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絳兒用真哭、假哭,在騙取李斯的擁抱與哄慰下,僥幸的逃過了一個「拷問」的夜晚。
又是一個白晝的來臨,初晨的陽光自東方露白,樹枝上不知愁的鳥兒吱吱喳喳,還有停不住的蟬叫聲在助興。
「嗯……」孟絳兒在床上伸一個懶腰,心滿意足的揚著迷人的嘴角掀起眼簾,她眼楮一張開,馬上往枕邊瞄一眼,發現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時,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醒了?」一個低沉冰冷的聲音立即教孟絳兒才放松的肌肉又繃緊。
孟絳兒翻身,目光在陽台邊的椅子上找到已經穿著整齊的李斯,而她只是拿一只無辜的眼神望著他,一點也沒有下床的打算;反而把被子拉得更緊。
「你不打算主動說明嗎?」李斯深深蹙著眉頭,臉孔緊繃著極度的不悅。
孟絳兒可以感受得到他想殺人的沖動,只因為他認為自己被當成白痴連續給人耍弄了,而他想痛宰的對象不只是她,還包括他一直當作好友的杜旭炎。
「李斯,是我求杜大哥幫忙的,這不關他的事。」孟絳兒用著輕輕柔柔的聲音企圖軟化他的怒氣,又端著一張泫然欲泣的乞憐臉兒望著他,「對不起,我不應該騙你,原諒我好不好?」
「為什麼這麼做?」
為什麼?為了孟氏企業,為了一回成為他新娘的心願。孟絳兒在心底嘆氣,臉上端著更無辜的表情,「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因為不這麼做,你不會肯娶我。」
李斯冷著一張臉,他過去以為她是為了想為孩子找一個父親才不擇手段的逼他結婚,這麼做情有可原,他尚可諒解,想不到她居然連懷孕都是假的!她甚至連他的好友都拖下水,一開始就設計好一連串的圈套等著他往下跳!
面對這樣一樁充滿欺騙與手段的婚姻,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笨蛋被她牽著鼻子走,他竟然愚蠢到甚至還打算試著接受她!
比起娶一個身子清白無暇的妻子,心靈的純潔更為重要,孟絳兒那一顆充滿算計與心機的心,已經徹徹底底讓他心寒。
「孟絳兒,你不顧別人的意願,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你只為自己著想,你太自私了!」李斯站起來。
孟絳兒睜大眼楮,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李斯,你要去哪里?」他該不會打算去告訴她爸爸吧?
李斯絲毫不理會她,伸手打開了門。
孟絳兒跑下床,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同時用身子擋在門前,「李斯,你不可以去對爸爸說。」
「我已經受夠了你!」李斯冷冷的說。
孟兒噙著眼淚,「……爸好不容易可以退休下來,你也知道他一直想在退休後到世界各地去散心,李斯,你讓他開心的出國吧?我……我答應一等爸爸回國,立刻踉你辦理離婚,好嗎?」
今天是孟得年出國的日子,他同樣不想破壞孟得年難得的心情和行程。李斯神色沉冷,「從今天起我搬出去,你最好記住自己的話,同時別再玩任何花樣。」
「李斯……」
「走開!」
☆☆☆
「早啊。」孟得年在客廳看報。
「爸,早。」李斯下樓來,已經換上一張溫和的臉色。
孟得年笑著望他一眼,「真難得,絳兒放棄她的早餐工作了?」
「她剛起來。」
孟得年點點頭,放下報紙,和李斯一同走進餐廳,兩人坐下來用餐。
「爸,對不起,我有一場重要會議,不能送您到機場去。」
「沒有關系,有絳兒送我,你忙你的。」孟得年擺手,撕了一塊面包送進嘴里,一會兒望著李斯,慎重地交代他,「絳兒有時候任性了些,她現在有孕在身,你要多讓著她一些。」
「……我知道。」李斯語氣和表情都沒有顯露絲毫情緒。
孟得年微笑,「我這一趟出國要兩、三個月的時間,你要好好的照顧絳兒,我可是完全把她交給你了。」
「……我會的。」李斯放下咖啡,「爸,公司——」
「李斯,我已經說過了,我已經把公司全權交給你,我相信你的能力。」孟得年雖然不再過問公司的事,不過這些日子李斯所做的許多重大決策他都知道,同時也相當贊賞。當然李斯繼承他的位子,也受到許多阻力,也有人一直在拉李斯後腿,當中最為明目張膽的就是孟得年的弟弟——孟氏企業的常務董事孟盛年,他對孟得年的位于覬覦已久,怎麼也想不到孟得年竟然讓一個外姓人來繼承他。
「爸,謝謝你,我會盡力。」李斯只好把一切的壓力全承擔下來。
「爸,早安。」孟絳兒走進餐廳,一張微笑的臉看不出哭過的痕跡。
「絳兒,我不在的時候,你可別欺負李斯哦。」孟得年故意板著臉孔對女兒說。
「爸,您有了女婿就忘了女兒了,可真不公平。」孟絳兒在李斯身邊坐下來用餐。
「你啊,我剛才也對李斯說過,要他好好照顧你了。」孟得年笑著搖頭。
「爸,您不過出國去玩一趟,怎麼這也交代,那也要交代?您應該放下一切才能盡興玩嘛。李斯,你說對不對?」孟絳兒轉頭,對著他笑吟吟。
「嗯。」李斯點個頭,突然站起來,「爸,我得去公司了,祝您玩得愉快。」
「好,你快去吧。」
「李斯,我有活跟你說。」孟絳兒跟著他走出去,直到庭院。
李斯回頭面無表情的瞥她一眼,「什麼事?」
孟絳兒凝望他的冷漠,心里有一股刺痛的熱,卻還是揚起一抹微笑,「謝謝你,成為你的妻子的每一天,我都很快樂。」
李斯冷冷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走出大門。
孟絳兒站在那兒,望著李斯坐上司機駕駛的車,直到車子遠去。
☆☆☆
司機和管家把行李全搬上車子,孟絳兒陪著孟得年上車。
孟得年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對管家程俊交代,「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記得要多照顧李斯的胃,焦黑的東西吃多了可不好。」
「我會注意的,老爺。」程俊微笑地回答。
「爸,您又取笑我!」孟絳兒坐在父親身邊,小嘴噘得老高。
「哈咯,開車吧。」孟得年吩咐司機。
車子離開了孟宅,住機場的方向駛去。
孟絳兒從李斯去公司以後,整顆心就像掉了似的,現在坐在車內,她無端端又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不由得眼皮直跳。不會的,應該不是在這個時候,那是在回家的途中,要發生,也該是在父親回國以後的事……但是為什麼,她突然會如此心神不寧?
孟得年望著女兒柳眉深鎖,臉色蒼白,關切地握著她的手,「絳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絳兒若無其事的微笑。「爸,我是在想啊,您會給人家買什麼禮物?我是您唯一的女兒哦,您可不能太小氣。」
「你這丫頭!」孟得年笑著搖頭,伸手模了模口袋,突然攢眉,「糟糕,我把護照忘了。」
孟絳兒睜大眼楮,「爸,你忘記帶護照?」
孟得年看看表,「還好,還來得及。」他馬上吩咐司機把車子掉頭回家去拿。
孟絳兒心髒猛地一跳,一張臉兒莫名的發白,她緊緊抓著孟得年的手,「不要!爸……我們叫程俊拿過來就好,不要再回去了。」
「不用啦,時間還夠,才出門不到十分鐘哩。」孟得年擺擺手,要司機把車子轉頭。
孟絳兒整個心髒緊縮,本來還要再勸父親,不知道為什麼喉嚨突然發不出聲音來。她眼看著司機把車子掉轉回去,恐慌的終于知道為什麼打出門起眼皮就跳個不停,原來……原來不是在父親出國回來以後,而是今天,是現在——她和父親……都即將——
「絳兒,你是怎麼了?」孟得年狐疑地看著女兒的不對勁。
「不……不要……」孟絳兒驚恐地瞪著前方的玻璃。
孟得年望著女兒,不解地抬起頭,突然,他瞪圓了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輛大型貨車闖了紅燈,朝女兒座位的方向筆直沖過來——
「絳兒——」孟得年緊緊抱住女兒,用整個身體護住她。
「爸?」孟絳兒只是注意著前方的玻璃,還未看見有可能發生的意外,突然被孟得年抱住,然後沒有多久,就是「砰」地一聲巨響。
「呀啊——」
隨著車內驚恐的尖叫,車子被整個撞翻了好幾圈!
「爸……爸……」
「救命……救命……」
☆☆☆
孟氏企業,第一會議室內。
鏘!
李斯端在手上的杯子突然摔落,碎成一地,場內本來因為購置土地的問題分成兩派在爭執不休,這一個聲響,讓整個會議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李斯背脊僵直,無視于集中過來的焦距,他驚訝又不確定的目光落在大門方向一個模糊又清晰的身影上……
「爸?」他不自覺的喚出口,頓時把所有人的眼光都拉向大門的方向。
但是沒有人看到什麼,那兩扇高雅的深色木門還是緊閉著的。
「總裁?」有人狐疑地望著李斯。
李斯一怔,發現孟得年不見了,就好像一個投影閃掉一般,而讓他介意的,是他看見的孟得年全身沾滿鮮血,用著乞求的眼神仿佛要對他說些什麼——是他的錯覺?
正在他疑惑的當口,身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他很快接听,「喂……程俊,是你,我還有事——說什麼?再說一次……我立刻過去!」
李斯猛地站起來,白著一張臉如風電一般沖出會議室,留下一群錯愕的高層主管。
☆☆☆
李斯趕到醫院,程俊已經在手術房外。
「情況怎麼樣?」李斯蒼白著瞼。
程俊望著他,好一晌才開口,「老爺送來醫院時已經過世,小姐還在急救當中。」
李斯整個人僵住!
程俊眼眶泛紅,也沉默了。
李斯必須緊緊的咬牙,握住拳頭,才能勉強忍住激動得隨時有可能崩潰的情緒!
「程俊……帶我去。」
程俊點點頭,帶著李斯去見已經沒有呼吸的孟得年。
當李斯望著躺平的孟得年,見他張著眼楮不肯閉上,就仿佛在等著他來一樣,李斯當場崩潰,緊緊的抱住孟得年的遺體!
「爸——」他跪地痛哭,終于體會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切與痛苦。在李斯的人生里,孟得年是父、是母,代替了生他卻棄他的親生父母給了他親情與關懷,卻在他開始能報答他的養育之恩時,用這麼讓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匆匆揮別了人世……「天……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他緊緊的抱住孟得年的遺體猛搖。
程俊只是在一旁看著,等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許久、許久,李斯才緩緩冷靜下來,他望著已經停止呼吸的孟得年依然圓睜著瞳孔,他知道孟得年還有掛心的事,沙啞地開口,‘爸……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絳兒,還有您辛苦一輩子奮斗得來的公司……您放心吧……爸……」他說完,顫抖的手緩緩蓋過孟得年的眼,終于讓孟得年安心的瞑目了。
「程俊……絳兒傷得怎麼樣?」李斯的目光始終鎖在那絲毫不動的遺體上。
「情況……似乎不怎麼樂觀,你來之前表小姐招集了三位醫生一同進去,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程俊緊鎖著眉頭,還好送來的是鄭家的醫院,有鄭夕繪在,一切都以最快的方式急救處理。
李斯想起早上和孟絳兒的爭執,內心有萬分的後悔……天啊!只要絳兒平安,一切都沒有關系了,都沒有關系了……
☆☆☆
發生了,真的發生了!
鄭夕繪抖顫著身子走出手術房,如果絳兒的預言正確,那就是說,她無法救活她,但是無論如何,她都必須盡全力一試。
如今手術已經結束,接下來結果如何,就要看死神是不是肯放了孟絳兒。
「她怎麼樣?」李斯緊緊盯著鄭夕繪,喉嚨緊縮著一份不安,不管怎麼說,如今他唯一的親人只剩絳兒了,在今天早上,孟得年才交代他,要他好好的照顧絳兒……想不到,那竟然成為孟得年的遺言!
鄭夕繪望著李斯,好久、好久才開口,「她傷得很嚴重,必須在加護病房觀察一段時間才有結果,詳細情況到我辦公室再說吧。」
「我要先看看她。」李斯沙啞地說,雖然明知這並沒有任何幫助,他還是希望能夠親眼看到孟絳兒還有呼吸,還活著。
「好吧,我先回辦公室等你。」鄭夕繪一臉的疲累,離開手術房外。
孟絳兒後被推出手術房,進入加護病房。
李斯跟著進去,深郁的目光投注在病床上的人兒,過去那雙靈媚的眼地緊閉著,美麗的臉蛋只剩下沒有血色的蒼白,身上多處包著繃帶、插著管子。
「絳兒……」他輕輕地低喚,沙啞的聲音里充滿痛苦與復雜的情緒。
她不能有事,不能留下他一個人,扛下孟家所有的一切,她不可以!
「絳兒,你听到嗎?」一定要活下來!他已經答應孟得年,會好好的代替他照顧她。
☆☆☆
李斯坐下來,鄭夕繪請人為他倒了一杯茶,才開始對他說明整個情況,「車子在沖撞的同時,似乎是姨丈用身體保護絳兒,但是因為車子翻覆,一連轉了幾圈,絳兒腿壓傷了,手也骨折,比較嚴重的是腦部受到激烈的撞擊,讓她整個人陷入昏迷……如果她一直沒有醒過來,可能……我們都要有心理準備。」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就此醒不過來而成為植物人?」不!不可以!李斯緊緊的握住手掌,頸部的脈動激烈的起伏。
鄭夕繪望著李斯的視線模糊了,「……有這個可能。」
「……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救醒她,她是孟家唯一的繼承人。」李斯緊緊的咬著牙,他怎麼樣都無法接受這一場意外所帶來的結果。
鄭夕繪突然瞪住他,「絳兒是我的表妹,不用你說我都會盡全力救她!你所想到的就只有她是孟家的繼承人?絳兒是你的妻子耶!你真是冷血!」
李斯望著他,他昨晚倒忘了一件事,「我會娶絳兒,說起來你也是「功臣」之一吧?當時是我忽略了,不過除了透過你的醫院,我想絳兒是拿不到一張造假的驗孕單的。」
鄭夕繪錯愕地怔住,「你已經知道了絳兒她……」
「沒有懷孕。」李斯冷冷的接口,他現在整個心思都放在孟得年死亡和孟絳兒有可能成為植物人的沉痛之中,對這件事已經無法有太大的反應,「你會幫絳兒做下這種事,我很意外,不過更讓我意外的是杜旭炎竟然也會幫著你們胡作非為!你轉告他,這一輩子別再讓我見到他。」他站起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原諒好朋友的「背叛」!
「李斯……」
大門砰地被摔上,鄭夕繪可以感覺得到李斯對這件事的憤怒程度,她可以體會李斯的心情,但是,絳兒呢?為什麼李斯不能夠體會到絳兒對他的全心全意?絳兒……李斯是怎麼知道絳兒沒有懷孕這件事?
☆☆☆
窗外吹著一股熾熱的風,感覺仿佛會教人窒息。
鄭夕繪緩緩嘆一口氣,對著話筒說︰「還好你不在國內,李斯已經知道絳兒根本沒有懷孕,如今絳兒尚未月兌離危險,情況還很糟糕,已經一個禮拜了,李斯現在為了我姨丈的喪事在忙,等喪禮結束,如果絳兒還未醒來,李斯可能會先找你算帳。」
電話那方有好一晌的沉默,然後是社旭失低啞的聲音,「為什麼會是這個時候?我以為沒有這麼快。」
「是命吧,就連絳兒自己也沒有料到。旭炎……雖然絳兒已經預先讓我知道這一切遲早都要發生,雖然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我真的好難過,我盡了全力要救活絳兒的命,我好怕這一切會徒勞無功。絳兒她是那麼善良,她還那麼年輕,為什麼……」鄭夕繪啞著嗓子,一陣哽咽,不禁要怨恨上天的不公平。
「你別傷心,絳兒還活著不是嗎?你要相信人定勝天,絳兒早晚會月兌離險境,清醒過來的。」杜旭炎只能在電話里安慰她,「再過幾天,我這里的事情處理完就可以回台灣,你等我。」
「嗯。」
「夕繪,這幾天幫我多注意李斯的情況,我也會跟程俊聯絡。」
「我知道。」
「那麼,我掛電話了。你也別太辛苦,知道嗎?」
「謝謝,你也是。」
鄭夕繪緩緩放下話筒,只要一想到絳兒所做的一切,她心里就有萬分的疼借,如果老天有眼,就讓絳兒活下來吧……
她正出神地想,突然門外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然後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來,是看護孟絳兒的護士,「院長,孟小姐她醒過來了!」
鄭夕繪那雙流著淚的眼楮頓時化為喜悅的光芒,馬上走向加護病房。
☆☆☆
八月,一份如火焚一般的煎熬與痛苦,反應著李斯的心情。
喪禮才剛結束,孟盛年就開始以孟家主人的身分進駐孟家大宅,他根本一點也沒有把李斯放在眼里。
「哼,果然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孟盛年滿臉譏諷地睇視李斯,盡避警方已經查出整個車禍事件純粹是一場意外,是貨車司機酒醉駕駛又超速闖紅燈導致的悲劇,孟盛年還是為肯相信,總是在李斯面前明嘲暗諷,仿佛整個事件都是李斯手導演一般,就因為李斯沒有一同坐上那部車,「我可憐的兄長啊,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養虎為患啊!」
李斯靜靜地看著孟得年的遺照,孟盛年的嘲諷他完全置若罔聞。
程俊用冰冷的眼神瞅著孟盛年,嘴角緩緩一揚,沉著有禮的詢問李斯,「請問‘老爺’,需要我把那只亂叫的瘋狗掃出去嗎?」
孟盛年不敢置信的怔住,立刻大怒的指住程俊,「你——你這個小子,你好大的膽子,我要立刻把你開除,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程俊斯文有禮的一鞠躬,「這位‘客人’,非常抱歉,只有主人才有開除管家的權利。當然,我們也不指望一只瘋狗必須具備這麼點常識。」
孟盛年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你這混蛋!等我——」
「叔父,我父親葬禮才結束,絳兒人還在醫院,您身為長輩,在這個時候更應該表現身為長者的風範才對吧?」李斯轉過身來,冷冷的注視著孟盛年。
孟盛年頓時啞口無言,盡避他在態度上擺明了以這個孟家的主人自居,但孟得年的遺囑還未公布前,在孟絳兒還活著的時候,他其實什麼都不是。就算他已經認為孟絳兒是個半死人了,但孟得年有李斯這個「半子」,他想獲得兄長的遺產,還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孟盛年其實已經想好了,如果孟得年把所有的遺產都留給孟絳兒,那麼他就要告新婚不到一個月的李斯制造假車禍意圖謀殺取財!無論如何他要奪到孟家的一切!
本來孟得年的律師應該在今天公布孟得年留下的遺囑,但因為已經呈半退休狀態的周律師半個月前就出國旅游了,他的子女時還聯絡不上他,眼前也只有等他回來,才能夠知道孟得年留下的遺囑內容。
「少爺,醫院打來的電話。」一名女佣拿著無線電話匆匆跑進來。
「給我!」李斯馬上接過電話,「喂!夕繪……好,我立刻過去。」
「是不是絳兒她……」孟盛年沒有把話說白,但留在喉嚨里的話任何人都可以看穿,他的表情很明顯就是在等「這一刻」。
李斯沒有分心再理會他,拿了車鑰匙馬上出門。
☆☆☆
李斯一到醫院,就被請進了院長辦公室,他本來想先去看看孟絳兒,鄭夕繪卻給了他一個青天霹靂。
「你說……什麼?」李斯全身僵冷,他以為鄭夕繪一定是瘋了才敢這麼做!她竟然說——
「我把絳兒的遺體火化了。」鄭夕繪再一次對著李斯說,帶著歉疚與難過的表情,「我很抱歉,在絳兒昨天醒過來的最後一刻沒有通知你。這是絳兒最後的遺願,她不想要你看見她的憔悴與死亡的臉孔,所以她交代我在她斷氣後把她火化,同時把骨灰灑向天際……她說,她會在天上保佑你……李斯,很對不起,為了完成絳兒的遺願,我無法通知你。這是絳兒本人最後簽的同意書,我想你應該認得她的字。」鄭夕繪把絳兒交代死後立刻火化的遺書遞向他。
李斯用僵硬的手指緩緩接過那張紙,上面確實是絳兒的親筆,只是不像平常那麼有力……他搖頭,無法置信!
「告訴我,你在騙我,這是不可能的……絳兒沒有死,她只是還昏迷著……她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不可能……」他臉上的血色迅速失去,一股冰冷從頭涼到腳底。
鄭夕繪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垂下眼簾,掉下淚來。
李斯瞪著她,好半晌,當他回過神來,他狼狽的抓住她的手臂搖晃她,「你說!絳兒不可能就這樣消失!你憑什麼——你憑什麼火化她!你有什麼資格,就算她真的斷氣了,我是她的丈夫,我才是她的親人啊!」他鐵青著瞼大吼,怎麼樣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接受這樣的事實……真的是事實嗎?這真的是事實嗎?絳兒死了……已經死了……還已經化為灰燼?這是事實?
「……我只是完成絳兒的心願。」鄭夕繪好不容易掙月兌李斯的手,她完全能夠了解李斯的心情,換成是她——不,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不過……鄭夕繪毫無愧色的望著李斯,「我必須告訴你,我不是以醫院的院長身分去做這件事,我是絳兒的表姐,比起你這個被迫當成的丈夫,我比你更了解絳兒,我才是絳兒的親人!」
李斯望著她,許久、許久,他低啞的開口,「是真的嗎……這一切都是真的嗎?……絳兒她真的不在了?你真的火化了她……把她的骨灰灑向天際……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他沉痛的情緒一度計鄭夕繪同情,她緩緩的點頭,「絳兒她說……她會在天上保佑你,她希望你能過得快樂。」
李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的呼吸……是不是會比較順暢、比較溫暖呢?
李斯……如果我死了,我會保佑你。
不,那是戲言,那不是真的!為什麼,為什麼會應驗了?李斯痛苦的心緊緊的繃住,他想不起絳兒對他說這些話時,他是怎麼回答她的……不!他今天必須承受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完全是盂絳兒!
她不該……不該留下他一個人來承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