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山野間,一處塌陷的坑洞里,不時傳出小狼的嚎叫聲。
「好了,別再叫了,我是要救你,不是要殺你。」
十三歲的司徒朗身上穿著嶄新的獵裝,卻很狼狽的坐在獵人設下的陷阱里,俊秀的面容充滿莫可奈何的惱意。
他的身旁有一只被射傷後腿的小狼,方才已經幫它簡單包扎傷口,但是他的善意之舉,可沒讓小狼心存感激,此時它正不斷發出恐懼的嚎聲。
今天是冬狩之日,司徒家與世交的沐家結伴出狩,身為司徒家的二公子,司徒朗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表現自己的好機會。
偏偏,他剛才追著一只狐狸,因而和其他人走散,來到此處,看見一只跛著腳的小狼,惻隱之心被勾動,沒有多想便要上前幫助小狼。
沒想到受了驚嚇的小狼,忽然發狂逃竄,他心急追上,卻與小狼一起掉入獵戶埋伏設下的陷阱。
其實坑洞對他來說並不深,自小習武的他,只要使點力便能爬上去。
只是方才跌下來時,為了救小狼,他的腳被洞里的捕獸夾夾傷,現在處境就跟小狼一樣狼狽。
「嗚嗚!」小狼又在嚎叫,望著司徒朗的眼神,充滿防備。
「真是一只笨透了的狼。」司徒朗發惱的斥道。「我可是為了救你,才會跟你一起跌下來,如果不是我幫你捱了這一腳,你要是再被捕獸夾夾住,肯定保不住你那條腿。」
「嗚嗚嗚!」小狼因听不懂人話,只是更加害怕的發出嚎泣聲。
他以為小狼腿傷發疼,正想拖著血流不止的腳,移動到小狼那頭察看它的傷勢,驀然,一聲更尖銳的狼嚎聲從坑洞上方傳來。
司徒朗年紀雖小,听見這聲狼嚎時,卻不驚不懼,十分鎮定的抬頭。
只見一頭體形龐大的母狼站在坑洞上方,惡狠狠地瞪著他。
原來是小狼的嚎叫聲引來了母狼,母狼以為他就是傷害小狼的凶手。
司徒朗思忖著,即刻停下所有動作,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那頭母狼的體形幾乎是他的兩倍大,只要母狼撲下來,張開嘴巴朝他的喉嚨咬去……
只是在腦中想象,司徒朗便已經一身冷汗。
他獵過兔子和狐狸,但是從未獵過狼,即便是打獵多年的獵戶,都不見得能夠在狼口之下全身而退。
包何況是年僅十三歲、狩獵經驗不多的他。
看見母狼,小狼發出更驚恐的求救聲,母狼護子心切,頓時眼露凶光,張大狼嘴,作勢準備跳下坑洞。
司徒朗心下一緊,握緊手里的弓箭想先發制人,但是听到小狼淒厲的叫聲,不禁遲疑了。
他就要死在狼口下了嗎?他才十三歲,還有許多事情想做,他想同先祖一樣,游歷大江南北,極盡所能地發揮先祖流傳給他的經商之才,成為留名青史的一代商霸。
可這些夢想還未實現,他今天就要死在荒涼的山野里……
司徒朗閉起眼楮,握緊弓箭,年紀雖小,面對死亡的威脅,卻沒有流露出恐懼之意。
咻!
就在母狼要跳下坑洞,千鈞一發之際,一枝尾端系著紅鶴羽毛的箭破風射出,不偏不倚,從母狼身邊擦過。
母狼受到驚嚇,匆忙逃走,司徒朗詫異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里逃生。
會是誰這麼機警冷靜,放箭嚇跑母狼?
正當他心懷疑惑時,一張容貌秀雅的小臉蛋,帶著怯怕與驚惶,出現在坑洞上方。
司徒朗訝然大喊,「容春?」
沐家的嫡長女沐容春,伏在坑洞上方,望著底下的司徒朗,歡喜地嚷著,「朗哥哥,終于找到你了!」
「是你讓人放箭嚇走那只母狼的?」他驚訝的問。
她眨眨眼,支支吾吾地點頭。「……嗯。」
司徒朗又驚又喜,想不到個性溫婉的容春,在危急時刻竟然如此沉著機智。
她救了他一命!
這一刻,望著坑洞上方那張嬌柔秀氣的小臉,司徒朗胸口發燙,愛苗悄然滋長。
「朗哥哥,你在下面等著,我去叫人來幫忙。」沐容春目光閃爍地說完,立即轉身跑開。
司徒朗開心地抱起小狼,等著她找人過來。
「朗哥?」一聲爽朗有朝氣的低喊,再次從坑洞上方傳來。
他又抬頭望,看見一張與沐容春有些神似的小臉。那是沐容家的二千金,沐容夏,她雖是庶出,在沐家的地位卻不低,比起沐容春更要來得受寵。
她們兩姊妹人如其名,一個溫柔似春,一個爽朗如夏,個性與喜好截然不同。
「太好了,朗哥你沒事!」沐容夏欣喜地高喊。
「是啊,要不是容春妹妹讓人放箭嚇跑母狼,你現在哪兒還看得見我好端端的站著。」
她一臉愕然。「你說……是姊姊讓人放箭救了你?」
「我也很驚訝,想不到容春妹妹平日看起來溫婉,重要時刻居然臨危不亂。」
看見司徒朗眼中顯著的欣賞與佩服,沐容夏小臉黯然,才想開口解釋,遠處已經傳來大人們策馬趕來的聲響,她只能硬生生將話咽回去。
不一會兒,大家便將受傷的司徒朗和小狼一同救起。
「容春妹妹,謝謝你,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拖著簡單包扎起的傷腳,司徒朗臨上馬車之前,特意拉住沐容春的小手,目光炯炯地道謝。
瞧著他俊秀的臉龐,沐容春臉一紅,垂下長睫毛,露出羞澀的微笑。
沐容夏站在馬車後方,怔怔地望著這一幕,當她看見她最喜歡的朗哥,所有目光全落在姊姊臉上時,胸口不禁有些悶疼。
不該是這樣的……
明明射出那枝箭、嚇跑母狼的人是她,為什麼朗哥會以為是姊姊?
可要是她開口戳破,豈不是害姊姊難堪了?說不定連朗哥也會怪她不懂事。
忍住滿月復的委屈,沐容夏轉過身,決定不再看那對金童玉女般登對的兩人,跳上父親買給她的那匹紅鬃馬,甩動馬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