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將行李箱放在行李架上重重吐一口氣,姬磷沙全身酸痛,每一根骨頭都在大聲抗議。
她甩甩幾乎僵直的手臂,拿起當地的英文報紙,一邊翻報紙一邊走到沙發坐下。
這是她第二次來澳洲,上一次來澳洲是在三年前,那個時候她被亞當‧伊凡斯氣壞了無心觀光,三年後她還是無心觀光,原因還是出在亞當‧伊凡斯身上,按照母親的說法,這就叫做孽緣,她上輩子一定是得罪了他,這輩子才會跟他糾纏不清。
姬磷沙預計一個星期就要把事情搞定,這代表她最好立刻行動,而行動之前她必須先掌握亞當‧伊凡斯的行蹤,這也不是一件什麼難事,他是當地的名人,幾乎天天上報,只要翻開報紙的社交版,就能看見他和某位明星一起出席社交場合的照片,根本不愁沒有他的消息。
她才打開社交版,果然就看見亞當‧伊凡斯大大的照片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旁邊掛著大大的標題。
亞當‧伊凡斯,要改上社會版了嗎?
原來,照片中不僅只有亞當‧伊凡斯,還有他的現任女友,她正拿著麥克風,手指著某位前來采訪的女記者咆哮,還作勢要踢女記者。
看來他這回是惹到一個金剛芭比了。
姬磷沙撇撇嘴,對亞當‧伊凡斯的風流韻事完全沒有興趣,她只關心她要找的鑽石。
在來澳洲之前,她特地上網查了一下亞當‧伊凡斯的新聞,本來是想查有關那顆家傳鑽石的報導,沒想到卻跑出一大堆緋聞,光逐條過濾就夠她瞧的。最後她終于找到那則他在拍賣會上標下鑽石別針的報導,原來那顆家傳鑽石被做成別針,而且上個月才被亞當‧伊凡斯標走,她要是提早一個月知道這個消息,早就去跟亞當‧伊凡斯搶標,她也不必這麼麻煩,還要到澳洲來。
姬磷沙對身為姬家女人有諸多抱怨,其中最令她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女媧補天」這個傳說。為了守護五色石和延續姬家的血統,姬家的女人自古以來就只能招贅,沒有自己選擇對象的自由,即使她們能夠自己挑選戀愛對象,談到婚姻時還是得遵守祖先留下來的傳統,讓她們四姊妹不堪其擾。
所以,她們四姊妹才會下定決心,趁著這次尋找寶石的機會,跟她們的母親討價還價,把姬家女人必須招贅這條規定拿掉,否則就拒絕尋找寶石。這個做法說起來是有些小人,畢竟事態都已經如此緊急了,她們還乘機勒索。但是她們若是想擺月兌莫名的束縛,只得狠下心來一次說個清楚,省得母親沒完沒了。
想起遠在摩洛哥的小妹,姬磷沙不禁開心兼擔心,但願紫沙能在那個回教國家找到她最愛吃的豬肉,嘻嘻嘻。
再一次映入眼簾的大臉提醒姬磷沙,自己的處境也沒有好多少,她一樣被派到最痛恨的地方,遭遇她最痛恨的對手。
亞當‧伊凡斯,要改上社會版了嗎?
姬磷沙將報上刊登的照片和記者下的標題仔細對照了一下,發出會心的微笑。
亞當‧伊凡斯這只珠寶界的種馬這回明顯是踢到鐵板了,照片上的金剛芭比可不是好惹的,瞧瞧那一雙腿,乖乖,比棒球棒還粗,隨便一踢就可以將女記者踢出全壘打牆。
她邊笑邊搖頭,一方面仔細看報導內容,希冀找出亞當‧伊凡斯的行程,像他那種連走路都招搖的人,通常是記者緊盯的對象,更別提他都快移駕到社會版,記者準不會放過他的行蹤。
他接下來的行程……啊,有了!
亞當‧伊凡斯,明天將要到兒童樂園,出席圖書館的啟用典禮。他捐贈了一座互動式圖書館給兒童樂園做為免費的游樂設施,明天將會蒞臨剪彩,是接近他的好機會。
姬磷沙總覺得冥冥中老天一直在幫她,她才在煩惱怎麼樣才能接近亞當‧伊凡斯,他就自動現身,而且地點還是人人皆可自由出入的兒童樂園。
包好的是依照報導內容,亞當‧伊凡斯似乎很喜歡他上個月在拍賣會標到的鑽石別針,只要出席正式場合都會配戴它。
照片上的亞當‧伊凡斯,胸前果然就配戴著那枚胸針,姬磷沙偏過頭打量報紙上那個小亮點,看到眼楮月兌窗也無法判斷他身上的別針到底是不是那顆家傳鑽石,說不定只是一則錯誤的情報。
她嘆口氣丟下報紙,看樣子她還是得親眼證實,光坐在這里猜測也無濟于事。
起身走到行李架前將行李箱打開,姬磷沙一邊把衣服拿出來放在飯店床上,一邊想該怎麼做才能悄悄接近亞當‧伊凡斯而不被他發現,越想越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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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綿羊為吉祥物的兒童樂園,對姬磷沙來說是一個惡夢。
倒不是她對兒童樂園有什麼意見,基本上她還滿喜歡到兒童樂園回味童年的,問題出在它的吉祥物,對一切羊毛制品過敏的她,這一生最想接近但同時也是最痛恨的,就是全身上下毛茸茸的羊咩咩,她只要一踫到羊毛制品就全身發癢,噴嚏打個不停。
不會吧,這麼多人。
除了吉祥物以外,另一個令她大吃一驚的是高舉著標語的人潮。
亞當‧伊凡斯,我們愛你。
娶我吧!亞當‧伊凡斯,你是我的偶像。
甜心,請讓我上你的床。
鎊種大膽露骨的標語不受限制地出現在專為兒童設立的場合,怎麼看都格格不入。但夸張的是沒有守衛上前驅趕,那些瘋狂愛戴亞當‧伊凡斯的粉絲顯然完全把他當成大明星,再不然就是將他視為大金礦,因為只要一巴上他就有用不完的錢,據說他對情婦是非常大方的。
全都瘋了,她們這些女人。
姬磷沙沒有空管那些高舉標語、一心想爬到亞當‧伊凡斯床上的女人。雖然她也想接近他,但目的不同,她比較感興趣的是他胸前的那枚別針。
怎樣才能不著痕跡地接近他呢?
姬磷沙想破頭,在原地整整站了十分鐘還找不到方法,最後一個手拿著綿羊頭和綿羊人偶裝的年輕男子給了她答案。
「喂,年輕人,請等一下!」姬磷沙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可以不用和亞當‧伊凡斯打照面就能確認鑽石的辦法。
「有什麼事嗎?」年輕男子停下腳步,好奇地轉頭。
年輕男子年紀不大,依照他的穿著和未月兌的稚氣判斷,應該是個高中生,有可能是來打工的。
「你是這座兒童樂園的吉祥物嗎?」她指指他手上的綿羊頭,上頭還綁了個蝴蝶結。
「我扮演綿羊小姐。」年輕男子點頭。
「你是來打工的吧!」她的英文非常流利,幾乎听不太出來腔調。
「一個小時二十塊,怎麼樣?」年輕男子一臉防衛地看著她,不曉得她打什麼主意。
「我給你一個小時二十五塊,你把這個工作機會讓給我,怎麼樣?」她望著不遠處的紅色舞台,露出神秘的微笑。
「要三十塊我才讓給你。」年輕男子討價還價。
「成交。」只要能夠確認鑽石的真偽,花個區區幾千塊台幣不算什麼,她很樂意。
年輕男子將手上的綿羊頭和人偶裝交給姬磷沙,姬磷沙用左手慌亂地接下,右手伸進斜背包里掏錢。
為了方便,她把錢和護照都放進一個小斜背包,但也因為太小很難拿錢,她的手放進包包一陣亂模,最後才找到護照夾。
「拿去。」她總共付了一百二十塊澳幣,大約台幣三千多塊,才得到成為吉祥物的機會。
「謝謝。」年輕男子歡歡喜喜的接過錢數了一下,很希望老天多掉下幾次這種機會,不必辛苦工作就有錢拿,多好。
「不客氣——哎喲!」姬磷沙剛要把衣服拿到旁邊去穿,年輕男子不小心絆了她一下,害她差點跌倒。
「對不起!」所幸年輕人的反應快,在她還沒有完全跌倒前及時扶住她的手臂,她才沒跌個狗吃屎。
「沒關系。」她拍拍身上的亞麻色長褲,都弄髒了。
年輕男子點點頭,一放開她就急著離開。
「等一下!」姬磷沙緊急叫住他。
「什麼事?」他的神情有些緊張,似乎在害怕什麼。
「你還沒有告訴我工作的內容。」她望向舞台,祈禱今天的剪彩儀式有用到綿羊小姐,否則她就白花了這一筆錢。
結果她很走運,今天的剪彩儀式,綿羊小姐擔任遞剪刀給貴賓的重責大任,換句話說,她賭對了。
「我可以走了吧,掰掰。」年輕男子交代完工作內容後匆匆離開,跑得比風還快。
姬磷沙奇怪地看了一下年輕男子的背影,不曉得他在急什麼,她才是真正趕時間的人。
舞台那頭傳來測試麥克風的聲音,提醒姬磷沙她沒有時間瞎耗,最好趕快換上綿羊小姐的裝束。
她躲到廁所里面變裝,連身的人偶裝熱雖熱,但幸好是棉做的,沒有用到羊毛,否則她光打噴嚏就夠了,根本無法進行她的鑒定計劃。
姬磷沙在這頭和人偶裝奮戰,亞當‧伊凡斯那頭在兒童樂園的休息室和男秘書聊得起勁。
「接下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亞當‧伊凡斯一邊撥頭發一邊問男秘書。
「都安排好了。」男秘書點頭。
「直升機呢?」
「已經在外面待命了。」男秘書還是點頭。「等你剪完彩、和小朋友的互動結束以後,我們就可以馬上離開。」絲毫不浪費時間。
「我一定要和那些孩子互動嗎?」亞當‧伊凡斯想到就沒力。「我只要一接近五歲以下的小表,全身上下就會不自在,你就不能幫我想想辦法,讓我避開那些小表?」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名叫布萊思的男秘書一臉抱歉地看著雇主。「最近您的緋聞傳得太厲害,對集團和您個人的形象都造成不小的傷害,一定要做點什麼事挽回形象才行。」而利用小朋友的天真無邪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他也是為他著想。
「都怪凱薩琳!」一想到現任女友,亞當‧伊凡斯就詛咒連連。「我不知道她是一個這麼麻煩的女人,當初和她上床之前,應該先打听清楚。」
「一夜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考慮。」他記得他們幾乎是交換眼神後,接著便上飯店開房間大戰三天三夜。
「沒錯。」亞當‧伊凡斯自嘲。「但是再繼續交往就是我自己的失策,我應該在第一時間甩了她。
如果他早點看清楚凱薩琳的真面目,她也不至于有機會在記者面前演出全武行,她喜歡當眾大吵大鬧的壞習慣已經造成他的困擾,甚至引發公司股東的集體抗議。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恐怖情人’,這提醒了您在發展戀情之前要多加考慮。」男秘書苦口婆心,就怕亞當‧伊凡斯下次又惹上不該惹的女人,搞得大家雞飛狗跳。
就怕亞當‧伊凡斯下次又惹上不該惹的女人,搞得大家雞飛狗跳。
「這你得問我的下半身,恐怕它並不願意合作。」亞當‧伊凡斯一臉無奈,也不想陷入這樣的窘況。
「那麼您只好繼續應付這些女人。」他所能為他做的,就是打發她們,但是這並不容易,萬一踫上有決心的女人,比如凱薩琳‧吉德小姐,往往會使得工作加倍困難。
「為什麼有這麼多次經驗,我還是學不乖呢?」亞當‧伊凡斯很煩惱,他的花心似乎是天性,定也定不下來。
「這得問您自己,我無法代替您回答。」布萊恩沒有這麼悲觀,他認為他的老板只是沒有遇見適合的對象,並非全然無可救藥。
「看來我需要改一改了,免得哪一天發生凶殺案死得莫名其妙。」亞當‧伊凡斯嚷嚷,布萊恩不認為他改得了,他若改得掉他的壞習慣,就不會吩咐他準各直升機,更不會招惹上凱薩琳?吉德。
「抱歉,伊凡斯先生,外面都已經準備好了,可以請你出來剪彩嗎?」園方的工作人員終于搞定前置作業,前來休息室邀請貴賓上場。
「我先去看看直升機準備得怎麼樣。」布萊恩是個盡責的好秘書,辦事效率也是一流。
「嗯,待會兒見。」亞當‧伊凡斯恨不得自己馬上就能搭直升機離開,可惜他還得去應付外頭那些小表,不能立刻逃命。
若是問他女人和小表誰比較難應付,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若是問他女人和小表哪一個比較難纏,答案還是後者,天曉得他真恨透了那些流著鼻涕的小惡魔!
「請跟我來,伊凡斯先生。」園方的工作人員極其有禮地將他帶往鋪上紅毯的舞台。
主持人一看見他,馬上拿起麥克風,大聲喊道——
「讓我們歡迎今天最重要的來賓——亞當‧伊凡斯先生!」
亞當‧伊凡斯幾乎是剛踏出休息室,外頭的女人就瘋了。有人喊他的名字,但更多人喊他甜心。
憑良心說,亞當‧伊凡斯相當享受當偶像的滋味,這大概也是讓他始終定不下來的原因,因為太受歡迎了。
他朝舞台下的觀眾揮揮手,高舉標語的女粉絲又叫又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是休‧杰克曼大駕光臨,其實是跟演藝圈八竿子打不著邊的亞當‧伊凡斯現身,不過就他的名字老是跟女明星連在一起這點來看,亞當‧伊凡斯其實已經快算是半個藝人,再加上他驚人的財產,難怪會受到女人的歡迎。
「亞當!亞當!」
底下的辣妹夏娃們卯起來叫個不停,若問亞當‧伊凡斯的意見,他會說每個都很可愛,不過他最近對女人倒盡胃口,暫時還不想發展新的男女關系,況且誰也不曉得凱薩琳‧吉德什麼時候又要冒出來,還是草草結束,快快走人為上策。
他刻意保持沉默,讓底下的辣妹夏娃們很失望,在他比安靜的手勢下逐漸沒去聲音,主持人才有機會再度拿起麥克風,介紹今天真正的主人翁。
「接下來,我們再請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朋友出場!」
一群年齡介于三到五歲的小朋友,一听見輪到他們出場,全都蹦蹦跳跳地沖上舞台,亞當‧伊凡斯還沒開始和他們互動,雞皮疙瘩就掉滿地,撿也撿不完。
「伊凡斯先生,很感謝你送給兒童樂園這麼好的一座圖書館,請接受小朋友獻花。」主持人大聲贊揚亞當‧伊凡斯對兒童的貢獻,亞當‧伊凡斯臉上露出迷人笑容,手心已經在盜汗。
「伊凡斯先生,謝謝你。」獻花的小女孩身穿一件白色蕾絲洋裝,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鬈發,看起來就像天使一樣可愛。
「我也要謝謝你,呃……」
「我叫做克萊兒。」小女孩雖然只有五歲,但也看得出來他是帥哥,一直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看得亞當‧伊凡斯的額頭頻頻冒汗,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對牙齒缺了一半的小孩做出適當反應。
但他不愧是經常面對鏡頭的公眾人物,即使他的心里已經在喊「離我遠一點兒,別靠過來!」卻還是能夠勉強自己彎下腰與小女孩擁抱。
「謝謝你,克萊兒,你送的花真漂亮。」他甚至還能勉強擠出笑容,下面的辣妹夏娃發出不平的噓聲,想把獻花的小女孩噓下台,然而小女孩硬是抓住亞當‧伊凡斯的西裝外套口袋賴著不走,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現場還有更多小朋友等著上台跟亞當‧伊凡斯互動,亞當‧伊凡斯不期然被他最害怕的生物巴上,嘴角頻頻抽搐,卻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扒開小女孩的手,真的是很痛苦。
「克萊兒,我的口袋……」他微微移動腳步,試著用最溫和的方法把小女孩的手甩掉,但名叫克萊兒的小女孩硬是跟著他,引起台下更大的噓聲。
「討厭的小女孩滾下來!」
「不要踫我們的甜心!」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主持人眼見壓不住場面,只好找綿羊小姐救火。
「大家一定迫不及待想和綿羊小姐同樂,請掌聲歡迎我們園方最可愛的吉祥物——綿羊小姐!」
姬磷沙好不容易才穿好人偶裝,剛套上重到可以把她的脖子壓斷的超大綿羊頭,還沒來得及適應綿羊頭的重量,就被主持人大大介紹強迫出場,姬磷沙只好搖搖晃晃地從旁邊走出來,一邊還得努力喬綿羊頭對焦距,差點沒把她累死。
這是什麼鬼東西,又重又大又悶,最重要的是,亞當‧伊凡斯在哪兒?她完全看不到他!
直到此刻,姬磷沙才能體會電音三太子的痛苦。頂著一顆比身體大上兩倍的頭,不要說走路,就連想看清楚路況都不容易,虧一些運動場上的吉祥物還能又叫又跳。
台灣這時已是冬天,但位于南半球的澳洲卻是炎熱的夏天,就算光著身體都已經汗流浹背,況且是穿上連身玩偶裝,簡直是要熱死人。
姬磷沙被密不透風的人偶裝扮悶得頭暈眼花、惡心想吐,路都快走不穩。
「歡迎綿羊小姐!」
她懷疑自己中暑,要不然就是太過勞累,畢竟她昨天才飛過大半個地球,沒睡幾個鐘頭就被迫穿上這身厚重的裝束,正常人受得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