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匆匆,三年半過去,「柔情蜜語」的規模越來越大,官晴買下姑姑的房子和後面鄰居的一大塊地。
阿檉從二專畢業,他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柔情蜜語」,于是官晴把一半股份給他,讓他當起二老板。
在阿檉之外,官晴還雇請三個年輕男孩,除開綁花束,送花、批花、養花種花,都有了替代人手,官晴再不用工頭、小堡一手包,一個月的五天公休取消,改成周周休。
她有了更多時間配合Richardm的「臨時起意」,他們一起吃早餐、一起吃午餐、一起吃晚餐;他們一起看晨曦、一起送走暮色、一起在滿空星辰中沉澱心情;他們的「一起」變成常態,不再需要去議異。
三年多的時間內,他們把彼此的習性、想法猜透模透。
她曉得他的風流桃花處處種,不真心卻總能撩撥起女人心底企盼,曉得他的心還沒準備好安定,曉得盼盼的影子在他心中仍然鮮明。
他曉得她堅持著不搬去和他同住,純粹是為了守住最後一道防線,曉得她的驕傲不容許自己向他提出婚姻,寧願關系就這樣晾著。
她的堅持讓他松口氣,三十二歲的他還沒打算讓自己走入一場婚姻,也許是因著盼盼、也許是因著他的心仍向往自由。
很多男女在關系走到這一層時,只剩下兩個選擇,一是分手、一是結合,官晴的驕傲給了他最輕松也樂于接受的第三個選擇。
三年下來,她撞見他所有的缺點和壞習慣,也適應了她不會對別的男人妥協的壞習慣。
比方她改變不了他工作時抽煙解壓的習慣,只好買來一台空氣清淨機,拯救他可憐的肺;比如他的手很賤,老愛玩東玩西玩她的頭發,她只好隨身攜帶小東西供他把玩;比方他老愛臨時興起親吻她的耳朵,于是她改掉戴耳環的習慣……諸如此類的事,在一千多個日子里,他的「習慣」融化在她的「適應」里。
「官晴你看。」
他把一本雜志攤在她面前,隔開她和她手中的純白海芋。
「這……」書頁上他和自己的親密照片讓官晴皺眉,她開始討厭起狗仔隊。
「總算有一次報道是正確的。」放下書本,官晴明白,他這個行為叫作「放心」。
之前,許多雜志把他和一些女人的照片並排,噯昧指出他一樁樁風流韻事。對此,她曾有過質疑,但質疑總在他的保證中消除,她告訴自己,要和一個對女人感覺漫不經心的男人交往,她勢必要學會放棄懷疑。
這回,Richard的動作讓她窩心,她明白自己在他的心中日益重要,否則他不會有這個多余動作,告訴她「放心」,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存在的重要性會提醒他回饋她婚姻。
念頭出線,她真正放下心。
把一枝玫瑰送到他跟前。「送給你一朵愛情。」她的愛情給得慷慨,不吝惜情、不吝惜意,換得了他的溫柔相待,她滿心歡喜。
「第一千朵,我的魚缸要花滿為患了。」他收下她第一千朵愛情。
「不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我收回。」
她作勢搶下他手中玫瑰,大手一揚,他把她收入懷中,幾個淺啄,他喜歡在懷中吻她。
「當然喜歡——何況它還是我的借口。」
把玫瑰高高舉起,她仰頭高望他手中玫瑰,又給了他索吻機會。
吻在文火中逐漸加溫,月兌韁的泛濫成災,不情願的男人松手懷中女人,結束不受控的吻。
帶著滿面緋紅,她把自己埋進他胸懷,不敢正視那雙含笑的碧綠眼珠。
「你說它是借口,什麼借口?」慌亂中,她找采延續話題。
「一千是個好數字,它值得我們花時間去陽明山看星星。」有月光、有星星的夜里,常常讓他想起她將自己獻給他的夜晚。
一千朵玫瑰得到一個賞星借口,她需要幾萬朵玫瑰,才能換得他的終生承諾?對于這個承諾,她還離得好這好遠吧!畢竟,他連介紹自己給他小孩的意思都沒有。
輕嘆息,環住他寬寬的腰身,埋住臉、埋住情、埋住貪心。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在三年交往後都會想到婚姻?是不是她在潛意識里幻想他將變心?他是個嘗新求變的人,會不會有一天,他們的關系在他眼底成了索然無味?問題隨著他們的持續交往,在官晴的心里繁衍出無數不確定。
‘怎麼了,為什麼嘆氣?我的建議太破?」
搖頭,她試著將微笑掛在臉上。「你什麼時候到意大利出差?」
「後天。還沒離開就開始想念我?」他在官晴的態度中尋到自己的存在價值。拍拍她的頭,他喜歡她帶愁的淡淡表情,卻又舍不得她的含悲眉目。
「不能不走嗎?以前國外的工作從不用你親自出馬。」
「這次不一樣,我要談的是個大工作,順利的話,公司就有足夠的資金談轉型;乖!我盡快在三個星期內把工作完成趕回來。」
「意大利很遠……」
「你怕我招惹黑手黨大老的地下情人。」他痞痞地把氣氛弄輕松。
「說不定,你的桃花處處開,走到哪里都要惹采一群亂耽小鹿。」
「有可能,也許我應該在臉上刺上‘官晴專屬物’五個字。」
「我有蓋發票的店章,要不要試試看。」她取鬧他。
「你忍心看我在很多人面前難堪?」刮刮她柔女敕臉頰,很棒的觸感。
「我不讓別的女人看我的手段,她們會不怕死的自己貼上來,偏偏你又是個來者不拒的壞男人,總不能要我在你腰間系上貞操帶吧!」
「你還有一個好辦法,確保我的忠誠。」拉住她的手,唇貼在她縴細十指。
「說說看。」翻開他的掌心,她在上面密巒麻麻畫滿自己的心。
「幫我制造‘難忘回憶’啊,不過……三個星期,我想‘回憶’的量要很多很多才夠。」合起手掌,連她的手一起包在自己的溫暖內。
「哈!」她的臉又紅到耳根上頭,這個痞子男!
「又臉紅,你好容易害羞,像你這種女孩子易吃虧,在經濟不景氣的時代,能選擇的行業無形中會減少很多。」
「比如什麼行業?」他的手很大,密密實實將她包裹,他維護起的世界,無風無雨。
「檳榔西施、舞小姐、援交妹……」他越數越不像話。
「你!」抽開手,他的玩笑開超過她能接受。
「傻瓜。」
再次,他從背後將她收入懷中,親昵地輕撫她柔潤黑發,緩緩一口氣從她頭頂上方嘆出,吹動幾根縴細發絲。
「你在嘆氣嗎?」她從他收縮的胸襟里,察覺他的不快樂。
「三個星期……我們從來投有分離過這麼久……」他習慣了她在他懷中入睡。
「三個星期夠不夠讓一個男人變心?」她問。
「不知道,但是我有把握,三個星期後我仍然是你心中的強勢角色。」
他對她一向有把握,把握住她的心、她的人,不確定的人是她,她懷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懷疑自己對他的意義是什麼?
「我沒有你的把握。」她承認她心虛,往後靠在他身上,貼在他身前,舒適安愜。
他接收到她的擔心,微微一曬。
「不然!你和我一起到意大利。」
「一起……」她心動,想起他不愛被拘束的性情,理智勸她搖頭。「不!三個星期太長了,況且店里生意也不能隨意擱下……你會常打電話給我?」
「會,我天天打。」
「嗯,說定了,你打電話給我,我等你回來。」
被等待?很舒服的感覺。
Richard的人生里有很多掠奪、很多愛情、很多精彩和豐富,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為他認真等待,他又嘆氣了,這個官晴總是帶給他許多期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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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下一瓣瓣鮮黃,代表離別思念的黃玫瑰,堆滿桌面,風吹,灑落一地;官晴在鋪滿桌面的玫瑰花瓣里,畫一個大大的R。
他不愛人喊他爾眾,幾次喚他中文名字,他都不理人,也許他在意自己的碧綠眼珠,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吧!
「老板,玫瑰花不是用來這樣子浪費的吧!」小魚把分株好的金錢樹送到後面花圃,經過她身邊時忍不住出言挪揄。
「唉呀,Richard大哥不在,老板撕幾片花瓣想男朋友,不行嗎?」
阿凱走過來相挺,他是店里另一個員工,在阿檉後面加入的。
「我哪敢說不行,要是讓Richard大哥听見我說不行,我就要加入七年級生游民新陣營了。」
小魚揉揉鼻子,幸好Richard大哥這個活會讓老板標走,不然有他擋在前面,會害多少男人交不到女朋友。
「你們怕他開除你?有沒有搞錯,老板是我耶!」官晴抗議。
「可是……他比較……可怕……」他們夸張發抖,手指不斷在額部畫三道黑線。
這時電話鈴響,官晴一手抄起話筒。
「喂,‘柔情蜜語’你好……嗯,是我,忙不忙?」
闢晴面部表情轉為溫柔,不用猜測,答案很簡單——Richard大哥打電話采,小魚和阿凱互視一眼,一起走到後面花圃。
「今天做了什麼事情?」他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傳來,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官晴可以猜出他燃著煙,痞痞地對著電腦畫面微笑。
「早上有個老公公,七十幾歲了,他走進花店,交給我一百塊,告訴我要買一把花,送給過生日的老妻子。我拿一束紫色郁金香,用深深淺淺的粉紅色包裝紙打扮起來,最後結上一個金銀雙色的緞帶花。能不能猜出來我要告訴你什麼?」
「你賠錢了?」她猜,他正揚揚眉,等著她不依。
她輕笑一聲,朝電話吐吐舌頭。
「才不是!紫色郁金香的花語是‘永恆之美’,愛情能從年輕走到年老,從相戀到相攜相守,從熱烈到永恆,需要多少勇氣和努力。」
「只不過是一把花,就讓你這麼感動,下回我送一卡車紫色郁金香給你。」
「你故意!我感動的是老先生的用心用情。」
「有沒有听過,當一個男人對妻子特別用心時,這個當妻子的人就要留意,他也許已經做了背叛婚姻的事情。會不會老先生走到遲暮,又發現生命第二春。」
「你老把事情想得不堪,這是一種消極思想,會腐化你對生命的熱情。」
「你太美化人心,過度惟美是種危險性格,哪一天真相揭露,你會受不了。」
「我說不贏你,反正我就是認定了老先生的愛是永恆。」話題結束,官晴拉出她最關心的事情。「工作還順利嗎?什麼時候回來?」
「下星期二吧!事情比我想象中順利。是不是想我了?後悔沒當跟屁蟲?」
「想……嗯,很想很想。」撫過桌面上的瓣瓣玫瑰,思念在心中,輕而易舉成災成禍。
「再一次,你滿足我的虛榮。」電話里傳來輕叩聲,他又在旋轉他的打火機了,每次他放松的時候,習慣出現這個動作。
「對男人而言,愛情只是一種證明自己魅力的工具?」
「也許吧!所以有許多男人一生都在追求愛情刺激。」
「證明了之後呢?愛情結束?」官晴手指無意識地推撥桌面上的鵝黃花瓣,門開門關,她抬眼,送花的阿檉回來。
「你說我消極,你自己才消極……」
阿檉忿忿不平,一本雜志拋到她面前,定定地,封面上的Richard和她四目相交,斗大的字映入眼簾——荀爾眾情歸何處?
闢晴听不見電話里的溫柔聲音,發抖十指打開內頁,一行行文字跳人她腦海——
他要結婚了,就在這個星期日……他的妻子叫作蔣育臻,她有很好的家世,是企業家女兒、是大家閨秀……她氣質出眾、有愛心耐心,是個好老師、好後母……
蔣育臻是他從不讓她接近致淵、致博的主因?
「官晴、官晴……」在等不到她的回應後,Richard的聲音由悠適轉為急切。「你還在嗎?為什麼突然不講話。」
雜志上的他是慣例地嚴肅,冷冷的表情看不出結婚喜悅,那是她不認識的一面,現在,他的那一面對著她,告訴她永恆是個大笑話。
「我還在。」她拿起花瓣,一瓣瓣蓋住雜志上面的Richard,她用玫瑰花蓋住真相,用愛情欺騙自己的心。
「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客人?」隱隱地,他察覺情況不對。
「你真的在意大利?沒騙我?」回過心神,她選擇被欺騙。
「不然你想我在哪里?在台灣,或是立刻出現在你面前?」听見官晴說話,提上的心情放下。
「你常告訴我,雜志上的消息是假的,是記者為了謀生存所編造出來的?」
「沒錯。你又看了哪一本八卦雜志,說我和某某女星在床上翻雲覆雨?」
他口氣恢復輕松,想著也許該打個電話給大哥,叫他收斂一下性生活,免得老教他背黑鍋。
「所以,這個星期日,你沒有要結婚,你不打算娶致淵、致博的老師,對于蔣育臻這個人,你很陌生,對不對?」
她決定了,假使他敢否認,她就相信。
「你從哪里听到這些事情?」他的口氣急促起來。
「你說,雜志上寫的東西統統是騙人的對不對?」她執意要听到他的保證。
「是,我對蔣育臻不熟。」Richard決定放下電話後,馬上和大哥取得聯系。
「對啊!我也想它是假的,不然好端端的,一趟意大利出差,怎麼就決定了婚姻。況且那個女人漂亮、氣質出眾,跟之前出現在你身邊的女人大大不同,她是好女人,你不會無緣無故鬧著人家玩兒,一定是雜志亂寫……」
這些話沒多大意義,緩緩訴說,純粹讓自己心安。她的聲音出奇平靜,無波無瀾的音調中,擺明了她已經……無心……
「我會盡快把工作完成,你說過要乖乖等我回來,記不記得?告訴我,你不會亂跑、不會消失,不會不說一聲就偷偷溜走。」
不安擴大,他的心因著她的「不怒」擺蕩懸掛。
「記得,我會等你回來,送你二十一枝鮮黃玫瑰。」會不會以後,他再不要她的玫瑰?有了妻子,安定的家庭會讓想飛的男人心停止搜尋愛情……
「要不要吃意大利面,我在這里學會新的醬汁調法。」
他刻意輕松,痞痞的口氣是他一貫作風,可是這回,他的痞,換不來她縱容笑顏。
「好,等你回來做給我吃。」
點頭,心髒告訴她,相信;耳朵告訴她,相信;愛情也跳出來告訴她,相信……可是,照片擺在面前,眼楮想要相信,好困難……
「不要胡思亂想,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好,等你回來。」
她喃喃復述他的話。放下話筒,抬眉,撞見阿檉不苟同的眼光,他定定盯住她,盯得她臉紅心虛。
「你要被騙多少年才心甘情願相信,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
「如果是欺騙,我的感覺不會那麼真。」不要、不要、不要被說服……她必須堅持信任。
「你很笨,之前有多少女人哭訴他無情,你都看見的,為什麼不肯承認。」
「她們哭泣,是因為得不到他的心。」她轉述多年前,他對她說過的話。
「你憑什麼確定,你得到他的心?你的信任根本是愚蠢!」
阿檉咄咄逼人,針針見血。自從他看見Richard的第一件風流韻事登上雜志後,他不再支持他們的愛情。
「我不信任的話,愛情就要消失……我要信任他、必須信任他……’
「你要信任到什麼時候?」
話一問,她怔住,回不了話。
「這個星期日早上聖恩教堂,如果你看他走進救堂,還不死心的話,你……沒救了!」
狠狠拋下一語,阿檉疾步走到後面花日,留下官楮反復咀嚼他的話。
沒救了、沒救了、沒救了……她的愛情沒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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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嗎?
是他!是他的眼楮沒錯,是他的鼻子沒錯,是他的五官沒錯,他是貨真價實的Richard。
除非他們在拍科幻片,除非這一切一切是夢不是真,不然,橫在她眼前的是一場真真實實的心碎。
「請問,新郎是Richard嗎?」她抓住身旁一個記者問。
「Richard?你是說荀爾眾?沒錯,他是荀爾眾!你也覺得這個婚禮讓人懷疑,對不對?之前完全沒有任何跡象可尋,才一個星期,婚禮快得教人詫異。」記者在一陣推擠後,殺人人群當中,獵取最佳鏡頭。
才一個星期,可不是……她曾問,三個星期夠不夠讓一個男人變心?原來三個星期……夠長了……變心變情,三個禮拜一個婚姻,徹底粉碎她的愛情。
閃光燈在他們身邊閃爍,冷漠的Richard挽著高貴的蔣育臻一步步緩步前行,兩個穿著西裝的雙胞胎走在隊伍前面,漂亮的五官、漂亮的卷發,像極了那個令人驕傲的父親。
兩兄弟很快樂,听說後母是他們親自選的,听說Richard寵孩子寵上天,听說在荀家,兒子一個口令、父親提供一份滿足。
他……對她不公平,他沒提供她任何機會與致淵、致博相處,他憑什麼認定他們不能接納她……唉……這時候說這些……多余……
婚禮持續進行,她的不甘、她的淚,對這場婚禮沒有意義。
淚眼模糊,攘擠的人群在她身旁來來去去,只有她的心停在靜止空間,一格一格畫面跳過她的眼前……她的愛情……荒謬得太離譜……
新娘的美麗無庸置疑;挽住Richard的手,她挽住自己的幸福。
闢晴心心念念的婚姻落到另一個女人的手上,她該恨、該怨,但是,恨蔣育臻這樣的嫻雅女子……不公道……
四目相交,她接上蔣育臻的視線,她眼里閃爍的東西是什麼?同情嗎?憐憫嗎?連蔣育臻都憐憫自己,她可還能自處自容?
「你是官晴?」一個眼尖的記者認出她。
接在疑問句之後的閃光,灼了她的眼。
不要!她擁有他三年,她拿不到他的承諾,是他無心也好,是他們無緣也好,她不要在這節骨眼成為破壞角色。
倉皇間,她逃跑了……混亂的腳步、混亂的情境,她把自己陷在一團混亂里……跑呵……她傷心,但她不要成為笑話;她痛苦,她不要成為別人茶余飯後的八卦……
跑呵……咸咸的汗水灼熱她的眼楮,欲哭無聲
不曉得自己是怎樣跑回店里,沖進店門,她的狼狽落在眾人眼里,阿權、阿凱、小魚和小平全圍過來,焦慮在他們臉上顯形。
「晴姐,你……」
「我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攤開雙手,她阻下他們的好意,深吸氣、再吸氣,她一口氣喝下五杯檸檬水,任酸酸澀澀的苦水在肚間翻騰。
「老板娘,你要不要上樓去休息一下,這里有我們。」小魚說。
「我沒事的,阿凱,欣嵐的花圈送出去了沒?快一點,別誤了人家開幕。小平,昨天訂的五十盆仙人掌到了沒?記得請亞屋老板來拿上個月支票。小魚……你、你……你找點事情去做,別圍在這里……」她拼命指揮別人工作,假裝自己現在忙得沒時間去煩惱失戀情緒。
「花圈送了,亞屋的支票拿了,小魚最重要的工作是關心你,晴姐……在我們面前,你沒有必要硬撐。」
阿檉嘆氣,看著她故作堅強,心疼情緒佔滿胸懷。
「我哪有,你冤我,不過是失戀,你不是常常告訴我失戀會讓人成長,你看見了……我正在蛻變當中,你要夸夸我啊!」攤開小平遞采的衛生紙,她揉去滿面心酸。
「是啊!不過是失戀,可是,你哭一哭吧!哭過會比較舒服。這是我的經驗談,騙不了人。」小魚拍拍她的肩膀說。
「哭了就不會再痛?那麼我們應該建議癌癥末期的病患,注射大量眼淚。」她擠出僅存的幽默,騙自己,未來她還有很多力氣走下去。
「你們去工作,我很好、真的很好,等我休息幾天,請你們準備幫我介紹新好男人。快工作,我是會扣人薪水的嚴格老板,還偷懶啊!」她假意微笑,比哭還丑的笑臉把四個男人的心扣住。
「老板,你這樣我們會擔心。」小平蹲,望著她染紅的眼眶。
「小平,不要用這種誠懇的眼光看女人,這種眼光很容易讓人淪陷。」他總是這樣張著一雙眼楮看她,誠摯無害……
電話鈴響,小魚接過。「老板,是Richard大哥……」
「你們看,一個男人在新婚日想到我,可見我還是有魅力的。」官晴自嘲。
「晴姐……」阿檉不放心地喚她。
「放心,我不會接電話。我累了,上去睡一覺,明天精神會很好。」拖著疲憊的步伐上樓,這回,她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