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皇甫殿臣跟杜瑞仙相處以來學到了什麼,很簡單,裝死!
他學會了裝死,而且現在運用得宜,正在裝死當中。
對著一個震驚、一個搞不清狀況而生氣的兩個人,他裝死,以不變應萬變,好象他們講的人都不是他。
「你是皇甫殿臣?」好不容易停住的腦袋又開始動了,杜瑞仙克服發聲的困難,保持方才見鬼的表情問出。
「廢話,他是我皇甫吉的兒子,當然是皇甫殿臣,不然還會是誰?」皇甫吉有一些些的生氣,因為他搞不清這兩個年輕人現在是在玩什麼把戲,他有種被人蒙在
蹦里耍的感覺。
一向敬重他的杜瑞仙一時半刻沒法兒先理會他,只一徑地看著皇甫殿臣,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活像只游水的魚似的,就是沒辦法講出一句話來。
「仙仙?」皇甫吉發現她不對勁。
「怎麼辦?」她苦惱得快哭出來,自己想不出辦法,只好轉身向皇甫吉求助。「皇甫伯伯,我完蛋了啦!」
「嘎?怎麼了嗎?妳別急啊,慢慢說,我們好商量。」見她哭喪著臉,皇甫吉緊張了。
「天啊,這要怎麼說?」捧著頭,她覺得自己真要昏了。「之前我不知道他是誰……就是說,我不知道您的兒子是您的兒子……呃,也該說是,我住進來時見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就對他說了一堆他的壞話……」
「仙仙,冷靜!妳到底在說什麼?什麼誰的壞話?」皇甫吉真讓她弄昏了頭。
「壞話,就是說他嘛,之前……」她又頓住,所有的慌亂因為這一句「之前」而劃上終止符。
對喔,之前!她那時不識廬山真面目,在皇甫殿臣面前說他本人壞話的事,是在車禍發生前,也就是喪失記憶前的事,現在的凱爾、也就是皇甫殿臣喪失記憶,根本不會記得之前她曾下過評論,說房東兼大老板的皇甫殿臣是難相處的變態……
炳哈哈,原來沒事,是她自己嚇自己而已。
「仙仙?」皇甫吉看見她竊喜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感覺越來越甚了。
「沒事了啦,因為我後來想到,他喪失記憶,根本不記得那些事,所以沒關系了。」指指皇甫殿臣,她一臉放心。
「喪失記憶?」看著被指稱喪失記憶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兒子,皇甫吉更呆。
「是啊,之前他出車禍,後來就喪失記憶了,不過沒關系啦,皇甫伯伯您不用擔心,他現在只有喪失記憶的問題,其它的都很ok。」杜瑞仙先向老的說明,接著很高興地對著小的說道︰「太好了,凱爾,我們總算知道你是誰了。」
看著她的笑,皇甫殿臣忍不住回她一笑。
是啊,真是太好了!
他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容易的就接受這件事,全然不像他原先顧慮的那般,知道他是皇甫殿臣、知道了他就是這房子的屋主,也就是世揚珠寶的總裁後,開始刻意的疏遠他、冷落他,抑或相反,用不像她的方式,以太過做假的態度來面對他。
事實證明,真的是他自己多慮了,因為除了一開始知情時的訝異外,她並沒有因為他身分的不同,就改變對他的態度。
她一樣的看著他,對他說話、對他笑,態度自然,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好象多出的,只是「皇甫殿臣」一個名字而已——事實上也是那樣!
對她來說,他就是他,現在的話,不過是多出一個中文名字而已,除此外,並沒有任何的差別,因為他還是他,她直線思考的腦袋里,從沒想過當中有哪里不同。
對此,皇甫殿臣感到萬分的幸運,慶幸自己認識的她是個直線思考、不會拐彎抹角想東想西的人,而,只要再順著去想到,現今陰錯陽差、他皇甫殿臣的身分被揭露後,他如今所能動用的背景勢力,他更是忍不住的想笑。
因為,現在他總算能正大光明的幫助她了!
想到可以用皇甫殿臣的名義,正大光明的找人來教她,讓她增加在這回水晶鑽飾展勝出的機會,他怎麼能不笑?
所有的思緒只在片刻間,這當中,只見她看著他,為他找到真實身分而高興。
至于他,也回看著她,為了助她奪冠之路而布局著,高興得忍不住笑容。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相視而笑,皇甫吉看著兒子少見的笑容,有好片刻驚訝到反應不過來。
他先是看看這個、接著再看看那個,緊接著瞇起眼,深思。
☆☆☆
近朱者赤,秉持這個原則,皇甫吉曾經夢想過,一讓杜瑞仙親近自己的兒子,用她天性中的樂觀、待人的無私與熱忱,來感化他那個只知工作、鎮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親兒子。
當然,如果感化的過程中,要是兩人撞擊出什麼火花——最好是愛的火花那一種,皇甫吉更是樂見其成。
是沒有任何人說破,可是皇甫吉感覺得出來,他感覺出兩個小輩之間存有一種暖昧暗潮……雖說女方那邊不明顯,但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同樣身為男人的他可以單憑眼楮就感覺得出,那種獨佔的、關注一個女人的方式。
他很高興事情能有這樣的發展,比他原來所預期的效果還要好上幾倍,為免好事被他破壞,極其識相的,才剛剛下飛機沒多久的皇甫吉自己找了個借口,沒拆過的包袱一拎,回頭又走了。
轟隆隆的吹風機呼呼呼地直吹著杜瑞仙半長不短的細細發絲,對于沒能成功留下皇甫吉,她內心中有著很深的懊惱。
才剛關掉吹風機,叩叩兩聲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進來。」她直覺喊。
皇甫殿臣開了門,沒進來的打算,只在門口說道︰「那個……」
「你怎麼不把頭發吹一吹?」她皺眉,不自覺的截過他的話。
「不用了。」下意識拿起技在肩頭的浴巾隨手又擦了兩下,同樣剛沐浴餅後的皇甫殿臣有事要告訴她。
「什麼不用了,過來。」她不容他拒絕的招他進房。
也不知是何時開始養成了不違逆她的習慣,皇甫殿臣沒異議的進了房,順她的意在床沿邊坐下。
轟隆隆的吹風機聲再次響起,她跪在他的身後,一手執著吹風機,一手撥動他濕源源的發,努力幫他吹干頭發。
「妳對小軍,也這樣嗎?」因為她態度是這麼樣的自然,好象常做這種事,皇甫殿臣在自己都沒預料下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她沒听清楚,轟隆隆像炮彈轟炸的吹風機只讓她隱約听到他有在說話。
她要求重復,可這一回,皇甫殿臣倒是沒再開口。
「你說什麼?」她以為又沒听見,索性關掉吹風機。
「沒什麼。」他不願再提,也弄不清楚他剛剛干麼問這個。
「你明明就有說話。」她雖沒听清楚,可是她知道他有開口。
「妳對小軍……」停頓了下,皇甫殿臣想著比較不丟臉的方式。「妳平常都這樣幫小軍吹頭發?」
「怎麼可能?」她怪叫一聲,想不透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道︰「小軍他才不可能讓我踫他的頭發,你要知道,他是那種很有自己主見、也就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別扭小孩,幫他吹頭發?我才不想自討沒趣。」
那麼,她為什麼會這樣對他?
皇甫殿臣細思這問題,卻又不敢直接問她。
不過就算他直接問了也沒用,因為她根本沒有答案可以給他,對她來說……沒什麼好說的,那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嘛,看見他頭發濕濕,很自然的就叫他進來把頭發吹干,還有什麼好想的?
沒人說話,她當他講完了,打算繼續她未完的工作,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對了,我突然想到,既然你是皇甫殿臣,為什麼你跟我到公司的時候,羅蘭娜沒講啊?司機諾克也沒講?」她覺得不解。
「呃……」皇甫殿臣想了下。「我也不太明白,我看見羅蘭娜時,她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話,听不太清楚她講了什麼,那時妳不是要我快點跟她解釋嗎?我就直接說我們是來開會的,請她冷靜,接著她冷靜了,我就問她接待室中怎麼沒人,可以快點請開會的人上來嗎?我猜想,她可能以為那是我的命令,就是總裁皇甫殿臣的命令,所以她沒有多說話就出去辦事。」
他說的合情合理,而且大部分確實也與事實相符,听得她頻頻點頭。
「嗯,這樣就說得過去了,我想,喪失記憶前的你一定是個很嚴肅的人,所以她看到你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不敢多說什麼……這樣的話,司機沒多講話也說得過去了,他知道你是總裁,你說要去哪里,他自然是服從,沒有第二句話,難怪他們都不認你。」她恍然大悟。
又過了一關,皇甫殿臣松了一口氣,附和道︰「我想應該是那樣。」
點點頭,解了心頭的疑惑,她繼續原來的工作,開關一開,轟隆隆的吹風機聲再次充滿室內。
餅程中,縴巧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他短發,好讓熱風吹干當中的水分,直到有八、九分干了,她才關掉吹風機。
「好了。」她撥了撥他散亂的發,一臉的滿意,完全沒發現,此刻兩人之間的氣氛有多麼親密。
皇甫殿臣無法自已,有好一段時間是失神的。
不能怪他,她貼得他那麼樣的近,近到他很容易就聞到她身上沐浴後的馨香,而她的手就貼在他身上,比起挑逗性的直接,那有一下、沒一下的磨蹭更是挑起他一股熱流……
「那個……」他清了清喉嚨,想導入他來找她的正題。「明天我幫妳找了老師來上課。」
撥發的動作一頓,她收手,瞪大眼楮看著他,就只差沒問出一句——「什麼,我沒听清楚,請再說一次。」
就算她沒開口,皇甫殿臣也可以斷定她表情所反應的意思,主動再說一次。「妳不是擔心妳的專業知識不足?明天我幫妳找了老師,是這一行里很資深的工作人員,我相信他可以給妳短期的惡補,鞏固妳參加比賽的信心。」
「你?找了老師?幫我找了惡補的老師?」她組合了一下,得到這樣的結論。
他點點頭,止目定她的結論。
「你恢復記憶了?」她大叫,一臉見鬼的表情,甚至夸張的往後爬去,就怕他想起她曾說過他的壞話,氣起來揍她一頓。
雖暗自覺得好笑,可皇甫殿臣沒流瀉出半點笑意,他拉住了她,表情沒變,更正她的猜測。「只有一部分而已。」
水靈靈的瞳眸眨了兩下,過了幾秒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你是說,你只想到一點點?」
「嗯,今天看見我爸,我好象想起什麼……」
「你記起皇甫伯伯了嗎?」她問,忍不住露出期待的表情。
並沒讓他知道,其實在皇甫吉離去前,曾背著他、抽空跟她私下談了一會兒。
因為那一番談話,她知道,皇甫吉其實很在意這個兒子,擔心他的情況的同時,也始終暗自關心著他,只是過去有些事讓兩父子有些隔閡,而老人家又不知道怎麼挽回疏離好多年的父子親情,只好裝作都不在意的樣子。
但她知道,老人家其實是在意的,他在意兒子若一直無法恢復記憶,記不起他這個做爸爸的……杜瑞仙明白老人家的心情,因此跟著在意起皇甫殿臣恢復記憶的狀況,忍不住幫皇甫吉問了。
「既然是因為皇甫伯伯才想到的,你一定是想起了他的事吧?」她一臉期待。
「還好。」行事小心成了習慣,皇甫殿臣保守的回答。
「什麼還好,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她不滿意他的答案。
「因為是一些片段的畫面,我很難組合,也就不知道怎麼說。」他輕松回答。
「是嗎?」期待換上失望,她嘟嚷。「早知道就硬拖著皇甫伯伯不讓他走了,我相信他在這里,一定可以慢慢刺激你的記憶,讓你完全恢復,再說他留下來也可以跟你培養父子親情,我真不懂他干麼不留下,難道回去找老棋友,比跟你培養感情重要?」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皇甫殿臣假裝沒有听見她的抱怨。
「對了,那你想到的片段都是些什麼?」她突然想到。
「就」些片段的事。」他回答的既模糊又籠統。
「什麼樣的片段啊?」她追問,擔心他想起她曾公開詆毀他的事。
「一些人的臉啊、一些連接不起來的小片段。」他說得煞有介事,也順便帶開話題。「而且我找到了我的通訊簿。」
「咦?什麼時候的事?在哪找到的?」她驚訝,之前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的東西,怎麼現在就跑出來了?
「剛剛洗澡前的事。不能算是找到,應該說是我想起了密碼,就是先前被我們發現、但是沒有密碼開啟的那台PDA,現在有了密碼,我激活後就能用了,里面有很多我工作上的資料,有此一人應該是跟我合作很久了,因為部分的人名我看了就有一點印象,所以我撥了電話過去,請了幾位我記得的老師傅來幫妳上課。」他帶回正題。
「……」事情繞回這上頭,她又有些抗拒了,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排斥的程度,連他恢復記憶的部分怎麼如此神奇巧合都不願費神去細想。
「別這樣。」他哄著,不自覺的放軟了聲調都不自知。
「我不想跟純純姊比賽。」她悶聲嘟嘆,收起吹風機的電線,起身要歸放原位,想籍著小小的動作來轉移心頭不愉快的感覺。
「為什麼?」他佯裝不解。「還是說,妳其實希望我用總裁的身分跟她解約,不讓她參展,幫妳出這一口氣?」
「這樣出氣有什麼意思啊?」她覺得好笑。
在她的觀念中,這個叫「走後門」,動用特殊關系,才不是真的幫她出氣。
真正的出氣,該是她用實力、用她自己的真本事贏過對方,讓對方徹底的輸、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輸,那才叫作出氣。
「只要妳一句話,我就解她的約。」皇甫殿臣明知她的個性,卻裝作不知道。
沒接口,放好吹風機的她回到床邊,緊接著毫不淑女的直撲上床,咚一下的跳趴在床上,死尸一樣的趴著裝死。
他知道她在思考,沒催她,坐在她床邊等著她的答案。
「我知道你的好意。」好半晌,她嘆了一口氣,翻過身來說道。「你希望我面對,是因為我要是不面對、不克服,這件事就永遠都會是我心中的最大障礙,就像那天一樣,我明明知道自己是成年人,沒有人能傷害我,可是一見到純純姊,我還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膽小無用。」
又是一嘆,她坦白道︰「要是可以,我也想象你講的那樣勇敢面對,最好能用自己的實力勝過她,克服我心中對她們母女三人的障礙,可是這種事……該怎麼說呢?」
她皺眉,思索著形容方式。
但其實她不用明說,皇甫殿臣也知道她的壓力是來自過去的童年回憶。
「如果妳換個方式想呢?」他突然說。
「什麼?」她回神,沒注意到他說什麼。
「比賽先放一邊,挑戰繼姊的念頭也先放一邊,上課的事,妳就單純當成充實自己知識就好,要有靈感的話,盡避放手去做妳自己想做的作品,如果沒有,這事情也就算了,這樣,妳覺得如何?」皇甫殿臣轉移讓她備感壓力的注意力。
「……」她安靜,很認真地想著他的建議。
「一切都順其自然,如果真有讓妳滿意的成品,我們就拿出去比賽,至于成績的結果,我們也不用先去設想,全交給裁判去決定,如果真有好成績出來,那當然是最好,如果沒有,也是一個嘗試,至少妳可以告訴自己,妳已經盡力試過了,對雅瑄姊那邊也有個交代,這樣不是很好?」他繼續分析。
「這樣說……也是很有道理啦!」她不得不認同,他講的方式,確實是一種一讓人心態上比較沒有負擔的做事方式。
「那就這麼決定了。」他快速做下結論,準備離開這間會讓人心神不寧的房間。
「你等一下啦!」她撲了上來,拖住他,不止目讓他離去。
骯腰部被她整個拖抱住,怕她不小心踫觸到不太受控制的部位、繼而引起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皇甫殿臣動也不敢亂動一下。
「還有事嗎?」他有禮的問,但腦子里所想的,卻都不是什麼合乎禮教的事情。
「我要跟你講皇甫伯伯的事啦,你等一下。」她覺得這件事很重要。
「是嗎?」他有些心不在焉,正全心致力于壓下滿腦子的黃色思想。
「嗯,這很重要啦,我覺得該說給你听。」她渾然不覺自己造成了什麼影響,成功攔下他的離去後,松了手,沒再拖抱住他,反而一頭枕上他的腿,大有談心的興致,對于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自覺形同于零。
這樣的姿態,比起方才那種隨時會觸及重點部位的姿勢要來得安全,皇甫殿臣稍稍松了口氣。「嗯哼。」他請她繼續。
「其實皇甫伯伯他很後悔。」她開門見山。「雖然他沒明說,但我感覺得出來。」
心中一震,但他表情沒變,直接裝傻。「我不懂妳說什麼。」
「我听說,有些人對于不愉快的回憶都會自動遺忘,何況你現在又加上車禍後遺癥作祟,完全沒印象、甚至听不懂我說什麼都很正常啦!」已然成為一種習慣,她會對他的行為反應自動做出解釋。
怕他抗拒,她抓起他一只手,要得到他的注意力。「你現在或許听不懂,但沒關系,我先講給你听。」
他不置可否,一手被她握住,用另一手把玩起她細軟的發絲。
「今天送皇甫伯伯去機場的時候,他趁著你去上洗手間的時間跟我談了一下,我可以感覺得出來,其實他很後悔,後悔當初喪妻時,只顧著平撫他自己的心情,而沒有多花一點時間在你身上。」執握著他的大手,她說著,內心中滿溢著對這對父子的同情,同情皇甫吉的一念之差,也同情他當年的被錯待。
他沒說話,完美的扮演聆听者,一如她所希望的那樣;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我知道,以你的處境來說,一定很難原諒他,因為他老是忙著公事,沒空理你,還以為是為了你好,小小年紀就把你送出國,到國外的寄宿學校讀書。」她初听到時真的覺得好心疼,心疼當年小小年紀的他。
也或許是一種潛意識的移情作用,在听得這些往事後,讓母愛本就泛濫的她忍不住想待他更好,甚至于下意識的把他當成當年被無情對待的小孩子,想呵護他、寵愛他、補償他當年沒享受到的被疼愛感。
如此一來,就很容易解釋她忍不住要為他吹頭發的小事……她沒去細想這種事,但皇甫殿臣想到了!
依她說風是雨的個性,他可以合理的判斷,她極可能在听到一些過去的往事後,直接回溯,將他當成當年那個無行為能力的小朋友。
莫怪乎她會一點戒心都沒有,不但讓他進房來,還自在地枕著他的腿跟他談天說地。
對此,皇甫殿臣的心中有」些些的不是滋味。
也難怪他感到不是滋味!
身為堂堂男子漢,被想成了不知人事的娃兒,要他怎麼高興得起來?
杜瑞仙把玩著他的大手,一點也沒察覺他的不高興,只是繼續開解道︰「其實事情已經過去了,一直惦著不開心的事總是不好,再說皇甫伯伯一直都很自責,他認為會讓你變成工作狂都是他的錯,只是因為錯過太多年,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改變現狀,因此他很苦惱……」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斷了她的對話,搞不清狀況的她定了定神,發現他壓在她
的身上。
「別鬧了,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事,現在不是玩摔角的時候。」朝他肩上輕拍了下,她直當他在胡鬧。
听她這麼一說,皇甫殿臣的臉真要綠了。
這種時候,他要不做點什麼來證明他成年人的行為能力,他堂堂男子漢的顏面要往哪兒擺?
他將自己的渴望合理化,就要對她做點什麼的時候……
「起來啦,我在跟你說正經事,這很重要耶,雖然你完全恢復記憶後可能會忘掉……」她呆住,看到鬼一樣的看著他。
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種看鬼的表情,一讓他失去了「性」致,停頓下原來預定的「動作」,看著她。現在又怎麼了?
「你說,你以後是不是會忘了我?」她突然問,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他一臉莫名其妙,真弄不懂她現在在想什麼。
「我看電視都這樣演,失去記憶的人要是恢復記憶了,那麼,他失憶那段時間的記憶就會消失掉。」她一臉震驚,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發現。
真的是意外發現!原來她只是想找機會跟他多聊聊,希望能因此開導他,解開他的心結,進而消弭掉存在于他們父子之間的那」層無形隔閡。
她所打的如意算盤是,如果這樣的溝通有直接的成效當然是最好,但要是沒有立竿見影的效果,至少日子久了,也能改變他潛意識中的想法,慢慢除去他心里築起的城牆。
當然,也有最糟最糟的狀況,那就是他恢復記憶,忘了這一切、忘了她與他溝通的努力,但她還是很樂觀,認為就算他忘了,至少潛意識中還是有點印象,對他們父子關系一定也有些幫助。
原先她想的只有這樣,所以很認真的要跟他談,沒想到談到一半時,卻讓她聯想到,如果真的發展到最糟最糟的那一步,不只是她這些苦口婆心的溝通過程,就連她——連她這個人他都會忘了耶!
她真的僵住了,因為這個發現。
「妳到底在說什麼?」雖然她好象做了說明,可是皇甫殿臣還是只能狐疑的看著她。
「你听不懂嗎?」她氣惱,重新說明」次。「就是電影、電視劇中常常演的啊!如果男主角喪失了記憶,等他恢復記憶後,在他喪失記憶時所發生的事都會忘個精光,也就是說,等你完全恢復記憶後,就會忘掉我,忘了這陣子所發生的事。」
她說得很認真,苦惱的樣子也不像做假,所以皇甫殿臣感到更加的狐疑。
不是錯覺,他覺得她的思考邏輯真的大異于一般人,她腦子里所想的東西,整個邏輯跟方向都很奇怪。
不過……
換個角度想,她為什麼這麼在乎他會不會忘了她?
他看著她,研究她的想法,向來冷淡不帶表情的俊美面容出現幾分興味。
她也看著他,跟他一樣,很認真的細思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除了苦惱,清麗的小臉猶帶著幾許的困惑與迷惘。
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