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銘急著完成使命,一看見太後態度動搖,立刻出聲,「王爺,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務必要將璟王妃逮捕,還請王爺別為難卑」
赫連桓勃然大怒,「本王在此,誰也不能逮捕本王的王妃。」
何銘發急了,趕緊抱拳跪下。「王爺……」
驀地,孫楠鈺開了口,「王爺,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妾身也只能甘願從之。」
赫連桓也明白聖意不可違,他忍了又忍,硬是將胸中的怒火壓了下來,但是摟住孫楠鈺的手怎樣也不肯放。
最後還是孫楠鈺主動掙月兌後,朝何銘走去。
見狀,何銘立刻起身押住了孫楠鈺,那舉動引來赫連桓一陣大怒,他不假思索的想上前將她拉回來,太後卻在這個時候出了「桓兒,這事攸關我大周國的江山,你可不能鬧胡涂。」太後怕赫連桓會為了一個女人跟皇帝翻臉,趕緊出聲勸阻。
也因為太後這席話,孫楠鈺慢慢找回了理智。
沒錯,這件事太明顯了,擺明是有人想利用她來離間王爺與皇上的感情,還能一舉除去她,根本是打算一箭雙雕。
她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自亂陣腳,更不能讓王爺因為她的緣故,與皇上鬧得不愉快或是產生心結。
思及此,孫楠鈺忽然往地上一跪,目光瑩亮的望著赫連桓。「王爺,請先為大周國設想,妾身忽然蒙上這樣的不白之冤,還需要王爺替妾身查明真相,王爺務必要冷靜三思。」
在場所有人全被孫楠鈺的氣勢,以及那不驚不怕的沉著給徹底震懾住。
事已至此,可能隨時會掉腦袋,但是孫楠鈺一介女流居然還能以大局為重,非但沒有向璟王搬救兵,反而要璟王別為她沖動。
登時,所有人打從心底對這個身材嬌小,一身氣勢卻像是能撼動山河的璟王妃生起了一股敬佩之意。
赫連桓也被震住了,旋即恢復理智將怒火壓了下來。
她說得對,他確實太沖動了,這分明是有人想藉齊王之手挑撥他與宣帝的感情,他要是在這個時候違抗聖旨,很有可能就中了敵人的圈套。
思及此,赫連桓咬牙忍了下來。
孫楠鈺定定的看著他,然後起身讓何銘將她押走,期間沒露出半點恐懼害怕的表情,讓所有人再一次見識到璟王妃幾乎可跟男人匹敵的強大氣勢。
眼看孫楠鈺被帶走後,太後走過來拍了拍赫連桓的肩膀。「桓兒,你真的挑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妻子,正所謂樹大招風,難保是有人想誣陷你跟鈺兒。」
「母後願意相信鈺兒的清白,這給了兒臣很大的信心。」
「哀家畢竟管不到朝堂上的事,你還是趕緊去你皇兄那兒將事情弄個清楚。」
「謝母後諒解,兒臣這就去。」
赫連桓向太後行完禮旋即起身離去,那腳步走得又快又急,看得太後眉頭不禁深鎖,擔心起這件事的後續發展。
御書房里,龍涎香的氣味四溢,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宣帝坐在長案後批閱著堆積如山的奏折。
赫連桓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目光炯炯的直望著宣帝,表情堅毅的道︰「臣弟從沒求過皇兄什麼,只求這一次相信臣弟。」
宣帝揉著眉頭放下折子,一臉頭痛的道︰「桓弟,不是朕不相信你,而是這件事是齊王來告知朕,你也知道齊王是什麼樣的個性,他好大喜功就愁不受朝廷重視,千方百計想立功好讓朕不得不重用他,這一回讓他掌握了這個消息,朕要是沒先將你的王妃押起來,齊王絕對不會善罷罷休,肯定會認為朕是在包庇放縱。」
身為皇子,赫連桓當然也明白這些道理,但是他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關在地牢里受苦。
「這一次齊王是有備而來,他手中握有南鈺的生世證明,她的生母是晉國人,還是相國府的庶女,後來因為與我大周國的商人相戀才會一同私奔到大周國,後來她的雙親因病去世,她才會進「你的璟王府,不過她舅舅現今是晉國的大將軍,听說過去曾來大周國找過她幾次,這些消息齊王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听著宣帝透露這些細節,赫連桓咬了咬牙,心中既懊惱又自責。
由于他一開始就認定鈺兒已經成了孫楠鈺,因此他對鈺兒這個人的來歷也就沒什麼深究,萬萬沒想到鈺兒的身世居然牽扯了這麼多事。
說不定,這個鈺兒原來真的是打算混進璟王府當內應,只是沒想到會陰錯陽差成了孫楠鈺的重生之軀。
「那齊王還說了,上回皇後的生辰宴,南鈺與那個晉國外使是早就套好招,故意由她當面拆穿夜明珠是不祥之物好讓朕與眾人取信于她,甚至也讓太後允了你們這樁婚事,目的就是要讓南鈺接近大周皇室,日後才能掌握更多宮里的消息。」
赫連桓聞言大震。
想出這招離間術的人,當真是好毒辣的心腸!
只要硬將楠鈺說成是與晉國外使套好招,這樣一來,她立下的大功馬上成了詭計多端的陰謀。
「皇兄,鈺兒絕對沒有跟任何晉國人來往,臣弟與她來往多時從沒察覺過任何異狀,皇兄應該也明白臣弟的性子,臣弟不會隨便信任一個可疑的人。」
「朕知道,朕相信你,但是……」宣帝面有難色的停頓了下。
「你是朕的手足,朕當然信你,可你的王妃,朕可就很難相信。」
赫連桓雖然失望卻也明白這是人之常情,畢竟鈺兒的身世確實太敏感,而他也還沒查個明白,光憑空口白話的確很難讓宣帝相信他的保證。「皇上,臣弟有一事相求。」
赫連桓忽然又跪了下來,雙手抱拳做出請求。「什麼事?」
事關大周國的江山,宣帝也不敢貿然答應。
「這件事交由臣弟來調查,如果皇上擔心臣弟會包庇私放,臣弟想大膽提出一個要求,請皇上下旨削去臣弟的王位。」
宣帝大驚,「你說什麼?!要朕削去你的王位?」
孫楠鈺坐在潮濕又陰暗的大牢里,她閉著眼假寐,順便將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在心底仔細的琢磨一遍。
這件事牽扯上了晉國,看來應該與她上回在宮宴中當面讓晉國來使難堪月兌不了干系。
會是晉國對她心生怨恨,想要藉此除掉她嗎?
但她也算不上是大人物,有必要為了除掉她這樣大費周章嗎?
說到底,除掉她只是一個契機,晉國人最大的目的恐怕還是想利用這件事削弱宣帝對王爺的信任。
一想到這兒,孫楠鈺心中忐忑不安,她比誰都清楚赫連桓對她有多好,又有多麼寵愛她,如今知道她被晉國人算計,成了政治斗爭的一顆棋子,他一定氣壞了。
赫連桓會不會為了她撖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舉動?又或者,會不會因為她被人誣陷,也跟著一起遭到懷疑?
孫楠鈺心煩意亂的睜開眼,正好看見地牢的守衛送了飯菜進來。
「璟王妃,牢里沒什麼好菜,請您將就一下吧。」守衛將托盤放在地上,一臉不好意思。
孫楠鈺回了一抹淺笑,道了聲謝就拿起那碗米慷飯吃著,雖然身處牢獄,不過她的吃相還是從容不迫,嫻靜有禮。
守衛看得一愣一愣的,從沒見過有人坐牢還能這麼淡定,心中不禁對璟王妃又多了一份敬佩。
孫楠鈺告訴自己,不管眼前踫上再大的事都得先填飽肚子,存好了力氣才能好好想法子渡過難關,因此不管手中那碗米糠飯再怎麼難以下咽,她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咀嚼吞下。
此時,外頭的守衛趁著放飯的空檔也閑聊起來。
「剛才我經過御膳房時听見了徐公公要御膳房的人弄些養胃的點心,听說皇上正為了璟王的事鬧心。」
「璟王的事是什麼事?」
那人才剛問完,有個守衛就指了指孫楠鈺待的那間牢房,所有人立刻喔了一聲。
爆里的牢房不算大,加上又是地牢,因此說起話來都有回音,孫楠鈺雖然與這些守衛隔了一段距離,依然能清楚听見他們的談話內容。
「璟王向來精明,掌管戶部不知替皇上守住了多少銀子,沒想到最後也會栽在女人身上,有句俗話說得真好,當真是紅顏禍水。」
孫楠鈺聞言一愣,停下了進食。
「璟王栽了?怎麼個栽法?」
「听說璟王昨兒個跟皇上起了沖突,皇上一怒之下就下旨削去了他的王位,璟王已經不是王爺了。」
「這是真的還假的?皇上這麼看重璟王,怎麼可能削了他的王位,況且戶部那邊要不是有璟王守著,大周國哪能這麼富盛。」
「這叫兄弟鬩牆,感情再好,踫上了女人,親兄弟也會反目成仇。」
听到這兒,孫楠鈺整個人都傻了。
赫連桓被削去了王位?
老天爺,這是天大的事啊!
被押入地牢之前,她明明向他暗示過切莫中了敵人的圈套,他怎會這麼傻,還跟皇上起沖突弄得王位都被削去了。
吃到剩一半的米糠飯碗從孫楠鈺手里滑下,掉到了地上,她整個人癱坐著,心里亂了套。
這當下,外頭的守衛又繼續說著,「璟王要是能沉住氣也不會把局面弄得這麼僵,听說皇上已經下令要刑部好好徹查這件事,還派人去搜了璟王府,接下來牢里的這一位恐怕要在牢中接受審問了。」
「由誰來審啊?」
「听說是刑部侍郎沈大人。」
「沈大人?!那位可是出了名的鐵石心腸,想不到璟王府才辦了喜事,眼下就要遭殃了,真的是世事難料啊……」
後來那些守衛又說了什麼,孫楠鈺根本無心再听了。
坦白說,她是死過一回的人,早就什麼都不怕,如今唯一能讓她牽掛的只有赫連桓。
假如赫連桓出了什麼事,那她……她一個人也活不了。
但是如果她有什麼三長兩短,她絕對不希望他也一起被拖下水,她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能夠長命百歲。
可是眼下事情到了這地步,皇上不顧念昔日的兄弟之情削去了赫連桓的王位,還派人去搜璟王府,這分明是昭告世人皇上已經不再信任赫連桓,兩人的關系形同決裂了。
思及此,孫楠鈺惴惴不安的紅了眼眶,兩手緊緊捏住了裙擺,整顆心都絞成了一團,腦袋也亂糟糟的,一時半刻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
即便她想出了法子又能怎麼樣?如今她人在宮中的地牢,就連傳個話都不可能,怎麼有辦法向赫連桓獻計。
赫連桓被削去了王位,想必此時心情一定壞透了,不曉得他會不會又做出什麼觸犯天顏的事……
正當孫楠鈺心慌意亂之際,外頭驀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听見守衛驚訝的大喊,「你們是誰?趕緊出示令牌,否則就要……啊!」
守衛話還沒說完,忽然大叫一聲,緊跟著響起了搏斗的聲音,刀劍相擊的尖銳聲響此起彼落。
孫楠鈺才想起身靠近鐵桿往外查看,驀地,一道高大的黑影靠近牢房,手中的長劍利落揮下就將煉住牢門的鐵鎖弄斷了。
孫楠鈺愣住了,她驚駭地瞪大杏眼,在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時,心跳幾乎完全停止。
只見那穿著一身黑,披上了黑色連帽披風遮去半張臉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英俊的臉龐籠罩了一層她從沒見過的殺氣。
劫獄的人正是赫連桓。
「王爺!」再也顧不上其它,孫楠鈺兩眼一熱,就朝赫連桓的懷里撲過去。
「楠鈺,我來了。」赫連桓將她抱了個滿懷。
「王爺,你怎麼這麼傻……」一想到他為了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她伏在他胸前嚎啕哭泣,心中又是感動又是不舍。
「有什麼話,等逃出了宮再說。」
赫連桓低下頭親了她額頭一下,然後握緊手中的長劍,身手矯健的護著她離開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