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如出一轍,韓婭織回到家後,再次將自己丟趴進床鋪里,這次除了上的疲累,更多的是心頭的不安定感。
她真的跟他做了!
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會有如此瘋狂的決定和舉止,但身體似乎還存留著他充滿時的激動和悸頭,尤其下月復微微的酸疼感,更在在提醒她那個不爭的事實。
羞怯地將頭埋進枕頭,她像在水里悶氣那般悶了好一下子,才猛一抬頭汲取氧氣,突然一躍而起,對著梳妝抬攬鏡自照起來。
雙手撫過頸子,那是他溫柔過的地方;微微劃過優美細致的胸線,那是他激切地揉撫、親吻過的肌膚,他甚至在她胸口留下一個明顯的吮痕,她不覺對著鏡面輕撫那塊艷紅的印記。
殷紅的吻痕有些刺痛,身體卻像有自主意識般地微微發燙;她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胸口,憑記憶所及,一一撫過身上每一個被他親密搓揉過的感官,並不覺逐漸往下游移,直至腿間被激烈佔有的山谷……
她微喘地凝著鏡面里反射出來的自己,微亂濕潤的發絲、艷似桃李的雙頰,看似渴望被親吻的微腫雙唇,她甚至感覺自己的胸部脹痛刺麻——天!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怎會對著鏡子自己就——都是他害的!那個討厭鬼!討厭的急色下流鬼!
「叩叩!」門板上傳來兩聲輕敲,將她漫游在春色無邊的迷惘思緒拉回來。
「誰?!「她急喘口氣,忙拉好自己略嫌凌亂的衣服,撥好微散的發,踱到門邊顫巍巍地問道。
「姊,是我。」韓名俚的聲音透了進來,感覺有絲壓抑。
韓婭織不安地再次模模頭發,在確定自己外觀上沒有任何不妥之後,才戰戰兢兢地打開門。「有事嗎?!名俚。」
「你……怎麼了嗎?你的臉好紅。」韓名俚愣了一下,不習慣她紅著臉的模樣。
「嘎?」她嚇一大跳,不安地模模頭發。「沒、沒有啊。」
「沒有就好。姊,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韓名俚看看身後,似乎在忌憚著什麼。「我們進你房里再說好不好?」
韓婭織發現他神色有異,心下立即打了個突,讓出一條走道讓他進房。「好,進來再說。」
由於韓家只有兩個孩子,這個弟弟又小她整整五歲,所以她對韓名俚很是關心。
每回韓名俚遇到沒辦法解決的事,總是她這個做姊姊的在背後替他擦;當然,剛開始不見得情願,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一旦幫名俚擦擦久了,她也逐漸變得習慣,甚至以此為天職。
「到底發生什麼事?怎麼你的臉色那麼難看?」進房後韓名俚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看得韓婭織一顆心忐忑難安。
名俚又闖了什麼禍?希望不會是太難解決的事。
「姊,我想跟你借點錢。」掙扎了下,韓名俚還是開了口。
「你借錢要做什麼?」他不是有打工嗎?為什麼還要向她借錢?「打工費呢?你都花到哪里去了?」
「拜托!那點錢不夠啦!」韓名俚扒了扒頭發,左看右看地?避她的眼光。
「你總得把話說清楚,不然叫我怎麼把錢借給你?」不是她小器不肯把錢拿出來,但總得給她一個正當的理由,這樣就算要她把錢送給他都沒問題。只要不是壞事,她絕對會幫忙。
「那個……其實也不是我的事……」他支支吾吾地閃爍其詞。
「名俚!」弟弟的個性她清楚,每回他惹了麻煩都是這個樣,她再熟悉不過了。「你要是不講清楚,我們的談話就到這里結束。」
有的人個性就是溫吞,韓名俚就是屬於這種人,不逼逼他,就算她猜到頭發發白都得不到答案。
「別這樣嘛,姊。」韓名俚看起來有點慌,他躊躇了會兒,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了。「就我一個朋友嘛,他……不小心惹到一些混幫派的小混混,結果,被威脅要錢……」
韓婭織的心瞬時提上胸日,情緒卻直線下降,臉色泛青。
小混混?多可怕的名詞!
每天新聞、報上都不斷報導現在的孩子有多可怕,更何況是混雜幫派的身分?!
「那不是你朋友的事嗎?他為什麼不尋求他父母的幫忙?」還好,還好只是朋友,不是名俚本人。
「姊,那是我的好朋友,最要好的朋友,我怎麼可以不顧他的安危呢?」韓名俚顯得有點太過焦躁,引起韓婭織的懷疑。
「名俚,你說實話,那個朋友……該不會就是你吧?」她開始頭皮發麻。
或許名俚不敢說是他自己闖的禍,用一個虛構的朋友身分來騙她;很多人不是都這樣嗎?不好意思明說,便用「我的一個朋友」,或「我的朋友的朋友」來代替,事實上,指的就是他自己。
韓名俚兩眼圓睜,神色駭然地瞪著她。
完了!單單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很不巧地猜對了!名俚果然又闖大禍了!
「你怎麼會惹上那些人的?」她深吸口氣,很不情願地接受這個事實。
韓名俚自知無法隱瞞,只得將過程全盤托出。「我……哎,就是在去打工途中,摩托車不小心擦撞到一輛破舊的私家車,從此就被那班人盯上了,不斷威脅我要錢,不然就要對爸媽和你不利。」更慘的是,還拖累了他那一班數不清的女朋友們,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那……一直供應他們金錢根本不是辦法啊!」那麼做,只會讓他們更食髓知味而已;今天要一百、明天要一千,誰知道他們何時會獅子大開口?
「不然呢?這種小案子,就算到警察局報案,他們也不見得受理。」而且那些人就算被抓了,也關不到幾天就放出來,到時候還不是又找上他?恐怕胃口還變得更大呢!
「你怎麼會惹上這種麻煩嘛!」她急得都快哭了。
「姊,我……對不起……」他也很後悔啊,但時光不能倒轉,不然他會小、心地不擦撞到那輛爛私家轎車。
她又氣又惱,大聲對韓名俚吼道︰「現在才說對不起有什麼用?!」
韓名俚低頭不語。看來姊這次是氣瘋了,她從來都不這麼大聲吼他的。
「婭織,電話喔!」門外傳來母親的叫喚聲,暫時將一場風暴壓了下來。
「等我想到辦法再說上不得已,她撂下話跑出房間,留下韓名俚苦惱地呆愣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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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的聲音不太對。」江滄浪透過電話,很快發現她變調的情緒。
「沒什麼。」她擦拭著眼角的水珠,不敢告訴他弟弟惹出來的麻煩。
「真的?」他當然沒那麼好騙,尤其在兩人變得更為親密之後。「我以為我們之間不該有秘密。」他的語氣變得嚴厲,擺明了要她明說。
「別這樣,我心情好亂。」太多事情集中在這一天里發生;先是和他快速進展,之後又遇上弟弟的問題,她快無力負荷了。
沈默半晌,他低沈的嗓音傳了過來。「說出來听听,或許我可以幫你。」
一听到他溫柔的聲音,她的情緒無法控制的有些崩潰,帶著一點哭音,她細細說道︰「沒辦法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婭織,別哭。」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不安,他輕聲安撫。「說出來會好過一點,不管我能不能解決,至少我們可以共同商量。」
「可是……」她不想把煩惱推給他,更不想拖累他也惹上同樣的麻煩。
「不方便說話嗎?你到樓下等我,十分鐘後我們在你家樓下見面。」以他的個性,很難在遇到問題之後坐困愁城,他很快做了決定。
「滄浪……」她不知道這樣好不好?但他的提議的確讓她心動。
輩同商量——在不想讓父母擔心的情況之下,她很高興他能伸出援助的臂膀,讓她有點喘息的空間。
「乖,我們十分鐘後見。」不容拒絕地,他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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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人住啊?」坐在三十坪左右、裝演還算清爽的公寓里,韓婭織顯得有些局促。
「對啊。」由冰箱里拿出沖泡好的整壺冰咖啡,江滄浪拿了兩個咖啡杯到她身邊坐下。「我爸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多我一個人卡在中間多沒意思?而且一個人住方便多了,至少不用到哪兒都得報備。」他頑皮地朝她眨眨右眼。
「我也不用報備啊。」跟家里說一聲就好了,何必用到那麼嚴肅的字眼?
「哦?」他挑挑眉,將冰咖啡倒入杯中。「那你怎麼跟家里說今晚要外宿的事?」八分滿,不嫌多也不嫌少,一式兩份。
「啊?」她愣了下,兩頰微微泛紅。「我、我沒打算外宿……」她只想到兩人之間的約定,真的沒有想那麼多。
江滄浪故意將手腕置於兩人之間,指著上面的時間顯示。「十一點零七分,你不外宿,打算幾點回家?」他們都還沒開始談呢,這女人真沒時間觀念。
「我、談完就……回去。」突然覺得自己很笨,什麼都沒問就跟他回家,結果搞得自己進退兩難。
江滄浪陡地握住她的手,兩手交疊地放在她大腿上。「你以為談完之後,我會君子的送你回家嗎?」他像只打著壞主意的豺狼,不住在她耳邊吹氣。
「滄、滄浪……」她恨自己沒用,一靠近他就止不住渾身發軟。
「嗯?」玩上了癮,他輕嚙她小巧的耳垂。
「我不是……你、你說要幫我……」嗚——怎麼會變成這樣啦?!她似乎又笨笨地自投羅網了。她縮著肩,就擔心他又「色心大發」。
輕笑出聲,他拎起冰涼的咖啡杯輕觸她灼紅的頰側。「逗你的,誰教你那麼緊張?」跟他在一起,緊張是最不需要的情緒反應。
松了好大一口氣,韓婭織感覺很是無力。
好吧,她承認是自己多心了,但其間是否含括了自己的渴望?她簡直不敢細想,只能倉皇地喝著冰咖啡,企圖冰凍自己胡思亂想的腦細胞。
「可以說了嗎?你遇上什麼問題解不開?」他很懷疑像她這麼單純的女孩,會遇上什麼解不開的大麻煩。
韓婭織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將韓名俚遇上的麻煩敘述一遍,看他面無表情地不發一語,她連大氣都沒敢喘一下。
「就這樣?」等她說完大約十秒鐘,他終於開口問道。
「什麼就這樣?你不覺得問題很嚴重嗎?」她都快嚇死了,他竟然說「就這樣」?好像她的煩惱是庸人自擾似的。
「嗯,這麼說吧。」他咽下口中的咖啡,抿了抿唇後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朋友,不過聰明人會選擇*多樣化背景*的人做朋友。」
「什麼叫*多樣化背景*的朋友?」朋友就朋友,還有分背景是白的還是花的嗎?又不是在拍藝術照。
笑嘻嘻地揉亂她的發,他將額頭抵住她的。「就說你單純吧?你那個弟弟八成跟你一樣,*單蠢*得不可救藥。」語帶嘲諷,一次刮了兩個人的胡子。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再笨都听得出來那些話不好听,眯起眼將他的臉推離一臂之遙,氣鼓的雙頰像吹了氣的氣球,圓潤飽滿。
「像你這種個性,看到*混*字輩的人就嚇得要死,自然不可能和他們有什麼交集或來往,但這就是你失算的地方。」舒服地癱靠沙發椅背上,他蹺起二郎腿搖晃。
「遇到那種人躲都來不及了,當然不可能跟他們來往,這怎麼能說是失算呢?」她理所當然地反駁。
睨了她一眼,他好笑地反問︰「好,那我問你,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處理?」
「我……我就是沒辦法處理啊。」不然她坐在這里干麼?
「所以嘍。」喝光杯子里的咖啡,他坐直身體再倒一杯。「我所謂的*多樣化背景*,就是三教九流的朋友都要交,不用多,三兩個就夠了。」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你、認識那種人吧?」天!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她是否太不了解他,就傻傻地將自己交出去了?
「是啊,我是有幾個朋友在道上混。」他承認得一點都不心虛。「所以處理起來應該沒問題。」口頭上交代一下,萬事OK!
她驚懼地往旁縮移,一副被嚇住的樣子。
「你不會……也「混「過吧?」她的眼皮為什麼一直跳?難道他善良樸實的外表之下,實際上則是黑社會的龍頭老大?
「你說呢?」他皮笑肉不笑地又問。
「你、你別嚇我……」她又癱軟了,不過這次不是因為他的親密貼近,而是因為自我臆度產生的恐懼。
「如果我真的混過幫派,你就不再喜歡我了?」斂去極為輕淺的笑,江滄浪的黑眸里透著慎重。
「不,我才不會——」她猛然一頓,被他逼出的真心話反而嚇到自己。她已經這麼喜歡他了嗎?喜歡到不管他是什麼背景、什麼身分,她都全心接納他了嗎?天哪!她一定中蠱了!
「你果然很單純。」贊賞地模模她的臉頰,他對自己的眼光感到滿意。「三兩下就測出你的心意,證明你是喜歡我的。」
「我、誰、沒有……」韓婭織脹紅了臉,心髒已經無法再承受過多的驚嚇。一個晚上下來,她的膽子少說也被嚇了三五次,再這麼下去,她會嚇破膽的。「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起身拿起電話,他按下一組熟悉的號碼口「你要不要參觀一下我的房子?我打通電話。」
「嗯。」她點了點頭,听話的離開客廳到各個房間「參觀」。
她選擇由開放性的空間開始探查,第一個自然就是廚房。各式鍋盤一應俱全,雖然洗碗槽里有幾個空杯還沒清洗,但看起來還算頗為乾淨。
緊鄰著廚房的房間,看起來像客房又像貯藏室,日式的木質地板中間有塊小方桌,方桌上擺放著泡茶的茶具;木質地板上有幾塊坐墊,桌下采鏤空設計,方便喝茶者的腳擱置,不會因盤坐而雙腿發麻,是個極為體貼的設計。
然後剩下唯一一個房間,她卻站在日式房前張望,沒勇氣上前觀看。
「干麼站在這里?」江滄浪打完電話,輕聲走到她身後,伸手扶住她的雙肩。
「嘎?」不行了,明天她一定得到行天宮收驚不可,她可不想成為破膽而死的第一人。「你講完電話了?」他屬貓的嗎?走路都沒聲音,甚至連在水里走也一樣。
「嗯,放心吧,我朋友很快就會去處理你弟弟的事。」他認識的可不是小混混之流,十成十一不會出錯。
「真的沒問題嗎?」她還是有點擔心。
「放心啦。」看看手表,已經快一點了。「很晚了,該睡覺了吧?」
聞言,她的心髒又坐了一次「自由落體」。「我、我還不困……」
「你又在擔心什麼?」笑著搖了搖頭,江滄浪簡直拿她沒轍。「婭織?」
她擔心的事可多了。
擔心他的朋友夠不夠力,能不能圓滿地解決名俚的事;擔心萬一事情沒處理好,危害到她事小,危害到爸媽的安危可就慘了;她還擔心自己和他的事,兩個人才剛交往就進展如此「神速」,以後又會不會順利……
天啊!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不管你在想什麼,我都不喜歡。」看到她深鎖的眉,料想不會是好事。「走啦,我們去睡覺了。」拉起她的手,他自然地往她唯一沒看過的房間邁進。
「滄浪。」掙開他的手,她無措地抓緊自己的領口。「我……我睡這間茶室就好了。」至少這里「安全」一點。
「茶室?」他揚起眉,似笑非笑。「我這里可不開*茶室*。」
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她又赧紅了臉。「不是啦,我的意思是……這個有茶具的房間就可以了。」哎——希望她的臉紅不會造成「影像殘留」。
「不行。」他搖了搖食指,一晃再晃。「看到沒有,桌下有個洞,而且旁邊放了許多置物箱,空間怎麼夠睡?」單就翻身就困難了,何況地板多硬啊,他可舍不得。
哪有多少置物箱?也不過三兩個而已,而且全堆高了起來,算算空間,還有三、四塊榻榻米的大小,半點問題都沒有。
「別考慮了,來啦!」他連哄帶騙,按壓著她肩膀的手微微施力,輕輕將她往房間的方向推。
「滄浪,我覺得這樣……不好。」好掙扎啊!想跟他多點時間相處,又擔心兩人之間的感覺因過度親昵而失去新鮮感,她舉棋不定地無法抬高雙腿。
「睡覺有什麼不好?」這是人類的基本需求,熬個一、兩天還可以,久了可吃不消。
「我沒有說不睡覺。」撥開他的手,她有點氣惱。「只是不要跟你睡。」她小聲地嘀咕。
「嗯?」他清清耳朵,假裝沒听清楚她的咕噥。
「我說我要睡這里。」算了,再怎麼爭都爭不過他這個干業務的,不如再重申自己的意思來得有效率。
「這里沒床。」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睡了不舒服。」
「沒關系,我堅持睡這里。」他總不至於勉強她吧?
深深看她一眼,江滄浪妥協了。「好,我去拿被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