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天近中午時分,一批人來到孤兒院,秀出土地權狀,表示這院址屬于私人土地,現在所有人要收回土地另作他用,交代只給孤兒院三天的時間搬走,到時如果院方尚未準備好,他們還是會依約進行拆撤的動作,因此希望院方能全力配合。
當年院長是接手另一名老修女遺留下來的舊院區經營,但因那名老修女突然過世,她也找不到任何相關文件,不過基于接手之後院里的生活都還算順利,所以她壓根兒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那,權狀上有沒有注明這塊土地是屬于誰的財產?」吳昭元神色凝重地詢問重點。
這下真的麻煩了,人家可是有土地權狀在手,縱使他有天大的本領也不可能顛倒是非,除非能說服對方繼續把土地借給院方使用,否則就得籌資看能不能買下土地,這一切都得先確認土地屬于哪個單位方能行事。
「等等喔,我記得土地的主人有個很特別的姓……」院長當時有順手記下來,她翻找著資料繁多的桌面,好不容易將記事本找了出來。「是個叫宇文鋒的先生。」
宇文鋒?怎麼這名字似曾相識,她是不是曾經在哪里听過?黎尹瑤側頭思索著,不意看見吳昭元的臉色已然轉青。
「昭元哥?」她擔憂地輕喊,下意識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
「啊?」吳昭元猛地回神,見她一臉憂色,他不禁放軟臉部緊繃的線條,淺笑地屈起指輕觸她蹙起的眉心。「沒,沒太特別的事,你別亂想。」
兩人間親匿的小動作看在修女院長的眼里,心下打了個突--這兩個人不會「來電」了吧?怎麼看起來像一雙情感濃郁的小情侶?
噢天啊~~感謝主,尹瑤這可憐且善良的孩子找到她人生的依靠了嗎?
修女院長悄悄地作了個祈禱的手勢,心下為黎尹瑤感到開心。
雖然她和吳先生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她深知他是個有愛心的人,加上相貌堂堂,又有穩定的工作,這幾年下來她確實也感受到吳先生良好的人品修養及長期對尹瑤的耐心付出,倘若尹瑤能和他湊成雙,不啻美事一樁。
「院長,那位宇文先生跟我算……呃,有點交情,關于搬遷的事就先擱著,等我跟他溝通後再看看是否得找新址搬遷好嗎?」吳昭元的臉色難看歸難看,但該做的事、該講的話他可沒忘。
既然有心要和尹瑤維系長久的關系,而這家孤兒院對她又是極重要的情感依歸,那麼他就不能放任這家孤兒院被那個男人拆掉;看來他無可避免地得和那個人正面交鋒了。
只不過……這事會不會太過巧合了?難道實際上另有玄機?
「呃是,吳先生是專家,你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修女頓時回過神來點頭稱是。
沒想到吳先生竟和宇文先生熟識,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既然有交情應該就比較好講話,而且她對土地方面真的一竅不通,一時間也不曉得該朝哪個方向尋找資源,既然吳昭元懂這方面的條例規章,她們照做就是。
「你放心,這兩天我會盡快給你消息。」他承諾自己會加緊腳步進行,無論如何都得保住這家孤兒院。
「感謝你鼎力相助,要是沒有你,我和院童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院長感激地再三道謝。
「不必客氣,那,我和尹瑤就先離開了。」再待下去可沒辦法解決問題,他得快點聯絡老媽,跟那家伙取得聯系才行。
「請慢走。」
修女院長客氣地送他們離開,待吳昭元與黎尹瑤走遠之後,修女院長回頭望著自己從年輕經營到老的孤兒院,心頭感慨萬千。
主啊~~請千萬保佑吳先生能和地主達成共識,否則她和這些院童就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回家的路上吳昭元一直沒有出聲,而坐在一旁的黎尹瑤也感覺情況有異,沒敢開口打擾沉默的他。
「在想什麼?怎麼都不講話?」一直到兩人進了家門,吳昭元才意識到她沿路都不曾開口,微帶歉意地凝著她。
「沒有啊,我看你好像在想事情,所以不想打擾你。」她搖頭,並不介意他的沉默。
每個人都有想安靜的時候,即使是活潑好動的她都如此,沉穩內斂的他更容易會有那樣的狀況,更何況他的工作繁重,還有更多更多她不了解的公事要處理,因此絕對有留給他思考空間的必要。
不過她隱約間覺得,他的沉默或許和那個叫宇文鋒的男人有很大的關系,因為他當時一听院長提到這個名字,幾乎馬上就變了臉色……
「來。」
他突地牽起她的手,將她拉往沙發入座;待她坐穩,他以雙掌包覆著她的手。
「有些事,我認為有讓你知道的必要。」
先前因為她沒有機會接觸那個人,所以他沒特別提及那個名字,但現在那個人已危及她在乎的孤兒院,所以他還是得說清楚講明白。
「昭元哥,你想說什麼?」直到現在她還是改不了口,喚他的名後面非得加個「哥」字。
「你還記得跟我媽吃飯那一次,後來進來的那個男人嗎?」他盯著她的眼問道。
「記得。」她點頭,沒敢忘記那是他的父親;只要是有關他的一切,她都細細地記在心里。「他是你爸爸。」
「對,即使我懂事之後就不曾那樣叫過他。」他苦笑。
黎尹瑤難受地反手握了握他,藉以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
「沒事,我沒你想得那麼脆弱。」他輕嘆,感謝她總是如此溫柔地陪在他身邊。「我一直沒告訴你,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很重要嗎?」她微愣,對于長輩未必得知道名字,反正都是以尊稱稱呼。
「在今天之前不是很重要,但現在開始,很重要。」握住她的手收攏了些,他瞬也不瞬地說出那個人的名。「他,姓宇文單字鋒,是宇文國際代工企業的總裁。」
黎尹瑤驚訝地張大小嘴,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尤其在得知他掌握了孤兒院的未來後,她更是不敢忘記,但她千料萬料,怎麼也料不到他竟會是昭元哥的父親。
敝不得剛才在孤兒院里,昭元哥听到那名字時的表情會那麼難看……
「那你……」像那樣的大人物,怎麼會讓自己的孩子跟母姓?即使是婚姻外的孩子也一樣。
「吳昭元是我成年後自己改的名字,因為我不屑用他的姓。」如果她還有印象,他在喝醉的那晚曾向她提過關于那個人的不負責任。
「嗯。」她明了地點了點頭;她還記得那晚的談話內容。「那……我能知道你原本的名字嗎?」
其實既然他不使用那個原名,那麼那個名字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可她就是想知道他的一切。
「宇文蔚。」他都快忘了那是他的名,早就被冰封在他不願觸踫的最隱暗角落。「是他取的名字。」
啊咧!難怪和吳媽媽吃飯的那個晚上,宇文鋒曾提及宇文蔚這個名,所以她在听到院長說出宇文鋒的名字時才會覺得有點耳熟!
「我本來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再和他有所交集,但如今看來是做不到了。」他輕嘆,視線凝在她身後空氣中的某一點,看似有些神游。
「怎麼說?」這她又不懂了。
「因為孤兒院,因為你。」他將視線調回來,重新凝定在她清秀的小臉上。
他伸手輕輕撫模她的臉頰,以掌心的觸感證實她的存在。
「如果要拿到土地所有權,我勢必得向他低頭,當然他會藉機要求我認祖歸宗……」
他懷疑宇文鋒根本就派人在監視他,更甚者,早就清楚他和尹瑤交往中的事實,不然不會毫無預警地出手動孤兒院那塊地。
那家伙簡直是只狡詐的老狐狸!
「昭元哥……」
她感動地偎進他一些,心里為他感到不舍及不平,但她又不能狠下心讓孤兒院里的院童和修女流落街頭,她所能做的只有矛盾地向他道歉。
「對不起。」
「干嘛對不起?」他反問。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需要再去面對以往的不愉快……」她說著說著都快掉淚了。
「傻瓜。」伸手揉亂她的發,他愛極了她柔軟的發及全身的每個部位。「這件事不只牽涉到你,還有許多院童的未來,我怎能眼睜睜的讓它發生?」
而且那只老狐狸擺明了是沖著他來,她和孤兒院不過只是那只老狐狸利用的棋子,他自然不可能把帳算在他們頭上。
「等會兒我就請我媽把他約出來談,看他是要怎樣的條件才肯讓出那塊地,就算得買下來也可以談,總之我不會讓他把孤兒院給拆了。」
冤有頭債有主,拖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和他算總賬的時刻了。
「買下來?!應該會很貴吧!」她驚訝地瞠大雙眼。
「再貴也得買,不然要讓他拆嗎?」他抹了抹臉,若是那人肯開價還好,怕就怕他死咬不讓。「反正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就是了。」
「你對我真好。」她感動不已,嬌羞地抬起頭親吻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