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陽捧著托盤站在清冷的院子里,心中滿是悲傷,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劉秋泓。她會去找秋泓姐,不是想賣弄什麼,只是想和對方把壓抑在心底的事情掏心掏肺地說出來,卻被阻止了,她知道不是秋泓姐故意擺架子不肯說,而是因為她要談的事,觸及到她心底的傷痛。
她雖然被人看作是孩子,但她已經是個女人,她知道喜歡一個人卻說不出口的那份痛苦,如果沒有她,秋泓姐應該會和皇甫蒙幸福快樂過一輩子,即使在他心中並沒有把秋泓姐當作最心愛的女人,卻也必然會把她看成是離不開的知己。
而她的突然出現,卻毀掉了另一個女人的美夢。
她的存在是不是一個錯誤?
想到出神,忽然瞥見旁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她本能地警戒起來,意識到那個人似乎不是附近的護衛,好像是已經潛伏在這附近了。難道又是想要刺殺蒙王的人嗎?她該大聲叫,還是要想辦法趕快跑去報信?
「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一道如鬼魅般的低嗓在她身後響起,「你想現在去給蒙王通風報信?」
「又是你!」她認出這個聲音,這是當初在蒙王府的那個刺客。
「是啊,你該感謝我,若非是我,你怎麼可能搖身一變成了忠義公主?」
周靜陽真的覺得很怪,這個人每次好像都很有閑情逸致和她閑聊。「今天你又是來殺我的?」
那人哼了聲,「其實我上次並不想殺你,是你自己找死。」
「那你是要殺蒙王?」她捧著托盤的手不禁握得死緊,開始惱恨自己為什麼不長記性。上次皇甫蒙遇刺之後,她就該隨身帶個兵刃,一來可以防身,二來可以救人,就算她不會武功,也可以嚇唬人一下。
那人又笑了,「你放心,我也不會殺蒙王,我只是來找你聊聊天,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還想問我關于那個死人和我說了什麼?他真的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東西交給我。」周靜陽坦蕩蕩地回答。「我娘從小教我不要說謊,你要是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那個人的事情我可以不管,我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我來是想問你,蒙王突然帶你去七台,是不是想造反?你這丫頭既然不會說謊,這一回可不要騙我。」
「造反?」她吃驚地反問。「你听誰胡說八道?蒙王絕不可能做這種壞事。」
那人呵呵一笑,「造反未必就是壞事,你以為世上只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嗎?有時候好人就是壞人,壞人也是好人。」
「你是說,你其實也是好人?」其實她若是不想退讓,斗嘴時,未必會落于下風。
「你這孩子,看上去文靜,倒是挺伶牙俐齒的。」那人又笑了,「還好我只是來找你聊天,否則我現在大概要變成刺蝟了。」
周靜陽不解,向四周一看,只見小院的門口和院牆周圍,不知何時聚集了手持弓箭的侍衛,個個神情冷峻地盯著院子里的人,倒嚇了她一跳。
「這世上真有不怕死的笨蛋。」皇甫蒙緩步出現,帶著冷笑慢慢地走向兩人,「又是你,你這次來,不會又想挾持弱女子做為人質吧?」
「蒙王太小看我了,我黑鴉門雖然不是響當當的大門派,卻也從不做令人不齒的勾當。」
沒想到那人竟主動承認自己的身份,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
「看來你今日是有備而來。」皇甫蒙危險地眯起眼,已經走到周靜陽身前,將她一拉,護在自己身後。
「在下此來,並沒有帶武器。」那人舉起手,身上果然空空蕩蕩,「這一點足以看出我的誠意了吧?蒙王,有些事情我想和你單獨密談。」
他挑眉,「這倒是有趣,刺客搖身一變,是要變成誰的使者呢?」
「你要小心。」周靜陽在他身後伸了伸腦袋,這次她看清了這名刺客的長相。
看上去滿年輕的,五官也很清秀,大概只有二十來歲,和她想象中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殺手很不一樣。
「你先去秋泓那邊。」
皇甫蒙把她往後推了一把,她這才看到劉秋泓就站在不遠處翹首相望,她隨即快步走過去,「秋泓姐,是你通知蒙王的吧?」
「我在屋內听到院子里有動靜,沒敢吭聲,直接翻窗出去的,這個人就是上次在蒙王府傷了你的人?」她緊緊盯著,神情關切。
周靜陽應了一聲,也和她一起舉目望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子那邊的人。」她喃喃說道︰「在這當口,忽然蹦出來這麼一號人物,真的要加倍小心。」
「若是太子那邊的人,會對蒙王怎麼樣?」周靜陽緊張地問。
「不好說。」劉秋泓看向她,忽而又挽住她的手臂,「靜陽,你該相信他的實力,蒙王之所以是幾名皇子中唯一被封王的,並不是因為他是皇上最喜歡的兒子,而是因為他功在朝廷,能力卓絕。」
「那他當初還拿著刀去逼宮……」她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一直是她心頭最大的懸疑。
「那時候他有他的理由,陛下都沒有和他計較,你也不用听旁人說三道四。」
劉秋泓對她一笑,「別那麼緊張,你剛才是不是站在院子里發呆?我從窗縫看到你站在那里好久,靜陽,有些事你不用放在心上,連我都已經想開了,既然蒙王他甘願用盡全力來保你,你就該不辜負他的厚愛。皇上讓你和親的事,自然有別的方法應對,蒙王在外,陛下不能拿他怎樣。」
正說到這里,突然有傳令官向皇甫蒙喊道︰「蒙王,陛下帕特使傳金牌令,召您火速返京!」
這下周靜陽和劉秋泓同時一震,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皇甫蒙。
他不知道和黑鴉門的人正在說什麼,一听到傳令兵的話,只是微微抬眸瞄了一眼,似乎不覺得金牌急召是多麼嚴重的事。
直到特使手捧著金牌走進院中,皇甫蒙才轉過身子向前走了幾步,卻沒有伸手去接金牌,而是睨著金牌,淡淡問道︰「這金牌是哪兒來的?」
特使被問得一愕,「是陛下親頒的。」
他挑了挑嘴角,「我朝早有祖訓,金牌只有兩種情況下可以使用,一是國內發生叛亂,二是外軍兵臨城下,現在京城內有人造反嗎?」
「……沒有。」
「那麼有大軍壓境?我這個身管兵部的王爺怎麼沒听說?」皇甫蒙臉一沉,厲聲道︰「顯然這金牌有假!來人!把奸細給我抓起來!」
誰也沒想到他突然變臉,竟然將朝廷的特使以奸細之名抓了起來,特使不停大聲喊冤,他連理都不理。
周靜陽在旁邊看得發呆,問道︰「怎麼有人敢假冒朝廷特使?」
劉秋泓無奈地苦笑,「才夸了你聰明,你就又犯傻了。他擺明了不想回去,故意找借口而已,這麼大逆不道的招數,也只有他敢想敢用,蒙王啊蒙王,他要把自己逼到絕路嗎?」
這一听,她心中又滿是焦慮和擔心。
而此時皇甫蒙似乎已經和黑鴉門的人達成了共識,再轉身時,已是一臉燦笑,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那驚世駭俗的犯上之舉,會帶來多大危機。
周靜陽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喜歡這個人,就注定要為他歡喜為他優,時時刻刻都牽腸掛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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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靜陽的父母對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一直覺得很疑惑,先是女兒被蒙王看中去府中做事,後來居然因為救了蒙王,而被封為公主,再後來,三更半夜的,蒙王的人居然帶著他們跟隨軍隊離開了京城,前路漫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幾次問女兒,她都回答得支支吾吾的。
「我看這孩子大概是惹了天大的禍事。」周父私下和妻子小聲說著。「前兩天咱們家院外一直有人轉啊轉,不時就往院子里看,像是在監視咱們家。」
「啊?可是靜陽若是惹了禍,為什麼蒙王還要照顧她?」
「難道你沒听說嗎?蒙王一直和太子不對盤,听說蒙王還曾經逼皇上改立他為太子呢。」
周母听得膽戰心驚。「啊?那、那既然是這樣,靜陽可不能再跟著蒙王了,一會兒去和靜陽說,「咱們一家三口寧可不過好日子,也不能摻和到這種事。」
「嗯。」周父用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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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靜陽此時也正在和皇甫蒙討論這個問題——
「我爹娘問了我好幾次,為什麼要搬家,要搬去哪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她拉著他的衣角,「要不然你替我去說。」
坐在床緣的皇甫蒙好笑地看著她,拍拍她的臉頰,「連你爹娘都搞不定?好,我幫你去說,就說他們的閨女我看上了,本王要強搶民女。」
「啊,也不能那麼說啊!」她尷尬得臉都紅了,「你就不能說得婉轉點?我爹娘和我一樣都是膽小的人,禁不起你這樣嚇唬的。」
「那我該怎麼說?難道還要提著聘禮上門提親?那不是更嚇死他們了?」話音剛落,便響起敲門聲,他轉頭看過去,揚聲問︰「什麼事?」
門外士兵大聲答道︰「陛下的第二面金牌已經到了,王爺,該怎麼辦?」
皇甫蒙懶洋洋的下達旨令,「人照捆。」
「遵命。」
周靜陽擔心地說︰「你這麼做會不會激怒皇上啊?皇上是氣你出京,還是氣你帶我出京,若是和我有關,不如我先回去自首……」
「自什麼首?你又沒犯錯。」他勾著嘴角,將她抱在懷中,「你若是回去,就要遠嫁和親了,到時候被別的男人又摟又抱的,你受得了?」
「受不了。」
她的後頸被他吹得癢癢的,想抓一抓,卻又被他按住了雙手。
「可惜你現在年紀還小,害我都不敢亂動你,好像我要欺負你似的。」皇甫蒙自嘲地笑著,只是輕咬了她的耳垂一口。
「你一直都在欺負我。」
周靜陽輕聲抱怨,結果惹得他按捺不住,火熱的印上她的唇,直到她幾乎喘不上氣,才肯放開她。
「這才叫欺負,懂嗎?」他捏著她小巧的下巴,眼神突地變得魅惑。「我還有更壞的事情沒做呢,你在青樓待過,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她嚇得急忙推開他,「你別亂來。」
皇甫蒙不由得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來,還將想逃走的她一把抓了回來,圈在懷里。「好了,不逗你了,你乖乖坐在這里,我還有好多事情要想。」
「那你先想,我不打擾你。」周靜陽掙扎了一下想起身。
「別亂動,要不然我真忍不住要干壞事。」皇甫蒙又嚇得她不敢動了。「你坐在這里,我可以安心些,也能放心想事情。你這個孩子啊,只要看不到你,就不知道你又要出什麼事。你說,我都救了你幾次了?」
「每次……都嘛是因你而起。」她抱怨著。
「後悔了?後悔就別跟著我。」
「不。」
低低的笑聲又起,他從後面捏著她的臉,「小咩,你就一直這樣可愛著吧,也不要長大了,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你要一直把我當孩子看?」周靜陽撇嘴,「我馬上就要滿十八了。」
「知道知道,你說了好多次了,十八歲意味著什麼?你長大了?」
「嗯,我可以幫你。」
「幫我什麼?打仗、建功立業?在朝中鏟除異己?或者是謀朝篡位?」
她擔心地說︰「你不會真想要謀朝篡位吧?」
「若我真的謀了、篡了,你怎麼辦?逃之夭夭?」
周靜陽嘆氣道︰「我陪著你被砍頭,只是……要先把我爹娘送走,我不想誅連九族。」
皇甫蒙揉著肚子,又笑倒在床上,「真是受不了了,和你在一起怎麼總有那麼多的笑話?」
「我知道你笑我沒有秋泓姐有用。」她轉過頭,很嚴肅地看著他,「我沒有秋泓姐有學問,也不像她考慮事情這麼周密,我只會一心一意對你好,你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我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你可以笑話我傻,但是不許笑話我的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