為了節省時間,他最好先消除長老們心頭的憂慮。
七個老公公聞言都松了一口氣,也開始有心情談笑了。
「幫主,您剛回幫里,可能不知道昨兒個夜里發生了件怪事。昨夜也不知道是哪個蠢家伙,竟然在這種初春季節,泡在咱們幫里的蓮花池內一整夜,也不怕生病傷風。」
紀龍飛試著以眼神制止七位長老,照亙現在這種駭人的脾氣,難保他不會一劍解決他們。
偏偏七位長老的接收能力剛巧休息了,但見他們又笑呵呵地說道︰「咱們一路上問了好幾個人,就是沒人肯告訴我們是哪個驢蛋做的事。幫主,您也不曉得吧?」
突然「啪」的一聲,向亙身旁的梅樹枝斷落在地。
糟糕!亙現在氣得連背也僵直了。
紀龍飛又趕緊對長老們擠眉弄眼一番,奈何他們像是沒看見似的,繼續道︰「啊,左護法應該知道吧,他昨兒個夜里好象就待在幫里。」
老人家們靈機一動,跑近僵坐在一旁久久末曾開口的向亙,揚起和藹可親的笑容,「左護法,你應該知道昨夜那個白痴是誰吧?快告訴我們──」問話聲遽然中斷。
向亙的黑眸霎時發出萬道寒光,嚇得老人家險些喘不過氣來,七人連忙退後了好幾步。
好不容易凝聚無數勇氣,打算再次開口,向亙眼中的殺人寒光又嚇得七人冷汗直冒,趕緊奔至紀龍飛身後尋求保護。
定下神,七位長老這才發現向亙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自拱門緩緩走進的綠衫人。
咻地一聲,一把輕巧的柳葉飛刀從眾人的眼前飛過,不偏不倚地射中水靈咬在嘴前的隻果。
「哇,好漂亮的小飛刀喔!扮哥,你的朋友都這麼好啊?咱們才一進門,他就給了你一把這麼漂亮的小刀子。」水巽既羨慕又嫉妒地盯著隻果上的飛刀,擺明了想「染指」它。
水靈淡淡望了弟弟一眼,嘴角勾著一抹嘲諷的笑。
她輕輕拔起飛刀,俐落地削起隻果來,對方纔的驚險若無所覺,鎮定得很。
「痕,你沒事吧?」
「表哥,你還好吧?」
紫嫣和蓉蓉飛快跑到水靈身前,擔心地問著。
「沒事。」水靈晃晃手中的飛刀,「用這種飛刀就想暗算人?讓我拿來削隻果還差不多。」瞄了向亙一眼,她譏諷酌又道︰「不過,這枘刀用來削隻果也嫌有點鈍呢。」她邊說邊搖頭,好似這枘柳葉飛刀是把生了銹的爛菜刀,丟在街上都沒人要。
水痕這該死的家伙!他竟敢把他的飛刀批評得,無是處,還把飛刀當作玩具刀一般,丟給他身邊的水巽!壓抑不下心中沸騰的怒火,向亙又射出五把亮晃晃的飛刀。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水靈從容地自懷中掏出五顆隻果。
一眨眼功大,但見五顆隻果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每顆隻果上都插著一把亮晃晃的飛刀,看起來恐怖極了。
「哎喲!怎麼又是飛刀,你沒別的暗器了嗎?」水巽一臉不屑的問著向亙。他是不是沒念過《暗器九九》這本書?書中不是說了,鐵蓮子、紋須針、霹靂雷都是不錯的暗器,他干嘛老用飛刀,真沒創意。
「巽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水靈細聲細氣地責備弟弟,「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咱們一樣懂得變通,我們不可以強人所難,知道嗎?」
兩姊弟一搭一唱,擺明了要氣死向亙。
向亙咬牙切齒瞪著眼前合作無間的兩人。一個該死的水痕已經夠讓人厭惡,現在又多出了一個水巽,難道他們水家專出這種討厭的家伙嗎?
「鑰匙拿來!」向亙朝箸水靈低吼。
「不要!」她不怕死地回答。
「什麼鑰匙?」紀龍飛代替大家提出疑問。
「這個的鑰匙。」向亙惱怒地揮了下手臂。
「望月龍環!」水巽大叫,圓眼登時迸出光亮。
「什麼?望月龍環?」七位圓胖的老人家們驚詫的喊出聲。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七位老人家奔上前搶拉向亙的手腕,想瞧個仔細。
「哎呀,這真的是望月龍環哩。」其中一位長老拉著向亙的手腕左轉右翻的。
「可是望月教的鎮教龍環不是已經失蹤了近二十年嗎?怎麼會在左護法手上?」七人圍成圈,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還不時對向亙動手動腳。
「看夠了沒?」向亙額上青筋浮出,牙根咬得死緊。
七位長老又嚇得縮回紀龍飛身後,拍著胸脯訥訥道︰「脾氣這麼大!怎麼最近的年輕人一點都不懂得敬老尊賢?」
「長老,那只銅環真的那麼稀奇?」紀龍飛轉頭望向抱成一團的老人。
「是啊。望月龍環是望月教的鎮教之寶,向來是由教主保管,可是十幾年前望月龍環卻連同望月教的前任教主月玨一塊兒失蹤。」
「才不是哩!我說是魔醫水獨行那娃兒拐走月玨,順道一並帶走望月龍環的。」另一名長老反駁道。
「不不不,好象是月玨那女娃兒叛了教,所以她和水獨行就讓望月教的人給關進望月教的聖地『毒龍洞外天』,望月龍環也在這時候跟著失蹤。」
七位圓滾滾的長老們各持己見,爭得面紅耳赤。
「喂,各位胖爺爺。」水巽兩手扠腰,小腳一蹬跳了過去,卻發現他的身形過于矮小,七位老爺爺根本沒注意到他。
水巽此時小腳再蹬,跳上七位老人家面前的石凳,終于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各位胖爺爺,您們剛剛講的統統鄱錯了啦。」水巽眉飛色舞、神氣活現地把當年的情形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小巽巽,那你告訴爺爺們,為什麼你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水巽揚起下巴,不可一世地說道︰「巽巽當然清楚,因為水獨行就是巽巽的爹,月玨正是巽巽的娘。」
七位長老聞言,同意地猛點頭。
「咱們瞧巽巽哥哥的容貌就清楚了嘛。這小俊娃兒同當年的水獨行可是一模一樣哩。
唉,那時水獨行那小子可不知迷倒了多少待嫁的少女心啊。」
「各位胖爺爺,現在您們都知道巽巽是誰了,可是巽巽還不知道各位胖爺爺的大名呢。」美女娘親說過,請教不認識的人的名字是一種禮貌。而他向來就是听話的好小孩。
七位長老又激動又感動的看著水巽,這個世界還是充滿希望的,還是有小朋友懂得什麼叫作「禮貌」,什麼叫敬老尊「閑」。
不過感動歸感動,自我介紹還是應該的,畢竟已經二十年沒人問過他們的大名了。
七位長老爭先恐後,搶著要自我介紹,生怕動作慢了就沒人理了。
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一位長老搶得先機,趁著其它六位爭得面紅耳赤之際,跳了出來。
他左手握拳放在腰際,右手直指天際,大聲嘶吼道︰「我就是人稱天樞的趙樞。」
其它六位長老看到這情景,連聲痛斥趙樞的無恥。經過一陣混亂後,六人紛紛以和趙樞同樣的姿勢,更大聲地報出自己的名號。
最後,七位長老面向水巽,排成一個杓子狀,又以剛才的姿勢,豁出老命似地狂嘯道︰「我們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俠義為懷,濟弱扶傾,劫富濟貧,慈悲善良,智能與才貌並重的『北斗七星』!」
呼,終于說完了。水巽掏掏耳朵。吵死了,真受不了這群老頭。下次要是有人敢不要命地得罪他,他就把那人綁到嘯傲幫來,讓這七個老頭為他做一次「全套」的自我介紹。
不過,如果說「虛假逢迎」是他的座右銘,那麼「阿諛諂媚」便是他的拿手絕活,而「寡廉鮮恥」便是他的護命神功。
基于這三個比石頭還堅硬的原則,水巽馬上使出他的拿手功夫──拍馬屁。
「哎呀,原來您們就是名聲響亮的北斗七『猩』啊!」他鼓起簧舌對七位長老又捧又吹。「我爹常對我提起您們呢。他老說他這一生之中最欣賞、最佩服的就是您們七只『猩猩』了。」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七位長老經水巽吹捧之下,立刻覺得這世界是這麼美好──世上還是有伯樂懂得欣賞他們這七匹老千里馬的。
但是,人是不可以太驕傲的。
「水獨行這娃兒也真是的,干嘛跟小孩說這些呢。這種事放在心上就好了嘛,年輕人就是這樣,一點心事都藏不住。」天璇長老在欣喜若狂之余,仍十分努力要表現出那微乎其微的矜持。
「是啊!是啊!」其它六位連忙附和,興奮得忘了糾正水巽「星星」是一顆一顆的,不是一只一只的。
「喂!你們八個聊完了沒?」向亙以一記自盤古開天以來最冰寒的目光,掃視場中無聊的八個人。該死!他已經夠煩了,他們還擋在中間像唱大戲般耍寶,讓他找不著機會和水痕對話。
更討厭的是水巽那個小孩。
他是白痴嗎?沒事叫那幾個長老自我介紹,害他的耳朵到現在還在嗡嗡作響。嘯傲幫里誰人不知這幾個長老的自我介紹有多嚇人,這個笨小孩自投羅網就算了,居然還拖他們一起下水。
水巽被向亙眸中的寒意嚇了一跳,小臉一皺,「哇」的一聲,哭著跑向水靈。
水靈忙將他抱在懷里。
「嗚嗚……巽巽……怕怕。」水巽抽抽噎噎的靠在水靈懷里,不敢再抬頭看向亙。
「巽巽乖喔,別怕。」水靈低聲安撫弟弟,還瞪了向亙一眼,然後就抱起弟弟轉身離開。
紫嫣老大不悅地看著向亙,「喂,你真沒人性ㄝ,把一個小孩子嚇成這樣。」她轉身瞪著雷霆馳,「好好教訓你弟弟,要不然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紫嫣,這又不關我的事,我……」雷霆馳無辜的看著妻子。又不是他弄哭水巽的,紫媯凶他做什麼?
「我理你啊!蓉蓉,咱們走了。」紫嫣不高興的叫著義妹。
「好,咱們走,別理會這些人。」蓉蓉一雙杏眼掃邊向亙和紀龍飛。看到紀龍飛時,她還不屑的哼了一聲。
紀龍飛看著離去的佳人,心中的挫折感更深。蓉蓉似乎真的很討厭他,從相遇到現在,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可憐喔!這麼小的小孩竟被嚇成那樣。」瑤光長老直搖頭嘆氣。
「是啊。小巽巽又不像咱們一樣,老早就被嚇習慣了。」開陽長老附和著。
數落了幾句後,北斗七里也揚長而去。
「抱歉,大哥、二哥。」向亙愧疚的看著兩位兄長,抱歉連累了他們。
「算了,你自己也不好受。」雷霆馳安慰的拍拍向亙。反正他老婆──這詞兒是紫嫣教他的──的心思本來就很難捉模,他最好現在就開始習慣,誰要他愛上個從近千年後來的女人。
「對啊!別內疚了。不過你最好去道個歉,雖然巽巽只是個小孩,但畢竟是你有錯在先。」紀龍飛也拍拍向亙,「你最近的脾氣似乎不太好,是因為水痕嗎?水痕才十七歲而已,難免好玩調皮了些,你就讓讓他吧。」
「我……」紀龍飛的話,向亙也不是沒想過,只不過他總足會莫名其妙地在乎水痕。
看到他,他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
「龍飛說得沒錯。不要整天和水痕吵吵鬧開了,你和龍飛也都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打算打算。」雖然他不是他們的親大哥,但他有責任替兩個弟弟著想。
「大哥,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喔。」紀龍飛嘻皮笑臉的問︰「大哥,就你的經驗看來,成親真的這麼好嗎?」瞧大哥一臉春風得意,應該不錯吧。
雷霆馳回給他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
紀龍飛頗為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哼,現在會笑了吧。前一陣子也不知道是誰要死要活地不肯成親,成天喝得爛醉如泥。
他也想成親啊!可是人家連理都不理他。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