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翻身而牽動僵麻肌肉的柳若冰睜開眼,迎接她的是阻擋在厚重窗簾後那不甚明亮的光線,她側過臉,看到身邊的男人時瞠大雙眼,幾個小時前短暫遺忘的記憶,頓時如排山倒海般涌入她的腦海。
她記得自己纏著他不讓他走、她記得自己要求他抱她,她還記得自己主動親吻上他的唇……
喔~~她雙手捂臉,懊惱地申吟了聲。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這麼差,尤其酒品更糟,胡言亂語就算了,還會勾引男人,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身旁的男人突然動了下,手臂一揚,身體一側,跟著醒了過來,微微張開的眼正好對上她呆滯的雙眸。
「你醒多久了?」他稍稍伸展四肢,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發,盯著她有絲泛紅的小臉輕問。
「我……我剛醒沒多久。」她感覺到自己的臉在發燙。
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可以大膽地向他索情求愛,可一旦酒醒了,她便縮回自己的龜殼里,連跟他說句再尋常的話都忍不住臉紅。
「還痛嗎?」他輕撫著她的手臂,沒忘記昨晚的她雖然熱情,卻掩蓋不了她的生澀,他很確定那是她的初夜。
「不……不會。」羞死人了,怎麼一開口就問這種問題?她的臉蛋灼熱得像盛開的紅玫瑰般嬌艷。
「你……怎麼會到酒店工作?」他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會到那種地方上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根本不屬于那里。
她的眼滴溜溜地轉了轉,思考著該不該把事實跟他說明。「其實,算是家庭因素啦!」
「方便說嗎?你家里出了什麼事?」他沒有探究她隱私的意思,但要是她說出來,搞不好自己還能幫上一點忙。
「我……好像不適合跟你說那麼多。」她沒忘記自己承諾過只和他共度一夜,著實不該讓自己的問題變成他的困擾。
「怎麼說?」他微蹙眉心再問。
「我們之間……交淺言深了。」她暗嘆一口,雖然很感動他有這份心,但他倆真的不適合再有所牽扯。
畢竟她肩上背負的是龐大的家庭壓力,她怎能自私地將自己的壓力加諸在他身上呢?這對他一點都不公平。
他挑眉,對她的說法很不以為然。「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個有點太遲了嗎?」
「會、會嗎?」她愕然,囁嚅的反問。
「我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你現在才來分你我,難道不算太遲?」他好笑地覷著她的無措,覺得她傻氣得可愛。
「……你非要講得那麼露骨嗎?」唉~~不曉得這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她都厘不清了。
「會嗎?」他倒不覺得,雖然男歡女愛在現代這講求快速的世代里實屬常事,但他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既然已和她發展至這一步,他沒辦法就這樣掉頭走人。不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趕快問她——
「你叫什麼名字?」
「啊?」她呆了下,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說……本名?」
「對啊,我只知道你叫『娜娜』,但那個名字一點都不適合你。」說不出所以然的,他認為她應該有個細致、好听的名。「說啊,你叫什麼名字?」
「柳若冰。」她輕聲說出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又感到臉上一片躁熱。
「若冰。」嗯~~果然是個細致的好名字。「你真的不能告訴我你家里發生什麼事嗎?我是真心想幫你。」
柳若冰微微顫抖了下,望向他,在他眼里看到了真誠,讓她心里一陣溫暖。
「不能說嗎?」等不到她出聲,他有點失望。
雖然他只是個醫生,能力有限,但他相信自己至少能提供給她一些意見,好讓她回歸正常的生活。
「我……是我爸爸,他的身體出了問題。」在他不斷地追問下,她終于松了口,鼻酸地將自己的苦處全說出口。
「原本他只有高血壓,沒想到前陣子診斷出他心髒有問題,說是心髒瓣膜剝離。」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听人家說開刀要花很多錢,家里又只有我一個小孩,所以我才……」
「嗯,我知道了。」身為心髒科權威的他,自然清楚她父親的病處理起來有點麻煩,那麼,他到底該如何幫她才好呢?
凝著她低垂的小臉和泛紅的鼻頭,他心里忍不住微微揪疼,想了想,決定使用這個折衷的方法——
「我覺得你不適合再回到酒店上班了,可以的話,要不要到我家當管家?」
「嗄?!」管家?她沒當過管家,也從沒想過自己可以去當管家,而且,他竟然就這樣請她到他家里幫忙,風險會不會太大了啊?
「你家里缺管家嗎?」
「嗯,是要照顧壞脾氣的老人喔,你可以嗎?」他家有個壞脾氣又難搞的爺爺,動不動就碎碎念,從決定聘雇管家開始到現在,已經有二、三十個管家被他念走了!
天曉得他已經請不到管家了,再這麼拖下去,恐怕連家里的佣人也會被古怪的爺爺給嚇跑……
「壞脾氣的老人?」她神情古怪地覷著他。
「就我爺爺啦!他可能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看不慣,所以……」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好像找麻煩的人是他一樣。
他太清楚爺爺有多難搞定了,所以一定要先將丑話說在前頭,以免到時候她受不了不干了,那他還真不曉得要到哪兒再生個管家出來照顧爺爺呢!
「喔!」她了解,因為老人孩子氣,很多老先生、老太太都是這樣。「但是我白天還有工作,又沒有當管家的經驗,這樣怎麼到你家當管家?」
「我的意思是要你把白天的工作也辭了,到我家來當管家。」
「可是我要賺錢醫治父親的病啊!」她傻了,有點弄不懂他的邏輯。
「我知道啊!所以你來當我的管家,我幫你醫治你父親的病啊!」昏倒!他漏說了最重要的部分,難怪她會誤會,他趕忙再補充說明。
「我爸是心髒有病耶!」他不是外科醫生嗎?心髒他行嗎?她狐疑地蜷起雙膝,神情嚴肅地盯著他。
「我是心髒外科的主治醫生啊!」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有幾分本事說幾分話,他可不是會說大話的人。
「你想辦法把你父親的病歷轉上來給我,由我來為他診療、動刀,相信很快就能醫好他的病。」
「你?你是心髒外科的主治醫生?!」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怎樣的一個巧合。
才得知老爸罹患心髒疾病,沒想到竟因緣際會遇上他這個心髒外科的主治醫生,難不成這是上天的牽引?
不過,只要一想到兩人在被子底下的身體都還光溜溜的,她就忍不住覺得口干舌燥,好害羞……
「需要讓你看我的醫生證書嗎?」他好笑地揶揄了句。
「不用啦!」她脹紅了臉,慌亂地揮著手。「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真的沒有。」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他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張小臉清楚地寫著她心里的每個想法、情緒,讓他覺得她真的可愛極了。「我並沒有說你懷疑我啊。」
听他這麼一說,她稍稍松了口氣。「但是我沒做過管家的工作耶,這樣也可以嗎?」
「只要你不會受不了我那壞脾氣的爺爺就可以了。」他小聲的咕噥了句。
「你說什麼?」她眨眨眼,不是很清楚他剛剛說了什麼。「可以再說一次嗎?」
「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需要對方的幫忙。」他尷尬地淺笑,連忙再將話題導正。「若是你把這當作交換條件也可以,你幫我照顧爺爺、我幫你醫好你父親,這樣不是很好嗎?」
听起來是很好,但……他和她的關系該怎麼算?
「那……我能單純只是管家,和照顧你爺爺的人嗎?」她問得認真,可臉頰已不爭氣地泛起紅潮。
左侑杰愣了下,花了數秒鐘才搞懂她話里的意思,忍不住輕笑出聲,而且越笑越大聲,到最後竟嗆咳了起來。
「我有說錯什麼嗎?你干麼那麼激動啦!」她驚跳起來,一手緊揪著身上的薄被,另一手則忙不迭的用力拍打著他的背。
「不,對不起……咳!」他邊說邊咳,伸手阻止她再「殘害」他的背部,好笑地凝著她揶揄道︰「你以為我除了那些,還會想要你做什麼事?」
她霍地脹紅了臉,困窘地答不上話。
「說嘛!你想到哪里去了?」明知她可能想歪了,他仍壞心眼的調侃。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想!」她緊繃地抓著被子大叫。
「真的沒有嗎?」他才不信呢!
「沒有沒有沒有!」她忙不迭的連喊了好幾聲。
「好啦,沒有就沒有。」他大笑,再次模了模她的頭發。「你決定怎麼樣?要不要去我家當管家?」
「好、好啊。」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答應以管家的工作交換父親的健康。
「那麼我等等送你回去,明天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