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虹雨天真的認為.自己的人生即將按照養父母安排的未來行進時,她最最不樂見的變量還是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而這些不可預期的變量起點二見來自于宋于濤的父母親。
人家說丑媳婦總得見公婆,但宋于濤顯然沒有這個打算,當時詩虹雨忍不住問起時,得到的卻是他的憤怒和爭執,她也因而見識到他的壞脾氣。
「為什麼不把他們接來一起住?」由于從小就缺乏家庭的溫暖,「我的家庭真可愛」一直是她的夢想。
「你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得跟他們住在一起?」只要一提起雙親宋于濤的性情就不禁變得暴躁,跟平日的溫文儒雅全然不同。
她卻無法苟同這個論點。「你是獨子.照顧他們是你的責任。」
「責任?.」他嗤笑一聲,神情冷淡得令她驚愕。「把唯一的兒子丟到學校後就不間不問的父母,我對他們還需要負什麼責任?」
詩虹雨語塞,為他感到些許心疼。
「不要對我露出憐憫的表情,我一點都不需要同情。」他什麼都吃,就是不吃這一套。「你覺得他們恩愛嗎?」他陡地沒頭沒腦地問。
她點頭,因為她見到的的確如此。
他還在笑,笑得令人由腳底竄起冷意。「這就是他們厲害的地方。知道我為什麼無法保證婚姻的忠實度嗎?.嗯?」
搖頭。她害怕這樣的宋于濤,跟她所認識、即將成為她丈夫的那個,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霍地他斂起笑,隱在鏡片後面的眼滲入一絲痛楚。
「因為我有一對看似幸福恩愛的父母,但我卻目睹他們在婚姻的背後各玩各的丑態!如何?.夠驚人吧?」
詩虹雨的震驚無以復加。要不是由宋于濤親口爆料,她真的無法想象那對看似幸福美滿的夫妻上見會如此褻瀆神聖的婚姻」「
若他所說的是事實,那麼就實在太可怕了!
「收起你的天真。」他倏地抬高她的下顎,臉部的線條猙獰而冷戾。「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別企圖妄想在這種只有幸福表象的家庭里當和事佬!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至少我很誠實,應該不至于讓你對這段婚姻抱持太大的期望!」,
她顫抖地退了一大步,臉色變得慘白。
深深凝了她一眼,宋于濤稍稍斂起狠戾的神色。「記住,別把現實想得太完美,終有一天,你會發現人生全是謊言和欺騙!」
然後他慍惱地走回自已的房間,用力將門甩上,將她一個人丟在偌大的客廳里,呆滯、心寒──
頻頻端看腕上的手表,即使那些指針的走動對詩虹雨一點意義都沒有,她還是心亂如麻地盯著它發呆。
她感到仿徨、無助,她想找人分擔她的不安,起碼可以讓她宣泄一下心頭的紊亂,因此她打了電話給自已最好的朋友刁小歡,偏偏小歡卻在距離有點遠的地方。
「嘎?.我人在苗栗?,趕回去至少也得一個小時,你可以在那里等我嗎?」刁小歡擔心地問道,就怕她會在這一個小時之內想不開。即使失望、即使焦躁,詩虹雨還是答應在宋于濤所住的大廈樓下等待刁小歡。他才剛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恐怕沒那個心情出門吧?.所以她不用擔心會跟他在大廈門口「偶遇」,
「嘿,你怎麼在這里?」陡地一個聲音擾斷她的麻亂,令無助的她驚跳了下!
天!這聲音……該不會真是宋先生想出門透透氣吧?.
定楮凝神仔細一望,她的心情變得更為復雜。
怎麼會是他呢?那個風騷耀眼的Tao,他的聲音怎會和宋先生如此相似?即使聲音讓她錯認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簡直是陰魂不散!
「怎麼了?你的表情不太對。」追著她閃躲的小臉.Tao面露憂心。
對,他是有點內疚、有點莫名其妙的心虛。每次提到他那不負責任的雙親,他的情緒總是沒來由地失控;加上她的天真和看不清現況,導致從來不波及他人情緒的自已,破天荒地對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
但是,她全然不了解他有那麼離經叛道的一雙父母,以此來責怪她,似乎很難不產生道德上的自責,他因而感到內疚和不安。
想起她那震驚的小臉和掛在眼角的淚滴,他甩門回房後怎麼就是放不下心;想走出房間向她道歉,卻又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心急之下,他沖動地想追著她出門,卻又約略揣度找到她之後可能出現的僵凝場面,于是他決定化身為Tao上這樣比較不尷尬,最少他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至于該如何安撫她……他其實也沒想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他倒是完全沒料到她還佇足在自家樓下。
詩虹雨閃躲不成,不禁心生懊惱。「你不要老跟著我行不行?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難道你就不能不理我嗎?」
Tao覺得好笑.見她如此有「生氣」,他的內疚稍稍減輕了些。「一次問那麼多個問題,你要我怎麼回答才好?」松懈下來之後,他又有了逗弄她的心情。
「誰管你愛怎麼回答?.」她氣呼呼地背過身子,不想看他太過耀眼的笑顏。
這個男人總有左右人家情緒的能力。她的心情是很不好,但看到他的笑臉,卻似乎很難再維持陰郁的情緒;疽個發現讓她心生警戒。
這是不對的!不道德的,.她該是屬于宋先生的人.不應該對Tao存有這種怪異且不清不楚的感受上垣根本就是變相出軌!
「你不要這樣拒人千里,我只是關心你。」Tao的心情沒來由地復雜起來。
或許他該感到高興,畢竟她對宋于濤」如此忠貞,即使他們還沒步入禮堂.,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不是滋味.再怎麼說,他現在也是風靡許多女性的」熙○.怎可被一個女人忽略至此?.
真是令人忍無可忍!
詩虹雨安靜了會兒。「我才不需要你的關心。」
是,她是需要有人分享她的不安和情緒,可是左想右想,她並不認為向Tao吐心事,會是一個足以令人心服的好點子和絕佳的宣泄管道。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關心你啊。」話一出口,連Tao都愣住了。
怎麼,他心里是這麼想的嗎?要不是自已毫無所覺地月兌口而出,恐怕他都未必發現自已腦袋里積存的想法。
但這種感覺還不賴,屬于他喜歡的範圍。
「甜言蜜語!」詩虹雨不滿地嘟嚷了句,頰側卻不由自主地泛起赧色。
她怎能相信一個牛郎的甜言蜜語?.天曉得他對多少女人說過相同的話?她在心頭暗忖,渾然不覺自己心頭已漾起酸澀的醋意。
「我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說得出這種甜言蜜語。」他訕笑,沒把她的牢騷放進心里,極自然地摟著她的肩往前走。「走啦,」
「喂!你、你干麼拉我?」詩虹雨還來不及體會他真實的語意,已經先被他的舉動給嚇壞了。
他怎敢?他怎敢在光天化日下搶人?.
「你心情不好,我舍命陪君子,找個地方陪你聊天。」完全不理會她的抗拒,他像拎小雞似的,將她拎著走。
「喂!放我下來!你這個壞蛋!.」顧不得會不會丟人現眼,詩虹雨扭動肢體發出嚴重抗議,引來街上許多路人的側目。
「乖一點!」他拍了下她的上且刻有效地制止她的號叫。「如果你不想丟臉或上報的話,就乖乖听我的!」
委屈地咬了咬唇,她終于發現這男人根本不懂得何謂妥協。「放我下來。」
Tao挑眉,猶疑著該不該放開她。
「你放開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在撥了通電話告知小歡自已臨時有事得先行離開之後,詩虹雨才拖著老大不情願的腳步跟著Tao離去。
原以為Tao會利用這次機會,帶她到什麼「不良」的場所,詩虹雨倒是料想不到,他會把她帶回他們初次見面的牛郎店里。
這使得她對Tao那處于跌停板的看法稍有上揚,至少這里還算公開場所,他並沒有乘機佔自己便宜。
「哎~~想不到咱們Tao也會帶女孩子到店里來。」一個高跳的翩然身影邊走邊感嘆,雙手端了兩杯雞尾酒來到Tao身邊,一杯遞給詩虹雨,一杯則是自己啜飲「謝謝。」接過杯子,詩虹雨忍不住多看了那個人兩眼。「可是‘你 不也是女孩子嗎?」只是較一般女子稍微高了點吶!
那個人踉蹌了下,Tao則抱著肚子放聲大笑,全然沒顧慮到對方的感受。「我的老天!你看清楚,他可是不折不扣的男人?!」
詩虹雨當場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雙頰不禁脹得火紅,瞪著那個看似女人的男人,兩眼發直∣
天!實在怪不得她會誤將‘他 當成女人吶!陰柔清雅和太過美麗的五官,一頭及肩的半長發,加上帶點憂傷的氣質,實在很難讓人把他跟「男人」兩個字劃上等號!
「哎喲,不來了!你怎麼這樣沒禮貌?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呢!你要不要「檢查」看看?.」男人委屈地朝她眨了眨眼,直讓Tao嘔聲不斷。
「夠了你,少耍寶了,去幫我調杯飲料過來!」Tao蹙起眉心,惱火地下起命
「為什麼我得為你做這件事?」哼!他又不是酒保!
Tao聳了聳肩,佯裝不經意地提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個月的聚會總有人會缺席或遲到,害得我這不缺人的店得額外多出一、兩個不情願外加臭臉的員工;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哇咧!中箭落馬!
男人抹了抹臉,悻悻然地踱回吧台。
待確定姜季昀听不見他們的聲音之後,詩虹雨這才忍不住問道「他是你的朋友啊?.」不會吧?這家伙怎麼認識這種怪怪的人?.簡直就跟他是半斤八兩.一模沒有兩樣。可是他有提到了聚會,若兩人不是朋友.理論上不會有這種應酬交際。Tao好笑地睞了眼吧台的位置,一手搶過她手上的酒杯。「你別看他那個樣,他可是個名作家,‘姜季昀 听過沒有?就是那家伙的名字。」
「嘎?!他就是姜季昀?」不會吧,那個在台灣無人不知、沒人不曉,在她心里幾乎是‘神 的小說作家?.天!他跟她的幻想全然不一樣!詩虹雨失神了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上的杯子早已易主。「啊!你干麼啦?.那是我的杯子……」
「讓我喝一口有什麼關系?」隔著酒杯丟給她一個富含深意的眼神,嘴角的笑紋深得足以夾死蚊子。
不安地在裙子上抹了抹手,她實在沒辦法讓自己臉上的溫度有效降溫。
這個男人果然太過邪惡.他的眼神擺明了我們吻都吻過了,共享一個酒杯算什麼?教她根本無法反駁。
即使那個吻根本不是她心甘情願,也不在她能設想的範圍,但它,卻確確實實地發生了。「喏,你的酒。」姜季昀夸張地扭腰擺臀,搖搖晃晃地重新晃回他們身邊,大面神地挑了個兩人之間的位置坐下。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詩虹雨。」將心中的偶像和眼前的男人搭起連結後,詩虹雨听話地乖順回答,一點都不似在面對Tao時那般別扭、囂張。
姜季昀舉高的手凝在半空中,漂亮的眼陡地瞬間瞠大。「詩?那你……噢!」Tao在桌面下狠狠地踹他一腳,犀利的眼狠瞪他一眼上不意他沒事別亂嚼舌根。
「怎麼了?.」詩虹雨心口往上提,全然不曉得桌面下才經歷的一腳回旋踢,關心地詢問道。扯開虛弱的笑,姜季昀笑得像在哭。「沒……沒事、沒事。」
夭壽喔!這家伙非得踢得這麼用力嗎?.萬一害他的小腿瘀青了可怎麼得了?他有「輕微」的潔癖,可受不了身上有些「不干淨」的印記。
詩虹雨驚訝地用小手壓住嘴角.她不敢相信一個男人可以露出如此淒美的表情,仿佛他周邊有數不清的玫瑰花瓣飛揚其間,甚至間雜著些許雪花,美麗得連她這真正的女人都感到嫉妒!
「咳!」Tao可受不了她這麼兩眼發直地盯著別的男人瞧,他不願探究其中原由.只是莫名地感到不是滋味,于是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八成是抽筋了上還個人每天坐在計算機桌前不動如山,新陳代謝自然不好.理所當然就……」
「喂喂喂!」不待Tao叨念一個段落,姜季昀便忍不住打岔。「你曉不曉得我.可以告你誹謗?」
「你用哪條法律條文來告我?」Tao挑眉,外加不屑。
「奇怪了,我干麼告訴你?.」不曉得沒關系,頂多他找個時間去問韓牧允。
警告性地睞他一眼,Tao不尋常地安靜下來。
姜季昀注意到他稍顯陰郁的神情,也不再油嘴滑舌地鬧他了。
他們「把馬社」里的一群死黨們,全都知悉他和詩虹雨的婚約,也清楚地知道他正以「宋于濤」和「Tao」兩個不同的身分在戲弄他的未婚妻,即使心里不甚苟同,卻沒有人可以影響他自以為好玩的決定。
畢竟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感情世界和未來的方向,他自已並不以為意,別人又有何置喙的余地?.
至于結果的好壞……就全憑自己的造化了。
察覺兩個男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氛流動,詩虹雨沒敢亂動地出聲打破岑寂。「你們……」
由于事不關已,姜季昀首先由思緒里回神。「哎哎哎.老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順便在桌下踢他一腳,以報適才的「老鼠仔冤」。
一時間竟分不清自己是以何種角色出現在此時此地,霎時顯得
「干麼?」Tao有些心神恍惚、心不在焉。
「?,你把人家女孩子帶來店里,偏叉自顧自地發呆上追樣你對得起人家女生喔?」還不醒?佔燧家伙簡直欠扁!
焦躁地扒扒藍發,Tao總算由迷霧里走了出來。「呃,是她心情不好,我才帶她來聊天喝酒,可不是我惹得她不高興的喲!」他佯裝輕松地撇清。
詩虹雨蹶了蹶嘴,埋怨地低聲嘟嚷。「是你自己硬要陪的,我可沒這個意願郎牛鬼魔」悉三受生.蟈
丟了個興味的眼神給一陴○,姜季昀似笑非笑地看著同窗好友。
就他印象所及上昌宋于濤以」陶○的身分面對外界的人∣包括女人,總是一派斯文有禮,就算他老兄老大不爽,臉上還是會擺出溫柔到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臉,典型的笑面虎一只。
可他卻對這女人來「硬」的引;逍下子可有趣了,他得通知其它死黨,一起來欣賞好戲開演。
迸人說得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這樣玩起來才有趣。
沒注意姜季昀不懷好意的壞心眼.Tao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眼前那個小女人身上。「你說什麼?.」他清楚地听到她的抱怨,威脅似地揚高聲調。
細肩微微瑟縮了下,詩虹雨著實惱恨自己無力對抗這個霸道的臭男人。「沒有啊,你是不是太久沒挖耳屎了?」
喲呵!這女娃兒也挺有個性的嘛!他倒沒見過哪個女人「舍得」用這般帶有譴責意味的言辭來對待Tao
姜季昀露出淺笑,在屬于詩虹雨的評量表上加了兩顆星星。
沒辦法;遺似乎成了所有寫作人的壞習慣,他實在無能為力改變這老是喜歡觀察周邊的人事物並加以評量的潛意識行為。
不然一個人就一顆腦袋,他哪有那麼多~靡o陴來寫作?
「如果你願意為我挖耳屎,我倒是樂意至極。」皮膚表面泛起興奮的疙瘩,單單想象那個曖昧的畫面,竟讓TAO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眼見詩虹雨即將被羞意淹沒,姜季昀淺淺地嘆了口氣。
可憐吶可憐,被自已未來的老公如此戲耍,一旦事情的真相曝了光上追看似嬌弱的女人承受得了嗎?.他這個好友又該如何化解咧?.
情事擾人、情事擾人,他是旁觀者清,該引以為戒哪!
「呵呵~~,反正離營業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不如我們就喝個痛快,一次把所有的煩惱丟到天邊,你們覺得如何?.」振了振精神,姜季昀為自己無聊的「受戒期」找到新的樂趣,開心地喳呼起來。
誰教他為了趕稿子,導致聚會缺席,偏偏那些沒血沒淚的死黨們非得逼他來牛郎店里「受罰」,他不為自己找點樂子行嗎?.有得玩總比悶死來得好,.
他正好可以拿「把馬社」社長這段不曉得會不會無疾而終的戀情做個「研究」,如果情況允許,或許成為他下一個創作題材也說不定。
瞧他一派天真無辜的神情,Tao和詩虹雨全不疑有他,兩人乖乖地點頭配合。
反正吧台里有的是酒,還怕渴不痛快嗎?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吧!就喝個痛痛快快,把所有惱人的問題全丟給酒精麻痹,只求一朝安樂。
至于以後的發展──誰曉得?就听天由命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