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咪?.被看穿了?」
「不會吧?!她這麼厲害喔?」
「除了我們之外,沒有人曾經識破Tao的換裝,她是怎麼辦到的?.」
「嗟~~算了你,只長四肢不長腦袋的家伙,要不是Tao自已認了,你這頭蠻牛會看得出來?」
昔日校園里「把馬社」的主要干部,也全是宋于濤的八拜之交們,有志一同地齊聚在宋于濤開的牛郎店里.沒有一個遲到或缺席,實屬難得。
店門口掛上「東家有事,公休一天」的牌子.他們則在店里「密談」。
宋于濤兩眼渙散地凝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同伴們不正經的奚落,一句都沒進入他的耳里,整個腦子里充塞的,是她那日離去時的淒愴身影。
「人家說,熱戀中的男女是不會有秘密的。」姜季昀算是除了宋于濤之外,對當天情況了解最多的一個,他慢條斯理地蹺起二郎腿,一派優雅。「誰曉得當天Tao是不是太急、動作太粗魯,弄亂了發還是掉了變色隱形眼鏡,那都是有可能的事吧?」
突然之間,所有人都住嘴了,不消多久,個個都露出曖昧的彎月眼。
「吃過了?.吃過了就好了嘛!」這是被評論為只長四腋不長腦袋的健身教練,易靖所下的結論。
「這是種很下流的說法。」律師韓牧允微蹙眉心,長指頂了頂無框眼鏡,瞧不出他站在哪一方說話。「不過,這個論點倒是不無道理。」
姜季昀踉蹌了下,受不了眼前這些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另一個干牙醫的柴勘淳安靜了會兒,斜睨了失神的宋于濤一眼。「問題是,這個婚還結得成嗎?」
一句話又讓大家沉默了,卻也讓宋于濤輕輕一震,由惘然之中回神。
「?……說得也是厚。」易靖搔搔後腦,臉色有點尷尬。「那個喜宴會場都訂了、喜帖也印好了,如果放著不用;是挺浪費的……」
除了宋于濤微微變了臉色之外,其它三個男人差點沒由位子上跌下來。
「咳!基本上呢,婚禮沒正式進行前的約定都不具法律效力,也就是說,詩小姐有絕對的權利.可以選擇要不要完成這個儀式。」清清喉嚨,韓牧允覺得有必要說明一下實際狀況,以免被那些口無遮攔的人氣死。
宋于濤的眼眯了起來,看來更加高深莫測。
柴勸淳訕笑了聲。「不至于吧?以Tao的條件,隨時都有幾百個女人準備好陪他上禮堂。」
「那也得看Tao點不點頭。」姜季昀納涼地補上一句。
一伙人又安靜了,個個正眼、斜眼地齟著宋于濤的表情,卻怎麼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打算。
他太深沉了,從學生時代就是如此,只要是他不願意講的話.沒有人可以逼他說出口,更遑論如此切身的問題.實在是太難。
其間最沉不住氣的,就屬運動型的易靖了。「哎喲!女人再找就有了咩,Tao又不是沒把過美眉。你們忘啦?他可是我們「把馬社」的創始人?!」
眾人賞他一記「你不講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的白眼,再次將眼定在宋于濤的臉上。「我不放手。」一直沒開口的宋于濤終于出聲了」犀利的眼瞳里是再堅定不過的光芒。「她只能乖乖的跟我結婚,除此之外.她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男人們分別打了個寒顫,緩緩露出頗富興味的笑意。
好期待喔!Tao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狩獵的眼神了,他們原以為他已經洗手收山.不再「把馬」了,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注定逃不出他手掌心的女人再展斗志,直教他們大呼過癮。
詩小姐,等著接招吧!
好好瞧瞧「把馬社」原創社長的威力!
好幾次,詩虹雨鼓起勇氣,想向養父母提出解除婚約的打算,但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尤其在看到他們滿臉愉悅的表情之後。
「咦?.虹雨,你站在那邊做什麼?來啊!來爸爸這邊坐。」看新聞看到一半的詩文淵,不經意發現詩虹雨倚在廳前的隔間牆側,他扯開笑容,朝她揮了揮手。
詩虹雨感覺眼眶一陣熱。
她一直幻想著自已能擁有足以溺死人的親情,沒想到卻是得用她一輩子的幸福來交換;道樣,值得嗎?.
她又能心甘情願地嫁給一個只會瞞騙她的男人嗎?
「怎麼啦?.臉色好象不太對。」林欣怡往詩文淵的方向挪了點,讓出一個位置來.
林欣怡以往之所以對詩虹雨保持些微距離,其實是惱恨她不帶福分。
她為詩季康算過命,算命師說只要詩季康找到一個帶有福分的女人並娶她為妻,那麼,他就有可能長命百歲。
因此.她和詩文淵在孤兒院里找到里頭最清秀、感覺最投緣的詩虹雨.當時的詩虹雨白女敕白女敕的,看起來就是滿有福氣的樣子,沒想到還是留不住詩季康孱弱的但在詩虹雨沒有異議地答應和宋于濤的婚事之後,站在女人的立場,她知道詩虹雨的委屈;虹雨還如此年輕,哪個年輕女孩不向往愛情?畢竟她也曾年輕過.因此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養女就多了分疼惜。
詩虹雨搖了搖頭,乖順地坐到養母的身邊。
林欣怡側臉瞧了她一眼,發現她有絲恍神。「是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
「我……」囁嚅了下唇瓣,到嘴邊的話依舊找不到月兌口而出的勇氣。
「你啊,都快做人家的妻子了,很快就會變成媽媽,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健康.不然哪有體力帶孩子?」她可是過來人,加上詩季康的身體一向孱弱,當年的她的確吃足了苦頭,以致她現在忍不住對詩虹雨諄諄教誨。
孩子?!在她想解除婚約的此刻,她根本沒敢想那麼遠。
詩文淵盯著新聞畫面,一邊分心地听她們母女間的對談,也頗有同感地猛點頭。「以前你媽就是身體不好,使得季康的身子也受到影響;還好你們現在有什麼婚前健康檢查,萬一真的體質不適合受孕,那可得先調養好才行。」
養父母的關心讓詩虹雨更加開不了口,她揪緊膝上的裙子深吸口氣,才剛抬起頭想和養父母開誠布公之際,電話卻殺風景地發出刺耳聲響。
「喂.詩公館。」詩文淵離電話最近,自然而然地拿起話筒。「喔,是宋公啊.什麼事勞煩您親自打電話來?」
詩虹雨微震了下,听到那個刺耳的姓氏,她約略可以猜到對方來電的意思。
「對不起.我不知道發生這種事了。」頗具深意地看了眼詩虹雨,詩文淵的眉心蹙緊了起來。「好好好,您先別生氣,我了解一下情況再和您聯絡,再見。」
閉了閉眼,詩虹雨知道審判的時刻已然來到。
但出乎意料,詩文淵沒有大發雷霆,只是有些憂慮地盯著臉色蒼白的養女,似乎在思考著該如何敢齒才好。
林欣怡可就沉不住氣了,她推了推丈夫的手臂。「干麼?宋家說了什麼,你的臉色怎麼也變得這麼難看?」簡直跟女兒有得比。
「呃……」既然老婆大人催促了,詩文淵一鼓作氣地低聲問道「虹雨,你最近……跟于濤的交往還順利吧?.」
懊來的逃不掉──這是詩虹雨唯一的想法。
「我跟宋先生、起了點爭執。」頓了下,她選擇較為平緩的?述方式。
「你?」林欣怡不敢置信地睞她一眼。「你會跟人起爭執?!」她養這個女兒養這麼大,從來不知道她有跟人爭執的勇氣。
無力地點了下頭,詩虹雨還是認了。「嗯。」
「什麼事啊?.會不會是婚前恐懼癥?」她也算在社會上打過滾的,知道現在年輕人的新名詞。
「虹雨不會這樣無理取鬧。」詩文淵輕嘆一口氣.
從婚事底定至今,他開始試著去關心這個幾乎沒有聲音的養女。
嚴格說來,詩家對這養女是該心懷愧疚的;雖然他們收養了她並將她養大成人,物質生活上是少不了她一份,但精神上……可就貧乏太多,甚至比不上一般中等家庭。
他們對她太漠不關心,自私地將失去兒子的悲痛加諸在她瘦弱的肩上.如今又要她擔負起挽救整個企業體的重擔,他,似乎是太苛求了。
「那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欣怡可受不了丈夫這麼陰陽怪氣,她不禁一問再問,非得問出個所以然來不可。
「對不起,媽。」不待詩文淵有所響應,詩虹雨便開口道歉了。「沒什麼太特別的事,你別擔心。」
林欣怡的緊張,代表她對公司未來發展的重視。
如果今天因為她一個人的關系,導致整家公司沒有資金來源而運作困難,她實在背負不起那麼多人失業的罪過,即使這並不是她一手主導,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詩文淵和林欣怡對看一眼,夫妻倆的神色全都變得陰沉。
詩虹雨太過乖順、听話,但一個女娃兒對家里所有要求一律無條件接受,這也太不尋常了.,詩文淵和林欣怡在這最終時刻,總算體認到自已的自私,不覺自我反省起來。
「宋老先生打電話過來,說他決定抽走公司大部分的資助資金。」半晌,詩文淵掐頭去尾地把對方的話做個婉轉的?述。
「為什麼?!」兩個女人同時驚呼出聲,但詩虹雨顯然較林欣怡了解其中原由。
安撫性地拍了拍林欣怡的手,詩虹雨稍嫌急躁地對詩文淵說「爸.請你告訴宋老先生,婚禮還是會照常舉行,請他不要抽走公司的資金。」
詩文淵深深地看她一眼,陡地沒頭沒腦地問「虹雨.來這個家到現在,你覺得幸福嗎?.」
詩虹雨和林欣怡都楞住了,但詩虹雨楞得比較久。
「對啊,女兒,你覺得幸福嗎?」林欣怡霍地了解文夫的想法,轉手反拍起詩虹雨的手臂。
鮑司營運不善,在還沒血本無歸之前可以收手.,或許這樣做並不厚道,而且連累員工們集體失業,日子也不可能過得同以往一般舒適,但至少衣食是無缺的。
他們已經失去親生的兒子,所剩下的也只有這個收養來的女兒,他們不該自私的為了自已的利益而出賣女兒的宰福。
詩虹雨情願在此刻死去,因為她終究在這對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夫妻身上,得到漲滿胸口的親情。
「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很多事情是一體兩面的,當一方變得不再那麼在乎了,剩下的一方,自然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詩虹雨順利地由學校畢業了,經由教授的介紹,她在社區里的服務中心找到一個職務,專門關懷社區里的弱勢族群上,這讓她生活有了重心,整個人明顯發亮起來。
「謝……謝謝詩、詩小姐請醫生,給媽媽看病。」大寶是個智能不足的成年人,別看他高頭大馬、體型壯碩,其實他的智力才約莫等同于六、七歲的孩子,根本只能算是個大孩子。
「大寶,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不用感謝我。」由于大寶根本沒有謀生的能力,加上唯一照顧他的媽媽又臥病在床,詩虹雨好擔心他們這家人的未來。「你要好好照顧媽媽.她生病了,你要記得讓她準時吃藥。」
「我我我……我知道。」大寶傻笑著.露出白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個陽光般的大男孩,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個智力有問題的人。
「知道就好.我該回去了。」看看時間,她得回去辦公室寫報告,一天的行程就算結束了。
「謝……謝謝詩小姐。」大寶習慣性地結巴著,痴笑的臉上寫滿感激和些許不好意思。「你、你對大寶跟媽媽真好。」
詩虹雨眼眶微微發燙,她最不善處理這樣的人際關系,那讓她感到十足的力不從心,只因惱恨自己的能力有限,不能再為這些可憐人多付出一些些。
「大寶」她不知道該怎麼表現自已的關心,只能緊緊地抱緊大寶的身軀.藉以表達自己的關懷于萬分之一。
「詩小姐,呵呵~~」大寶手忙腳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呆呆地傻笑著。
放開大寶,她拍了拍大寶天真的臉頰,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記得我交代的事情喔!澳天有空我再來看你和媽媽。」
揮別了大寶,她沿著老舊的巷弄走往大道,這是每回來探望大寶他們所必經之路,她走得已經很熟悉了。
這里很安全,住在附近的全是家境尚可的小康之家,出入份子一向純良,她從不認為自己會遇上什麼歹事。
只是料不到這回出了點麻煩,她被扯住手臂,顯然被「有心人」給堵住──
宋于濤從父親那邊得知詩家的回復,表明婚禮照常舉行,但他卻沒來由地更沉不住氣.,他知道她的動向、知道她的行程,因為有專門負責的人會向他報告,因此他耐不住性子地跑到社區找人。
想不到才逐漸在繁復的狹窄巷弄里接近她所在的位置,遠遠便看到她和一個男人親熱地摟抱在一起.,他無法知悉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對談,但就那刺眼的一目,便已足夠讓他妒火狂燒!.
她才離開他多久,竟然馬上就「勾搭」上其它男人?!
很好嘛!才剛從小處女的身分畢業.領著他教會她的「技巧」,不消多少時間便釣上那個不長眼的冤大頭了?
懊死的女人!就算要找對象也該找個足以和他並駕齊驅的,至少也得具備他八成左右的條件,像她這樣找個光會傻笑的男人算什麼?想存心氣死他嗎?
他的氣味太過熟悉,詩虹雨甚至來不及張嘴尖叫,便已識破他的身分。
「放手,」微喘了口氣,她用力甩開他的鉗制,滿布怒意的美眸瞪向他。「你干什麼在路上拉拉扯扯?.難道你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
「呿!我不知道你跟我之間還得用上「禮貌」兩個字。」宋于濤對她沒像瘋婦一樣亂吼亂叫感到些許滿意。
詩虹雨咬了咬唇,生氣地轉身就走,決心不理會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路人甲」
「你要到哪里去?」才拉開步伐走不到兩步.
一個壯碩的身影已迅速地擋在她面前,再次化身為「壞狗」。
抬高下顎,她倨傲地對他視而不見。「我憑什麼要告訴你?.讓開!」
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他哪受得了她如此目中無人?「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扳不開他的指,她沮喪得想尖叫。「你放開我!」
「不放!」
他卯上了她.見她和自已如此劃清界限,他更是沒有放手的理由。
「宋于濤,你夠了喔,我現在不想走這條路了,我還要去別的地方,放開我!」她怎能任由自己懦弱地再听從他的擺布?上一次當就夠了,她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氣力再去承受第二次。
宋于濤凝住腳步,回過頭來眯起眼睨她。「對了,你現在想到哪里去?」
「要你管!」她不假思索地反駁。
「嘖噴嘖,原來你也是有爪子的嘛,嗯?.」他氣壞了,全然沒設想到兩人會把氣氛弄得這麼僵。「在我面前還想去會情郎?.想都別想!」
情郎?她愣住了,不知道他這欲加之罪由何加起。「你不要亂講話。」
「我亂講?」她的否認令他更加氣惱,直覺認為她刻意隱瞞。「剛才那個大個子不是嗎?.你們還抱得挺緊的啊!我的視力左右各一點二,你騙不倒我的,」
大個子?突然之間.詩虹雨懂了,卻不想加以解釋。「我就是想去找他,不行嗎?」像是打定主意跟他唱反調似的,她不怕死地在他嘴上拔毛。
宋于濤眼瞳閃過一絲紅痕.他的眼角抽擋了下,扯住她手臂的指更加收攏。「我記得你說婚禮照常舉行,對吧?」
心跳微微加遽.她心虛地撇開頭.不想在氣頭上跟他討論這個超級敏感的問題。「那又怎麼樣?」
「你以為我會讓你在外頭背著我亂來嗎?」該死,.有那樣的一對父母已足夠他心寒,他怎能忍受自己的枕邊人也是同一個模樣?!
「你已經看到他了,不是嗎?」既然他看到大寶這個不是她情郎的情郎,那麼,她就不算「背著他」亂來。「是你無法保證對這個婚姻的忠實度,現在你有什麼權利和理由要我一個人遵守?」
晴天靂霹!
宋于濤啞口無言,萬萬想不到她會用他曾說過的話,倒過來反將他一軍,.
「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不敢抬頭看他的反應,她低垂蠔首再次妄想扳動他的指。「你放手啦!」
「你鬧夠了.現在游戲時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