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霍思熳上床睡覺,心頭仍然覺得熱烘烘的,就好像塞了暖暖包一樣溫暖。
清朝貴族——歐陽性德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洋,要來得更好、更溫柔、更體貼——糟糕!
霍思暖睡到幾近天黑才起床,因為起來得晚,午餐又很晚吃,因此她和歐陽性德決定省掉這一頓,各自好好休息。霍思暖因為已經休息過了,干脆整理行李,一個月份帶的東西可不少,她將衣服從行李箱拿出來二掛到衣櫥。再整理一些雜物。
她在動手整理雜物的時候,順便打量房間內部的裝潢陳設,發現歐陽性德很有品味,信手捻來皆是創意,不愧是專業的藝術經紀人。
為什麼不再書畫畫?
因為我發現一件比親手畫畫還要有趣的事。
她想起白天在畫室的對話,對他的好奇又更加深,究竟是什麼事能夠比繪畫更有趣,讓曾經被稱作天才的他改變人生方向,是幫新銳藝術家找出路嗎?還是——有關他的種種是個謎,她懷疑自己解得開。
霍思暖沒有發現,她對歐陽性德的興趣早已超過一個死對頭該有的程度,說是探索中意的人也不為過。
她繼續整理行李,翻到一個柬口袋.里面裝著那八枚鋼戒。
對了!她還沒將戒指還他,這回可不能再忘了。
霍思暖抓緊束口袋,匆匆忙忙沖到客廳找歐陽性德,他並不在那里。
她猜想他可能在房間,于是跑去敲他房間的門,未曾獲得回應。
她只好回頭從廚房找起,他不在廚房,也不在畫室,他在健身房。
他正躺在仰臥起坐機上做仰臥起坐,突出的六塊肌和從他身上不斷滲出的汗水,使他充滿了男人味。
歐陽老師真的好性感哦!
她想起在校時那些女學生的尖叫。
他好有型、好帥!
當時她還嘲笑她們是花痴,現在看來她們痴迷得有些道理,面對這樣的完美體格,很少有女人會不動心。
直到此刻,霍思暖才明白無論她怎麼抗拒,都是無效,她再怎麼否認,都難逃他的魅力。
歐陽性德這個時候也注意到她的存在,于是停止運動,站起來朝她走去。
她直覺地往後退一步,逃避排山倒海而來的壓迫感,空氣因為他的接近,突然變得凝重……
「找我有事嗎?」他在她的面前站定,開口問道。
「咳咳!」她清清喉嚨,試著把緊張吞下肚。「我是拿戒指來還你的。」她打開束口袋,把里面的鋼戒倒出來。
「好幾次想還給你,但都被別的事情干擾,這一次終于能夠還你。」
「……你非得解放人質才可以嗎,就不能讓我再多一些時間寄放在你那邊?」他看著攤在她手心的戒指,不是很想拿回去。
「什麼?」霍思暖不明就里,不曉得他的意思。
「還我吧!」歐陽性德嘆氣。「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只好回收。」
他無奈的表情讓霍思暖嚴重懷疑,這些戒指根本是他準備好送給她的,只是假藉搭配服裝的名義,其實是想套住她。
霍思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把戒指還給他,畢竟他什麼都沒說,她也不好自作多情。
她把戒指放進他伸出來的手,歐陽性德趁著這個機會,反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近,臉貼著她的唇邊說。
「無情的女人,虧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你居然連幾枚戒指都不肯收。」太教他傷心了。
「啊?」他在說什麼,她怎麼有听沒有懂?
「算了。」他是白抱怨了,她根本不知不覺。「反正你一向如此,任性自我,卻也是你最迷人的地方。」而他懷疑他患有嚴重的被虐待傾向,才會不離不棄地守在她身邊,任她糟蹋他的心意。
霍思暖听得霧煞煞,他說話難懂的程度直追元宵節猜燈謎,她怎麼想都想不出答案。
歐陽性德突然轉暖的眼神,表明了他也不想為這些瑣事傷腦筋,他有更好的idea,那就是吻她。
霍思暖心跳加快地看著離她越來越近的薄唇,心想她已經讓他得逞過很多次,這次還要讓他得手嗎?她是不是該反抗……
她的矛盾掙扎全寫在臉上,看得歐陽性德啞然失笑松手放開她,霍思暖的表情卻還是一樣茫然。
「等你內心打完戰爭再說吧!」他負責收拾殘局。
「這句話什麼意思?」她滿臉通紅地跟他抗議,歐陽性德笑呵呵,下定決心不理她。
「說出來就不好玩了,你自己心里有數。」他搖搖頭,濃密的發絲隨之飛舞,霍思暖納悶怎麼有人像他這麼完美?這個年紀的男人不是應該開始禿頭掉頭發,他的發量怎麼還是那麼多?
「你先去客廳等我,我要跟你討論一些有關展覽的事。」歐陽性德走到健身器材旁,彎腰拿起運動毛巾擦臉,順便下逐客令。
「為什麼一定要去客廳?」他們現在不正講得好好的……
「難道你想一直看著我的?」歐陽性德挑眉。「如果你覺得OK的話,我也無所謂。」
「誰要看你的!」霍思暖如夢初醒地轉過身,又開始臉紅心跳。「我先去客廳了!」
她像逃難似地逃離健身房,歐陽性德看著她踉蹌的背影不禁搖頭。
「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喜歡他不穿衣服還裝,再裝就不像了。
客廳內的霍思暖臉紅得像關公,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怎麼都無法將歐陽性德果著上半身的影像從腦海里抹去。
「不好意思,我先回房間洗澡,讓你久等了。」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後他才來到客廳,身穿一件簡單的夏季V領黑色針織衫,雖不及來得震撼,但依舊養眼。
「設關系。」她假裝無所謂,其實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瞄他,發現他似乎只要一件最簡單的衣服就能穿出味道,是個真正的大型男。
「這些東西你看一下。」他走到書櫃前,從最下層抽出好幾個檔案。
「展館內部的動線大致都規劃好了,廠商也都聯絡得差不多了,因為我怕時間來不及,事先幫你設計了展館內部的裝潢,設計圖在這里,你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再告訴我。」
歐陽性德可說是面面俱到,他的畫她沒看過,所以無法評論。但他連室內設計都這麼拿手,就帶給她很大驚喜。霍思暖仔細看了一下設計圖,發現他的設計風格跟她的作品非常搭,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我找不到任何需要修改的地方。」無論是配色或是材料的選擇都完美極了,不愧是辦展的老手。
「那就好。」歐陽性德松一口氣,這些日子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為什麼美術館要雇用獨立策展人?」她不懂。「我以為辦展是美術館的工作。」
「因為雇用獨立策展人有許多好處。」歐陽性德解釋。「如果美術館人員不必自己辦展,他們的人員就可以將大部分的心思放在收藏品的管理上,而且雇用獨立策展人不但能吸收更多樣化的新構想,也可以減輕美術館預算的負擔,可說是一舉數得。」
原來如此,過去她的畫展一直由美術館主導,他們只管配合,但這里卻完全相反,美術館反而變成配合單位,真是有趣。
「獨立策展人目前正受雇于藝術展示的大部分領域中,從大規模的雙年展到地區美術館的巡回展覽,承展費可從數百萬元到不起眼的數字,全看策展人的經驗。」
而他就是經驗豐富的策展人,所引進的藝術家深受歐洲藝壇的喜愛,他的身價也跟著水漲船高。
「這在歐美已經行之有年,在台灣卻還是新觀念。」歐陽性德再解釋,多少遺慨自己的國家跟不上世界的潮流。
「辦一個展還真麻煩。」她以前只管交圖,其余什麼都不管。
「那是因為你太好命,什麼事都有人罩著。」歐陽性德瞪她。「現代的藝術家,並不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有些時候必須花心思去了解,要怎麼讓自己的心血能夠順利呈現在觀眾的面前。事實上,像你這種凡事交給經紀人處理的藝術創作者已經很少了,大部分的創作者都希望自己來。」
他點出她最大的問題,也是她長久以來的毛病——懶惰。她的日子過得太隨興,又沒有經濟壓力,才會對事業如此消極。
霍思暖被念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找不到話反駁,她懶惰是事實,就算狡辯也沒用。
「清楚自己的毛病了吧?」他挑眉問。
她不甘願地點頭。
「從明天開始,我們會很忙。」清楚就好,還算有救。「雖然我已經協調好大部分的事情,但有些工作還是需要你親自動手,不過這可以等到明天,今天晚上你好好睡覺,養足了精神才有辦法戰斗,知道嗎?」
霍思暖又點頭,表現乖得很。受他堅定語氣的激勵,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充滿干勁,和過去的懶散不可同日而語。
「去睡覺吧,晚安。」歐陽性德要她回房休息,自己卻仍在客廳奮斗。
「你不去睡嗎?」她好奇地打量他的側面,他連側面都是那麼好看,根本找不出缺點。
「我還要研究一些資料,你先去睡。」他顯然還要一段時間才會上床睡覺,霍思暖只得先行離開。
在離去前,她踟躕了一下,有些事想問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哪個……」她連怎麼稱呼他都為難,支吾了半天硬是開不了口。
「什麼事?」他主動給她下台階。
「你……」她吞口水。「你先回來英國,就是為了處理這些事嗎?」
她指指他手上的檔案,堆起來像座小山。
「你說呢?」他的問題就是最好的答案。
霍思暖什麼都沒說,只是跟他道晚安,內心同時涌上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