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行和嘯風又看到招雲纏著天冀不放時,他們兩個就禁不住地笑出聲來。
嘯風用手推了推天行。
「你有沒有發現天翼這陣子很奇怪?他以前對女人只有兩種態度,一是不理不睬;二嘛——是在床上時,熱情有加。天翼對女人一向是沒多大的耐心,但是現在我卻發現他對這小丫頭的耐性是比任何人都強,他竟然容許這丫頭三天兩頭地來煩他!」這真是令他驚愕萬分。
天行笑而不語,逕是看著招雲在天翼身旁跟前跟後,直嚷著要天翼娶她為妻。
娶妻?!
老天!他一向認為娶妻之事,是一輩子不會落在酷愛自由的天翼身上,但是照這三、四天的情況看來,他對天翼永不娶妻的信心,還真的有些動搖了。
因為,他還真沒見過天翼如此縱容一個女孩子在他面前出現兩天以上,而這個丫頭奇跡似地撐過了四天!
他真的很想看看天翼對這女孩的容忍極限是幾天。
天行萬萬想不到的是,天翼早就對招雲極不耐煩了,只是這丫頭的韌性、臉皮比起牆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對她冷言冷語、視而不見、不理不睬,再者對她大吼大叫地想要她打退堂鼓,別再出現在他跟前——但是,這丫頭總是沖著他笑開了眉眼,然後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只要你答應娶我為妻,我馬上不煩你。」
真是荒唐,什麼叫做「只要他答應娶她為妻,她馬上不煩他」!
「你到底有何企圖心?!」天翼終于正眼瞧招雲,他今天就要明白她這幾天在他面前跟前跟後,到底是想干什麼?
「我只是想要你娶我。」
「可是我不喜歡你。」
他從來就沒打算要一個黃毛丫頭!包何況——他的眼光掃了掃招雲一記。
老天!她滿十五了嗎?
天翼的眼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招雲的身材。
應該沒有!因為她胸前既不「偉大」也不「壯觀」,身材又嬌小,臉蛋圓圓的,眼珠子還不時地溜啊溜的直打轉,這樣的臉孔、這樣的表情完全不是一個成熟女人的模樣,反倒像是個娃兒!
苞一個小女娃成親?
他可沒有戀童癖!
天翼以手覆額,大呼受不了。
而招雲對天翼的種種不耐煩,全沒看見,她咧嘴笑道︰「你不喜歡我沒關系啊,我只是要你娶我,又沒要你喜歡我。」
「你不要我喜歡你,卻要我娶你!」天翼搞不懂她的小腦袋瓜里面到底是裝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思想。「你怎能嫁給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呢?」
「有什麼不可以?!我只要你能給我錢,還有幫我管理蘇家的一切,這就行啦。」招雲說的如此理所當然。
這下子他完全弄清楚了。「你要我當你的良人,並不是因為你喜歡我,而是為了——利用我!」
利用他還債、利用他幫她管理蘇家的產業!
天翼心中突然冒起無名之火,他從來沒有被一個女人糟蹋得如此徹底,而這個小丫頭,一個長得像女圭女圭的小丫頭——她要他,竟然是為了要利用他,而非沉迷于他的魅力之下!
天翼皺著眉頭,一步步地逼近招雲。「你說要我娶你,你可知道身為人妻需要盡什麼義務?」他覺得他得讓這小丫頭知道當人家的妻子並非兒戲,她要利用人之前,還必須付出一些代價,而那些代價就叫做「義務」。
「義務?!」
招雲側著頭想了好一會兒,地想到了隔壁的王大媽,又想到她們府里的康大嬸,這些已婚婦人每天為生活、為家庭所忙的一切——她興奮地點頭,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得要盡什麼義務。」她如數家珍般地指出。「我得五更起床,灑掃應對,每天還得照料你的三餐,你外出回來,我得替你端洗澡水、幫你捶背,如果你不開心,那我必須說個笑話讓你笑一笑。」她笑得粲然,似乎極為滿意這答案。「我說的對不對?」
對是對,問題是——全構不到重點。
這個小丫頭對男女之間的事一點概念都沒有,然而,她卻異想天開的以為找到了個有錢丈夫,便是生活有了保障,她完全沒顧及到她在找靠山的同時,也必須付出一些代價,比如說——她潔白無瑕的身子。
天翼突然壞壞地欺近招雲的身側,邪惡的開口。「還有這個。」他摟住她嬌小的身子,將唇覆上她驚愕萬分的嘴,而手則游移在她嬌小的軀體間。
招雲冷不防地便賞了個巴掌給天翼,猛然推開他,雙手護住自己的身子。
她噴火的眼瞪向天翼。「你怎麼可以這麼——下流!」對她做出這種、這種亂七八糟的事!
天翼毫不留情地冷笑著。「你不是說要我娶你!你不是已做好一個身為人妻的準備!版訴你,這才是夫妻之間的義務,夫妻之間就是你得光著身子,讓我予取予求,讓我的雙手游移在你的身軀間,讓我……」
「你騙人!」招雲紅著臉打斷他言語間的羞辱。
她直晃著頭,不願相信夫妻之間真的如此——可怕!她怎能忍受一個男的看見她的身子!
招雲猛然轉身,提起她的小裙擺快速地離開這個令她覺得不自在的地方,她想起她再也不要見到管天翼這個無賴了。
天翼將那踫過招雲的手捏得死緊,竭力地壓抑自己的。
懊死!他竟然對她有反應!對一個小丫頭有反應!
罷剛在踫她時,發覺她的身體不像外頭所展現的那般不出色,這小丫頭已有女人身軀的雛型。
而他在踫她時——竟然會有!
天翼不相信自己已經饑不擇食到連個小丫頭都能挑起他的欲念。他恨恨地握緊拳頭,要自己別再想招雲離去時那倉皇帶淚的臉。
他是真的嚇到她了——天行、嘯風走向天翼。「你那麼做,對一個姑娘的打擊未免太大了點,她根本還是個娃兒。」
「就因為她還是個娃兒,所以才要讓她知道男女之間的事並非她想像的那麼單純,她不能為了蘇家,便隨便找個她不愛的男人嫁了。」
「若——她真是愛上你了呢?」天行反問天翼。
天翼愣了一下。
會嗎?那個黃毛丫頭她會愛上他嗎?
驀地,天翼嗤之以鼻。「她連什麼叫做情愛都不懂了,又何來「愛上我」之說?」反正,天翼壓根兒就不信招雲與他之間能有什麼牽扯就是了。
「算了!別理那丫頭了。經過這一次後,對于她往後的行徑,她必定會三思而行,不會像這樣輕舉妄動才是。」
「咱們上花街喝酒去。」他的雙手搭上兩好友的肩。
天行和嘯風明顯地驚愕了下。
認識天翼二十幾年,以往都是他們兩個提議要上花街喝花酒,而這一次卻是天翼破天荒地主動邀他們倆上花街狎妓!
看來,那個小女娃對天翼還真有點影響力。
不過,上花街,這兩人哪有不好的,也懶得多做探究了……※※※
招雲回去後狠狠地哭它個好幾回合,她還是很難相信夫妻之間要那樣踫來踫去……而更可怕的是——他還吃她的嘴!把他的舌頭伸進她的嘴巴里去!
噢!老天!扁想她就覺得惡心了,而他怎麼可以如此……胡來?!
燕兒桿在招雲的身側,見主子這麼傷心,她也好難過。她將手絹一條又一條地遞給招雲擦眼淚、擤鼻涕……「小姐,你別傷心了嘛,搞不好是那個管公子信口胡謅騙你的呀,男女之間的事也並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可怕。」燕兒努力地安撫她的小主子。她對男女間的事也跟她主子一樣全然不解。
招雲隨手又從燕兒手中抽了一條手絹,擦擦自己的眼淚,邊擦邊哭,邊哭還邊問︰「他沒事干麼騙我?!」
「因為他不想娶你,所以想讓你知難而退啊!」她覺得這解釋最合理了。
「我怎麼可能會因為這樣就知難而退!」那個笨蛋。隨手又抽了一條手絹,繼續擦眼淚。
「可是你是真的怕了,不是嗎?這不就證明管公子的方法真的有效。」
招雲停止了擦淚水的動作。
是哦!她真信了他,不就中了他的計……可是——「倘若他所說的是真的,那我嫁給他不就得忍受他對我——對我——」招雲的腦中浮現出她衣不蔽體,任管天翼的雙手在她身上游移的情景……想著想著,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她還是難以接受夫妻之間必得這麼親密的事。
平時,她連她自己的身子都不敢看了,她又怎能接受一個男人對她的身子上下其手!
噢!扁想她就頭疼了。
招雲倒向床上,覺得自己與蘇家的未來是毫無光明可言。
「小姐,你別這樣子嘛!」燕兒挨著招雲的身側坐下。「你別淨是往壞處想呀!你怎不想想那管公子若是說假騙你,那麼你嫁給他,你不就不用忍受那些你害怕的事了嗎?」
對是對呀,不過——「我怎麼知道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小姐可以去問康大嬸啊,她絕對不會說謊騙小姐的。」
是呀,她怎麼沒想到呢?!
她的確是可以去問那些已成過婚、生過小孩的婦女,那麼她不就可以知道管天翼所說的是真還是假了嘛!
「燕兒,你真好。」招雲從床上跳起來,興奮地抱著燕兒。
※※※
康大嬸被招雲給嚇壞了。
她不知道這府里是哪個壞丫頭教壞她家的小姐,但是她覺得她有必要告訴她家小姐,身為一個名門閨女,她是不可以隨便問這種床第之事的。
「可是人家都不懂。」招雲偎在康大嬸的懷里直撒嬌。「大嬸,你就行行好,告訴我嘛……你只要告訴我成婚後的男人是不是都會要他的妻子光著身子服侍他,還對她上下其手,這就行了。」
招雲還沒問完,康大嬸就一直搖頭、一直搖頭。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家的小姐會變成這個樣子,連光著身子服侍男人的話她都講得出來。
招雲見康大嬸一直搖頭,誤以為康大嬸的意思——沒有,沒有,成婚後的男人不會要他妻子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服侍她的男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招雲終于松了一口氣。
「謝謝大嬸。」她抱著康大嬸的水桶腰,好開心地親吻了大嬸的臉頰一下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管天翼,告訴他她依舊要當他的妻子,才不會上他的當。
※※※
招雲跑到碼頭找不到天翼他們三個,她沿路看到人就問︰「「天翼號」的主人跑到哪去了?」
大伙直搖頭說不知道,直到有個「天翼號」的船員告訴她,天翼同天行、嘯風兩人去留春院找樂子去了。
留春院?!
好陌生的名字?
「留春院在哪?」招雲昂著頭,又問。
船員笑嘻嘻地告訴招雲︰「小泵娘,留春院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招雲嗤之以鼻。
想蘇州之大,還沒有哪個地方是她去不得的呢!
「小泵娘你別不信,這留春院你當真去不得。」
「為什麼?」想管天翼他們三個外來客都能去的地方,她陸招雲為什麼去不得?!招雲滿是不服地問。
「因為留春院是男人尋歡找樂子的地方,這種場所不適合你一個姑娘家去。」這樣說的夠含蓄了吧!
什麼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地方,什麼找樂子、什麼尋歡,招雲還是不懂。但,她也不想懂,她現在只在乎——「留春院在哪個胡同?哪個巷道里?我要去找管天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
「小泵娘——」船員想勸退招雲。
但招雲卻皺起她的小臉孔,一臉的不耐煩。她提起裙擺,轉身就跑,臨走時,她還不忘對那位船員說︰「噢!你好煩哦,我不問你我問別人去。」
她就不信她問不到留春院在何處。
但事實證明她還真是問不到。
當每個人听到一個姑娘家在問留春院在什麼地方時,臉上都露出那種難以置信的神采,而後,搖搖頭,直說什麼「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喲」之類的話來,搞得招雲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她只是問個路,又不是做什麼傷風敗俗的事,大家干麼拿那種怪異眼光瞧她?!
只是這種情況遇多了,招雲漸漸地學乖,不再繼績拉著人就問。
她想到那個船員曾告訴她——留春院是男人尋歡、找樂子的地方,她想她只要站在市集里一會兒,她一定會遇上一、兩個要去留春院的男人。
她等著等著,從站著等到蹲著,從興致勃勃等到腳好酸。
唉!她想放棄、打道回府,反正管天翼又不會憑空消失,她明天再找管天翼不也一樣!
正當招雲想回家時,面前晃過兩個男的,兩人的對話飄進她的耳朵里。
「你知不知道留春院最近又新來了個小泵娘,人長得很漂亮哦!」
呀!留春院。
招雲整個精神又全部回籠了。她趕快站起身來,拍拍,裝做若無其事地跟在那兩個男人的後頭,听他們倆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听說那個小泵娘還是清倌,還沒被開過花苞呢!呵呵!咱們倆今天就去看看那位小清倌是何模樣,搞不好——她會是咱們兄弟倆的。」說完,兩個大男人是一陣大笑。
他們倆開心個什麼勁?招雲不懂。他們說什麼開花苞,根本沒听過,但她有听見兩人說到來了個「小泵娘」!
哼!那個船員也真不老實,說什麼留春院不是像她這樣的小泵娘能去的地方!
騙人嘛!這兩個男的不就說那留春院里「又」新來了一個小泵娘嗎?
這個「又來了」不是就證明了留春院不僅是姑娘家可以去的地方,而且姑娘還常常去呢!
這不就擺明了那船員存心誆蝙她,不讓她去找管天翼嗎?!
他不讓她去,她就偏偏要去。
招雲跟在兩個大男人的身後,一路就這麼晃呀晃,晃到了留春院的門口。
看到那紅木匾上寫著「留春院」三個字,招雲的嘴角便漾起一抹可愛的笑來。她舉步正打算隨同那兩個男人進去里頭。
但,她的腳才抬起,還沒落下,就被一個小伙子給攔了下來。他說︰「小泵娘,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哦,又來了!
「為什麼你們老是說這一句話搪塞我!你們當真以為我這麼好騙是嗎?哼!」她將頭撇到另一邊,裝做一副經驗很老到的模樣。「我剛剛還听說你們留春院里新來了一位小泵娘呢,你還騙我說這留春院不是我能來的地方!」
「姑娘你——」小標公對招雲所說的話很訝異,一直以來,進留春院的姑娘大都心不甘情不願地被爹娘賣進來,可從來沒一位像這個小泵娘這樣,只身前來且不懼不怕。
「姑娘你是來賣的嗎?」小標公小心翼異地問。
「賣什麼?」招雲不大了解他話中的意思。
「賣身啊!」
招雲笑了一臉的燦爛。「賣什麼身?」
「賣身就是——」小標公突然驚覺不對勁。
這小泵娘既然不知道「賣身」是何東西,那她就不可能是來當伶倌的嘛。
嘖!那他干麼跟她在這瞎耗。
「去去去!」小標公揮手直想打發走招雲。「小泵娘你快回家,別在這礙人做生意。」
他直推招雲,想把她趕出來。
招雲退了退。她揮掉小標公的手,依舊不願退縮,她理直氣壯地告訴小標公︰「我不懂什麼叫賣身有什麼錯嘛,頂多我不賣不就得了,你干麼趕我走?!」她向前跨一大步,趾高氣昂地仰起小下巴問。
「你們這除了賣身,還賣什麼?」
小標公一時被招雲問的啞然無語,因為從來沒人問過妓院里除了賣身之外還賣什麼的!
「你這個大笨蛋,想問題也要想這麼久——」招雲直搖頭,大呼受不了。「真不曉得你家主子為什麼要請你這個笨蛋,竟連自家店里賣些什麼都不知道!」
小標公被招雲激怒了,一氣之下隨口說了︰「我——我怎麼會不知道,我……我們店里除了賣身之外,還賣笑。」賣笑也就是指那些賣藝不賣身的清倌。
招雲一听到他們店里還有「賣笑」的,她開心地直點頭說︰「賣笑啊?這個我會,我會賣笑。」
這蘇府里上上下下就屬她最愛笑了,只是她沒想到這年頭連笑都可以拿來當生財工具賣。
「那你會什麼才藝?」小標公被招雲唬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這個小泵娘看起來小小年紀,竟也是個小小才女,他一改不耐煩的臉色。
招雲傻了。「你剛剛不是說賣笑嗎?那,我會笑啊!」她笑了一臉的燦爛給小標公瞧,看得那個小標公差點沒吐血身亡。
她真是個小煞星,是專門來找他碴的。
「去去去!」小標公的手又去推招雲了。「你這個小搗蛋快點離開,咱們這個地方不歡迎你。」
招雲被拒絕的很沒面子。
她就不懂她的笑有什麼不對勁,為什麼別的姑娘的笑就可以賣,而她的笑就不能!
招雲從來沒被人拒絕得這麼丟臉過,她當下決定不求這位小扮了,她要進留春院,自有別的方法可進。
招雲那靈活的眼珠子一溜。
她看到了樹,她的嘴角便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一臉的志得意滿。
就這麼決定了,她就不信會有人連她爬樹都來阻止;而只要她爬上樹,她就不信自己不能溜進這留春院里。
招雲笑了一臉的得意離去,看得那個小標公雞皮疙瘩掉滿地。
這小泵娘實在是怪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