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奴兒把鯉魚湯端進來時,君為皇正月兌了外衣,準備就寢。
"為……為皇,鯉魚湯來了。"
"你可把湯煮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我交代你煮魚湯的這件事呢!"君為皇冷眼睨著她。
"不,我沒有忘……只是……"
奴兒想解釋她之所以現在才端魚湯來的原因,可想想,他一定不愛听的,便又將話咽回肚里去。
"你怎麼弄得一身濕答答的?"君為皇鄙夷地睨很她。"像個笨手笨腳的小奴婢似的!"
"我……"奴兒垂下首,心口幽幽的。"是我笨,不小心打翻了水桶里的水,所以才會……"
"你這樣子,也配做君家的女主人嗎?"君為皇從頭到腳打量著她,不悅地撇了撇嘴。
他不但要刁難她,也要讓她知道,她根本就不配做女主人,能當他的妾,已經算是對她的恩賜了!
听到君為皇這麼說.奴兒心口緊緊揪擰。
她不怪他,畢竟,她現在這德性,連她自己看了,也覺得夠邋遢了!
"我……我會注意的!"
君為皇勉強地坐到椅凳上,喝了口魚湯,又停了動作。
"怪了,今晚我怎麼老想吃一些特別的東西。"他喃喃的道。
"為皇,你……你想吃什麼,我馬上去煮來給你吃!"
奴兒完全忘了自己還沒吃東西,一心只想伺候好他。
"這魚湯太油膩了,你改煮鮮荀湯來給我喝好了!"
"鮮荀湯!?好,我馬上煮!"
奴兒不假思索的點頭應聲,回到廚房後,才發現廚房根本沒有鮮荀。
"誰在里邊偷吃?快出來!"
本來已經回房休息的李大娘,因為睡不著覺,所以蜇回廚房來巡視,看有無下人來偷吃東西。
丙真,她一進廚房就遇上了偷吃賊!
"還不快出來!"
"李大娘,是我,我是奴兒!"奴兒站起身來。
"奴兒小姐——"李大娘訝叫了聲︰"呀——我倒忘了你還沒吃晚餐呢,我給你留了飯菜在鍋子里。"
李大娘要去拿飯菜時,發現灶上又擺了一碗湯,疑惑地道︰"咦,我記得小小把魚湯端去了呀!怎還有這一碗湯?"
"那是我後來又煮的鯉魚湯。"
李大娘拿舀匙攪了下。"還真的是鯉魚呢,怎麼你還沒端給少爺喝嗎?"
"少爺他……他現在不想喝魚湯了,他說魚湯太油膩,想改喝鮮荀湯!所以我在找竹荀……"
"少爺今兒個是怎麼了?一下子想喝這個、一下要喝那個,弄得你都還沒吃"
"我……我還不餓!"奴兒忍著饑腸轆轆。"李大娘,今兒個沒買竹荀嗎?"
"沒。那賣竹荀的老頭沒來,所以今兒個沒竹荀——我看,還是和少爺說明天再煮吧!"
"不行呀,少爺他很想喝的。"
"我看你還沒吃飯,先把這魚湯喝了,再來想想辦法。"
"我還不想吃。李大娘,那碗鯉魚湯,您端去喝吧!我看您挺操勞的,也該補補身子!"
李大娘雖有兒有女,可全都到外地去工作,即使年節回家,也難得說幾句真心話。
這會兒,奴兒說出那關心她身子的話,引得她鼻頭泛酸。
吸了吸鼻,李大娘笑咧著嘴。"那我就不客氣了!"
"對了,李大娘,我們後院是不是有一小片竹林?"奴兒一心只掛記著君為皇想吃的東西,倒不知自己的關心話語,讓李大娘的心感動不已。
李大娘喝了口湯,回答道︰"那片竹林,早就不生竹荀了!"
"沒關系,我有辦法。"
奴兒說罷,疾步奔出。
"奴兒小姐,你去哪兒——這衣裳都濕了,怎不去換起來呢?"
李大娘喝著湯,習慣性地碎念著︰"這少爺也真是的,這麼晚了,還給奴兒小姐出難題,真是……唉!奴兒小姐心地這麼好,少爺也不知還在等什麼,婚事也該張羅、張羅了吧!"
"嗯,這魚湯還真是好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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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兒提著油燈,來到後院的一整排竹子前,她找了一棵看起來還算翠綠的竹子,當場就抱著竹干哭丁起來。
"竹子啊竹子,為皇他想吃鮮荀湯,你就行行好,生個小竹荀出來讓我煮吧!"奴兒嗚嗚咽咽地哭著。
她會想出這個辦法來,多虧了詠月小姐曾和她說過許多孝子的故事。
這其中,就有一個名叫孟宗的孝子,他為了要煮鮮荀給生病的母親吃,冒著大風雪去找竹筍。但天寒地凍的天氣,哪有可能長出竹筍來呢?
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難過地抱著竹子大哭,結果孝心感動天,冰凍的竹根下,竟然長出女敕荀來。
所以,孟宗那晚抱的那種竹子日後生的荀,人們就稱之為"孝荀"或是"孟宗荀"。
所以說,有讀書還是有用的,如果不是听詠月小姐說過這故事,她也不可能想到這個好方法的。
現在,她就要學孟宗來哭竹生荀。
哭了近半個時辰,奴兒也哭累了,看了看四周,都沒見有荀干長出來,心想,也許荀子埋在士里沒冒出來。
她拿了挖土工具,在竹根四周挖著。
"怎麼沒有呢?"她把挖出來的土又重新理好。"看看別棵竹子有沒有長竹荀,也許我抱的這棵竹子比較冷血無情,別棵竹子說不定早被我感動得生了一堆竹荀要給我!"
一整排,約莫有十來棵竹子,竹根部分,全讓奴兒挖過。
"怪了,都沒有耶!"把挖的洞填平後,她又再接再厲的抱著竹子哭。
一定是她的誠意不夠,所以竹子才不生荀!
這回,她哭得更大聲,好讓高大的竹子能听到她誠心誠意的哭聲。
奴兒的哭聲,引來了滿心怒氣的君為皇。
平常這時候,他大都還在酒樓里喝酒,今天沒出門,這麼早,他其實也睡不著覺。
他一直等不到奴兒端湯去,以為奴兒把他的話當耳邊風,自己跑回房去睡是以,他先去她的房間查看,又到廚房晃了一圈,遇著坐在廚房里的李大娘,才告訴他,奴兒到後院找竹荀了。
他信步走來,就听見她嚎啕大哭的聲音——
"怎麼!?我叫你煮一碗鮮荀湯,你覺得很委屈嗎?需要哭得這麼驚天地、泣鬼神嗎?"
"為皇——"奴兒拾起頭,訝異他怎麼會來這兒,但她更急于想查看竹子有沒有生荀子!
抹掉眼淚,她問︰"真的很大聲嗎?"
隨後,她便低頭挖著土。
"連大街上的人都听得見了,你說,這算不算很大聲?"他的說辭,當然是夸張了些。"你在干什麼?"他看她低頭猛挖著,不禁凝起眉心。
就說她沒個女主人的樣嘛!
"怪了,怎麼沒生竹筍呢?我很盡力在哭了呀!"奴兒一臉茫然。
"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樣?"他一臉冷冰冰的。
她現在的模樣,就像是愛玩泥土的小孩,看得他一肚子氣!
"為皇,你有沒有听過孝子孟宗哭竹生筍的故事?"奴兒喪氣地坐在地上。"為什麼他抱著竹子哭,竹子就會生竹筍,而我哭了那麼久,竹子都不生筍呢?"
知道她方才大哭的用意後,他的心微微地一慟,旋即又對她傻呼呼的行逕為之氣結!
這些竹子已經好幾年都不生竹筍了,哪有可能她來抱著竹子哭一哭,就會生竹筍?
"你呀,別老是那麼笨,腦子得轉一轉!"他氣呼呼的掉頭要走。
"為皇,那……你還要不要喝鮮筍湯?"
"你要真有那本事哭出竹筍來,再煮來給我喝吧!"
君為皇悻悻然的拂袖離去。別說娶她為妻了,就算是納她為妾,他都怕她笨得給他丟臉!
"喔!"
奴兒沒有多想,以為他還是想喝鮮筍湯,于是她更賣力地哭著。
直到她哭累了、睡著了,天也微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