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遵守承諾了,對凌祖兒來說。
她很乖巧的吃完了那頓飯,至于小舅所說的接受其他人的關心……
早在一開始,她就對這項提議完全感到不以為然。
這世上除了小舅之外,她壓根就不在乎其他人對待她的方式——事實上她根本是感受不到。對一個感受不到心里去的感覺,她能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不過話雖如此,為了小舅的緣故,自那一晚之後,她跟高克典夫妻又見過了幾次面,也一同吃過幾次飯,完全符合小舅對她的期望。
其實經過幾次的相處後,她是真的感覺沒那麼陌生了;但這又如何?對這對夫妻,她依舊沒有太特別的感覺,只是沒有一開始那麼陌生而已,真的僅此而已。所以,她就不懂了——為什麼小舅會以為她很樂意跟袁羚洸出來采買換季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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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兒想買些什麼樣的衣服呢?」領著凌祖兒,袁羚洸和善的問了。
「都好。」凌祖兒用可有可無的語氣口答。
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听氣象報告說今晚有寒流來襲,可她並沒帶多少御寒衣物到台灣來……如果可以,她當然是希望能跟佟道隆一塊兒出來采購的,但因為他的書還差幾張說明圖片,這兩天又很趕著要,便約了高克典去補拍照片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好像很理所當然似的,打點衣物的問題就交給了袁羚洸,沒得選擇的她只能跟著出門。心情說不上好,采購的興致自然不會高昂到哪里去。
「都好?」袁羚洸看著她。
凌祖兒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就是這一點釀了大禍。等袁羚洸再停下來時,兩個人的手上已經拎滿了大包小包的袋子。?
「還有什麼東西沒買的嗎?」袁羚洸滿意的看看成果,然後問問她的意見。
凌祖兒累得沒力氣回答,只能搖搖頭。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從不知道逛個街會這麼累,她就像個穿衣的機器般,穿梭在各個專櫃中,一再的重復著月兌衣服、試穿、換回來!月兌衣服、試穿、換回來的動作。
是買了很多東西沒錯,但她也累了,而且是很累很累。
「要不要休息一下喝杯茶?還是要再逛下去?」袁羚洸問。
她也不是個愛逛街的人,但今天出門就抱定了舍命陪君子的決心。反正有佟道隆的授權,她當然要好好的幫祖兒采購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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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了,我的腳好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凌祖兒求饒。
這些話讓袁羚洸確定她真的累了。
截至目前為止,除了對佟道隆外,這丫頭說話總是挑最精簡的來說,要不就直接以點頭、搖頭表示,從沒像現在這樣,一次說過這麼多話……整整三句話耶!
這算是一種進步吧?袁羚洸想著。
「那我們就在那邊喝點飲料吧。」指指不遠處的,袁羚洸建議著。
就算是沒飲料,她也要坐下來!凌祖兒忙不迭的對她點頭。
直到真正坐下來的那一刻,凌祖兒才知道她內心中對「坐」的渴望。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之後,她覺得自己慢慢的活過來。
「真的累了?」看著她毫不掩飾的小動作,袁羚洸微笑。
凌祖兒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看著袁羚洸那沒有一絲絲勉強、讓人只覺真誠的笑顏,她覺得自己很沒用。
小舅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獨立、自主,像是沒什麼事能難倒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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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察覺到她打量的眼光,袁羚洸看了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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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沒想到會看得出神,還讓人當場逮到,凌祖兒像做錯事的孩子般,小小聲的否認。
見她依舊退縮,至今猶不願接受旁人對她伸出的友誼之手,努力許久的袁羚洸感到有些氣餒。
由佟道隆那兒,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她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多少也能理解這女孩是受了多大的傷害。她真的很想給予幫助的,但看祖兒這樣子,她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突破那層心防,讓她的付出獲得正視。
兩個女人各自有自己的心事,隔著一張桌子,沒人開口說話,氣氛登時有些尷尬。而這時,凌祖兒帶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那是佟道隆的電話,特地要她帶在身上的。
「喂?」知道打來的不會有別人,凌祖兒手忙腳亂的拿起電話,臉上有著明顯的快樂表情。
「麻煩請找袁羚洸。」出乎意料的,打電話來的人竟是高克典。
「噢。」難掩心中的失望,凌祖兒將電話交了出去。
「找我的?」袁羚洸訝異,沒錯過凌祖兒失望的表情。
那種感覺實在不對勁。她很不想將祖兒的反應聯想到那一方面去,她總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也一直如此對丈夫強調著。但……這該怎麼說呢?要不是她早知道兩人的關系,祖兒此時的反應還真像一個等不到情人來電的女子。
揮不去心中的那份怪異感,袁羚洸假裝若無其事的接過電話。
「我袁羚洸,哪位?」
「還哪位?除了我,還有誰會打的電話找你?」聲音傳來,是那種帶著點認真的取笑語氣。?
指的是佟道隆。
在比較相熟後,不像袁羚洸還能找出「佟大哥」這個稱謂,高克典對佟道隆的稱呼頓時成了一個問題。最後,是佟道隆的英文名字解決了這個問題。
「你無聊啦你。」袁羚洸笑罵。「工作都做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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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剛結束,正在收他的寶貝資料。你在哪里?等會兒我們過去跟你踫頭,他說晚上一塊兒吃飯。」
「沒問題,我們也買得差不多了,現在正在喝茶。你們等一下直接到六樓的,我跟祖兒在這邊等你們。」一開始就約好去逛在攝影工作室附近到百貨公司,這樣一來,雙方要踫頭比較方便。
「好,我們馬上過去。」
夫妻倆又說了幾句後,袁羚洸才切斷通話,然後對上凌祖兒焦急的小臉。
「小舅要過來了是不是?」?
「沒錯,他們馬上就來了。」袁羚洸一邊說,一邊想著該怎麼引她開口。
她不得不承認,這女孩所表現出的依賴態度不太尋常……當初她實在不應該看在那些傷害的份上,就一再的否決自己的女性直覺,更不應該連小扮的感覺也否定。要是她一開始就相信兩個人的直覺的話,或者她能早一點看清,這女孩對佟道隆的依賴,已不是單純的晚輩對長輩的依賴了。
「祖兒……好像很喜歡小舅?」想了半天,最後她也只能這樣問。
凌祖兒防備性的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
「像佟大哥這麼好的人,想來也沒有人會不喜歡他了。」袁羚洸故意說。
凌祖兒再次點點頭。
沒錯,小舅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了,而且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好人!
「真好,祖兒跟佟大哥沒有血緣關系,有朝一日如果相愛了,兩個人還是可以在一起。」袁羚洸對她微笑。
「相愛?」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凌祖兒迷惘的看著她。
「祖兒沒想過嗎?」看出她的迷惘不是假裝,袁羚洸繼續說了下去。「佟大哥人品好,學問好,相貌更是長得好;而除了溫文儒雅的面孔及受肯定的高學歷外,最難得的是他那份當代學者所缺少的涵養……簡言之,像佟大哥這樣好的男人是不多見的,對女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夢中的白馬王子了。」
說了這麼一長串關于佟道隆的優點,袁羚洸喘了一口氣,心里覺得自己像極了婚友社的媒婆。
可惜她說了這麼一長串,凌祖兒還是不明白她到底要說什麼,只能繼續迷惑的看著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對著凌祖兒的疑問,袁羚洸有種枉做小人的感覺。
會不會只是她一時的錯覺?看著那一點都不做假的困惑表情,袁羚洸也迷惑了。
棒著一張桌子,兩個女人懷疑的看著對方。
「算了,你當我沒說好了。」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什麼也套不出來的袁羚洸宣布放棄。
「袁姊?」凌祖兒開口了,顯然她還有問題。
袁羚洸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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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說的,小舅是很好的人,那……為什麼你不嫁他?你不喜歡他嗎?」哎,終于問出口了。這問題一直梗在她的心里,之前是沒機會,也不好意恩問,但現在她要是不把握機會問的話,那她就是傻爪了。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對于佟大哥,我自然是很欣賞也很喜歡他這個人,但喜歡並不代表愛。再說……感情的事真的是很難說的,如果我心里不是先有了人,我想對于佟大哥的那份喜歡,最後一定會轉變為愛。我會愛上佟大哥,而且愛得不可自拔。」很高興凌祖兒會主動說這麼多話,雖然都是問關于佟道隆的問題,但袁羚洸管不了這麼多了,很自然的就給予答案。
「你不愛小舅,卻曾答應他的求婚?」听她說了許多,凌祖兒只听出這麼一個重點,而且深感困惑。
「相對的,雖然佟大哥向我求婚,但也不見得是愛我的。」袁羚洸回答。
她不愛他,卻答應了他的求婚,他求婚,但也不見得是愛她……沒一會兒,凌祖兒便讓這邏輯給搞昏了頭。
「其實……」袁羚洸本想說得更詳盡一些,畢竟這也算是一種溝通,很有可能會促進兩人友情的發展;但意外冒出的訪客中斷了兩個女人進一步了解對方的機會。
「祖兒?」凌哲生驚喜的看著女兒。
這聲音……
以龜速般的慢動作,凌祖兒將視線轉向聲音的來源。在看到那張曾是她世界的全部,卻也是毀滅她整個世界的熟悉面孔時,她僵化成化石。
一度遠離的噩夢又盡數回來了!
「祖兒,真的是你。」
相較于凌哲生的喜悅,瞪著他的凌祖兒則顯得呆滯。
為什麼她會看見他?這個人……這個人……
凌祖兒臉上明顯的懼意讓袁羚洸懷疑的看向她們桌旁的中年男子。
「你是?」
「我是祖兒的父親。」凌哲生面帶微笑的自我介紹。
「是你?」知道所有事的袁羚洸老實不客氣的皺緊了眉頭。?
不太理解袁羚洸所表示出的敵意,凌哲生決定略過她,直接看向久未見面的女兒。
「祖兒,好久不見了,爸爸好想你。」他朝她前進一步。
對于他的逼進,凌祖兒反射性的往一旁退去,就連椅子倒了、整個人跌到地上也沒反應,只一個勁兒的睜著驚恐的大眼,看著朝她而來的男人。
「祖兒?」凌哲生不解,上前一步,想扶起跌坐于地上的女兒。
隨著他的靠近,很多刻意遺忘的畫面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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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離婚的父親、不願相信婚變的母親,吵吵鬧鬧的畫面中夾雜著「爸爸」、「爸爸」直叫的陌生男孩……假的,什麼都是假的……好痛!她的手流了好多好多血,可是這個人沒有理她,仿佛過去的疼愛只是一個幻境,就連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也始終不肯回來看她……火,好大的火,火焰中尖聲慘叫的聲音……
是誰叫得那麼淒厲?別叫,別再叫了……捂著耳朵,退縮回自己世界的凌祖兒驚駭的看著越來越接近的父親。
「祖兒,你的手怎麼了?」看見她的樣子,凌哲生有些擔心,尤其是在看見她手上的斑斑傷痕之後。
一向就疼愛這個獨生女的凌哲生直覺的就是想抱抱她給予安慰,可他所不知道的是,隨著他越來越接近、即將到來的踫觸,祖兒累積的情緒已到達臨界點。?
在他踫到她之前,再也承受不住的她扯開喉嚨放聲尖叫……
那是很混亂的一刻;沒有空理會四周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袁羚洸推開想踫女兒的凌哲生,在尖叫過後的哭喊聲中,緊緊、緊緊的抱住整個人蜷成一團的凌祖兒。
她不知道這樣有什麼用,但至少她想給這個結痂的傷口再度被挑成血肉模糊的女孩一點力量。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擁抱沒多大作用,內心的恐懼讓凌祖兒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事,哭喊聲依舊持續不停。
「發生什麼事了?」排開圍觀的人牆,遠遠就听到尖叫聲的佟道隆一臉擔心。
對凌祖兒而言,佟道隆真的是特別的。即使整個心靈退縮到築起的碉堡之後、完全抗拒接觸外界的事物,可他的聲音就是能穿透那層屏障,準確無誤地送達她的心田。
「小舅?」听見他的聲音,凌祖兒埋在袁羚洸身上的小臉抬起,沒有焦距的迷蒙大眼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張讓人心安的面孔。
沒看見被晾在一旁的干姊夫,佟道隆來到袁羚洸的身邊。
「別怕,小舅在這邊。」他從袁羚洸的懷中抱過對他張開手臂的凌祖兒,在她將小臉蛋緊緊的埋在他胸前時,很有技巧的拍撫著她。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一切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宛如他常常這樣做似的。
其實這樣講也沒錯,畢竟在他一開始陪著她做心理治療的時候,類似的事情天天上演,對佟道隆來說,這情況還真是家常便飯了。只是……這情形已經很久沒出現了,除了上次在校園中的小失控外,她的行為想法一直就與常人無異,這會兒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失控了?
「怎麼回事?」跟著擠過人群的高克典問出了佟道隆的疑問。
袁羚洸沒開口,只用不屑的眼神瞟向站在一旁的凌哲生。
「是你?」看見意料之外的人,擁著不再哭鬧,只不斷抽噎且直打顫的縴細身軀,佟道隆皺眉。
誰呀?高克典看向親親小妞愛妻。
祖兒她老爸!袁羚洸用唇形示意。
那個死沒良心的?高克典挑眉。
對!袁羚洸用力的點了好幾下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著這一切,凌哲生真的不解。
從沒有過這麼暴力的念頭,但佟道隆這時候還真的很想揍這位前干姊夫一拳——其實他也已經要付諸行動了,但他才剛放開祖兒而已,她那驚慌失措、急急緊抓住他的樣子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念頭,只能繼續當她的救生圈讓她緊緊的抱住,退而求其次的恨恨瞪著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凌哲生。
「你說話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凌哲生有些驚訝。雖然已經很久沒見,但以他對這個干小舅子的認識,除了斯文爾雅、謙謙君子的印象外,他從不知道、也從沒見過類似的凶惡表情。
「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浪費氣力跟你這種人說話,請你馬上離開。」佟道隆毫不客氣的下達驅逐令。
「佟大哥,別跟他說了,先送祖兒回家吧。」袁羚洸一直注意著凌祖兒的反應,生怕她再受到什麼刺激。
因著工作的關系,她是看了不少不切實際的浪漫愛情故事,雖然沒有真的以為所有的愛情最後就是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快樂的生活,但她還是瞧不起這樣的男人……她也相信有那種在婚後才發現真愛的案例,但事有先後,總得先處理好原先的婚姻關系再進行其他的。而這人,祖兒的父親,他不單是對婚姻不忠,還任由自身的私欲、懦弱,靠蒙騙的手段,游走于兩段情感之間,對兩邊的情感都不忠實。至于差點害死兩條人命的處理方式,更是讓人由衷的瞧不起。
?為了不讓祖兒再受刺激,也為了不當眾人觀賞的對象,佟道隆抱起了一直顫抖不停的祖兒。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凌哲生追了上去。
「你已經沒有資格了。」抱著祖兒,佟道隆背對著追上來的凌哲生表示。
「什麼沒資格?我是祖兒的父親,誰比我更有資格關心她的事?」凌哲生自然不願意接受佟道隆的說法。
「原來你還記得你是她的父親?」擁著顯得義憤填膺的愛妻,看戲的高克典嘲弄的吹了聲口哨。
「我本來就是她的父親。」雖不知道這小子是誰,但不服氣的凌哲生理直氣壯的答了。
「當你另築愛巢的時候,你就再也不是了。」對于他的說法,佟道隆只是冷笑。
「我知道青一定會說我不是,你們也一定是站在青那一邊,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我雖然選擇了別人,但永遠都是祖兒的父親!」
「父親?」佟道隆抱著不肯多看凌哲生一眼的祖兒面對他。
被他的氣勢嚇到,凌哲生退了一步。
「凌哲生,虧你還有臉說這個字眼!如果你當自己是祖兒的父親,那麼當祖兒對世界感到絕望,想以自殺了結自己生命的時候,你在哪里?甚至當她幸運的獲救,需要你在一旁給予安慰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佟道隆恨極,完全無法諒解。「如果你真是她的父親,告訴我,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你、在、哪、里?」
「自殺?」凌哲生呆住了。
「別告訴我你完全不知道,我知道青姊通知過你,是你不相信,以為青姊編借口想騙你回美國,一陣奚落後便無情的掛上電話……當時我的父母親都在場,他們為你的無情做了見證。」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以為是青編的,想叫我回美國的借口……」沒想到自己會犯下這麼大的錯,凌哲生張口結舌。
無視于他的辯解,佟道隆逼進他。
「因為你對婚姻的不忠,對妻子的背叛,一切對不再有情的你來說,都變成了借口,即使真的也變成了假的……不,對你來說,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你只相信你願意相信的,被丟下的妻女是死是活你壓根就不在乎,無論是女兒割腕、妻子自焚,這些再真實不過的事對一去不回的你而言,都只是借口!」
自焚?
凌哲生震驚于自己所听到的訊息。
「夭壽哦,這男人怎麼這麼狠?」
「對呀,看他一副人模人樣的樣子,沒想到做事這麼絕。」
「真可怕,他把女兒逼得割腕,老婆逼去自焚,這人還一點都不關心……」
四周圍觀的群眾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但太過震驚的凌哲生听而不聞,只是呆呆的看著佟道隆苞不肯看他一眼的女兒。
「別告訴我你是祖兒的父親,如果你是她的父親,早在一開始的時候,你就不會不顧她的感受,無情的摧毀她一直以來的信念;如果你是她的父親,你也不會鞭笞親生女兒的心,在她無助脆弱的時候棄她而去;如果你是她的父親,更不會一年多來放著她不管,對她不聞不問,甚至在她神智有異的時候也不施以援助!」佟道隆厭惡至極的看著他。
凌祖兒雖不肯抬頭看任何人,但她全听見了。這一字一血淚的指控,字字句句敲擊著她的心……痛!真的好痛……
凌哲生充滿罪惡感的看著那曾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那一抖一抖的肩頭讓人知道,她正在無聲的哭泣,這樣的哭法,讓人更覺得心疼。這可憐的孩子,他到底是做了些什麼?
抱著凌祖兒的佟道隆自然知道她在哭。不想理這個厚顏說自己是父親的人,他轉過身,抱著凌祖兒離去。
「祖兒……」凌哲生下意識的喚了一聲。
因為她緊握的拳頭,佟道隆離去的腳步頓住了。
凌哲生很想對這個受苦的女兒說些什麼,至少是一句道歉,但緊縮的喉頭只能喚出她的名,再來,他就擠不出任何聲音了。
「別跟我說你是她的父親。」原本還希望他能說些什麼的佟道隆失望極了,「你真的沒資格!」
看著佟道隆大步的離去,這一次,凌哲生沒再賣力的叫住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佟道隆將他的女兒帶離……
對于拋妻棄女的行為跟這一年多來的生活,他覺得茫然;尤其是想起女兒在最初看到他時的反應——沒有驚喜、沒有歡愉,有的只是無比的驚恐……
天,他到底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