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陽,我……我可以解釋的。」
君懷袖期期文艾的試圖解釋,但她沒有機會,擁住她的溫暖驟然消失。
沒敢多看她一眼,因為知道自己會心軟,飽受沖擊的闕傲陽頭也不回地掉頭而去。
「傲陽,傲陽……」不用人教,君懷袖也知道不能讓他離開,尤其是現在這當頭,在解釋清楚前,那更是不能讓他離開。
無心理會其他的人,她追了上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追了上去。
「傲陽……傲陽……」她喚著他,聲音中帶有濃濃的哭音。
其實大可以丟下她的,但就是不忍,所以他沒法兒忍下心,真的施展輕功丟下她,但他難受啊,只要思及兩人身分上的差距,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鮑主……三公主,她是一個公主啊,任他闕傲陽名氣再怎麼樣的響亮,有著一片屬于自己的寬闊天地,在世人的眼中,他終究也只是一介布衣商人,兩人身分上的差距宛若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而即便只是奢想,只要一想到成為她的夫婿,當上了駙馬,那些隨之而來的繁文縟節、虛假不實的官場生活,僅是想像而已,便讓他為之卻步……就是因為適應不來那些,一直以來,他才會特意地與政商人士保持距離,除非必要,全由商胤煒代理周旋交際。
現在,要他親自面對那些嗎?
他不敢想像那樣的生活,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要沒辦法克服置身官場的心理障礙的話,真要想兩人結合,那是難如登天的事。因為明白這些,所以他心里頭難受得緊,可現在听著她在身後苦苦追趕,語帶哽咽地呼喚,這讓他的心里更難受啊!
「傲陽……傲陽,你听我……听我說啊……哎呀!」
身上傳來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痛,追不上闕傲陽,又跌了這一跤,身心雙雙受挫,懷袖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也爬不起來了,她直接放聲大哭。
嗚……嗚嗚……怎麼辦?傲陽……傲陽生氣了,他不理她了……嗚嗚……好痛……心好痛喔……
「沒事吧?」終究還是舍不下她,闕傲陽回了頭,萬般不舍地抱起了她,小心翼翼地檢視她身上有哪兒跌傷了。
見他回頭,她哭得更大聲了。
「傲陽……傲陽……」除了喚他的名,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知道她甚少哭泣,見她哭成這樣,他的心都擰了起來。
「別哭,你別哭了。」替她拍去髒污,他親親她的額,將她密密地擁入懷中。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不想瞞你的,我怕……怕你討厭我……」窩在他的懷中,適才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較定了下來,她開始哽咽地解釋。
抱著她,他沒說話。
「傲陽,我……我是說真的,一開始……一開始的時候,我怕你報官,遂我回宮,所以什麼也不敢說,後來……後來我跟你在一起,每天過得很快樂,那時是……是忘了說,直到昨天……昨天無意中听見商總管及刑總管的談話,我知道你不喜歡跟官家的人有牽扯,怕……怕你討厭我,所以……所以我更是什麼也不敢提……」一邊抽著氣,她一邊努力地解釋。
「別說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擁著她,聞著她身上傳出的淡雅清香,他一面拍撫、一面輕喃,心中因為傾向她一些而感到無比的痛苦。
听著她的解釋,他能體會出她的難處,但心傾向她一點,也就更為難了自己的立場,焉能不覺得痛苦?
「你不知道,我……我好難過,我不想跟你分開啊,可是……可是……」她說不下去,只能緊緊抱著他以表達自己的恐懼。
她直言道出自己的掙扎,而這一番直言不諱的話,讓他心生憐惜,但也讓他自己的掙扎更加的艱鉅。
舍不下她啊,真的舍不下她,可是……
「傲陽,你別、別討厭我好不好?我想跟你在一起,永遠永遠地在一起,我知首你……你無心于仕途,那我不當三公主了,只要別讓人知道,我們躲到父皇找不到的地方,這樣……這樣我們就能一直、一直地在一起了。」漸漸的,懷袖止住了哽咽,含著淚光將她天真的想法說出。
「懷袖,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听著她天真的話語,闕傲陽苦笑。
「我知道,你……」她的臉色黯然。「你有九堂院要打理,那是你辛苦創下的江山事業,不能說放就放的。」
「不是這樣的!」他搖頭。
心中的天平只傾向她,即使是花費多年才創下現今基業的九堂院,與她相比之下,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他的話讓她不解,只能無助地看著他。
「你的身分是最大的問題。」輕撫著她的頰,他解釋。「別說我一介布衣商人的身分沒辦法和你尊貴顯赫的身分相配,即使我們不受世俗眼光的約束,真躲到山林鄉野中,你想,以你受寵的程度,你想你父親會不讓人尋找你嗎?」
由此可見兩人生活習慣上的不同,在他口中,對父親的身分他絕用不來父皇這種名稱來稱呼。
「呃……有了!我有師父做的迷香禪,要是有人找上門來,我就用迷香彈丟他,然後我們可以乘機趕快逃跑。」懷袖提出建議。
「逃一輩子嗎?」他問她。
她無話,沒辦法接話。
「那……那怎麼辦?」她看他,含著晶瑩淚光的翦水瞳眸中,有純然的信賴及其他不知名的情感。「我愛你,好愛好愛你,我不想跟你分開,傲陽……」
軟軟甜甜的嗓音輕聲低喃著,听她下意識的言語,闕傲陽的一顆心猛然顫動。
愛……她愛他啊,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傲陽,你說了要娶我為妻的,你不能賴皮。」看著他一臉柔情,她提出他曾說過的話語來提醒他,然後紅著臉說道:「我……我想當傲陽的妻子。」
「我的妻……」他輕嘆。
心中早認定她的身分,他闕傲陽的妻,只是現實的因素逼得他不得不面對啊。
「嗯,想當傲陽的妻子。」她肯定地點點頭,用力地擁緊他。「懷袖不想跟傲陽分開,不想!不想!」
她童稚的強調讓他苦笑。這事兒能由得他們決定嗎?
「啊!我想到了!」突地,她輕喊了一聲,然後一臉興奮地看著他。
不明白她想到了什麼,他看向她。
「六王叔啊,六王叔剛有教我應對的方法!」她笑咪咪的,剛剛事情全亂了套,她心里頭一急,竟把這重要的事兒全忘得一乾二淨的了。
「什麼應對方法?」抱著辜且一听的心態,闕傲陽問。
「六王叔說過,事情要有不確定的成分在的話,那就要讓事情確定,這樣原本要擔心的事就不會發生了。」她引述听來的話,怕他听不懂,她還特別地解釋。「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們擔心父皇那關過不了的話,那就做點什麼,好讓父皇拿我們沒轍。」
「然後呢,他說了什麼好辦法?」闕傲陽很有耐心,等她說完不必要的注解後才問。
「六王叔說要我們生米煮成熟飯。」她乖乖地回答,臉兒映著一片火紅。
闕傲陽簡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生米煮成熟飯?這真是他所知道的那個意思嗎?
但……這怎麼可能,既是懷袖的親六叔,又怎會為自己的佷女出這樣的建議!
「傲陽,我們來煮熟飯吧,只要讓事實已造成,即便父皇想,他也不能阻攔我們,這樣,我們就能永遠永遠地在一起了。」顧不得害羞,想到兩人能在一起的事讓懷袖興奮地催促他,即使她不是很了解這個煮飯的過程。
「懷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的話讓闕傲陽啼笑皆非。
「我……听宮女說過,好像……好像就是你月兌掉衣服,我月兌掉衣服,然後兩個人躺到床上一塊兒睡覺,等醒來後,生米就煮成熟飯了。」
偏著小腦袋,她努力一回想,等話一出口,想到兩人果裎相對的樣子,還未褪的紅潮又渲染成一片美麗的粉紅色澤。
要不是心情太過沈重,他真會笑了出來。
「事情不光是這樣而已。」親親她的小嘴,他萬般憐愛地看著她說道。
「那……那是怎麼樣的呢?」她不解。
「會讓你知道的。」撥著她的發,他承諾。
「那我們現在就要來煮熟飯了嗎?」眨眨眼,懷袖問。
「會煮的。」他失笑,並補充道:「但不是現在。」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她擔憂地看著他。、
「別擔心,不礙事的。」他安撫她,把整件事整理過一遍後,他的心里已有了月復案。
「真的?已經想出更好的辦法了嗎?」她一臉驚喜。
「嗯。」他點頭。
「什麼好辦法?」她忙不迭地追問。
對著她的焦急,他微笑((
「咱們找你六王叔去。」
*****
像是算準了他們會出現一樣
品著茶,獨留喜恩服侍在側的君無上好整以暇地坐在中都府的主座上,臉上的表情盡是一副不正經的輕松模樣,尤其在看到他們兩人一齊出現時,那樣子更是變本加厲,就看他一臉戲謔地看著他們。
「這麼快回來啊?沒用六王叔教你的法子嗎?嘖嘖,三丫頭,看樣子,你這準夫婿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啊。」一邊不正經地「虧」著他們,放下茶碗,已支開所有人的君無上示意讓喜恩站到一旁待命。
在喜恩退到一旁時,懷袖用眼神朝闕傲陽示意──
看吧,我說六王叔是鬼吧!
來的路上,她已大致地把君無上那無所不知的本領給說了一遍,現在正好有現成的案例做示範。
她敢打賭,剛剛她與傲陽說的話,這兒一般的六王叔至少也能知道個八分。
看著她那一臉又畏又敬的表情,闕傲陽實在不忍告訴她,她的這位六王叔並沒什麼通天的本領,最多,就是布局、謀略的能力過人,經由精密的布線後,將渾然不覺的被設計人操弄于股掌之間,讓事情的發展順著他的預謀一步步進行罷了。
尤其設計的對象要是像她這般單純、沒心眼的人的話,那更是易如反掌,所有的行為反應少說也能掌握個八、九分。
「好了,找我有什麼事啊?」君無上也不羅嗦,直接帶入主題。
「你希望我們是為了什麼事找你呢?」闕傲陽反問他。
「呵呵,有求于人的又不是我,我怎會知道你們是為了何事找我?」君無上也不是省油的燈,三言兩語又把問題踢了回去。
「為什麼?」闕傲陽問得直接。
已經仔細地問過懷袖了,從她見到君無上之後的所有事,包括所有的對話。經由一番推敲整合後,他能斷定,君無上的目標是他,而且無所不用其極,即便是用話哄騙懷袖,讓她來色誘他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但……這是為什麼?
「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只是有成人的美意,有何不可?再者,身為三丫頭的王叔,幫幫這個不開竅的丫頭,也說得過去吧。」君無上一派坦然地回答,當然不會把真正的意圖說出來。
「是嗎?」顯然的,闕傲陽並不怎麼相信他的說詞。
讓兩個人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君懷袖再也忍不住了。「你們……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她納悶地問。
「三丫頭,你的傲陽不領情,讓六王叔想幫你們都無從幫起呢!」
一面搖頭嘆氣,君無上惡人先告狀。
反應是立即的,就看君懷袖一臉認真地看著闕傲陽。
「傲陽,不可以這樣,要是六王叔不肯幫我們怎麼辦?」
說不上是教訓還是數落,但就是有幾分示意別輕舉妄動的意味在,那可愛的樣子惹人發噱,而在闕傲陽有所反應前,她還對他眨眨眼,給他一個「一切有我,讓我來談」的暗示,明白地顯示,她已然決定由自己出馬談判。
「六王叔,別這樣,您就幫幫懷袖吧,傲陽不會說話,您大人有大量,就別放在心上了。」她說,語氣十分地誠懇,小臉兒上幾乎就要散發「你是神」的光輝。
看她的樣子、听她的話,闕傲陽只能啼笑皆非。
什麼叫把自己賣了還幫人家數錢?
這就是了!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想讓六王叔幫你什麼忙呢?」慨然允諾的同時,不著痕跡地,君無上朝著闕傲陽投以玩味的一眼。
闕傲陽沒理會他,即使知道他在挑□。
「六王叔,您知道的,懷袖不想回宮里、想跟傲陽在一起,而您一向就疼懷袖,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請六王叔在父皇面前美言幾句?成全懷袖的心願?」不明白兩個男人間的角力,眨著水靈的大眼兒,懷袖好無辜、好無辜地看著心目中的救星。
「跟他在一起?」君無上故意打量闕傲陽一眼。
「嗯,跟傲陽在一起。」點點頭,君懷袖肯定地道。
「那他呢?他有什麼想法?」
闕傲陽忍了下來,雖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傲陽啊?他當然跟我有一樣的想法,我們要白首偕老,做一對恩愛的夫妻。」不知道君無上的意圖,懷袖快樂地回答。
「恩愛是嗎?我看他話也不吭一聲,不像你說的那樣子。」君無上沈思道。
「不會不會,傲陽很愛我的,六王叔你都不知道,剛剛華大人的千金誤會我的時候,傲陽不但無條件地相信我,甚至還說出了以命相抵的話來,真的是很浪漫的,是不是?您都不知道,傲陽說這話的時候,那樣子……那樣子……真的是很帥的!」回想起先前的那一幕來,懷袖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感動了起來。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听著她的形容詞,破天荒的,闕傲陽的俊臉竟微微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潮。
「呵呵,是嗎?」將他的不自在看在眼里,君無上覺得有趣,樂得呵呵直笑。
「真的、真的,那時候……」
「好了,別再說了。」肯定君無上那時定在一旁將所有事看得一清二楚,倍感不自在的闕傲陽捂住了她急欲發表言論的小嘴,制止她用口頭敘述的方式,將當時的場景再重播一次。
咿咿唔唔的,君懷袖被剝奪了發言權。
「我要娶她!」不似懷袖的那一套,簡潔有力,闕傲陽對他明白地表示。
「沒問題,我會跟王兄說一聲,絕對讓懷袖風風光光地出閣,成全你們白首偕老的心願。」見他乾脆,君無上也答得俐落。
太爽快了,爽快得無法讓人不去懷疑他,闕傲陽等著他說出他的目的。
「耶!太棒了,六王叔肯幫忙說話,父皇一定不會反對的,傲陽,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單純如君懷袖,哪似闕傲陽想得那麼多,一听見君無上肯幫忙,掙月兌了箝制,小嘴獲得自由的她直興奮地歡呼。
君無上看著她開心的樣子,眼尾嘴角全是笑意。
「瘋丫頭,真是女大不中留。」他笑罵,看得出是真開心。
「六王叔……」君懷袖不依地撒著嬌,但像是想起了什麼,就看她臉兒一斂,笑容全不見了。
「又怎麼了?」君無上等著。
「還有一件事……」噘著小嘴,君懷袖無辜地看著他。「六王叔,傲陽無心于仕途,那、那可不可以別讓父皇封他個一官半職?畢竟懷袖想嫁的是傲陽的人,不是他的官位爵稱……」
「想維持現狀?」听著她囁嚅的話語,君無上幫她做下結論。
「嗯,維持現狀!」懷袖連連點頭稱是。
「一句話,沒問題,只是……」君無上的大方後頭加個了但書。
闕傲陽冷笑在心中。知道現在說的,才是他所要的。
「只是我有什麼好處呢?這樣幫你們?」君無上看著他們兩個。
「好處?是報答嗎?六王叔想要懷袖怎麼報答呢?」沒料到君無上會這麼說,眨著眼兒,君懷袖不解地問。
「呵,談不上什麼報答,六王叔只是要你們記得,記得這個人情就好。」君無上直直地看著闕傲陽。
「施恩莫報。」闕傲陽提醒他。
「我是給你們一個感恩圖報的機會。」君無上全然不以為意地回道。
「對啊!傲陽,六王叔說的也有道理,他這樣幫我們,我們是應該記住這個人情的。」懷袖覺得合理。
這個小笨蛋,不但把自己賣了,竟連他也想賣了?
闕傲陽想說點什麼來阻止懷袖的大方,但君無上早他一步說了。
「听到沒?多讓人感動啊,還是我們的小懷袖有良心,懂得什麼叫感恩圖報。」君無上一臉的吁噓,要不是那一身的貴氣猶在,那樣子還活真像個無賴。
「六王叔,您別這麼說,這個人情,我們一定會記下的。」不疑有他,懷袖慷慨地允諾,那個「我們」還加重了音節特別強調,讓闕傲陽想阻止都來不及。
「好,很好,記得你說過的啊,記下這個人情,你們可別忘了。」
君無上滿意地呵呵直笑。
一連幾句話,就看兩人一搭一唱、接得再順也不過,像是事前彩排、演練過似的。
闕傲陽看著懷里的懷袖。
要不是知道她單純好騙,他幾乎就要懷疑這對叔佷是不是串通好了來誆他的。
「傲陽,我……我說錯什麼了嗎?」承受著他的注視,懷袖有著些許的不安,開始努力地回想剛剛的言行有無失當。
好像……好像沒有啊?
「沒有,你別多心了。」看著她一臉認真檢討的樣子,即使是故意的,他也不忍多說什麼來責怪她,更何況她是無心的?
「呵呵,三丫頭能說錯什麼呢?你的傲陽不正承認他欠我一個人情嗎?」說話的同時,君無上還很故意地看了闕傲陽一眼,像是挑□著要他反駁似的。
只要一反駁,便是否定了君懷袖所說的話,否定了她的想法,也就是傷害她的自尊,打擊她的自信心,闕傲陽豈會舍得傷害她?
「你說的沒錯,能不入朝為官、不封侯拜相的,還能娶到你,我們確實是欠下一個人情。」一向就不是任人宰割之徒,闕傲陽眼楮看著懷袖,但話可是針對君無上說的,明白地用話語對君無上說明了游戲規則。
不似懷袖听不出話中之意,君無上是個明白人,他听出了闕傲陽的意思。
「這個是當然的,我既答應你們,能讓你們欠下這個人情,就會遵守承諾,王兄那邊呢,我定能說服他,絕不會讓王兄對你一官半職,這樣,是也不是?」君無上也把規則說了一次。
「還有你!」闕傲陽抓出了他話中的漏洞。
君無上是儲君,未來天下全是他的,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你得保證,即使世代變遷,將來由你登基帝位時,也不能勉強我听封授爵。」闕傲陽將他話中的漏洞給填補上。
「喔……」總算听出了整件事的意思,懷袖不依地哇哇直叫。「六王叔!你壞!你在設計傲陽!」
「真是的,讓我佔點便宜又怎樣?都還那麼久以後的事,做官又不是什麼壞事,這麼愛計較。」搖搖頭,奸計被發現的君無上一點愧色也沒。
「六王叔!」懷袖跺腳。
闕傲陽等著他的答案。
「也不知道是欠了你們是不?我答應就是了。」頓了好一會兒後,漏洞被抓出的君無上一臉無奈地應允,彷佛吃了個大虧似的。
「那好,這個人情我們欠下了。」擁著懷袖,闕傲陽準備離去。
「等等,傲陽,我們去哪里啊?」君懷袖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要成親了,咱們回去辦喜事。」闕傲陽理所當然地回答她。
「喂喂!闕傲陽,你這也太急了點吧,就算要辦喜事,新嫁娘也該回到自己家等著新郎倌來迎娶,你用不著這麼快就把新娘帶回去吧?」
覺得好笑,君無上出聲阻攔。
「那……那我是不是要回宮里等?」懷袖傻傻地問,一想到要分離,心里已經開始覺得難受了。
「沒那麼快,等張羅好了,我再送你回宮去。」闕傲陽不打算跟她分離那麼久,即使在婚禮的籌備期間,他也不想她不在自己身邊。
「可是六王叔……」長輩在場,君懷袖給予尊重地看著君無上。
「去吧去吧!反正我得先回宮一趟,幫你把事張羅、張羅,等我說服你父皇了,你再回來吧!」擺擺手,像趕蒼蠅一樣,知道兩人難舍難分的君無上大方表示。
「謝謝六王叔!」懷袖甜甜地一笑,勾著闕傲陽的臂膀,滿臉的幸褐?
「不用謝了,倒是欠我的人情,你們可別忘了。」君無上提醒道。
「嗯,不會忘的,六王叔。」一面保證,懷袖看向闕傲陽。
闕傲陽略一領首示意,沒有言語,但已表示出他領下這份情的承諾。
擁著她,就看兩人漸行漸遠的逐步離去。
對著兩人背影,「啪」地一聲抖開摺扇,搖著扇子,君無上輕笑出聲。「呵呵,不做官是嗎?」
「爺?喜恩不明白,您怎麼答應了闕駒馬呢?」喜恩納悶地把心里的問題問出口。
一直在一邊旁听的喜恩听進了所有的事,機靈如他,對闕傲陽的稱呼自然很快地改了口,可他就是不明白,因為太過于清楚主子那種不吃虧的個性,所以他納悶至極。
「這麼大的好處,為什麼不答應?」君無上笑得更是恣意了。
一向就不會只留一條路,早在一開始,他便預計過關傲陽的所有反應,也正如他所料,闕傲陽確實不是一般的對手,果真抓出他話中的漏洞,但無妨──
「好處?」喜恩還是不明白其中的玄機。
「呵呵,闕傲陽做不做官、想不想做官,這于我何妨?只要能讓他欠下我一個人情,就算沒授與一官半職,我也能要他為我賣命,小喜恩,你說,這買賣誰得到的好處多呢?」君無上好心情地解釋。
總算懂得他的用心,喜恩猛點頭,心中為主子的聰明才智贊嘆不已。
只是……這到底是誰的好處多啊?
王爺賣了個大人情,得到了闕駒馬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這固然是得了天大的好處,但闕駒馬看起來也沒吃虧啊?
試想,像三公主那樣水靈粉女敕的天仙人兒,這世上能有幾個呢?想娶得這樣的美嬌娘,本就不是件易事,更別提是出身皇家的金枝玉葉。
雖說闕駒馬的事業版圖遼闊,被人譽為商業帝王,但再怎麼說,他也只是平民出身,以這樣的平民出身想娶走皇家中最嬌貴的一朵花,這種事,恐怕已不是好處可以形容的吧?
看著主子那一副得到莫大好處的愉悅模樣,喜恩越想越覺困擾。
現在,到底是誰的好處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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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九堂院僅此一次的院首大婚,民間口耳相傳的傳奇故事便又增加了一則。
美若天仙的三公主下嫁英俊有為、不肯入朝為官的多金駙馬,一則又一則同樣性質、不同版本的故事,不管說的人是怎麼樣地說,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說,訴說的皆是同樣美麗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
而今,那位傳說中的民間駙馬,在兩位義兄的大力相助下,好不容易的,這才擺月兌舉杯致意的人潮,回到他所愛的人的身邊。
「傲陽、傲陽,我好想你……」覆在前額的紅綢蓋一被掀起,君懷袖忙不迭地撲進心上人的懷中,待嫁那幾日的分隔所衍生的思念,讓她險些給淹沒。
飛撲向他的,是一朵帶著香氣的紅雲,他接住了她,密密地承接住她。
「傻丫頭。」擁著她,汲取闊別多日的淡雅香氣,闕傲陽輕聲取笑,心中充滿了踏實感。
其實是一樣的心情,只是他沒說出來罷了。
君無上做到他的承諾,替這對有情人談妥了一切,唯獨有一件事他怎麼也擺不平,那就是當聖皇君向遠,也就是懷袖的親爹得知整件事後,雖說什麼事都依了君無上的安排,可他說什麼都堅持要讓人接回身在九堂院中的女兒──據了解,他是舍不得女兒,怎麼也不願錯失與女兒相處的最後機會。
就這樣,在婚事的籌備當中,這一對有情人因女方父親大人的因素,如習俗般被迫分隔了好一陣子,雙方都快讓那份思念給逼瘋了。
「累嗎?」體恤她折騰了一日的辛勞,闕傲陽輕柔地替她摘下那頂分量不輕的鳳冠。
「還好,只要想著,就要能見到你了,我就不累了。」她甜甜地對他一笑。
體貼地揉捏她頸肩處略顯僵硬的肌肉,他淡淡地微笑著,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能心滿意足地看著她,听著她甜甜的話語,聞著她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淡雅香氣,想像著有她的未來。
「傲陽,我覺得好幸福喔,真希望雪兒也能在場,讓她看見我的幸福。」在他舒服的揉捏下,她滿足地嘆息著。
提起冷雪,闕傲陽更是不發一語,至今他還沒想出不傷她的心,又能讓她不再提起這件事的好辦法。
「傲陽,你說,雪兒現在在做什麼?是不是和我一樣地幸福呢?」
漾起一抹幸福的甜笑,她快樂地接著說道:「記得那個卦嗎?我想,說不定雪兒跟她的貴人就像我們一樣,如果能這樣的話,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
不想讓她傷心,又不想騙她,他只能沈默以對。
「傲陽,你怎麼都不說話?」她發現他的沈默。
「我在想你那十二個師兄的事,如果能找到他們來幫忙你父皇的話,那你父皇會放棄繼續說服我進宮幫他的事。」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闕傲陽找事來說。
「什麼我的父皇,現在那也是你父皇了。」懷袖鎮了他一眼。
他點頭,表示知道了,但知道跟融入其中是兩回事,他還是沒辦法習慣這新的身分,那身為皇家女婿的身分。
「但你說得對,師兄的事還是得找,雖然我已經嫁給你了,但我還是一樣地關心父皇,不希望他太過勞累了。」懷袖想著對策。
其實以前他不是很當一回事,因為覺得她所謂的師父與師兄只是一些沽名釣譽之徒,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我會讓人再繼續找的,一定會把你十二個師兄找出來。」他承諾。
因為秦觀海,闕傲陽肯定了她的假設,那十二個出類拔萃的師兄。
他開始對這件事認真,已讓人要全力去找了。
「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怎麼拜入秦老前輩的門下的?」他突然想到。
「什麼秦老前輩?」懷袖愣了一下。
因為她的反應,他也跟著愣了一下。「你不知道你師父是誰?」他大膽假設。
「知道啊,老頑童師父嘛。」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就這樣?沒有名字嗎?」他試圖找些脈絡。
「師父沒說啊,他要我這樣叫他便可。」她一臉無辜。
「那你的『踏雪無痕』是跟他學的,是不?」
「什麼『踏雪無痕』?」她再一次茫然。
「那一日清妍用鞭抽你,你躲開的招式。」他提醒她。
「什麼招式?」她想了一下才想到,而且當場笑了出來,「那不是什麼招式啦,那是老頑童師父教我的躲貓貓步,我們用來玩抓鬼用的,那一天我嚇了一跳,不小心便使了出來……咦?好奇怪耶,這躲貓貓步好像滿好用的,那天竟能躲過華姑娘的鞭子,我那時候都快嚇死了。」
抓、抓鬼?
想到失傳的武林絕學用在這等用途上,要不是定力夠,對著她納悶的小臉兒,闕傲陽的臉一定會忍不住地抽搐了起來。
「對了,傲陽,我有沒跟你說過,我怎麼認識師父的?」她興致勃勃地問。
應該要配合她的好興致的,但已經成功轉移她對冷雪注意力的闕傲陽,他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解釋,為什麼他要浪費洞房花燭夜的珍貴時光在說明這種事上,以後又不是沒機會!
沒回答她,以行動代替言語,他輕巧無比地解去她的盤扣。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那一天……傲陽?你在做什麼?」又不是沒知覺了,談話的興致被他解衣的動作打斷,她困惑地看著他。
「煮飯。」他答。
「什麼煮飯?」她困惑得更厲害了。
「記得嗎?我們要生米煮成熟飯。」他微笑地提醒她。
「咦?現在?」小臉兒一紅,她羞怯可人地看著他。
不再有任何言語了,芙蓉帳被放下,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他們開始煮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