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醫?」小七子听見這兩字臉色大變,之前他再怎麼不禮貌,他都可以當他是發大少爺脾氣,但當而指擊橙藜姐是庸醫,那就太過分了。
「別激動,小七子。」花橙藜注意到小七子的反應,要他稍安勿操,沒什麼大不了。
「蒲公子,你之所以喝了一口丹參酒便倒下,問題不在于藥方,而是在酒。」不要搞錯。
「啊,酒……酒?」蒲硯卿的反應仿佛頭一次听到酒這種東西。
「嗯。」花橙藜點頭。「看樣子你是一滴酒都不能沾,以後只能用傳統的煎藥來幫你作治療。」可惜他不能喝灑,不然藥酒的效力比較強,可以縮短治愈時間。
花橙藜一邊跟蒲硯卿解釋,一邊拿出毛筆和磨好的墨水,蘸墨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不能喝酒四個大字,提醒自己下回得小心點兒,別在他的食物里頭加酒。
「那是酒嗎?」蒲硯卿看她寫下這四個字很自然地發問,一旁的小六子和小七子大吃一驚,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蒲硯卿。
「你不知道你喝的是酒?」小六子不可思議地問蒲硯卿,直到此時蒲硯卿才發現自己無意中露了餡,活到這把年紀,沒喝過酒的男人全天下大概找不到第二個。
「我當然知道我喝的是酒。」為了面子,他硬是扯謊。「我只是很久沒喝酒,有些忘記味道而已。」
「哦,原來如此!」小六子和小七子異口同聲喊道,這位大少爺也真有趣,明明就沒喝過酒還硬要逞強。
可能是他們促狹的表情過于明顯,就算想藏也藏不住,蒲硯卿不禁臉紅。
「羅唆,我干嘛要向你們解釋啊?」他擺明惱羞成怒,小六子和小七子則是拚命點頭說是,問題他們的表情一看就不是。
「哼!」他反正和他們有理講不通,干脆掉地頭不理會小六子和小七子,誰知道剛好看見花格黎正振筆疾書,不曉得在寫些什麼。
「你在干嘛?」一直寫個不停。
「做記錄。」花橙藜回道。「從現在開始,我要把你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詳加觀察,才知道如何使你的身體更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用心,過去他爹請的那些大夫,不是隨便敷衍交差了事就是陽奉陰違,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死活。
蒲硯卿說不出有多感動,但他對花橙藜的感激一定全盡在眼底,因為她只消瞄一眼他帶霧氣的眼楮,就動筆寫下︰容易多愁善感,並且還念出聲。
多愁善感,是啊!他的確很容易多愁善感,有時連他自己都受不了——
「誰容易多愁善感,你這個女人不要亂寫!」察覺到她做了什麼好事,蒲硯卿的臉迅速脹紅,大聲跟花橙藜抗議。
「那要用說的嗎?」花橙藜假裝不解。「你比較喜歡我說出來,不喜歡我用寫的?」
她接若又在白紙寫上︰喜歡直來直住,不喜歡繞圈子,差點沒把蒲硯卿氣死。
「你這個女人在胡說些什麼?」她不是已經念出來了嗎?還假好心問他的意見。
花橙藜放下筆紙專注地看著他的臉,蒲硯卿被瞧得滿臉通紅,眼看著又要發飆。
「你的氣色好多了呢,臉頰也比較紅潤。」看來她的激特法還挺有效的,他光生氣就可以恢復血色。
「真、真的嗎?」蒲硯卿沒想到她竟會夸贊他的臉色紅潤,他一武都被說臉色蒼白像個死人,只是大家只敢在背後講,不敢當而取笑他。但是這些在僕人之間流轉的耳語他統統知道,只是隱忍不發作,所以他的脾氣才會這麼差。
「當然是真的。」花橙藜笑得像仙子,蒲硯卿照例看排心髒怦怦跳,臉色更加紅潤。
「看你精神這麼好,咱們可以開始問診了。」比她預計還快呢!
「問診?」
「我必須先了解你身體日前的情況.才能對癥下藥。」雖然他爹的拜帖寫得洋洋灑灑,但總抓不到重點,還是得親自問過才行。
「我沒病,用不著醫治。」他大少爺最討厭被當成病人對待,雖然他其實全身都是病。
「對對對,你沒病,是我雞婆。」隨他怎麼說。「我想關心你的身子,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花橙藜這是在找台階給蒲硯卿下,他也知道她是為他好,可身為男人的自尊總是……算了,他還是依她好了,他的小腿又開始疼了。
「哼,就給你一次機會好了。」反正他也走不了,要問什麼隨便她啦!
「謝謝蒲公子。」花橙藜一臉正經地跟蒲硯卿道謝,小六子和小七子則是笑到快翻過去,生眼楮沒見過脾氣像他一樣拗的人,明明需要人關心,還裝出一副施恩的模樣,是想要騙誰啊?
小六子和小七子開始對蒲硯卿產生好感,他雖然任性,卻很單純,比之前來暫住的那些富家公子哥兒好應付多了。
盡避如此.他們還是忍不住想笑,也不客氣的笑出聲。
「你要問什麼就趕快問,不要拖拖拉拉。」蒲硯卿的臉更紅了,這個小鎮的人不曉得什麼叫做禮貌嗎?居然當著他的而取笑他。
「好,那我要開始問診了。」花橙藜拿起毛筆重新蘸墨,將問診結果寫下來。
「首先,你會不會經常頭痛?」她一問就問到重點,蒲硯卿頓了一下,略微遲疑地回答。
「會。」可惡,她也太會問了吧!他確實經常頭痛。
「怎麼個痛法?」
怎麼個痛法?
「唔,前、前額……」
「好,前額痛。」她寫下。
「你會不會常常丟三落四、忘東忘西?」前額痛是胃經的病,屬于濕氣過重引起的病,可能是他居住的地方太潮濕,才會引起這種病。
「丟三落四,忘東忘西?」可惡,怎麼又被她猜對了。「我是偶爾會忘記東西放在哪里,但是每個人都有健忘的時候,難道你就不會?」
「嗯嗯嗯,你說得對,你會健忘……」她一邊點頭一邊寫下︰健忘,差點沒把蒲硯卿氣到吐血。
「我說,這是人伙兒都會有的小毛病,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在听人家說話啊?」他都解釋排這麼清楚了,還寫!
「有啊,我這不是在听了嗎?」健忘是陽氣虛弱的病,陽氣不能隨膀眺經入腦,導致經常丟三落四,換句話說,他得多鍛煉一下腳力,膀胱經才會順暢。
「有听就好。」這種人家都會有的小毛病也賴在他身上,你說氣不氣人?
好,接下來——
「你吃東西喜歡重口味,還是喜歡吃清淡一點兒的?」胃和頭都有毛病,此外膀眺經也不太靈光……
「我比較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尤其喜歡吃咸和吃辣。」
「我知道了」果然。「你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辛走氣,咸走血。吃太多辣會耗氣,吃太咸對血不好,元氣藏腎,而腎入咸味,所以他的腎恐怕也不怎麼健康。
「再來,你會作夢嗎?」腦、胃、腎皆有毛病,他的問題還真不少。
「作夢?」怎麼跳這麼快?「呃,會作一些……」
「我記下了,你很會作夢。」魂是肝的神明,魄足肺的神明,作夢是魂魄飛揚之兆,代表他的肝、肺功能都不佳,所以才會容易作夢。
嗯嗯嗯,先前的腦、胃、腎,加上肝和肺,如果再把脈管炎算進來,他還當真是從頭到腳都有毛病。
太好了,好久沒遇見身體狀況這麼糟的病人,她的手都癢起來。
「喂,你到底問完了沒有?」被問到不耐煩,蒲硯卿生氣的抗議,淨問他一些無聊的問題。
「還沒問完。」花橙藜俞快地收起筆和紙。「不過今天暫時就問到這里,改天等你精神更好一點兒,咱們再繼續。」
大豐收,她得開始擬定一套計劃好好幫他醫病,想來就令人興奮。
「我的身體是不是沒有什麼毛病?」他瞧她這麼高興,心想自己大概無大礙,沒想到正好相反。
「不,你從頭到腳都是病。」她很滿意。
「什麼?」他听得眼珠子快掉下來。「我從頭到腳都是病,你還這麼高興?」她根本不是什麼天使,而是女魔頭。
「就是因為你全身都是病,我才會答應收留你啊!」太好了,她終于有機會擬定全套計劃,就從明天開始實行!
「你你你……」蒲硯卿已經氣到不會說話,一根手指了指她半天還放不下來,可見他有多憤怒。
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蒲公子。」
就在他考慮該不該拿手指把她戳出幾個洞之際,花橙藜突然用雙手覆住他的手,嚇了他一大跳。
「干、干什麼?」不期然包覆他的溫暖,引發他強烈的心跳,蒲硯卿的臉又紅起來,口干舌操地看著花橙藜絕美的臉龐,朝他一寸寸接近。
「讓咱們一起合作,打敗糾纏你的病魔,你說好不好?」她誠懇的表情,任誰都抵擋不住,這一刻她又是天使。
「好……好,我會跟你合作,一起打敗病魔。」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連西洋畫里的天使都及不上她的一半,尤其是她的笑容,簡直是美呆了……
「就這麼說定。」得到滿意的答案,花橙藜重重地點頭,松開他的手收拾好筆墨走人,順便還把小六子和小七子兩位大漢一起帶走。
從頭到尾,蒲硯卿就像中邪一樣,迷失在花橙藜絕美的容顏中,非得等到人去樓空才會清醒。
好,就這麼說定……
蒲硯卿在心中默默跟花橙藜約定,約著約著,突然想起來他之前才剛發誓,絕不會跟她合作,怎麼她一對他笑他就忘了?
可惡!
「誰要跟你合作?你給我回來!」他大少爺亡羊補牢,在空無一人的廂厲里大吵大鬧,問題是沒人理他,只有白白浪費力氣。
「煩死人了,怎麼會這樣?」他懊惱到抓頭發泄恨,可惜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