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快下來吧!」
在皇宮的牆圍里,有這麼一個幽靜不受打擾的角落,平時人煙稀少,是皇上特地賜給升平公主休養身體的好地方,卻在這個掌燈時候傳來宮女小小聲的驚呼;而循著那一聲聲的急切望過去,就見一個身穿華服的小泵娘,手腳不是那麼利落地攀爬上樹。
樹下圍著一群人,有男有女,每個人的頭都往上仰,焦慮的臉龐有數不盡的擔心,他們心里不約而同的犯著嘀咕︰好姑女乃女乃喲,公主這麼玩法,總有那麼一天會玩掉他們這一群大小爆女、太監的小命。
他們好想勸公主下來,別玩了。但依公主蠻橫的個性,這些勸阻的話,她又听得進幾分呢?
最後,終于有一個比較有勇氣的小爆女,低聲喚著。「公主,天都暗了,您別玩了,如果您真要出宮去,那咱們明天再稟明太後,讓太後準您出宮去好不好?」
「不好。」升平是想都不想的就回絕了。
笑話,太後的御令要是那麼好請,那她干麼爬樹爬得這麼辛苦?這些丫頭一心只想把她騙回宮,不讓她出去。
升平狠狠地瞪了小爆女一眼,低吼出聲。「多事,掌嘴。」
說話的小爆女沒吭半句,啪啪啪地用力掌上自己的嘴,公主沒叫停,她根本就不敢停手。
那小且白皙的臉都掌紅了,嚇得旁邊的宮女、太監不敢再多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公主小巧的身子繼續奮力地往樹上頭攀爬。
升平爬樹的技巧不是很好,一來是因為從小缺乏訓練,二來是因為天色已暗,樹影幢幢,讓她看得不是很真切。眼看她已爬到臨近牆圍的樹枝,循著枝干的尾端一直移去,將手使勁兒伸直出去,就快要順利地攀上牆——
突然,樹枝承受不了重量,「啪」的一聲斷了,升平的身子直直地往下掉。
「公主!」
眾人一聲驚呼,在黑暗中皆伸長了手,急著要搶救,就連那個正忙著掌嘴的小爆女也不例外,他們心里想的全是一回事,那就是以公主這樣嬌貴的身軀是禁不起摔的!升平公主可是當今聖上、皇太後最疼寵的公主,要是升平公主有什麼差池,那他們縱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接到了、接到了,我接到了!」一個小太監接到了升平,然而卻因為年紀小,身子單薄禁不起突如其來的沖撞,狠狠地撞跌到地上。那該是很痛的,可是他歡天喜地的呼喊著。「還好、還好公主沒受傷。」
升平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她拍拍站起來。昂起頭,看著那高不可及的宮牆,眼珠子一溜,有了主意。
「你們去拿個梯子來。」她要爬出去。
「公主!」大伙一聲驚呼,都不贊同公主的作法。
升平眼珠子一瞪,薄怒彰顯在眼底。「本公主的話,你們全都不听了是嗎?」
爆女、太監齊跪下去。「奴才不敢。」
「都說不敢了,那還不快去找梯子來。」
眾人紛紛跑開,獨留下一個宮女隨侍一旁。
半晌過後,那班人又回來了,手里全拿了梯子,但卻沒一個合格︰它們全太矮了,根本無法攀到牆圍上。
「沒有再高一點的嗎?」
「回公主的話,沒再高一點的了.」
「升平殿上全找了嗎?」
「全找了。」
升平好沮喪,望著高高的牆直嘆氣。
她就不信她真的奈何不了這座紫禁城。
「如意、吉祥、憐兒、雀兒、小喜子、小窗子,你們全去給我疊羅漢。」這樣,她若還爬下出去。她誓不為人。
如意、吉祥一干人沒敢反駁半句,個個認命地往上疊羅漢,男的在下面,壯的在下層,就這樣一個捱著一個的肩頭趴在牆上。
升平就這樣踩著每個人的肩頭往上移,終于攀上了牆頭。
她喜孜孜地,不顧眾人擔憂便翻上牆頭,不怕疼的一個縱身往下跳。
「公主!」大伙的心全往上提。
「我沒事。」牆的那一頭傳來升平安全的聲音,眾人才放下心頭的重擔。
但,重擔才放下,如意又憂心地問︰「公主一個人在外頭,行嗎?」
行嗎?每個人面面相覷,相互詢問。
最後,如意搖搖頭。「還是讓我去陪公主好了,不然,聖上、太後怪罪下來,咱們每一個人頭都保不住。」
吉祥認同如意的話。「如意說得有理,公主一個人出門在外,別說太後、聖上怪罪,就說咱們當奴才的都不放心。如意心細,就由如意去服侍公主,我們待在宮里把風。」她拉著如意的手。「如果可以,請你勸勸公主早點回來,別讓她玩瘋了。」吉祥掏開自己的荷包,倒出全部的銀子。」出門在外,銀子是少不了的,公主不識人間疾苦,總以為出門不用花錢,如意,你就多費心了。
「是呀,你就多費心了。」大伙齊口說,更將自己的銀子全掏出來兜到如意手里。
如意也不客氣的全收下,因為她知道出了這道牆可不比在宮里,在民間可是處處都得花銀子的。
她將銀子兜進自個兒的荷包,大伙又開始疊羅漢,送如意出宮。
待如意翻身出去時,升平已經跑得好遠好遠了,如意只好使勁兒地往前追去,還好出城就只有那麼一條路,她不怕公主會走丟。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升平出宮的事在次日清晨便給皇太後發現了。
話說這天皇太後心情好,想到自己的孫女前些日子總吵著要出宮,她看今兒個天氣晴朗,便想帶升平去安國寺禮佛。誰知道派人去接升平時,回來的人卻說升平身體不舒服。
升平那孩子從小身體就弱,染上一丁點兒的風寒就可以要了她的命;皇太後心想還是自己親自去看看,才能心安。
怎知到了升平殿,沒見到升平的人卻看到一群跪著請罪的宮女、太監。逼問事情緣由,才知道昨天夜里升平為了好玩溜出宮了。
一想到升平可能在外頭餐風露宿、備受折磨,皇太後就更為火大,恨不得一一宰了這些沒用的奴才。
「你們這幾個奴才,到底是怎麼看公主的?升平那麼弱的身子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這幾個狗奴才的命夠賠嗎?」
看著底下幾個奴才低垂著頭,悶聲不吭的模樣,皇太後是愈說愈火大,禁不住心底的擔心與怒火,她大手一拍。「來啊,將他們全給拖下去斬了。」她要來個殺一儆百,看看以後誰還敢偷懶,不盡職責。
「慢著,母後。」听聞消息的皇上不早朝地也趕了過來。
他也听到剛剛那一群奴才的說詞了。「母後,這錯不在他們,你將他們給砍了,有違國體。」
「我才不管什麼國體不國體,我只要我的升平安好無恙,」想起升平,皇太後就一陣心酸。
「那孩子,可憐呀,從小就沒了爹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身子骨又單薄,要是我這個做女乃女乃的不疼她,那還有誰會疼她呢?」
「這些孩兒都知道,只是母後,在升平犯錯的同時,我們是不是也該想想對升平的疼寵是否太過于放縱了呢?這些年來,我們心疼升平年幼喪失爹娘,所以總是讓她予所予求,以至于讓她養成了蠻橫嬌縱的個性,在這宮里她還怕誰?天塌了,她的背後有皇上、皇太後在撐腰,這些宮女、太監縱使有十條命,他們也不敢忤逆升平的命令。」皇上輕輕嘆了一口氣。「母後,看看他們,听听他們的說詞,您不難發現這些奴才即使知道讓升平出宮會危及到他們的性命,但他們還是拼了命在保護他們的主子,甚至于是盡了力地在讓主子開心。母後,這樣的奴才,我們怎能說他們不盡責,甚全還想要他們的命呢?」
皇上的語重心長驚醒了皇太後。
她看著跪在底下的宮女、太監,心里泛起了苦楚,是她讓擔心凌越了理智。「你們平身吧。」
「謝太後,謝皇上。」
升平殿上的宮女、太監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現在大伙又將注意力移到了升平的安危上頭。
「皇上,你倒也出個主意,咱們不能放任升平那孩子在宮外,萬一要是升平有個什麼差池——」皇太後簡直不敢往下想。
皇上當然了解皇太後的焦慮。「不會的。兒臣馬上派遣御林軍與大臣們盡力去尋找升平的下落,相信升平會很快的回到宮里來。」
「王爺、王爺!」陸王府的家丁一路奔馳而來,口里急嚷嚷著。「聖旨到、聖旨到,請王爺前去大廳接旨。」
陸子靖本來是在後園子休養生息的,這會兒听到皇上傳來聖諭,一個躍身翻過牆圍,直奔前廳,趕去瞧瞧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為什麼他才征戰回來,皇上便傳來了諭令。他趕到大廳,曲膝一跪。
太監總管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升平公主于日前微服出巡民間,朕恐公主安危受歹人要脅,將頒此聖旨,以恭親王陸子靖為首,領御林軍盡速追查公主下落。
欽此
「恭親王陸子靖叩首接旨。」
陸子靖五體投地,心不甘情不願地從總管大人手中接下聖旨。起身時,是一臉的不耐。
般什麼,竟然叫他堂堂一個征戰大將軍去找一個逃出宮的公主!
陸子靖臉上的厭惡總管大人是看在眼底。「恭親王,您常年征戰在外有所不知,那升平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
陸子靖嗤之以鼻。他知道,只要身在皇宮內院里,頭餃貴為「公主」的,每個身份都是極不普通。他只是覺得煩,為什麼那些公主閑來無事總只為了好玩抑或是為了避難而逃出宮去,他們這些為人臣的就得爭破頭地去找尋那些嬌生慣養的公主、郡主,什麼主的一大堆。
好煩,不知道可不可以不接聖旨?
陸子靖的眼楮一溜,瞄往總管大人。
總管大人直搖頭擺手。「恭親王,您別為難小的了,從古至今可沒有任何人可以將皇上的聖旨退回的。」就算恭親王與皇上親如手足也不可以。
陸子靖扯著撕不破的聖旨顯得好煩躁。「那該死的升平公主,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事,皇上非得動用御林軍將她捉回?」
「升平公主沒犯什麼錯,她只是微服出巡。」
「微服出巡個頭啦,微服出巡!要是那個叫什麼升平的公主真是微服出巡的話,那皇上干麼這麼費事的頒下聖旨,要我領著御林軍去捉回她?」
「陸王爺,你別淨是這麼口無遮攔地數落升平公主的不是,因為升平公主不僅是皇上最疼寵的公主,她還是皇太後最疼愛的孫女兒。」恭親王這樣以下犯上的數落公主的不是,可是要殺頭的呢!
陸子靖根本就不擔心他的項上人頭。他的鼻一哼、眼一瞪,大刺刺地擺明就是看不慣那個嬌生慣養、為所欲為的公主。他陸子靖發誓,只要讓他尋到了那個叫升平的公主,他一定會好好地出出這一場悶氣。
懊死的,她知不知道他才征戰回來,好累的耶。哼,等他休息個幾天再去找她,讓那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吃些苦頭,讓她明白外頭的世界不是她所想像的那麼好過後,他才接她回宮。現在,打發了總管大人,他要回後園子乘涼,睡覺去。
陸子靖隨手將聖旨一拋,拋上了屋梁,他足下一蹬,直奔後園。
在滿園的花香中,他睡得好香甜。至于聖旨的事,看來得花上好一陣子,咱們陸王爺、恭親王才會想起找人的那一回事。
找尋升平公主的事一下子變得非常簡單,陸子靖只花了兩個時辰的時間便掌握了升平公主的行蹤。
然而這次之所以這麼迅速便掌握了升平公主的行蹤,不能說是陸子靖辦事有效率,該歸功了升平公主身邊跟了一個機伶的小丫頭。那名宮女每到一處,便差人給縣衙門送信,說升平公主微服出巡,請派人保護。信里包的是官銀,這教縣太爺不敢等閑視之,循著那名信差所說的路線一路尋去,他們果然看到了升平公主。
雖說是身處民間,可升平公主卻沒換下她那一身招搖的華服,這麼一來更好辨認,因為普天之下,除了皇親國戚,根本就沒有人敢用黃色。當下,縣太爺便認定了那穿著鵝黃羅衫的女孩是升平公主,他本來是想上前護駕的,卻被一個丫頭搶先攔下。
那名丫頭說她叫「如意」,是升平公主的貼身侍女,她請縣太爺別大聲嚷嚷,因為公主還想在民間多逗留一段時日,她請縣太爺別掃公主的興,在遠處保護公主的安危即可。
瞧瞧,這個小爆女多懂事呀,一來可以讓主子玩得盡興;二來又可以保護主子的安危;如果硬要說她的細心帶給何人第三個好處,那麼就該是讓陸子靖不費吹灰之力尋到了公主的落腳處。
這件任務其實是很簡單的,陸子靖一出王府,便帶著貼身侍衛先上衙門詢問縣太爺有無公主消息,竟馬上就得知了公主的下落。
一切就這麼神速的解決了,他真不知道皇上派遣這麼大批御林軍給他干麼?
倒是找到了正在四方客棧休息的升平公主之後,陸子靖並沒有馬上行動,一來是看在如意那個小爆女的面子上,想讓升平公主多待在民間一會兒;二來他是想讓那個嬌縱的公主吃吃苦頭。
陸子靖找了個臨近升平的座位坐下,距離恰到好處的觀看升平的一舉一動。
升平公主就跟皇上給他的畫像那般美麗,一身鵝黃衣衫襯得她的皮膚愈見白皙,面容晶瑩剔透得像個玉做的粉女圭女圭。可惜的是,這個玉做的粉女圭女圭偏偏有著讓人吃不消的嬌蠻個性。
陸子靖先入為主的對升平有了極不好的印象。
升平叫了一桌子的菜,有西湖醋魚、蜜汁火方、鳳尾魚翅、北平烤鴨、葵花獻肉、百鳥朝鳳、蘑菇煨雞等等。
全四方客棧的人都睜大了眼在瞧。真不曉得那一桌就只有她們兩個小女娃,怎麼吃得下那滿滿的一桌菜。
升平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她。她就像身在宮中一般,先讓如意將菜夾了一小口在她碗里,她再慢慢地端起來,嘗了一口。嚼都沒嚼的,她就吐了出來。她眉頭緊蹙,活像個耍賴的小孩兒,斥聲道︰「怎麼這麼難吃啊!」
掌櫃的看到了,差點沒嚇軟一雙腿,連忙地奔了過來。「不知道是哪樣菜不合姑娘的胃口?小的馬上差人撤下去。」
掌櫃的光看這小泵娘的氣勢就覺得她來歷不小,又看她一下子就點了一桌子客棧里的招牌名菜,便立刻明白來的人是個大財神,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第一道菜就不合這姑娘的胃口,真該把掌廚的人給解聘。
對于掌櫃的賠罪,升平是一點兒也不領情,她掀了桌子、翻了菜,一點面子都沒給掌櫃的留下。
「難吃、難吃,全都難吃得可以!真不曉得你們是怎麼開客棧的,連個像樣的菜都煮不出來。」這些東西跟她在宮里吃的簡直不能比,這樣的東西教她怎麼入得了口、吞得下去呢?
其實升平無意挑釁,真的只是很直脾氣地說出她的不悅。但這些菜可都是四方客棧的招牌名菜,縱使升平這麼做是無意挑釁,在掌櫃的眼里卻也成了有心找碴。
掌櫃陪笑的臉倏然一變,成了凶神惡煞。「姑娘如果是專程來挑釁的,那就別怪盛某人不懂得和氣生財之道。」他是大刺刺地在要脅升平打狗得先看主子,她要來鬧場也得看他這個當家主事的肯不肯。
升平曾幾何時被人這麼數落過,怒氣一來,習慣性的就是一聲。「你這個大膽的狗奴才!」一口怒氣提不上來,升平氣得手捧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命令如意。「給我掌嘴。」
如意差點沒昏過去,因為這里可不是在宮中,教她怎麼掌人家的嘴?如意一雙手真不知該怎麼擺了。
見如意久久未行動,升平的怒氣更熾,她圓溜的杏眼一瞪。「我叫你掌嘴,你沒听清楚嗎?」
如意嚇壞了,只得狠狠地掌自己的嘴來讓公主消氣。
啪啪地乍響,掌紅了如意的臉,可也嚇壞了待在一旁淨看好戲的人群。大家都納悶著︰怎麼有這樣的主子、這樣的奴才啊!
陸子靖本來是不想插手管這個蠻橫小鮑主的閑事,但眼看升平公主沒有喊停的意思,他就真的是看不過眼了。他從來沒見過有人是這麼專橫不講理的,升平公主倒是讓他開了眼界。
陸子靖走近升平那一桌,攫住如意不停住自個臉上摑的手。「夠了,別打了,你的臉都讓你給打腫了。為主子扛事,也得看這個主子值不值得你這麼犧牲。」
陸子靖是間接的在教訓升平,升平哪有听不出來的道理。在宮中,她的話就連皇上都得順著三分,此時陸子靖的插手簡直就是直接挑釁她的權威;而貴為升平公主的她曾幾何時讓人這麼忤逆過,這口氣教她怎麼咽得下去。
升平氣得直跳腳,一雙怒眼瞪上陸子靖一臉的不在乎。「你是什麼人?敢管本公主的閑事。」
陸子靖嘴角噙著笑,「一個看不過眼的平凡人。怎麼,這樣你也想掌我的嘴嗎?」
看著這人笑了一臉的得意,升平好氣好氣,好想打掉他的笑。
掌嘴就掌嘴,難道她堂堂一個公主還會怕他這升斗小民不成。
升平手一張,就往他的臉上甩過去。她的動作快,陸子靖硬是比她快的先一步行動,攫住她那張狂的小手。
如意好害怕,怕這位出面為她打抱不平的壯士會為了她而激怒了公主,犯下殺人之罪。如意跪倒了身子,一直磕頭求他。「這位壯士,這是小的與主子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手過問。」
升平惡狠狠的眼瞪上了陸子靖。「听到沒有,人家根本就不領你的情,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不然我保管你吃不完兜著走。」她的言詞處處顯露出諷刺的意味。
陸子靖就是看不慣這些皇親國戚仗勢欺人的嘴臉。他濃眉一挑,饒有興味地問她。「如果我說這閑事我管定了,那又如何?」
升平從來沒遇過不怕她的人,一時之間竟愣住了。她昂著頭呆呆地望著他。
陸子靖的臉上有著類似于挑釁的笑意。升平雖然年紀小,但也看得出來這個人是存心想見她出丑。她怒容一斂,圓瞠的杏眼里有著絕對的威嚴。她高昂神氣地威脅他。「如果你真管定了這閑事,那麼我會叫我女乃女乃砍你的頭,賜你死罪。」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倒眼前這個高壯得像座山,隨手便可以將她拎起的大男人。
陸子靖朗朗地笑開來,眸中有藏不住的戲謔。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以為搬出了皇太後就可以嚇倒他。想他陸子靖貴為恭親王,為國征戰五年整,不論功勞也有苦勞,若皇太後今天真為了升平的孩子氣而砍他的頭,那麼國家大體何在?聖上顏面何在?
這些是尚未及笄的升平公主所不曾想到的,她一心想找個強而有力的靠山,以為自己是永遠的強者。
她到底是被嬌寵太過?還是真的涉世未深?為什麼說起話來這麼沒大腦。
陸子靖當下決定給這位嬌生慣養的公主上一課,讓她明白她雖貴為公主但絕對沒有草菅人命的權力。
他的手拎抱起她,昂首闊步的就往外頭走。
升平從來就沒有這麼丟臉過。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就扛著她走,他知不知道這樣好丟臉、好丟臉的耶。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掄起了拳頭,不停地捶打他厚實的背膛。
如意嚇壞了,她以為公主就要被歹人給綁走了,她不顧一切地要沖出去,舍命救主子。
陸子靖的隨從長劍一擋,攔住了如意的去路。如意的身子踉蹌地退了好幾步,驚訝的眼瞪向他們。
他們想干什麼?殺人滅口嗎?
如意驚惶的眼眸寫滿了她的恐懼。
陸子靖的隨從雙手一恭,態度謙和的向如意解釋。「姑娘別為公主的安危擔心,剛剛帶走公主的是恭親王,王爺是奉聖上旨意前來恭迎公主回宮的。」
是嗎?如意持保留態度,因為剛剛那位壯士擄走公主時的神態不像是恭迎,倒像是要砍了公主一樣;然而——她的眼又瞄向前頭的陸子靖,記起他剛剛的模樣與氣度。
這人眉清目朗,劍眉星眸,剛剛的行徑雖不淨是文雅,但眉宇間的朗朗氣度的確不是歹人模樣;相反的,他的確是有身為王者的氣勢,瞧瞧,公主在他身邊雖然仍是那到驕縱模樣,但霸氣卻明顯地懾去了幾分。
如意算是信了這些隨從的話,可是她還是不放心地說道︰「再怎麼說,公主畢竟是金技玉葉。身份嬌貴,你們王爺這樣當街扛著公主走,這讓公主好難堪的。」如意是盡可能的在為主子求情。
這些隨從只能聳聳肩,擺出莫可奈何的模樣。他們當然也知道王爺這麼做有辱公主威顏,但他們的主子做事向來不循常規而行。在恭親王眼中,皇親國戚與一般平民百姓無異,今天縱使是天子犯了錯,他們的陸王爺是那種會不惜犯下砍頭之罪,仍要挺身而出,仗義進諫的諫士;所以他們根本不以為他們的勸阻。可以讓升平公主免去這場難堪,倒是希望升平公主能好自為之,識相點,別再這麼蠻橫地挑惹起王爺的怒氣,這樣或許這場爭戰才能消弭得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