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奸皇女相卷一‧撲倒丞相大人|作者︰湛露|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礦坑又深又暗,礦壁上隨處可見人工開采的痕跡,地上還有零星教落的十字鎬和裝礦石用的破舊籮筐。
聖懷璧向來也是個極愛干淨的人,一見這情景,一邊模索著點燃了一個火折子,一邊皺著眉說。「丞相大人,這里有什麼好看的,都是廢棄的礦山了,回頭把自己的手腳弄髒了,你就不性人家說你丟了聖朝的威儀?」
令狐問君一手觸模在礦壁上,輕聲道。「你自小就在聖朝長大,一定不知道開礦冶金是個什麼景象吧,這里的每一處路徑都是四通八達的,鼎盛時期,就如金城倩所說,上千工人在此工作,提籃舉鎬,燈火通明,通宵達旦地開采金礦。有時候工人累極了,會在礦山中唱起他們自己的歌兒。巍巍斑山,燦燦黃金,開君礦石,養我家人。一人一鎬,一金一命,終埋此山,貧富同行。」
聖懷璧听得證住,「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她回眸苦笑,烏黑的眸子在火折子下熠熠生輝,「莫忘了,我八歲就離開聖朝了,這礦山……我也待過三年呢。」
三年,自十二歲扮作孤兒進礦山打探金城國人開采礦藏的方法,到十五歲離開。足足三年,她曾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礦坑中,和那些最低賤的工人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曾親眼見過礦坑坍塌,貧賤的性命活活掩埋其中,也曾親耳听過礦山中礦工們長沉悲傷的歌聲。
一鋤一鎬之下,是窮人的血淚;一籃一車上,是他們養活全家大小的希望。
她知道皇權執掌者的奢華生活是靠著什麼奠基起來的,所以她從不羨慕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她只是深深憐潤被壓在世間最底層的窮苦百姓。
如今,這礦山已成了一座死山,空山,唯獨那曾經在耳畔回響過的歌聲仿佛還在幽幽回蕩。
身後,他忽然將她一把抱住,在她耳畔柔聲說。「以後跟著我,不會再讓你吃那種苦了。」
她心中一軟,接著警醒著掙開他,恨聲道。「又忘形了!要是被金城國人看到了可怎麼辦?」
「他們都不願意進來,所以我就算是抱抱你也不會有人看到的。」他笑著說,但還是松開了手。
「走吧。」她轉身走了出去。
洞外,金城倩正百無聊賴地站在那里等著她,見她出來後松了口氣,「好姊姊,咱們回去吧,我們金城還是有不少美景的。」
「好啊。」令狐問君保持微笑,重新和她上了車。
就這樣完了?這樣簡單地轉了一圈,看了一座死山,就沒有後話了?聖懷璧不禁心中疑惑。
一行人怎麼來的,就又怎麼回去了。
因為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令狐問君說自己餓了,金城倩就提議先回宮去吃飯。
進了王宮,下了車,她問公主,「倩妹今天也要陪我一起吃飯嗎?」
「那是當然了。」金城倩一掃剛才臉上的哀怨神色,笑得甜蜜,「我已經叫御膳房備好了金城的拿手菜,姊姊一定要嘗嘗看。」
「那可不可以送到我那里的廂房?妹妹的寢宮每日進出的人太多,我們姊妹也不好說話。」
令狐問君的提議讓金城倩愣了愣,然後又笑道。「好啊,姊姊是客,主隨客便。來人,叫御膳房備好飯菜,送到問君姊姊那里,今天我們姊妹要說說私房話,其他人一律不得打攪我們。」
這回是令狐問君主動挽起金城倩的手臂,笑著與她同行。
酒菜很快擺上,令狐問君先倒了一杯酒舉起,「姊姊的滔量不好,昨夜都是妹妹敬酒給我,我不好推辭,結果一夜宿醉,讓妹妹早上看了我衣衫不整的笑話。但今天姊姊還是要敬妹妹一杯,因為妹妹招待姊姊實在是太過周到,姊姊受之有愧。」
「原來姊姊酒量不佳,那妹妹昨天晚上真是該死了。」金城倩說著自責的話,也端起酒杯來。
令狐問君道。「這杯酒過後,你我姊妹之清要先放一放,說一說兩國之事了。」
金城倩持看酒杯僵在那里,臉上還掛著笑,「姊姊說得這麼鄭重,妹妹都不敢喝這杯酒了。」
「那我先干為敬。」半點停滯都沒有便一飲而盡。
她強笑著也把酒喝了。「好了,姊姊想和我說些什麼?」
「公主幾時肯把聖朝需要的那五十萬兩白銀簽發?」令狐問君開門見山,問的正是讓公主一直回避的話題。
金城倩放下酒杯,嘆氣道。「姊姊今日去了未羊山,也應該知道妹妹的難處了,這五十萬兩白銀不是小數目,妹妹現在正在竭盡全力籌措之中,姊姊就是想要,只怕一兩天內也籌集不足。」
「要等多少天才能籌集夠?或者你可以讓我帶走多少?」她再問道。
金城倩想了半晌,「若是姊姊這回必須帶銀子回去,那我手邊最多能給你五萬兩,五十萬兩……只怕還要再等三個月。」
聖懷璧侍立在門口,听到這里忍不住冷笑一聲。因為屋內兩個人說話時很是安靜,這一聲冷笑雖輕卻傳到了屋中。
看了眼站在門外的他,金城倩不禁整起眉。「姊姊的手下似乎欠缺禮數啊。」
令狐問君卻沒有呵斥聖懷璧,而是盯著她說。「這區區五萬兩我是無法向聖皇交代的,三個月聖朝也是等不起的。眼下正值汛期,各地都要加固防洪大堤,戶部要花的項目也著實很多,我這次走,至少要帶走五十萬兩銀子。」
金城倩將兩手一攤,「那妹妹就實在是沒辦法了,倘若我把銀子立刻都交給姊姊,我們金城國的人可就要餓肚子了。」
「當年一朝三國立下的契約,妹妹不會忘了吧?四國之中,尊聖朝為首,聖皇之旨凌駕于三國之上,四國對聖皇的旨意不得有任何的異議二這麼多年來,聖朝平街其他三國,才有了今日的穩定局面。妹妹如今之舉似是要撕毀契約,倘若四國動蕩,妹妹可承擔得起這千秋罪人的罪名嗎?」
她的話說得很重,金城倩臉色一變,將酒杯擲于桌上,怒道。「令狐丞相,不要因為你攜了聖皇旨意而來,就可以咄咄逼人,強人所難。今日我金城交不出錢來,你要怎樣?煽動其他兩國滅了我金城嗎?」
令狐問君溫和地笑道。「當然不能,我是聖朝丞相,今生唯一的職責就是維護一朝三國的和平,倘若金城被滅國,對于聖朝來說也並非什麼好事,倘若我們四國這穩定的局面被打破,那後果也不是任何一個人可以承擔的。山河破碎,百姓離散,我無法想象那是一個怎樣悲傷的局面,我但願自己一輩子也看不到那樣的景象。」
聖懷璧望著她,這一刻的令狐問君讓他動容不已。這一刻的她,是他自認識她以來最美的時刻!這番話敲在他心里,讓他也陷入沉思之中。
她的這番話說出,金城倩只是冷冷地看著她,「既然丞相知道你也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就不要拿聖皇的旨意壓我。就是聖皇站在這里,我沒有錢就是沒有錢。」
「公主殿下不是沒有錢,只是不肯給而已。」她淡淡的一句話,卻石破天驚般砸在金城倩的面前。她拿出一塊石頭,「這是我今日撿到的一塊石頭,公主殿下認得這石頭嗎?」
金城倩瞥了一眼,別過臉去,「本宮不認得。」
「公主雖然自幼生在金城國,長在金城國,但是公主不用親自采礦冶煉,所以公主大概不認得這東西。」令狐問君笑道。「這是我在礦山內撿到的一塊石頭,這石頭的一角露出一點金色的地方,公主湊近,點就可以看到。」
她一步也未動,「礦坑中難免留有一兩塊還未提煉的礦石,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令狐問君舉看手中的礦石,「是啊,但這塊礦石卻不該是未羊山上開采的。未羊山上的礦石,石頭發黑,可這塊礦石石頭發白。」
眉心擰起,金城倩盯著她沒有開口。
她嫣然一笑,「其實我騙了公主,這塊礦石並不是我今天在礦山撿到的,而是請人從距離此地七十一里外的松林縣送過來的。」看到公主的臉色越發難看,她笑意更深了,「公主大概是明白我的意思了,這塊並不是金礦的礦石,我說上面有金色也只是騙公主殿下的,這礦石上是有顏色,但不是金色,而是綠色。」
金城倩哼了聲,「真不知道你和本宮兜什麼圈子,丞相自己用膳吧,本宮還有眾多政務要忙,就不奉陪了。」說著她便要走。
令狐問君揚聲道。「公主即使躲得過現在,卻躲不過之後聖皇的親筆質詢。金城金礦被開采殆盡的確是事實,但是三年前,你們就已在松林縣發現了一處巨大的玉石礦,單靠看這座礦,金城國每年可淨賺的銀子就有百萬兩之多,但是你們一直秘而不宣,秘密開采,就是怕其他三國知道這件事,讓你們沒了日後可以制勝的法寶。」
金城倩冷若冰霜的盯著她,「丞相果然是令狐家的人,這件事聖皇也知道了?」
「臣子知道的事情,若是瞞著陛下,豈不成了欺君?聖皇早已知道此事,但是一直在給你們留面子,只要你們按時把庫銀送去,四國穩定,你們的這點秘密就暫時讓你們自得其樂去。但如今,你們想獨吞所有的財寶,聖朝豈能再坐視不理?!我這次來,還帶了聖皇的密旨,金城與聖朝百年來世代和睦,兩國先祖攜手至今著實不易,聖皇不想讓後世子孫唾罵他這一朝出了昏君,但是為了這一朝的百姓,他也不怕做些遺臭萬年的事了。」
「你們這根本就是威脅!」金城倩秀眉倒豎。「要知道我金城也不是任人搓揉的軟柿子!聖朝若想滅金城,也要問問其他兩國同意不同意,更何況,你們現在連戰備銀都沒有,還敢威脅金城?」
她袖子一甩,將杯子掃落到地上,杯子碎裂的下一刻,門口同時出現了十幾名手持刀劍的金城士兵,神情肅殺的盯著令狐問君和聖懷璧的一舉一動。
聖懷璧嘴角的冷笑更深。
原來金城倩白天虛情假意,表面上與令狐問君姊妹相稱親熱得很,私底下卻早已安排了人馬將他們的別院團團包圍,只待她一聲令下,就能把他們兩人剁成肉餡兒了。
令狐問君並未因屋外的變故而有任何的驚慌,她平心靜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我是威脅金城了,因為金城的舉動先威脅到了聖朝。聖朝的確國庫不豐,但是聖朝的威嚴不容侵犯!四國的契約還在,金城可以冒險得罪聖朝,也可以試看看是否會得罪另外兩國,公主可以仔細想想,這一步險棋到底該不該走。」
金城倩盯了她半晌,臉色極為難看,最後一語不發地走了,這一回令狐問君沒有攔她,那十幾名兵戎相見的士兵也迅速消失,不知道是又隱藏到院外,還是跟著公主一起走了。
聖懷璧款步走進屋內,斜睨著坐下繼續吃飯的令狐問君,「沒想到你還留有後手。今天去未羊山是你的惑敵之計?」
「只是故地重游罷了。我到金城時認得一對夫妻,那對夫妻待我很好,帶著我一起去開礦,我和其他女眷一起負責給他們男工送飯,偶爾也幫著開礦,可惜三年後我必須離開,當時走得匆忙,甚至沒有顧得上和他們告別,這麼多年過去,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安好。」她的筷子夾著一片翠綠的菜葉,那菜葉精致得像畫,她卻沒有一點食欲。
听出她言語間的惆悵,聖懷璧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故意岔開話題說。「只顧著你自己吃啊,也不管我也餓了一天了。」他看了眼金城倩留下的餐具,皺著眉伸手將令狐問君的筷子拿過來,「我不用別人模過的筷子。」
「那你還用我的筷子?」她瞪著他。
「因為你不是別人啊。」他說得理所當然,又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這公主的確很難纏,若她不吃你這套,你要空看手回去嗎?」
「等。」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她願意相信萬事皆有轉機。
因為她知道金城倩承擔不起千古罪人的罵名,沒有任何人承擔得起,所以一朝三國才會是現在的狀況。
晚間,金城倩果然回來了。
她來到別院門口時,正看到聖懷璧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橫笛唇邊,吹看一曲她從未听過的曲子。
月光之下,這年輕男子超群絕俗的氣質和那難以言說的笛音讓她心中一動,有些朦朧模糊的感覺縈繞心中。
聖懷璧看到她出現時將笛子放到一邊,並不吃驚,起身笑迎,「公主來了,丞相已在屋中恭候殿下許久了。」
金城倩冷哼一聲,「她算準了我會來。」
令狐問君拉開門,已經不是白天那一身盛裝,換回了平日最常穿的便服,卻更加淡雅宜人,「倩妹若是想讓姊姊再陪你飲酒,姊姊實在是力有未逮了。」
白天金城倩臉上的威嚴氣勢現在已經蕩然無存,她垂首嘆道。「姊姊別開妹妹的玩笑了,妹妹知錯了,特來向姊姊請教。」
「不敢,妹妹進來坐吧,夜里風寒,你又站在風口上,小心不要吹病了。」令狐問君將房門全部拉開,做出讓客的姿勢。
金城倩心中一嘆,低頭走了進去。
「金城的確發現了玉礦,但是這玉礦是福也是禍。不只是聖朝,黑羽也已經發現了這個玉礦。」她和盤托出實情。「金城能開發的只是玉石的原料,其他的加工制作和販賣,卻是要靠其他三國的幫忙,但若要提到海運實力,沒人可以比得上黑羽。黑羽主動來找我們談,提出護送玉石出口,但要求將玉石的得利分五成給他們,我們當然不能答應,所以黑羽在前兩年才借口小事挑起兩國之戰,這些……也許你都猜到了。」
令狐問君點點頭,「如今的金城要面對的第一敵人不是聖朝,而是黑羽。」
金城倩誠懇的承認,「是的。如今的金城,徒有萬貫家財,但無自保實力,如今我們願以重金換得聖朝的一個承諾。」
「你們想讓聖朝答應,如果黑羽對金城開戰,聖朝要全力保護金城?」令狐問君直視著她問。
「是。」她憂心忡忡地說。「四國之中,黑羽擁兵二十萬,是四國中戰斗力最強的。玉陽有兵八萬,金城只有五萬,如果開戰,黑羽的兵力是金城的四倍,我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但聖朝卻有十三萬精兵,倘若我們三國聯手,就可以與黑羽對抗。」
令狐問君鄭重道。「我今日站在這里,就是代表聖皇,所以我可以給你這個承諾。倘若黑羽真的向金城開戰,聖朝必然想方設法全力營救,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這一朝三國的和平來之不易,沒有任何人敢打破這個穩固的局勢,因為沒有人能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姊姊此話當真?」金城倩急于確認,「雖然我們已經訂立契約許久了,但是黑羽現在氣勢洶洶,聖朝卻對他們的擁兵自重坐視不管。難道聖朝不是私下已經和黑羽簽訂協議,默許他們的囂張行徑嗎?」
「公主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要知道這麼做對聖朝並無半點好處啊。」令狐問君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契約遞給她,「聖皇早知金城與黑羽的沖突,為了表示聖朝的誠意與友好,已先令我擬好了合作協議,公主可以看看,若是有什麼需要增加修改的地方我們可以再談,契約已蓋上聖朝玉璽大印,就等金城這里畫押蓋印了。如此這般,公主還不相信我們嗎?」
她接過那份協議細看,臉上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雀躍地說。「好,有了姊姊這句話,勝過千軍萬馬,我信姊姊!等會我就簽訂協議,那五十一萬兩白銀明日復能清點後裝上姊姊的船。」
這樣一件攀繞在兩國之間數月的大事就這樣願滿解決了。
金城倩取來國璽,簽完契約後仍在這里坐了好久,又說又笑的,似是也解開了心頭糾結的大事,她看著門口的聖懷璧笑道。「姊姊這位侍衛還真是多才,笛子都吹得那麼好。」
令狐問君故意說。「你不知道他的底細,他是從雀靈範出來的,琴棋書畫詩酒花,樣樣精通。」
「雀靈苑?!」金城倩詫異她盯著聖懷璧的身影,「那雀靈苑不就是……」她倏地掩口笑道。「難怪他和姊姊的關系看來不一樣,聖皇還真是體貼。」
令狐問君知道她誤會了自己和聖懷璧的關系,也不解釋,只笑著敬茶。
等金城倩走後,聖懷璧站在門口打趣道。「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你故意在人前糟蹋我,結果卻被人家取笑了吧,堂堂聖朝丞相,身邊跟了個男寵,到處招搖,多有面子。」
「我也不怕被人取笑,我只是驚嘆你還真是個活諸葛。看這位公主看你的眼神,想是已經動了心了,其實不用我和她簽訂任何契約,當初越王勾踐靠什麼復國?靠的是傾國傾城的西施。如今我聖朝不是也有一個傾國傾城的你嗎?」令狐問君一件心事了卻,沉積許久的郁悶之氣一吐而快,哪那麼容易被他揶揄,反過來也笑話了他幾句。
聖懷璧冷笑一聲,走了進來,反手把房門關上,「好啊,既然丞相大人都說我是男寵了,若不做點男寵該做的事情,豈不是對不住丞相的這番贊譽。」說著他就開始解自己領口的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