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午餐變成披薩那一餐起,陸靜深開始拒絕進食。
他本就不愛太油膩的飲食,對于披薩這種食物一向沒有好感。「我不吃這垃圾食物,你把陳嫂找回來。」
寧海一邊咬著披薩,一邊笑他太好命。想她之前在美國,有披薩吃就不錯了,還挑剔。
她當然沒有理會他的要求。既然不吃,就餓他一頓吧,餓了就會吃了。只是到時披薩若冷掉了,他也得將就。
她沒想到陸靜深會真的跟她硬踫硬。不僅午餐沒進食,就連晚餐她叫來餃子店的外賣,也是連一口都不嘗。
她看著他的下巴因為刮胡子不小心而割出好些道淺淺的傷痕。
他的衣著在無人協助打理下,逐漸從紳士風走向頹廢風……然而,他就是不肯投降。
夜里,當她興致蠱然地請他試用一下她替他買的時,他甚至抵死不從……鬧鏖戰許久,分不出輸贏,逼得她拿出網購時附贈的情趣手銬,趁他不備時將他銬在床柱上……
寧海沒想到他真會寧死不屈……被銬住後,依然堅定地維護自己的尊嚴。當晚,她一步步走向他的時候,腦子里想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不能怪她,這世上應該沒有哪個女人,在看見一個只穿著睡袍、被銬在床柱上還能表現出雍容氣質的俊美男人時,會不色心大發的吧?
帶著莫名的期待,她走向他。
陸靜深,她權宜婚姻里的另一半,她決定不委屈自己,要好好享受…………
身隨意動,縴手撫上他的臉,明顯地廄受到他的抗拒。
「別踫我,我警告——」
她低低一笑,說︰「換句台詞如何?你昨晚也說過這句話。」
說著,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她伸手一推,將他推倒在一旁的床鋪上。
他很生氣,不斷扯著手銬試圖掙月兌,讓那長鏈子發出清脆的聲響,但這手銬沒鑰匙是打不開的,意識到這點後,他慎怒道︰
「你敢——」
「我當然敢。」她跨上他的身軀,繼續以言詞激怒他︰「因為這是你逼我的。」盡避已分不清到底是誰在逼誰,他想逃避現實,她卻不能如他的意,否則只怕瑪莉會從墳里爬出來向她討債。
寧海已下定決心,在沒有達成目的前,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心意。于是她扯開他的睡袍,听見他倒抽一口氣,要她住手。她果真住了手——改用舌頭去舌忝他。
她喜歡他的沐浴乳香味,當他是美味甜點那樣,品嘗著他的身體,接收他強烈的反應,甚至,將他握在手中,像是已經掌握了這個男人。
這是意外。寧海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她在性觀念開放的西方國家里停留了不算短的時閑,連大學學位都是在美國拿到的。然而在這方面,她仍然非常謹慎。是以萬萬沒想到,當她在他身上得到那樣超出想像的歡愉時,竟會忍不住食髓知味,一嘗再嘗。明明知道這樣不好,但就是忍不住想踫觸他……
結果,在逼他面對情yu\\的洗禮之際,她也在自身的歡愉中浮載浮沉。
假使有一天,這場權宜婚姻終究要有一個結果,那麼,她必須在兩人的關系中做出選擇。
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寧海很清楚,只因親密的對象是他。
啊沉中,她听見他不斷質問她嫁給他的理由……其實理由單純得很,可她永遠不會告訴他。
這畢竟只是一場權宜婚姻。
除了不願意讓他窺知她與瑪莉的過往,更因為……不想承認自己在明明知情的情況下還不小心放了感情,好像她會對他……只是為了報恩……但其實並不是。
說不出口的那些話里,盡是些欲蓋彌彰的心事。寧海終究搖了一搖頭,撇開糾纏心中的陰影,轉而專注地面對身下的男人。
他看起來很氣惱、很憤怒,可是緊緊抿著的唇線仍寫著一抹激情。沖動地,她俯下臉吻住他的唇。
四唇相貼之際,他訝然睜大迷茫雙眼,俊美的面孔瞬間染上紅潮。
趁著他放松防備的片刻,她含住他下唇,用力吸吮一番後,粉舌隨即試探地深入他唇間。
沒咬她。很好。寧海放了心,享受起親吻他的滋味來。
擁抱的感覺十分美好,讓她覺得安全、舒適又充滿期待。
……
自始至終,他未曾對她說一句求饒的話。然而寧海又何須他的臣服?她不過只是……想要他。
漫漫長夜,手銬鏈聲無片刻止息。
一夜折騰,他終是降而不屈,好有骨氣。
假使他能拿這份骨氣振作起來,不知會是怎生一番景況?寧海心想。
清晨醒來時,寧海看著身旁沉睡的男人,知道不可能老是這麼逼他。逼急了,只怕要兩敗俱傷……
指尖不自覺憐惜地搔了搔他的頸子,又吻了吻他微噘的唇,好半晌才起身下床,回閣樓盥洗,以免吵醒他。
如今這局面,睡著的陸靜深,比醒時的他可愛多了。
堡作桌上的筆電一貫開著,寧海在等最新的訊息傳來。
洗過澡後,她先去廚房弄了早餐,巧的是,他也起來了,本想順便替他也弄一份,可又覺得不能寵他。便暗自下了決定,如果他不主動開口求助,就再餓他一頓。
並非想見他俯首稱臣,而是不這麼做.他便意識不到他之所以能夠安安穩穩地當一個隱士。憑藉的是他人的協助,而不是自己的力量。
如果沒有錢管家、沒有陳嫂、沒有王司機和劉叔……他還能過得舒服自在嗎?
眼楮看不見並不是他的錯,這世上大有雙眼失明,卻依然能以熱情擁抱人群的人。靠著輔具、點字,以及種種導盲的措施,盲人也可以擁有自立的能力,不似他……真真是天之驕子。
她看不下去,決定不能再繼續寵他!甚至把寵著他的人統統都趕走,就是要他在孤立無援下,誠實面對自身的處境。
只沒料到,他會如此頑抗!
丙然,他仍然沒有求助。她便不理會他,端著自己那份早餐,逕自到花園里吃飯看報去了。
後來,回到閣樓上時,寧海穿著寬松的休閑眼盤腿坐在椅子上,從國際自由記者聯盟的網頁上,瀏覽M國政變的最新發展;同時不斷檢查電子郵件,希望可以收到譚杰諾的信。
是的,發生暴動了。
上個月杰諾才跟著一個國際醫療組織進入這個由軍人主政且一向不歡迎媒體的國家。當時她就有點擔心,卻沒想到這一趟竟然會讓杰諾遇上暴動——他一定很興奮。對一個記者而言,沒有什麼比事件發生時人剛好就在現場來得更加好運的了。
前幾天,當她知道M國改革派人士要求與軍政府展開自由對談,而與軍政府發生激烈沖突時,首先擔心的便是譚杰諾的安危。
他們曾是同事,共事過一段不短的時日,即使現在已經各自離開原來的媒體,但仍是要好的朋友。她擔心杰諾會為了報導新聞而卷入M國的內政問題……
候了一段時間,電腦顯示收到一封新郵件。
寧海趕緊點開郵件,果然是譚杰諾的來信。
他以前也做過這種事。總在身陷險地時,將熱騰騰的新聞稿和照片,甚至是現場的影像寄到她的信箱里——只因他知道她會幫他將新聞發布出去。
擰著眉,寧海看著信件里夾帶的一幅幅血腥照片,是軍方鎮壓改革派的畫面。
信件里,有一篇以英文撰寫的新聞稿。
才剛看完信件內容,即時通已經傳來訊息。正是譚杰諾,他說——
海兒,幫我一個忙。
寧海回他一個鬼臉。
譚杰諾哈哈一笑,沒多說什麼,只解釋他現在上網不容易,M國又封鎖住某些網域,讓他無法連上國際記者聯盟的網頁,好不容易在城區里找到可上網的地方,但隨時可能斷線……
丙然寧海還來不及多問他幾句,他便已顯示離線狀態。
無奈的,她連上「真相之眼」——一個國際性的記者聯盟組織所架構的自由新聞論壇。這個新聞網是近幾年才成立,主要的成員多來自世界各地的自由記者,以及部分雖然為特定媒體工作,但仍願意為新聞自由貢獻一份心力的人。
寧海不是聯盟的會員,卻與這些人偶有合作,與幾位熟識的朋友聯絡了一番後,她便將譚杰諾的國際新聞稿發了出去。
才剛做完這件事,就听見樓下傳來巨大的不明聲響。
寧海輕嘆一聲,抱怨起陸家老爺的難伺候。沒有關上電腦,就任它開著,她輕悄悄地下了樓。
當然是陸靜深。
他站在廚房里,手里拿著一把鍋鏟,衣服上沾了一堆黃黃的蛋汁。
煎個蛋會有多難呢?
把眼楮蒙起來再試著做這件事,就會知道有多難了。基本上,沒把房子燒掉已經是奇跡。
察覺寧海出現,陸靜深臉上瞬時露出一抹尷尬。
再嘆一聲,寧海走上前。「你就是不肯開口求助,是不是?」
撇了撇嘴,陸靜深才遲疑道︰「我若是開口,你會幫我?」
「不一定,但可能會。」
「那好,我要吃你早上吃的那種炒蛋。」他將鍋鏟遞給她,雙手環抱在胸前,擺出大老爺姿態。
他臉頰有些消瘦,不知是因為被她餓了兩餐,還是夜夜被她采陽補陰所致?
看著看著,寧海突然笑了。她上前一步接過鍋鏟,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臉頰,以著半哄半騙的口吻道︰「乖,去旁邊坐好,炒蛋馬上就來。」
陸靜深抿起嘴,移到一旁,小心揀了張椅子坐下,還不忘交代︰「蛋要女敕,別炒得太老。」
「沒問題。」寧海很配合地道。「要不要泡一杯牛女乃?還是要果汁?」
陸靜深痛恨她的語氣,咬牙命令︰「牛女乃!要熱。」
「遵命,老爺。」
回應她的,是他空月復雷鳴大作。
沒多久,蛋炒好了,牛女乃也泡好了,紛紛端上餐桌,陸靜深不知道她杯盤放在哪里,不敢妄動。等寧海將一把叉于塞進他手里,才趕緊叉了一口炒蛋入口。不知道是因為饑餓的緣故,還是這蛋的確炒得不錯,他一連吃了幾口,差一點沒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好吃嗎?」她站在旁邊問。
他沒回應,只是低著頭專注地吃。
寧海等他將整盤炒蛋吃完,喝下大半杯牛女乃後,又遞給他一片剛烤好的女乃油土司,才道︰「好吃就多吃些,多補充些營養和體力,精氣才不會被我榨干——」
「噗——」陸靜深噴出一口牛女乃。嗆咳著。「你——」
寧海拍著他的背幫忙順氣.「別急,有話慢慢說。」
「你——」他俊臉通紅,不知是因為嗆到,還是因為她那番榨干他精氣的話。
好半晌,陸靜深嘆了一口氣。
寧海眨了眨眼。「陸老爺準備投降了?」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戰役,但寧海不在意其中的公平性,只要能贏就好。
「寧海,你到底想要什麼?」他終于問了。
千等萬等,就等他這句話。滿意一笑,寧海說出答案︰「我要你養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