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的頭很痛。
原因很簡單,因為隔壁實在太吵了。
王老實當初怎麼跟他拍胸脯保證的──
合歡鎮是個偏僻、安靜,沒什麼人煙的小鎮。
他一定是不要命了,才敢跟他這個小王爺撒這漫天大謊!
依這種吵鬧的程度來看,大概五百里內的死人都會被吵醒。
「風亦然!」他沒什麼耐心的吼了一聲。
沒有動靜?這只蒼蠅天天在他身邊嗡嗡的飛,真的要找他卻不知飛到哪去了?
他又吼了一遍,這才看見他用火燒的速度沖進來。
「有有有,我在這。」
風亦然氣喘吁吁的,堆著一臉心虛的笑容,跨過門檻來到程默身邊。
當程默招魂似的把他吼來時,他正忙著在做一點小事,一點讓他會大大跳腳的小事。
「你倒挺忙的?」他亮眸一眯,危險的氣息飄出來。
那通常是他要大發雷霆的征兆。
「我不忙,只是得到處走來走去,看看新下人們事情辦得怎麼樣。畢竟花了這麼多銀兩請人,總要確定他們能把你服侍得爽快。」
「走來走去?」程默的黑眸更深,表情更不爽了。
風亦然露出苦笑,「這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字眼,你該不會多想吧?」
「畢竟我摔斷了腿,不能走來走去的,只好坐在這里胡思亂想了。」
看樣子他得想辦法弄斷風亦然的兩條腿,這樣他才不會老是在提到走、跑、奔、跳之類的動詞時,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你真是太敏感了。」風亦然嘿嘿的笑著,搓著兩手殷勤的陪笑,「不知道你這麼急著召喚我,是有什麼事嗎?」
程默一哼,「你最近耳朵不大好。」
不只听不見他的吼聲,連吵死人的喧嘩聲也都自動摒除在外。
「是有一點。我發現眼楮的功用大過于耳朵,所以我比較喜歡使用它。」
「難怪我覺得你這陣子眼楮有點歪。老是往隔壁瞄嘛!久了自然就斜了。」
風亦然呵呵一笑。既然提到了耳朵,再想到從早沒停過的吵鬧聲,他大概知道他在不爽什麼了。
「你是不是覺得隔壁很吵?」
程默鼓鼓掌,一臉驚奇的說︰「真是沒想到你的腦袋在被隔壁的女人迷得失去用處之後,還能發現這個事實。」
「不是隔壁的女人。」風亦然嚴肅的更正他帶著譏諷的言語,「是暫時住在隔壁,由天上墜入塵間的仙子。」
「那你介意去看看那個暫時住在隔壁,以後會搬到你家,由天上墜入塵間的仙子的家在搞什麼鬼嗎?」程默唇邊帶著強自忍耐的不滿,「如果可以的話,順便叫他們安靜一點。」
如果這麼友善的請求他們也不願配合的話,那也不能怪他為了他的安寧而做出什麼事了。
「為了你的健康和安寧,我一早就去看過了。」風亦然笑咪咪的說︰「隔壁會那麼吵都是因為店開門了。」
程默皺眉,「講重點。」
「我說糕餅店啦,姓趙的丫頭似乎手藝很好,天沒亮店門口就來了一大群人,一邊排隊一邊嘰嘰喳喳的,所以有點吵。」
「有點而已嗎?」這壓根就已經超過一個正常人所能忍受的範圍了。
「沒辦法。」風亦然聳聳肩,「我剛瞄了一下,人龍已經排得看不見尾巴,似乎在街上繞了好幾圈嘍。」
其實他是專程去守株待兔,希望能見美女一面,可惜他運氣不佳,才慨然而返。
程默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手藝好成這樣,會不會太夸張?」
「是呀。」風亦然也是一臉不解,搔搔頭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那種仙女姊姊,妹妹總要有點本事,才不會顯得一無是處。」
這時候突然有人噗哧一聲,似乎是壓抑不住而笑了出來,程默冷聲一哼,「是誰?」
方巧兒在門邊把頭探進來,臉上帶著忍俊不住的笑意,「對不起,我是幫程少爺送早飯過來的。」
她在門邊听見兩個主子刻薄的對答,忍不住笑出聲。
「拿進來放著就走。」風亦然說道。
「是。」她噙著笑容,快步走進屋內將餐盤放好,卻又忍不住的看了程默一眼,露出了一個明顯的笑容。
敏感的程默立刻強力武裝,把她的笑容當作是對自己不便的訕笑。
「你笑什麼?」
他的聲音不響,但卻很冷,她沒來由的感到害怕。
「我、我沒笑。」
程默有如雷電般的雙眼往她臉上一掃,讓她臉色一白,直挺挺站著不敢動彈。
「是嗎?」
只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她打了一個冷顫。
風亦然小聲的說︰「你先下去吧,程少爺從小就有臉部肌肉失調的毛病,所以他不能理解別人笑是怎麼一回事,才會這麼大驚小敝。」
方巧兒不解,害怕的看了一眼程默。原來他有這種不會笑的怪病呀,難怪整天繃著臉。
「風亦然,不要以為我沒听見你說什麼,我耳朵的功能跟我的臉部肌肉一樣好。」
風亦然臉上有點抽筋的說︰「我只是在、在……」
「幫我,我知道。」程默接下他的話,轉頭對她說︰「如你所見,我現在行動不便,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你不需要露出那種笑容。」
他就連解釋這件事都顯得趾高氣昂,展現不可一世的驕傲。
她慌道︰「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因為冬冬……你們誤會了,我才覺得好笑。」
「什麼東東的?」風亦然好奇的問。
「就是冬冬的糕餅店呀。」
她解釋著那些人龍的由來,以及讓合歡鎮民退避三舍的「特制糕點」。
听完之後,風亦然哈哈大笑,「有那麼恐怖嗎?」
她基于友情,不便回答,只是睜大了眼楮看著這個愛笑、友善的少爺。
在這件事之後,在她的心中,他和程默比起來,簡直就跟聖人沒兩樣。
「都是乞丐?」程默也不禁莞爾。
那顆包子還真是堅持呀,只要有人肯吃,倒貼的事她都肯做?
「就算如此,打擾我的安寧也是不可原諒的。」程默作了一個結論,「我是來養病的。」
風亦然點頭,「或許我應該去跟她姊姊溝通一下,請她設法改善。」
「不用。」程默看著方巧兒,「你叫什麼名字?」
她猶豫了一下,「方巧兒。」
「很好,方巧兒,你想賺點外快嗎?」
一听到外快,她想都不想的點頭如搗蒜,「非常的想。」
「好吃糕餅店」的糕餅,基本上一點都不好吃,私底下大家都偷偷叫它膽量糕餅店。
對于一向不大勇于嘗試的鎮民來說,要吃下趙立冬的作品,需要很大的膽量。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把蚱蜢之類昆蟲加入餅中的創舉。
雖然趙立冬一再解釋,那只是她年幼時的實驗品,還不算完美。
不過豆腐王的兒子吃完之後口吐白沫、渾身抽筋的慘樣讓大家心有余悸,雖然事隔多年,眾人還是不敢輕易嘗試。
要不是趙立冬打出免費試吃,還祭出美人湯招待券一回的優惠,就算是乞丐也不大願意把她親手做的糕餅塞進嘴里。
而且近幾年來,她的糕餅只是普通的難吃而已,倒沒再吃出問題來,所以乞丐們也挺享受吃到飽又能洗澡的招待。
看著滿滿的人潮,忙碌的趙立冬心里只有感激兩個字。
雖然她之後幾年都得因這些日子的慷慨勒緊褲帶過活,但她還是很高興看見她的心血不斷的消失在每個人的嘴里。
除了昨晚工作室又遭小偷的倒楣事之外,幾乎沒什麼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不過很快的,她就知道自己錯了。
在排隊的人龍里,突然起了一陣騷動,一個女乞丐在塞進一塊特制的臭豆餅時,突然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
大家還以為她是被噎著了,有人幫她拍背、有人幫她找水。
誰知道她卻突然張嘴噴出一大口血來,把沖出來了解情況的趙立冬噴得一身紅。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女乞丐搖搖晃晃的走著,跌倒了又爬起來,並且朝她身邊每個人噴血。
「餅里有毒,大家別吃呀!」
「死人啦、死人啦,哎呀,不好了!」
「有毒?!」趙立冬愕然的喊,「沒有,絕對沒有這種事!」
她無助的看著乞丐們一哄而散,個個跑得不見人影。
「不是呀,你們听我說……喂,回來呀!」看著被丟的滿地的糕餅,她好想哭喔,「怎麼這樣啦。」
她親手做的糕餅怎麼會有毒嘛!
如果有毒,那只大老鼠怎麼吃的那麼高興,也沒噴血?
欸?大老鼠?!
趙立冬用力揉揉眼楮,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沒錯呀,那是一只比平常老鼠還要大上三倍的超級大老鼠。
而且詭異的是,它居然是銀色的?
它那光潔亮麗的被毛在陽光下顯得非常亮眼,稱得上是美麗的。
「美麗?真荒謬。」她怎麼會覺得那只老鼠美麗?再怎麼美麗,那也只是一只老鼠呀!
不過那只老鼠吃她的糕餅,吃得那麼快樂,也算是她的知音吧?
像是發現了她的注視似的,那只大老鼠倏地轉頭看她,接著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突然往她沖來。
「耶!你想干麼?」眼看那麼大一只老鼠沖過來,趙立冬那屬于女性的特質立刻冒出來了,「別過來。」
那是老鼠欸,她平常看到都要尖叫幾聲,讓老爹帶著撥火棒來打退的對象,她怎麼可能站著歡迎它的擁抱呀。
她左閃右躲的,但卻快不過老鼠的疾速,她一聲尖叫,那只老鼠已經黏在她胸前那一大片血漬上面。
「啊啊啊!」她怕得不斷跳腳,根本不敢用手去撥。
她用力的甩著身體,希望能把它從身上甩掉,「走開、走開!」
突然一聲驚呼響起,卻是帶著驚喜的,「好漂亮的老鼠呀!」
听見妹妹哭叫的聲音,趙春至出來探看,卻發現她胸前黏著一只銀光閃閃的老鼠。
那美麗柔軟的皮毛讓他為之炫目,如果能剝下來掛在肩上的話,鐵定能為他的美麗增色不少。
「冬冬,抓著它,別讓它跑了,我馬上回來。」
說完,他提起裙子,一頭沖進了廚房。
「什麼呀?快把它弄走,快呀!春、春,春……」她急得都快哭了。她老哥居然還叫她別讓它跑了?
趙春至抓著菜刀沖出來,大老鼠似乎警覺到危險,立刻爬到她的肩上,再順著她的耳朵爬到她頭上,然後縱身一跳,一溜煙的鑽進趙家。
他的菜刀狂劈而下,在她的頭上停住,驚險得讓她雙腿一軟,無力的坐在地上。
一看見他美麗的披肩跑掉,他立刻舞著菜刀追進店里,只听見乒乒乓乓的聲音不斷。
而趙立冬則是哭喪著臉坐在地上,頭一低,沮喪的想哭,卻聞到了一陣甜味。
「好甜的味道,是我身上的嗎?」
沒錯,而且是她胸前的那塊血跡。她伸手一模,大著膽子將那黏呼呼的血放在鼻下一聞。
「好甜。」似乎是蜜混合著胭脂的味道。
然後她听見一個可惡透頂的聲音,「能夠再次享受安靜,真好。」
她側頭一看,那個不可一世的死太監帶著討人厭的笑容,坐在他那張怪椅子上譏諷著。
趙立冬漸漸有點頭緒,大概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得先聲明,我是非常不贊成他這麼做的。」
風亦然適時出現,在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時,連忙做出澄清,以免她恨屋及烏。
「你不該走開,沒看見最精彩的。」
他真希望風亦然能一睹仙女拿刀追殺他的寵物時的迷人模樣。
「看樣子你得歇業一段時間了。」程默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我想提早關門,應該會使你的損失少一點,對于這一點,你不用感激我的幫助了。」
方巧兒都說她在倒貼人家吃她的餅了,他這麼做,也真的能讓她荷包少清減一點。
「果然是你搞的鬼!」
趙立冬氣得渾身力氣驟現,一躍而起,也不管手里抓到什麼,通通都往他身上丟。
「去死吧!你這個見不得人好的死太監。」
「活該一輩子黏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我詛咒你長瘡,而且還不會好。」
程默迎接了一場扳餅雨,和從她嘴里源源不絕的謾罵,不過,他實在很驚訝。
太監?!
他哪里像太監?
「你這個混漲,居然對我做這種事,難道你不怕下地獄去。」
面對她的激動,程默的反應是極端的平靜,「地獄?也好,反正我的朋友都在那,比起京城嚴寒的天氣,熊熊的烈火對我的健康應該不錯。」
怎麼會有人這麼無賴?
趙立冬氣到不知所雲,只知道自己不斷重復著死太監、去死吧之類的話。
而這次風亦然倒挺識相的,在災情還未擴大之前,趕緊將程默弄走。
所以當憤怒不已的她沖上前時,剛好被關上的大門踫了一鼻子灰。
「你這個死太監。」她用力一腳踹在門上,痛得自己唉了一聲,「我跟你勢不兩立!」
是他先惡整她在前,就別怪地報復在後了。
當趙立冬努力翻過隔絕兩家的圍牆時,復仇的決心充斥心中。
她決定要給程默一點顏色瞧瞧。
絕對沒有人可以這樣毀了她的名聲,而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
這回她的目標是他那張怪椅子,無法活動的他靠著那張椅子到處行走,如果沒有那張椅子,那他就不能悠哉的到處看她出糗了。
趙立冬小心翼翼的移動著。多虧巧兒無意中提供的情報,她知道這里入夜以後就沒有僕人,但她還是要小心撞見他或是風亦然。
她利用樹叢和夜影移動。很快的就來到一間充滿黃色柔和燈光的屋子。
輕輕的溜到窗下,沒關的窗戶給了她偷看的絕佳機會。
她半蹲著,伸長了脖子往里面看。
在看見程默坐在桌子前時,她忍不住在心里歡呼一聲。
「太好了!」
她的運氣真好,沒費什麼工夫就找到他,現在她只要等他離開那張椅子,進去將輪子敲壞就搞定了。
就在她叫好時,看到他桌上有一只兔子。
那是只白色,身上帶有棕點的兔子。
她不免奇怪的咕噥,「把兔子放在桌上干麼?難不成是要吃?」
再看看桌上放著小刀、藥瓶、繃帶,以及兔腳上包扎好的痕跡,她不情不願的承認,他可能在幫兔子治傷。
她看見他拿著一截紅蘿卜,正在跟兔子說話。
「兔子應該要喜歡紅蘿卜的。」
她听見他堅持而認真的語氣。
「紅蘿卜對你比較好,我昨天不該喂你吃餅的。」他說著還拍拍桌上的一個盒子。
兔子歪著頭,像不了解他在說些什麼。
趙立冬看著他將蘿卜湊進兔子嘴巴,可是它抽動著胡須,很嫌棄的撇開頭。
她看見他臉上露出一絲苦惱,忍不住覺得好笑。
「那好吧。」他大概是投降了,從盒子里拿出半塊餅,「這是出家人搬來的,天知道它從哪里拿來的。」
「不過你只能吃一半,它可能不會很高興我把它的餅分給你。」
然後他微笑的看著它狼吞虎咽。
趙立冬盯著他的微笑,心里好像被把大槌撞到似的,突然痛了一下。
這個大壞蛋,怎麼可以對小兔子這麼溫柔?
害她想要報復的決心都煙消雲散了。
她甚至有點貪婪的看著他跟兔子說話,他微笑的樣子,讓她有點暈眩了。
程默伸手模著兔子的頭,掌側溫柔的貼著它又白又長的耳朵,它用鼻子磨蹭他的手作為回應。
「以後要小心一點,下次再跌斷腿可沒人幫你啦。」
討厭呀,他干麼對小動物這麼好?真是的,她看不下去了。
壞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啦!
沒有月亮的晚上,實在很適合做兩件事。
一件是思念見不得光的心上人,另一件則是偷偷的買凶殺人。
或許是因為同時都帶有神秘的關系吧!
今晚這兩件事都發生在富麗堂皇的皇宮里。
長吁短嘆的俊秀男子一身便服,但卻難掩那自然流露的尊貴氣質。
他始終不能忘懷某個起風的午後,在御花園里的初遇。
雖然對方對他的調情完全不為所動,但他自己卻時時刻刻謹記著。
只有他受這種折磨真是不公平呀!
那麼美麗的面容,怎麼能有那麼冷硬的心腸呢?
難道他不知道他為他的美麗深深著迷,而且受苦?
「美麗,真是種苦藥呀。」
他慨然的說著,同時作了一個決定──
追隨他最大的遺憾!就像飲毒酒,知道會死,卻情不自禁的一仰而盡。
為了理想而勇往直前,變得堅強、義無反顧是一件美好的事。
唉!遺憾這個詞,自古以來,就是最難的呀。
他再嘆口氣。
「太子殿下,夜深了,您該就寢了。」
是呀,他該睡了,但是他一顆澎湃的心卻將永遠為那美麗的遺憾醒著。
另一邊嘆氣的,卻是個貌美出塵的華服女子。
她那可與星星爭輝的雙眸里,隱含著淚水,臉上的表情是不舍、懊惱,又充滿憐惜的。
但那甜蜜如糖的小嘴里,吐出來的卻是最惡毒的話。
「一定要殺了那人,絕對不能讓那人有機會回到京城。那人一定得死,明白嗎?」
眼前的黑衣殺手沉默的點點頭,僵硬如木的臉上毫無表情,轉身離去時的輕巧一如他來時低調,削瘦的背影完完全全適合黑夜。
「唉!好苦哪。」美女拿起絲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
保護她的心上人,就像飲一杯毒酒,明知道會死,可是她一定要飲。
為了情而變得用心計較、陰險毒辣,是一件不得已卻很美好的事。
情這個字呀,自古就是最難的呢。
「皇後娘娘,夜深風大了,該回寢宮安歇了。」
是該听從忠心侍女的建議,夜都深了,她該休息了。
但她那為了情人而算計的心,將繼續跳動,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