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無月夜晚,一色玄黑,所有聲息俱已沉澱,闃靜得讓人不禁心起膽寒;然而,正是這樣的天時地利,最適于展開需要掩隱的行動。
「承蒙恩公相救,今生今世,大恩沒齒難忘!」大漢向眼前這位身著夜行裝的蒙面人抱拳一揖,語調鏗鏘;上回祭典能逃過死劫,已屬奇跡,根本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重獲自由的一天。
「沒什麼,兄台忒地客氣!」蒙面人禮貌地說。
「敢問恩公大名,小人史存義定當肝腦以報。」雖然久禁地牢讓他看來形容憔悴,可是炯炯如炬的目光從未因而消磨,這句打從心底說出的肺腑之言,更是不減半點豪氣。
「在下實有事相托。」
「恩公請說。」
「想麻煩史兄帶口信給你們當家的。」
「哦?」史存義這會兒倒有些猶疑,有關這位蒙面人的來歷,他並不知悉。
蒙面人看出他面有豫色,于是將覆面的頭巾扯下。「在下項暐,史兄自可向你們當家說明。」
「嗯!小人明白。」血性漢子在關鍵事上不虛應故事,客套話也就略去了。「恩公有什麼事需要小人傳達?」
項暐轉述日前听得的消息,接著說︰「如果寒水神宮真和金國有所掛勾,顯然將到涼州的這個‘王爺’來頭非同小可。」
「嗯。」史存義微微頷首。
「如果可以,我希望岳當家能帶著兄弟們暫避一陣,畢竟沒有必要在此時與他們硬踫硬。」項暐繼續說出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這……」在史存義的認知里,能夠有這個機會擒王,應當把握才是,怎麼會選擇退卻呢?
「史兄,這個機會雖然難得,卻不見得是最好的!」項暐看穿了他的想法,于是說。「無論如何,煩請務必向岳當家表達在下的一點淺見。」
「恩公,你何不和小人一塊兒回去?地牢少一個人,神宮的人準會起疑,這樣恩公的處境恐怕不大妥當。」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在神宮還有要事得親自處理。」項暐予以婉拒;理由除此之外,其實,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項暐本身對岳家軍這組織並未抱太大好感。
「好吧!」他自然不能勉強,只好放棄。「小人這就回去傳達這個消息。」
「有勞史兄了。」
※※※
「什麼?人犯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冰珀直盯著前來通報的屬下,冷冽的表情說明了她有多麼地不悅,聲音沒有突兀的高揚,反而愈發讓人驚惶得不知如何應對。
「昨……昨……昨兒個夜里。」那人匆匆抬頭看了冰珀一眼,又馬上慌張地低下頭去。
「守衛呢?」
「被人打昏了,今早才醒來。」
這麼說,是有人劫獄?她輕咬著唇瓣,腦中不斷過濾可能劫獄的人選。
能在寒水神宮進出自如,除非那人有飛天遁地之能,要不就是對神宮了若指掌,而最危險的狀況,就是劫獄者既有超群精湛的武藝,又十分清楚神宮內部的布置,倘使是這樣,那麼現在寒水神宮無異是受制于他人之手……
「你下去吧,失職的人我自會處分。」冰珀先遣退屬下,近數月來,神宮確實發生太多事,讓她略感無力。
究竟會是誰?
一個名字乍然迸出,讓她的心跟著猛地一悸──
韋向!
就她所知,他是寒水神宮眾武者里的拔尖高手;若論起劫獄救人的能耐,她相信他絕對能勝任。
只是──會是他嗎?
「在想什麼?想得都出神了。」
他聲音不費吹灰之力地穿透了她的沉思,冰珀睫一揚、眼一亮,正好對上項暐含笑的眸子;她想從里頭探究線索,卻又害怕什麼似地飛快逃開。
「沒什麼。」她敷衍地回答,隨即改了話題︰「我要上措秀瑪湖。」
「又到了面神的日子?」
「不!只是想前去祈神。」祈禱……他不會是那個劫獄者。
因為,她發現,現在的自己,似乎再也沒有辦法冷硬著心腸,毫不在意地對他重申……
背叛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
※※※
「當家,我覺得要是這麼好的機會沒把握住,實在是太愚蠢了。」
「是呀!」熱烈的附和聲不斷。
「金狗自己送上門來讓我們殺個痛快,我們還客氣什麼?窩囊廢干的事兒,我徐霸天可不干!」刺髯大漢右手拔刀在空中一揮,宣示他殺敵的決心。
「可是──」說話的是岳騰。「我覺得項兄弟說的也不無道理。」
「當家,你別受那個家伙的影響,削了我們岳家軍的骨氣膽魄。」
「這……軍師,你說呢?」
「他們在明,我方在暗,這對咱們十分有利。」軍師一一分析。「我想最重要的還是我們怎麼布局,只要我們計劃精細,任金狗再有本領,也絕難逃月兌我們的掌握。」言下之意,他贊成有所行動。
「當家,連軍師都這麼說了……」
「是啊,當家……」
岳騰凝神思索片刻,終于決定──
飽擊!
※※※
「我堅持參與營救行動!」
「帝女──」萬其薩不想她冒險。「王爺在臥龍嶺遇難,理應由我帶人手上山救人,這是我的職責;更何況,現在臥龍嶺全是岳家軍盤守,太危險了!」
「萬其統領,確實,這是你的職責……」冰珀道,柔美的五官寫著絕不妥協的剛毅。「但又何嘗不是我的?王爺是我的義父,不是嗎?如果因為危險,就在這里枯坐干等,我想義父不會高興的。」
萬其薩怔怔地望著她,從「薩哥哥」到「萬其統領」,從稚女敕天真的娃兒到冷靜淡漠的帝女,他親眼看她忍受了世上最殘酷的各種訓練;心疼──整整十年了,未來,似乎仍會繼續為她牽腸掛肚。不管是那個娃兒還是這個帝女,對她,他這生是注定無法釋懷了!
「好吧!」萬其薩終于點頭,對她的硬性無可奈何,粗獷的臉上迅速閃過苦笑。「你有什麼打算了嗎?」
「義父受困于東麓山腰的妙華寺,岳家軍人手有限,必定將主要的兵力集中在東麓。」她指著地圖,說出自己的構想。「我單獨從東麓上山,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你帶人從南麓上山繞道至妙華寺救義父。」
「不行!這樣完全置你于險境!」
「那麼請問,有誰比我適合擔任誘餌的工作?既能對岳家軍有絕對的吸引,又有不被擒捉的能耐?」
萬其薩承認冰珀的武功確是一般武夫望塵莫及,他沉吟許久,嘆氣道︰「可是,你得保證你自己的安全。」
「放心!」她眼里閃著自信。「別忘了我有韋向保護。」
然而,這句話反倒令不常讓情緒顯露的萬其薩重重地皺起了眉頭,內心泛起難言的苦味兒,什麼都不能說,卻必須接受這個事實的鞭笞──他的「珀兒」,需要的已經不再是「薩哥哥」的保護了。
「你……」他深深瞅著她,說。「還是要自個兒小心。」
「嗯,我明白。」冰珀輕輕頷首。「至于,那個內奸……」微微顰眉一頓,然後,冷冷地宣告︰「我不會容情的!」
背叛的下場,永遠只有一個,不會有例外!
※※※
夏日陽光有著張狂的金亮,打在披青著翠的葉梢,倒去了幾分刺眼和熾意;行雲飄飛在天頂,是不知由何處吹來的風露了形跡,一個眨眼,還來不及留下任何影廓,便已在千里之外了。
「要不要歇會兒?」
「不了。」
丙然是這個答案!這個好勝的姑娘……項暐莫可奈何地搖搖頭。
自大清早出了神宮,以快騎到臥龍嶺的山腳,徒步而行,她沒嚷過半句累,沒休息過片刻,就這樣埋頭安靜地往前走。
「喂!」他輕喊了她一聲。
「嗯?」她淡瞄了他一眼。
「咱們來較量較量,如何?」他丟下戰帖。
「現在?」這個時機適合嗎?冰珀頗感奇怪地問。
「是啊,趕路歸趕路。」項暐斜睨著她,唇邊的笑帶了挑釁的味道。「可真正的強者應該是不為俗務所囿,隨時隨地都能夠盡展本領才對。」
「好!較量就較量!」下巴兒一昂,她應允了。她知道他的功力絕不遜于自己,不過,所謂的挑戰,不就是這樣才有意思?「那麼,你想用什麼方式來分出高低?」
「很簡單!只要我做的三個動作,你能跟著做到,那麼,就算你贏!」
「這麼有自信?」
「你要反悔還來得及。」他還是那個笑容,看來無害,可是其中暗藏的玄機深意卻讓人猜不透。「我可沒一定要你答應。」
「笑話!既然已經答應,豈有臨陣退縮之理?」冰珀扯了扯嘴角,好勝之心完全被挑起。「要是你輸了,我有什麼彩頭?」
「你可以要求我做三件事,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違背我的良心。」不愧是她!直接就以他敗陣做為假設提出問題……項暐心底失笑地想,表面上卻仍是一派溫和的招牌笑容。「不過,反之亦然。」
「可以!」她爽快地與他擊掌定諾。「你出招吧!」
「瞧清楚了。」項暐從地上撿起銅錢大的石子,運起指勁,對準頂上的雲杉射去,只听得石子破空發出嗤地一聲,一針杉葉輕悄悄地墜了下來,其余的杉葉絲毫未動。
「練準頭嗎?這樣太容易了!」輪到冰珀,她以相同的手法擊落杉葉,然後笑吟吟地拾起那針葉,石子正好被貫穿。
項暐的運指勁以石打葉已經不易,必須兼顧剛力與柔力,方能使一針葉落而旁葉無動;然而,冰珀這一著又更為困難,除了要兼顧剛力與柔力外,還得在收化運發之際拿捏得恰到好處。
「嗯!不簡單!不簡單!」項暐也不吝于說出贊美;看著她小勝後的表情,雖然沒有洋洋得意的霸氣,可是那份自負自信卻流露無疑,而他──還是老神在在地微笑著。
「好說!再賜招吧!」
「這回比輕功了。」話才說完,他雙足一點,身形瀟灑地躍上了百尺高的雲杉,斜倚著樹干,任衣袂飄飄,豐神俊逸。
冰珀放心地笑了笑,緊跟著躍上一旁高度相等的雲杉,不過,倘若與他全然相同,豈非太無趣了嗎?只見她右足單立枝椏,左足微微屈起,雙手交抱胸前,顯然沒有堅實的樹干為支撐,仍舊輕松自如。
邊穿白裳的冰珀,縴瘦裊娜的身子端立在疾風之中,發絲隨意場動,雙頰因著日光映照而似抹了層胭脂般,泛著淡淡的嫣紅,靈動的眸子里盛著意氣風發的熠熠光彩,倒讓項暐看得險些出神。
「如何?」
「嗯!佩服,佩服!」項暐還是氣定神閑地維持他的笑容,而後,翩然縱身落地。冰珀亦隨之。
「接下來是最後一項了。」冰珀說。
「嗯。」項暐輕應道,然後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冰珀看他正思量下一步的比試招數,也不急躁,這最後一試可是攸關兩人勝負,給他些時間思索,這樣的挑戰才有意思!
可是過了好半晌,瞧他一點動靜都沒有,逕自在樹下煽風納涼,她終于還是開口問道︰「你認輸了嗎?」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
冰珀不解。
「我坐下來已經約莫一刻鐘了,而你始終站著,這不是輸了嗎?」笑意深深,項暐緩緩地說。
「你!」她不服地瞪著他,霎時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面有慍色。
「你不覺得急智很重要嗎?」項暐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丟了個問題給她。
冰珀听他這麼一說,的確很難去駁辯他的論點;比武,說穿了,其實就是比臨場反應。微低著頭,冷靜地忖度片刻後,她不得不認輸。
重新正視他的姣顏已卻了怒氣,干脆地說︰「冰珀願賭服輸!」
「很好!」項暐沒錯看她,她雖好勝,但同樣輸得起。「那麼,我可以說出第一個要求了嗎?」
「請!」在這荒山野嶺的,他能許什麼要求?她雖感疑惑,但還是應聲道。
「過來坐著。」
「嗯?」她皺眉,不知他的真正用意。「坐著?」
「沒錯!就坐著!」項暐又好氣又好笑地再次申明。
為了讓她甘願休息,他可是大費周章,而今這個倔強的姑娘還在懷疑什麼。
縱使滿心疑惑仍在,她還是依言走過去,挨著他坐了下來。
「嗯!很好!」項暐很滿意地撫了撫她的頭,像哄孩子似地。
「這真的就是你的要求?」
老天,照這樣看來,該認輸的人是他!
看她睜亮了燦燦明眸認真問他的模樣,他覺得有些無力,無奈地說︰「難不成,你覺得非得教你上刀山下油鍋的,才算是要求?」
她沉默不語,肅然的表情已做了最好的解答──她確實這麼以為。
他斂起笑容,很深很深地凝目向身側的地,說話的語氣卻很輕很輕。「有時候,我覺得要你休息,比要你赴湯蹈火還難上千百倍;什麼時候,你才能學會疼惜自己?」
「疼惜自己?」冰珀似笑非笑地動了動唇角。「對我來說,那沒什麼意義。」
但對我來說,即是意義重大。項暐在心里是這麼回應的,可是,真正到嘴邊的,卻只剩下喟嘆;許久,才將她的頭扳靠在他的肩臂,柔聲道︰「來!靠著我小睡片刻吧!」
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像是有魔力般,真的讓冰珀緩緩合上了眼,倦意逐漸佔據了她的意識……
承受她倚偎著的重量,感覺她平緩穩定的呼吸聲,項暐知道冰珀終于能夠安心一眠了。
這些日子以來,忙著祭典的籌辦,委實夠她累的了,可這個倔強姑娘偏偏不喜歡休息,對每件事又務求完美;除此之外,埋在她心里的夢魘始終未曾遠離,即使是奢侈的睡眠,對她來說,都不見得能放松休息。
他是瞧在眼里,憐惜在心里呀!
然則,對她,還能憐惜多久呢?一直拖著尋找寧兒的事,已讓他愧疚滿心了。
他的過往,和她沒有任何交集,而他的未來里──會有她嗎?
項暐一遍遍反覆思量,驀地想起當初那位算命老伯的話︰「緣由上蒼定,情乃前世牽,執深豈能改、念切難回天。」
如果,爭取有她同在的未來比回天更難,那麼,他當如何?
沒有解答!
如果,她發現消息是他傳出去的,她會听他的解釋,說自己本無挑起戰火之意嗎?
沒有解答!
如果,她知道世上根本沒有韋向這個人,有的只是一個姓項名暐的家伙,她又會有什麼反應?
沒有解答!
思索著整個局面牽扯其中的復雜性,項暐不禁茫然了……
※※※
「動作放輕點兒,不能讓那妖女發覺了。」
「唔……上回錯失殺那妖女的機會,這一次絕對要讓她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兒!」
「別沖動!當家的不是吩咐過要捉活的嗎?」
「我真搞不懂當家的,把她給宰了不是一了百了嗎?還留活口做啥?」
「傻瓜!做餌啊!要是還有人想要上臥龍嶺救人,咱們就可以以逸待勞,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是這樣哦……」
「噓!小聲點,別讓人听見了!不要跟得太近了,妖女的功力很容易察覺四周有異的。」
「天羅地網準備好了嗎?弓箭手都找齊了嗎?」
「是的!隨時都可以調動。現在,就看他們在哪兒落腳,等那姓項的家伙離開、剩她孤身一人的時機,咱們就可以動手了!」
※※※
「唔……」冰珀從口中逸出懶懶的滿足喟嘆,雖然抑得很輕很低,但還是讓項暐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莞爾。
意識漸醒,她緩緩地撂開眼睫、翩翩地煽了煽,然後努力地尋找視線焦點,連續的幾個細微動作,他全瞧見了,不禁為之怦然。
「我睡了多久?」她掐掐肩頸處,隨口問道。
「沒多久。」
「你的肩膀……」她有些歉然,這麼長的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還得支撐她依靠的重量,想必都發麻了吧!「我幫你揉揉。」
呃……他有沒听錯?她說要幫他揉揉?
項暐微愣的模樣,瞧得冰珀眉舒眼燦,漾開了笑,原本就清綺絕麗的容顏,如今錦上添花更增一抹柔媚。
她真的輕輕地搓揉起他的臂膀子!
「韋向……」她喚他,澀澀地。
「唔?」
「謝謝!」
呃……他真的沒有听錯?她在跟他……道謝?
她的縴手在他的臂上微微使勁兒地按揉,那感覺再真實不過了!項暐終于確信自己得到的訊息無誤。
「冰珀……」
他溫柔地念著她的名,溫柔地抓握她的手,溫柔地凝視她的眸,溫柔地托起她的下頷,溫柔地……將情切烙上了她的櫻唇……
霎時的天旋地轉!瞬間的天長地久!
束縛、牽絆、桎梏、外界加諸的名餃……都隨著流雲直卷向不知名的遠方,一層層覆裹著他們的,只有似水柔情的沉淪,及如醉迷眩的耽溺……
炙心的感情放肆地焚燒著他們的深情交觸,這一刻,就讓世界化成灰燼吧!
繼續前行,冰珀依然難得和他說上兩句話,然而,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沉默卻是隱隱透著蜜味兒,甜得會讓人不自覺偷偷一笑。
「天快黑了,咱們找地方打尖吧!」
項暐和冰珀找了個山坳處做為這夜休憩的地方,可以避擋風頭。涼州地處內陸,入夜後的溫度就驟轉直下,尤其寒風一灌,很容易染病。
「趁天色完全暗下來前,我去打點些食物和柴火。」項暐說。「你就在這兒等我吧。」
「嗯。」冰珀頷首。
目送他暫離的背影,許多事紛雜地糾結在她的心頭──義父的事、寒水神宮的事、鏟除內奸的事、過去的事、現在的事、將來的事……
當然,還有──他的事。
她不否認,完全陌生的親密感在他們之間迅速蔓延開來,那種感覺讓人情不自禁地無法自拔,可是,當熱情褪卻,現實世界的人事物再度圈囿住他們,許多「身不由己」的矛盾便應運而生,她沒把握自己有這個能力克服,更沒把握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
情思悵然……冰珀微微地發起怔來了……
※※※
有什麼事將要發生嗎?
項暐心頭悚然一驚,沒來由地!
他抬首望天,只剩下偏紫的深赭在最遠的西邊猶自苟延殘喘,那景況,竟讓他莫名地感到一陣壓迫,胸口隱隱被什麼情緒給悶梗著……
有什麼事會發生嗎?
他皺起眉頭,手中提著的獵物似乎越發沉重。
而腦海里出現的臉孔,是她——
冰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