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爾旅店的客房里,杰恩笑容滿面的在趕客人。
這眼看與東方美人約會的時間就要到了,他的房間里還擠了不少依依不舍的女人,他當然得趕人了。
「抱歉,我今晚想早點兒睡,謝謝。」
一而再再而三不厭其煩的請走那些名媛淑女,好不容易全清室了,好友華特不走。
「華特——」他錯愕的看著他直接上了床,躺平了。
「我也聊得好累,今晚就跟你作伴好了。」華特連打了好幾個呵欠,他最近特別無聊,原本將精力都放在追求周若楹身上,這下子白痴的讓賢,卻讓自己變成大閑人,想找個美人安慰一下自己,又好像沒自個兒的份了,那些美人的目光全都在好友身上!
杰恩走到他身邊,毫不客氣的將躺得很舒服的華特給拉起來,指指門口,笑道︰「抱歉。」
他皺眉,「我也說抱歉!你算不算朋友啊?」
「今晚不行。」
「為什麼?」他眉兒攏得更緊了,但隨即變成一臉的狡黠與曖昧,「我知道了,你找了妓女解愁!」
他但笑不語,反正只要好友願意離開,別壞了他的好事都成。
「你一定是在周若楹那兒毫無進展,心情郁卒,好吧,別說兄弟不體諒你。」他離開床上,一邊往門口走一邊道︰「不過要追她,真的不簡單,你放棄時,別忘了早點通知我。」
「我會的。」他隨口敷衍,他才不會放棄呢!
終于只剩他一人了。
他吁了一口氣,稍微整理一下室內,再將藏在床底下的那幾甕酒移出,將杯子都備好,這才坐在沙發椅上,等待佳人到來。
夏夜涼風徐徐,傳來外頭樹葉沙沙作響的自然樂聲,吸引了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到窗口,卻恰巧看到一個身影快速的從眼前一閃而過,但夜色深濃,他想再細看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不會是上回那個罵他白痴的夜行女俠吧?突地想到她,但怎麼可能,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吧?
他想太多了,不過,這兒會「飛」的人還真不少!
他從窗口轉身走回沙發正要坐下時,敲門聲陡起,「叩、叩、叩!」
他露齒一笑,心情甚好的要去開門,但周若楹已自行開門走了進來,也主動的順手將門給關上。
每一次看到她,他就覺得她更漂亮卻也更神秘,尤其是那雙無辜又純淨羞怯的黑白明眸。
因為從那幅果畫里,他可以確定她絕不是個羞怯的人,但她的神情能「做」到如此,也實在太高桿了!
周若楹將手中的大提包放到沙發椅旁邊,即在沙發上坐下,直視著眼楮從她進來後,就不曾將目光由她身上移開的杰恩。
杰恩也坐了下來,對她真是百看不厭,這樣的大美人帶回餓國去,與朱倩的美可不相上下。
「你答應我的條件了?」
她羞赧一笑,將目光移到地上那幾甕酒上,再移回到他身上,「中國人有句話叫‘酒逢知己干杯少’,又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我們要成為夫妻,怎能少了酒來慶祝。」
他蹙眉,「喝這麼多?不會吧?」
「我以為你的酒量很好,听聞你這兒夜夜笙歌。」
他笑了笑,反問她,「小菁沒有將我的話轉述給你听嗎?」
她的粉頰飛上兩抹嫣紅,欲言又止的輕輕點點頭,「所以我——我可能也得借酒壯膽,一女不事二夫,你我今夜有肌膚之親後,郎君可就是妾身倚賴終身之人,事關妾身聲譽,那幅畫可千萬不能對外展示!」
他听著她的鶯鶯燕語,覺得整個心都酥了。
「放心,那幅畫我絕對會好好保存的,更不可能對外展示!」
「如此就好。」她將目光移到那幾甕酒上,只希望他酒後能多吐露些關于畫的訊息。
他以為那是她的暗示,所以笑笑的走到酒壇邊,彎子,拿了一甕酒轉身,走到她身邊打開酒,倒了兩杯,將一杯遞給她,兩人喝了起來。
或許是明白待會兒借酒壯膽後要做什麼事,因此,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一杯又一杯的喝。
杰恩認為她應該不勝酒力,沒想到一、兩甕酒人肚,他已有些微醉了,她看來居然還老神在在?!
「我們上床吧。」他擔心待會兒自己醉昏了,那不就沒戲唱了?
說話還真直接,一點都不含蓄!她壓抑下那股厭惡感,緩緩的搖搖頭,「不行,我……我的腦子還很清醒。」
他皺眉,怎麼可能?!
「再喝吧。」她再為他斟酒,自己也一口一口的喝下,不過,由于方幸師太曾教過她一招可以將人口的酒借由內力逼到指尖,再滲出的功夫。
因此,她雖然一口一口的將酒喝進肚內,但卻是順著內力運行,由指尖再滲流到擺在她腳邊的空甕子里,所以她當然不會醉了。
夜色愈來愈深沉了,杰恩的視線愈來愈迷蒙,頭重腳輕,人已有些搖搖晃晃坐不穩了。
不知為何?他有一種洞房花燭夜好像會飛了的感覺,這個念頭一起,他的頭就重重的趴在桌上,醉倒不省人事了。
周若楹得意的笑了一聲,站起身,眸中有種惡作劇的眸光,她也挺好奇男人的身體長啥樣子……
她將滿身酒味的他撐起來,拖到床上躺下,咬著下唇,伸出手解開他的扣子,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好緊張,但又暗罵自己有什麼好緊張的。
在一一月兌完他的衣服,僅剩那包圍住最私密的內褲時,她猶豫了。
實在有些羞人,但這可能是她惟一可以換回自己果畫的最重要一個環節,她深吸一口氣,卻是閉上眼楮,將他那貼身內褲月兌下來後,再急忙拉了一邊的絲被將他那重點蓋住。
她張開了眼楮,發現自己的心兒卜通卜通狂跳,面紅耳赤,臉頰還燒燙的像要冒煙的樣子。
不行!她的動作得快一點!
她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將杰恩的右手當枕,壓在他的頭後,再將他的左手擺在接近絲被蓋住的地方,將他調整好位置後,她卻發現自己被這個有若太陽神阿波羅線條般優美健壯的身段給迷住了。
其實她會畫果畫,是因為她曾在幾次出席宴會時,發現一些不同于中國古畫的西方畫作,他們繪畫人體,而且大的展示在眾人的面前。
而她本來就是繪畫花卉、人物的高手,所以她才興起畫自己果畫的沖動,可她沒想到一個男人的身體居然可以比一個女孩子的還要美,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贅肉……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模他那如絲緞般的光滑胸肌,再忍不住的往上,撫模他那性感薄抿的唇瓣,高挺的鼻梁……
她在干什麼!她臉兒一紅,用力的搖搖頭,她怎麼……
她咬著下唇,逼自己不可以再亂想,然後急忙的將畫布架起來,拿起畫筆,一筆一畫的勾畫起來。
今晚這點時間,她是沒機會完成這幅果男畫的,所以她得先將一些重點及輪廓全描述出來,包括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第三點。
大約完成後,她將畫具收拾好,在臨走前,忍不住再回頭看那醉昏了仍動人心弦的俊美男子一眼。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溜轉,終于還是舉步將絲被拉到他的胸前,這才飛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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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了!
一夜宿醉的杰恩一手揉著疼痛難耐的太陽穴,一手拉開絲被,瞧著被子下一絲不掛的自己。
昨兒夜里最後的記憶是他撐不住的醉倒了,所以他絕不可能還有力氣去月兌自己的衣裳,也不可能浪費力氣走到床上睡,卻不抱美人上床,這跟他的個性不符!
那有可能他沒剝光周若楹的衣服,反而她月兌光了?
「不可能!」他申吟一聲,頭更疼了,那個羞慚的小東西不可能會月兌他的衣服!
他皺眉,不對!也有可能,她都讓人畫了果畫……
他從床上起身到浴室沖澡,刷牙洗臉讓混沌的腦袋清醒些後,換上了外出服,正要離開房間時,卻瞥到擺在一邊的酒甕,仔細一看,他記得兩人明明將那幾甕酒都喝光了,怎麼還有兩、三甕是滿的?
難道他記錯了?還是他在作夢?
事情真是太詭譎了!但清醒的周若楹應該可以給他解開些迷惑吧?
他離開旅店,雇了輛馬車到大清國駐荷蘭大使去,直接向侍衛表明要見周若楹卻被拒絕了。
「我有要事找她。」
「對不起,沒有公使大人的允許,大小姐是不允許跟任何男人單獨見面的。」
「那華特少爺上回為何能幫我將禮物親自送給你家的大小姐?」
「因為華特是丹恩伯爵的少爺,丹恩伯爵與我是好友。」一個帶著低沉不悅的蒼勁聲音響起。
杰恩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瞧見一身大清官服,胸前戴著一大串黑色朝珠的周曜宗正好從廊道走了過來,顯然他也听到他的話了。
「周大人,早安。」他很有禮貌的跟他拱手點頭,這應該是中國人問候的方式。「早安,杰恩少爺。」周曜宗雖然回話,但態度疏遠冷淡。
「周太人,不歡迎我的來訪?」雖然他的態度不甚友善,但杰恩還是一臉笑意。
他蹙眉,但隨即將目光定視在這個俊逸非凡,但態度吊兒郎當的外國男子身上,「看來杰恩少爺……」
「周大人,喊我杰恩便行了。」
他點點頭,「杰恩,我就將話說白了吧,希望你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找若楹,如你所言,我的確不歡迎你的來訪。」
聞言,杰恩仍維持臉上的微笑,「周大人對我反感,我可以理解,應該是我跟我哥的未婚妻……」
「朋友妻不可戲,何況是未來的大嫂,我不諱言這是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若楹的婚事早就定了,所以我不希望任何人過來打擾她。」
「已有人選?不會是華特吧?」這對他可就是個壞消息了,「朋友妻不可戲」,可是他在看到那幅果畫的第一眼,就已決定畫中人是自己這輩子的老婆了。
那他一定會跟好友搶到底的!
「不是華特,但也不到宣布的時候,你請回吧!」
見他轉身就走,杰恩知道自己吃了閉門羹,不過,這一趟不算自來,他知道未來的老丈人對他印象不佳,他得多多過來讓他改變觀感,也得將他心中的女婿人選換成他才行。
不然,來荷蘭混了幾個月,老婆還拱手讓人,回莫斯科去他哪有臉見江東父老?
尤其他老妹凱瑟琳,她被他放鴿子,不找個中國嫂子堵住她的嘴怎麼成?!
杰恩見不了佳人,坐上馬車轉去找華特,打算多多了解老丈人的嗜好、個性,也好投其所好,培養感情,來個「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杰恩離開不久,周曜宗在書房待了一會兒,思忖再三後,找了人去將女兒給找來。
「爹。」周若楹在小菁的陪同下,來到古色古香的書房o
「坐吧。」他朝一旁的位子瞥了一眼。
「是的,爹。」周若楹微點螓首,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頗好奇爹一早就找她是什麼事?
「剛剛杰恩過來找你。」
她的心髒猛地一震,也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小菁渾身僵了起來o
「我請他離開了,不過,他他曾拜托華特送了禮物給你是嗎?你收下了?」他的口氣絲毫沒有掩飾對此事的不悅。
那個白痴,這種事也要說!那昨兒的事?周若楹眉兒揪緊,只是看爹的表情,應該不知道吧?要不,昨晚的事可比拿了禮物的事還要嚴重多了。
「爹,女兒原本不收的,但華特少爺說看在他的面子上先收下來,如果真的不喜歡,下回他過來時,女兒再還給他,只是華特少爺不曾再來訪,所以……」
「將禮物給我。」
「這——」她愣了愣。
「我派人將禮物送還給杰恩,對那種聲名狼藉的花心大少,你與他的關系是愈少愈好,免得有人穿鑿附會、胡亂造謠,毀了你的清譽。」
「是的,爹!」她柔弱的點點頭,再回頭交代小菁去將那個禮物拿出來,反正她已將包裝紙再包回原來的模樣,依爹的個性,不至于會將其拆開。
小菁很快的去而復返,將那幅沒有放上畫的畫禮物擺到桌上。
「下次杰恩的禮物,不要再收了。」一臉肅穆的周曜宗不忘再提醒。
「女兒明白,女兒絕不會再收下了。」她點頭答應。
周曜宗滿意的點點頭,示意女兒回房去,而就在周若楹主僕離開後不久,魏蓉萱進來了。
她一看到桌上的東西,便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杰恩送給若楹的禮物,待會兒我叫人送回去。」他頭也不抬的回答,眼楮還盯著桌上的公文。
這就是她深愛的丈夫,會去注意女兒的事,卻從來不曾想過她也需要他的注意。
「我待會兒要跟張夫人去喝茶……」
「那這東西你順便送過去吧。」他抬起頭來,瞥了桌上的禮物一眼,便又回到公文上了。
張夫人家跟安德爾旅店根本不同路!她壓抑下心中的不滿,緊繃著語調,「知道了。」
她拿了那看來應該是幅畫的禮物離開書房,坐上馬車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打開了包裝紙,困惑的看著那空空的畫框,哪有人單送畫框的?
這個疑問,在她將畫送到安德爾旅店,因為杰恩外出而托交給櫃台,再到來自大清的老鄉張堂的莊園跟他老婆喝茶模八圈後,仍在腦海中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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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好幾天,阿姆斯特丹下了好幾場的綿綿細雨,各地濕答答的,讓人也悶了起來。
有人以盤纏不足為理由,打算進駐華特的家,但華特不是笨蛋,開門見山的對著提出這個要讓人同情的好理由,卻一點也打動不了他的好朋友道︰「你打算長期抗戰吧?尤其這幾天,天天問我周大人喜歡什麼、個性如何,你想先從他那里下手吧?」
杰恩喝了口茶,看了看這環境優雅的布洛斯山莊豪宅,坦承說︰「你說的都對,不過,除了那些原因外,我身上的錢真的花得差不多了。」
他當時只打算在中國游歷三個月的,但他在這兒耗了四、五個月了,省吃儉用已快熬不下去了。
「憑什麼讓你在這兒白吃白喝白住?你算是我的情敵。」
「別這麼說,沒听過一句話,‘友情是無價’的,再說,你絕不可能為了女人破壞咱們的友情,對不對?」
「話都被你說完了,我要說什麼?」華特很無奈,因為好朋友的確沒幾個,而女人他若真的要,還怕沒有?
可是,周若楹是獨一無二的,瞧好友這副卯足勁的要得到她,他已經在想「君子有成人之美」的那句話了。
「算了,誰叫我一開始就拍胸脯說不會跟你搶的,我叫僕人去準備一間客房給你,不過,別將女人帶進來,我會翻臉的!」他最近的風頭全被他搶光了嘛。
「放心廠他感謝的拍拍好友的肩膀,再從座位上起身,「我回去整理一下行李就過來。」
「嗯。」
杰恩一回旅店房間,令他驚訝的,周若楹已在房間里等他,但剛剛他經過樓下櫃台時,卻沒有人告訴他有訪客。
算了算,他有六、七天沒看到她了,而他送給她的那個畫框倒是在他拜訪大使館的當天就被送回來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好多年沒見了。」他笑容滿面的跟她打哈哈。
周若楹對他不正經的說話方式已是見怪不怪了,反正她今天是來跟他談條件的,她已經完成他那幅果畫了。
「那晚後續到底發生什麼事?我被你灌醉後,失身了?」他邊說邊坐來。
她抿抿唇,「請你正經一點?」
他笑了起來,「我那天醒來後,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卻不見你,我問這個問題應該很正經才是。」
「你只是成了人體模特兒。」她冷冷的看著他。
「什麼?」
「我幫你畫了一張果畫。」
他蹙眉,果畫?大概猜出她想干什麼?他露齒一笑,「想陷害我嗎?這樣不好吧,害人之心不可有!」
「威脅之心也不該有,你把我的畫還給我,我就將那幅畫還你。」
「交換?怎麼可能?」
「如果不交出來,我就多畫幾張貼到大街小巷去。」
「嗯,不錯的建議,到時候會有更多女人愛上我。」他還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
「你!」她愣了一下,隨即氣得語塞,她沒有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
「再說,我這個人很喜歡你們中國一句話‘以牙還牙’,屆時我也找幾個畫家模仿你那張果畫多畫幾張,貼到大街小巷去。」
她倒抽了口涼氣,「不行!」
他濃眉一挑,「這不行可得由我說了才算!」
她無言,這個人比她想像中的還難應付,這該怎麼辦?
「看過我的女人都說我的體格很好,你還畫了畫,應該是臉心跳完成的吧?這種感覺真不錯,你看著我的果畫,我看著你的果畫……」他故意糗她。
「閉嘴」她快氣炸了。
「一女不事二夫,我還舀听我那個中國嫂子過,男女授受不親,其實你已經被我看光了,我也讓你給看光了,咱們都該對彼此的清白負責,你說是不是引」
她咬咬牙,差點沒氣暈了,她再跟他多相處一分鐘,她肯定瘋了,她頭也不回的將門甩上後離開,還听到門內傳出來的哈哈大笑聲。
這種男人,她該怎麼治他!
暫時離他遠遠的,不再見面,等想到方法應付他再說吧,反正一個銅板拍不響,沒戲唱了,他自然會無聊的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