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耿慕的祝福,耿慕桓和元凱娣的戀情日漸明朗。他並乘此機會,帶她回家正式拜見父母。
雹母本來就很喜歡元凱娣,因此對兒子和她的事樂見其成。對于元凱娣所受的傷,更是心疼不已。
罪魁禍首畢竟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現在兒子有意負起責任,他們做父母的當然高興。再加上耿慕桓的年紀也不小,這回又是主動提出結婚的要求,對元凱娣也就更加喜愛。
「凱娣,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帶你出去走走。」他笑著對正在賴床的元凱娣說道。
「不要,我只想窩在家里。你今天不是要開會,還不趕快準備?」元凱娣慵懶地伸了個大懶腰,繼續賴床。「下午我要陪慕姐去產檢,讓我再多睡一會兒。」
「小懶豬,今天就放過你!」耿慕桓笑謔著,玩笑似的捏了理她的俏鼻,起身穿衣。「我今天會晚點回來,因為又有新的企劃要討論了。」
「不用管我,慕姐會在。」元凱娣仍嘟嚷道。她好困啊!怎麼還不放過她?
「吾愛,晚上見。」
雹慕桓在她耳邊低喃著愛語,直到她再度入睡,他才悄悄地掩上門。
這一覺,元凱娣睡到中午才起床。一起床就聞到飯菜香,她連忙起身梳洗。
「嗯!好香。」她循著香味走到廚房。
雹慕笑道。「再等一會兒就開飯了。」
元凱娣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雙手托腮。
「在想什麼?」耿慕將菜肴一盤盤擺上桌,見她久久沒有回神,笑著問道。
「慕姐,我在想我的眼楮……」
「眼楮?」
「我怕,如果最後的結果是那不好的百分之五,那……」
「你放心啦!老天會保佑你的。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
「對了,慕姐。下午我陪你去醫院產檢,順道也可以請黃醫生檢查一下。」
「是!凡事別想得那麼悲觀,否則人生哪有樂趣可言!」
兩個女人邊吃午餐,邊談笑。
突然,大門砰咚一聲被打開,只見耿慕桓怒氣沖沖地朝餐廳走來。
元凱娣和耿慕都訝異的看著他。「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元凱娣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到耿慕桓渾身散發的勃然怒氣。
「什麼事?」耿慕桓走到她面前站定,咬牙切齒的低吼。
「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決定控告我的?」
元凱娣張大了嘴。「你說什麼?」她不能置信地反問。
「你听到我說的話了!不必裝了,凱娣。我已經知道訴訟的事!」
「訴訟?」她怔愣地重復。
他不讓元凱娣有恢復鎮定的機會,繼續嚴厲的指責道︰「我今早一進辦公室,就發現桌上有一張法院的傳票。上頭寫著有人因為渡船事件,向我索賠兩百萬作為精神賠償。而那個人就是你!另外還有一個人就是方子亦。你們兩個竟然聯合起來控告我!」
「慕……慕桓,我真的不知道……」元凱娣在他的指責下有些搖搖欲墜。
「慕桓,你有沒有搞錯?」耿慕跳出來說話。「沒查明事情的真相,就來指責娣娣,你在搞什麼!」
「真相?我現在就是來找真相!」
「我需要你明白的告訴我,究竟是不是你提出的?」
由耿慕桓的指責中,元凱娣大致有了一些概念。應該是方子亦利用她的名義向法院控告耿慕桓,讓他大受打擊。
「慕桓,請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她顫聲乞求。「我真的沒有……」
「沒有?為什麼傳票上寫的原告是你的名字?」
「一定是子亦假冒我的名義……」
「真是笑話?有誰會假冒你的名義?」耿慕桓殘酷地短笑一聲。
當他在辦公室里看到這張傳票時,原本也不相信。但是,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他反復再三的看著紙上的名字。
元凱娣、方子亦、元凱娣、方子亦……
尤其是看到那索賠的龐大金額,讓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前未婚妻——梅喜兒,也曾這樣對他!
當下,元凱娣和梅喜兒的身影重疊,憤怒的情緒頓時盈滿他的胸臆。早已喪失理智的他,顧不得待會要召開重要會議,使氣沖沖的沖回來質問。
「我說慕桓,你這話有欠公允。」耿慕語帶責備地說︰「只為了一張傳票,就像發了瘋似的沖回來質問娣娣,你為什麼不去問法院?你跟娣娣在一起這麼久,還不了解她的為人嗎?」
「慕桓,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提出告訴!出院前沒有,出院後也沒有!」元凱娣覺得自己已經深深受到傷害了,他的一字一句都帶著嘲諷的意味,語氣中再也听不出關愛和溫暖了。
「我沒犯什麼滔天大罪!」元凱娣的內心在淌血,但仍堅定地重述一遍。「告訴我,你為什麼認為我會做出這種事?」
元凱娣像大理石般冰冷僵硬的表情,以及充滿痛苦的聲音,終于穿透了耿慕桓為感情所蒙蔽的意識。他也不願相信,但事實就是擺在眼前!
「除了你,其他人沒有理由這麼做,而且又有方子亦……」
他的話等于又在元凱娣臉上甩了一耳光,她憑著一股傲氣,硬是挺了下來。
「其他人不會,所以你就認定我了?」元凱娣顫抖的反問,淚水奔流不止。
她發現自己無法再支撐下去了。元凱娣對耿慕說道︰「慕姐,你不是要產檢嗎?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她率先朝大門走去。
「話還沒說完,你不準走。」耿慕桓低吼,並著急地跟在她身後。
由于元凱娣仍不理會他,他干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憤怒地命令道。「我不想再跟你說話。」
「凱娣!」
雹慕桓還想再說些什麼,跟在他身後的耿慕立刻拍拍他的肩膀,對他搖頭示意。「讓她冷靜一下,還有——你也是。」
說完,她便跟著元凱娣走出門。
雹慕桓懊惱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他突然大喝一聲,櫃上的花瓶被他大手一掃,當場碎裂一地。
陪著耿慕產檢完後,元凱娣執意要回自己的公寓,她不想再見到耿慕桓。
在拗不過元凱娣的牛脾氣下,耿慕最後還是開車,送她回到自己的小窩,並在那里陪著她一晚上。
等到夜半時分,耿慕的丈夫也把愛妻接走。空蕩蕩的屋子里,瞬間只剩下元凱娣一個人。
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模索地往前走。結果還沒到臥室門口,她便開始啜泣了。
元凱娣把門掩上,往床上一趴,並用枕頭埋住她悲痛的哭垃聲。又一次,她的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泛濫而無法收拾。
原本以為淚水可以紆解胸中的郁悶,但當悶氣消散後,取而代之的是更消沉的沮喪和哀傷。
她從沒料到,剛到手的幸福又像泡沫一樣消逝了,而且永遠都不再屬于她!
元凱娣沒有辦法原諒耿慕桓的所作所為。從今天起,她願意把他拱手讓人,隨便什麼人來接收他都可以。因為她再也不要一個懷疑她人格的人了!
當她終于抬起頭,枕頭已被淚水濡濕了一大片。她覺得好素好疲倦,很想就這麼睡去!但仍然強打起精神洗了一把臉。
當她躺回床上,正想休息時,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這麼晚了,也只有一個人會打電話給她!
元凱娣把頭蒙進被里,任由手機響個不停。到最後,終于斷線。她連忙將手機關機,並壓在枕頭下,以為這樣,耿慕桓就不會打電話過來。
沒過一會兒,房間的電話響了,鈴鈴鈴的聲響,听在元凱娣耳里更覺刺耳。
她終于受不了起身,模索到身旁的電話,拿起話筒就直接罵道︰「我求你還我清靜,我求你別再打電話來了!」
吼完,她就把電話掛斷。
電話鈴在她掛斷後的十秒,又響了起來。這回,她已經沒有力氣去罵人了。干脆不聞不問,任由電話響著……
電話鈴在響了第二十聲時,轉進電話答錄機里。耿慕桓低沉醇厚的嗓音,霎時流泄而出——
「凱娣,請你听我說話!」
元凱娣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
「我的行為實在愚昧到了極點!」耿慕桓繼續說道︰「我只是想到你居然……我就無法思考。凱娣,我向你道歉,也許我的道歉根本于事無補,但……對不起,凱娣!」
元凱娣依舊沒有動彈,只是任由淚水沿著眼角流了下來。
「凱娣,請你跟我說話!」耿慕桓乞求著。
「不管你要跟我說什麼,我都听。就算是罵我也沒關系!我只求你開口跟我說話……凱娣,我求你……不要把我趕出你的生命……我愛你……凱娣……」
雹慕桓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撕扯著元凱娣的心,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也都勾起了他們曾經擁有過的幸福回憶。
她終于掀開被子,臉上仍滿淚痕。元凱娣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了,如果再听下去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
元凱娣兩手顫抖地在桌上模索了半天,終于用手指堵住了不斷從答錄機中流泄而出的愛語。她立刻將答錄機的開關按掉,然後用毛巾蓋在上頭,以為這樣就听不見那令她心酸的聲音。
然後,她撲到床上,又是一陣心碎的啜泣。現在雖然已經听不見耿慕桓的聲音了,但是在她腦海里,依然不斷地重復上演著,他下午對她那番殘酷的指責。
天哪!她要何時才能克服這心靈的魔障,重新找回寧靜呢?
「天哪!凱娣,你怎麼變得這麼瘦?」護士長毫不客氣地評論著。「被人虐待了,是嗎?」
「沒有,我本來吃得就少。」元凱娣回嘴。「黃醫師什麼時候才能來看我?」
「是你自己來早了。我們可是約明天早上啊!不過說真的,我真覺得你有自虐狂,凱娣!」
元凱娣重重嘆了一口氣。「別鬧我了,我頭有點疼。能不能給我一顆安眠藥,最近因為眼楮的事,沒有睡好。」
不過,即使有了安眠藥的幫助,她依舊沒睡好。隨著「審判時刻」逐漸逼近,她愈來愈耽心自己會落到終生失明的命運。尤其,她已經失去了耿慕桓,她不能再失去視力了。
一陣痛徹心扉的感覺朝她席卷而來,元凱娣驟然驚覺到,她的過去就像一本合起來的書,已經完全結束。
她無法和耿慕植擁有一個相愛而快樂的婚姻生活了。所以,她絕對不能失去她的眼楮,否則她必須從頭學起,她必須在別人的同情與幫忙下艱困地度過一生……
元凱娣開始祈禱,誠心誠意地對上帝傾吐著心底無數的秘密。也許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禱告,因為在不久之後,她終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元凱娣就醒了。先是听到走道上推車來來去去的聲音,不久早餐的味道也飄了進來。但是,她毫無食欲。
當她的房門終于推開,黃醫師熟悉的笑語聲也跟著進入病房。元凱娣恐懼得心髒部糾結在一起,但她仍強自鎮定,大聲對他招呼。
「你準備來驗收成果了嗎?」
「如果你OK,我就OK!」黃醫師不疾不徐地回答。
醫生開始熟練地拆解她眼楮上的繃帶,元凱娣屏氣凝神地等待著。當最後一層紗布揭下來時,她似乎覺得眼前亮了些,但她懷疑也許是自己的想象力在作祟。授著,黃醫師又用濕潤的棉花棒涂拭她的眼皮,分開密貼的睫毛。
「試試看!睜開吧!」黃醫生命令道。
元凱娣听從黃醫師建議,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隨即便感覺到有一束光線穿刺過她許久未用的瞳孔時,她先是瑟縮了一下,又將眼楮閉上。
「別急,慢慢來。再睜開一次!」
元凱娣努力撐開眼皮,當眼前開始浮現模糊的影像時,懸者已久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你……看見了嗎?」黃醫師的聲音有點不穩。
「我……我看見你了,黃醫師!」她哽咽地道。天啊!上天終究沒有遺棄她!
又過了一個小時,元凱娣模糊的視覺才慢慢清晰起來。黃醫師和護士長按部就班地先放了一些光線進來!後來才將百葉窗整個打開。最後,黃醫師再為她做了一次更精密的檢查。
他吁了一口氣。「恭喜你!」
「這代表我沒事了嗎?」她驚喜地問。
「可以這麼說。今天下午還得再幫你做幾個測驗。不過就我剛才觀察的結果,你的視力算是恢復了。」他遞給元凱娣一副墨鏡。「你還需要帶幾天的墨鏡,等到完全適應光線之後,再取下來。」
「謝謝你!」元凱娣抖顫顫地接過墨鏡戴上。
當黃醫師和護士長離去之後,元凱娣撐著不穩的步伐,往浴室走去。她站在鏡子前面,仔細觀察鏡中的自己。
又倚近鏡子一些,果真在眼楮四周和額頭上發現了十余道細小的白色疤痕,不過不注意看,絕對不會被發現。
到這時,元凱娣才真正放下心來。
當天下午測試的結果,證實了黃醫師樂觀的猜測。「你已經完全OK了!」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
「當然。」
得到醫師的許可,元凱娣立刻就辦了出院手續。走出醫院的剎那,她的心境變得無比清朗。
走到計程車招呼站,正準備叫車回家,卻听見遠處有人叫她的名字。元凱娣轉身看向來人。方子亦正匆匆忙忙地朝她方向跑來!
「娣娣,你……好久不見。」方子亦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
「你怎麼會來?是來看我笑話?還是來恭喜我?」元凱娣語帶諷刺。雖然已和方子亦分手,但當初他帶給她的傷痛,元凱娣仍是無法忘懷。
「娣娣,其實我想了很久,直到現在才想通,你才是我最愛的人,我……」
「方子亦,請你別跟我開玩笑了,好嗎?當初要跟我分手的是你,現在要復合的人也是你,你當我是什麼?是你的傀儡、還是玩物?」
「娣娣……」
「別說了,我要回家。」
「那我送你!」
「不必,你還是趕快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娣娣……其實,我有事要告訴你。」
「說吧!什麼事?在這里說就好。」
「這……你知道耿慕桓要上法庭的事嗎?」
「當然……」元凱娣狐疑的問︰「難道那張傳票……真的是你……」
「是我代替你向耿慕桓提出告訴。」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听到方子亦的話,元凱娣積壓已久的怒氣爆發出來,她二話不說拿起手上的皮包就往方子亦身上砸。「你知不知道這麼做,害得我有多慘!我……」
「娣娣,我也是為你著想!兩百萬的精神賠償,我和你可以……」
「著想?你什麼時候為我著想過?你根本就是為了那兩百萬一元凱娣氣極了。「方子亦,我鄭重警告你,別再跟我扯上關系。」
說完,元凱娣頭也不回地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