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清朗的雲層,縷縷金光散落而下,帶給大地無限生機。
下意識閃躲刺眼的晨光,床上的韓樂樂不安地蠕動了下,緊接著慵懶地翻個身,手臂觸踫到身邊微涼的床鋪,令她緩緩睜開雙眼。
他去上班了吧?而她,正考慮該不該打個電話向桃桂告假。
堡作伙伴就是如此,一方有事或偷懶時,另一方自然而然地成為頂替的對象,所幸周未桃桂不必到耀達插花,一個人足以搞定花坊的生意。
小臉猶貼著軟軟的枕頭,鼻端竄進枕側清爽且有絲熟悉的男人味,貼靠著軟枕的小嘴不覺微微彎起。
她昨晚霸佔了全台灣女性心目中排行前三名的性幻想對象耶!靶覺既夢幻又真實,有種踩在雲間、輕飄飄的幻覺。
安在身上的被單頑皮地往下滑,她故意滾往另一邊床位,讓被單因身體翻滾的動作而包裹著她,免去落到地面而弄髒的噩運。
動作間,轉向床沿的長臂順從地心引力地垂下床畔,放空的指尖不意踫觸到地板上的某個物件。
有點軟又不會太軟、有點滑也不算太滑……似曾相識的觸感,讓她頗不情願地拾起上身往地板一瞧——
噢!不是將她「送入虎穴」的那本雜志還有啥?她昨晚都還來不及看完呢!
在堅持不肯離開床面的別扭姿態下,她努力撈起掉落在地上的商業雜志,繼續昨晚讓「突發狀況」打斷的「重點搜尋」。
「雜志真好做捏,這麼一大篇佔掉五、六個版面.竟然可以什麼重點都沒寫到?!實在有夠厲害!」她邊看邊搖頭,除了昨晚看過的部分,其余只能用「乏善可陳」四個字來形容。
這些文字工作者真教人佩服,看來明明有這~~麼多內容,讀起來偏是霧里看花、越看越花,全是些言不及義外加筆者自己想法的文字,總面言之就是……混!
「有這麼好看嗎?」
陡地一抹低沉的嗓音,像幽靈似地在她耳邊響起,驚得她尖聲大叫,慌張間將雜志卷起來當武器,胡亂地敲打出聲的人。
「嘿!是我!妳可別謀害親夫。」呂宗翰結結實實吃了她幾記雜志悶捶;別看紙張薄薄的,卷起來打人可是挺痛的咧!
「你……你不是去上班了?」她終于停下發瘋般揮動的手,極緩地接收他所說的每個字句,卸除緊張的情緒轉而羞赧。
啐,胡說什麼嘛?還親夫咧?上過床就變夫妻了喔?哪有人這麼厚臉皮!
「周休啊!這就是上班族的好處。」雖然公司里還有成堆的公事等他處理,但他寧可窩在她家,陪她一起度周末。
「是啦是啦,反正我們開店的就是命苦,可以了吧?」這也能比較?算他狠!
他輕笑,親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這雜志有什麼好看的?想知道什麼,問我就可以了。」
兩人關系都已進展到這種程度,她還得藉由大眾資訊來得知他的消息,傳出去可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拜托~~你以為這本雜志是你的專輯喔?除了你,我可以看的還有很多人好嗎?」翻翻白眼,她硬是倔強的不敢承認自己對他的好奇。
「妳的回答真傷人,我以為妳至少對我保有最起碼的奸奇心。」他故作可憐狀,只差沒委屈泣訴。
韓樂樂瑟縮了下,真不習慣他這般委屈的模樣;她咬咬下唇,上當了。「好啦好啦,我承認自己對你的私事很好奇總可以了吧?」
什麼嘛!有人男朋友這樣當的嗎?他早應該主動「自首」。不用等到她開口問,他就該自行報備過才對啊!現在弄得好像她是惡官,硬給善良老百姓栽贓似的,嗟~~
「想知道什麼就問,我不會瞞妳的。」兩個人相處,坦白是第一步,倘若連坦白都做不到,其余的都不用談了。
「真的?」嘿嘿……意思就是,即使她將他祖宗八代全問過一次也可以?
「嗯。」寵溺地揉揉她的發,突然發現溫柔沒有想象中困難……
「你有沒有兄弟姊妹?」既然如此,那麼她就不客氣了!
「沒,我爸媽就生我一個。」
「那就是說,不論你能力夠不夠,耀達也只能由你接管嘍?」後繼無人嘛!
呂宗翰沒好氣地輕敲她的頭。「別小看我,雖然我是傳承父親的事業,但我接手後,耀達業績成長足足超過接手前的一倍。」
「喔。」人家只是發問嘛!吧麼打人?樂樂無辜地吐吐舌。「那……真的什麼都能問喏?」
她接下來想問的問題很敏感捏,她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怎了?想問什麼就問吧!」察覺她的猶豫,他大方地開放問題無上限。
「包括……你前一段婚姻嗎?」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透過他來了解事實,可是這種事似乎只有當事人最清楚,不問他,她還真不曉得可以問誰。
呂宗翰神色一凜,嘴角的笑意迅速消失。
韓樂樂垮下肩,沒敢催他,畢竟那不是件太過愉快的回憶,她的問題也算尖銳,若他不想回答,她也不會勉強。
那種事不知道又不會死,反正都是過去式了,不提也罷。
「算了,算我多嘴,你別理我沒關系。」拉了拉下滑的被單,她深吸口氣,硬是將腦袋里的好奇種子拔掉。
「不,沒什麼不能說的。」伸手摟住她的肩,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十指交纏。「我跟她都是留學生,家世相當,在家里有心促成之下,我完成學業回國之後,我們就結婚了。」
「所以,你們也算戀愛結婚嘍?」胸口好像有點悶,她甩甩頭,甩去那份莫名其妙的氣悶。
「也不算戀愛,只能說自然就在一起,然後結婚、離婚,中間好像也沒什麼時間仔細思考感情歸屬的問題,就這樣。」淺嘆一口,言辭問頗為感嘆。
「既然有這緣分,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怎會搞到離婚收場?」他若懂得好好珍惜,或許便不會來攪亂她一池春水,矛盾!
「其實婚後我們的確過了一段還算愉快的日子,可是隨著我接手耀達,工作時間越來越長,她逐漸不甘寂寞,最後她終于受不了,提出離婚。」
「那你們……還有可能復合嗎?」不是她小鼻子小眼楮,而是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畢竟他們曾經是夫妻,或許有一方短時間不能忍受,但難保不會有後悔的可能,她這叫未雨綢繆。
「妳在開玩笑嗎?!」呂宗翰不可置信地瞪著她,敏感地察覺她的不安,他笑著摟住她的肩。「小傻瓜,妳在擔心什麼?」
「我、我才沒擔心呢!」她逞強的不願承認,小臉脹得火紅。
「沒有嗎?」他可樂了,湊上嘴吻她個天女散花。
「啊~~別鬧啦你!」樂樂又叫又笑地推拒著他,順手撈起床上的枕頭K他。
「又攻擊我?!我懷疑妳這女人根本有暴力傾向!」他跳上床,邊閃邊朝她搔癢。
「可能喏,你要追我可得想清楚……啊!你別拉我的被單啦!」她不以為忤,甚至將他的「毀謗」當成「恭維」,只不過當他的咸豬手用力拉扯她的被單時,她便控制不住的驚聲尖叫起來。
「妳精力太旺盛了,我們還是來做點運動好消耗妳的體力!」誰教她要這麼秀色可餐呢?他還沒用過早餐,雖然他已經借用她的廚房做了簡式餐點,但……他一點都不介意將「順序」稍微變動一下。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不是嗎?
「不是吧?」驚恐地瞪著他直逼而來,韓樂樂狼狽地揪著被單滿床逃竄。「別過來!你這大!」
求饒聲此起彼落地響起,不消多時,尖嚷聲被申吟聲所取代,規規矩矩地躺在餐桌上的早餐等不到人來品嘗,寂寞悲情的逐漸轉涼……
呂宗翰和韓樂樂在進入另一親密階段之後,感情越見加溫,但月有陰晴圓缺,甜蜜的互動滲入一抹變數。
「明天桃桂要回鄉下,我會幫她到你們公司插花喔!」吃過晚飯之後,倚著廚房的門框,她突然想起這回事。
「好啊,我才想問妳怎麼都不到我公司,沒想到妳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他一邊洗著碗,一邊打趣道。
「什麼送上門來?真難听!」推了他一下,她沒好氣地賞他一記大白眼。
「哈哈!妳再不來公司守住我,說不定我哪天就被別的女人擄走了!」
男人哪,要有人搶才有行情,他明知公司里絕大部分單身甚至已婚女性對他垂涎已久,可是她不知道啊!不知道就不會拿他當寶,所以偶爾要適度的「獻獻寶」,這樣她才會懂得珍惜。
「誰?誰會被女人擄走?」她佯裝不懂。
「我啊,還有誰?」這女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呵、呵呵呵~~」她以手掩唇,夸張的假笑數聲。「你要是有這麼搶手,還輪得到我嗎?人家要擄早擄走了,哪還等得到現在?」她暗指他沒行情。
「欸,那是我挑剔OK?」他是寧缺勿濫,何況她條件也不差,何必妄自菲薄?
「剔牙啦挑剔。」她剝好一顆荔枝,溫柔地往他嘴里送。
「嗯,好甜。」黃昏市場買的,玉荷苞,包甜。
「當然嘍,一斤一百八捏!」貴得要死,不甜就拿回去退!
呂宗翰還想說些什麼,不料擺在客廳的手機響了,他努努唇,要她代勞。「電話,去接一下。」
「沒問題!」大事由他負責,諸如洗碗之類他包,像接電話這種小事,她來就行了!她飛快地沖到客廳,迅速接起電話。「喂?」
「……」對方沒有出聲,只听得見呼吸的聲音。
她看了眼手機問道︰「哪位?」
「請問……呂宗翰在嗎?」對方終于出聲,是好听的清脆女音。
「在啊,妳等等喔!」女人耶!那家伙原來不是臭彈的喔,真有陌生女人找他。韓樂樂沒有多想,直接將手機拿往廚房。「喏,找你的。」
呂宗翰將洗好的碗盤排好,將手擦干之後才接起電話。「呂宗翰。」
韓樂樂完成任務,正想回客廳看電視,未料突地被他一把抓住,她狐疑地回頭瞪他。
神經喔!沒事要她留下听他講電話干麼?她又不認識對方。
「不是,怎會發生這種事?」呂宗翰對牢手機發問,一雙眼卻直盯著她,盯得她好不自在。
吧麼一副惹麻煩的人是她的模樣?這根本不關她的事。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呂宗翰口氣很差,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打從樂樂認識他以來,還真沒見過他這般急促的樣子,看來事情恐怕很大條喔!
「我不是不相信妳,而是……」他的話被打斷,接下來他沒有出聲,專注地聆听對方講話,過了好半晌,他看了樂樂一眼,陡地深深嘆了口氣。「我跟她談談好嗎?我想有必要先跟她溝通過再說。」
咦?听起來好像跟她有關捏!痹乖隆地咚,對方聲音陌生得緊,怎會講個電話還牽拖到她這里來?簡直莫名其妙嘛!
「好,就醬!掰。」掛上電話,他的神色很是凝重。「樂樂,有件事我得跟妳商量一下。」
「好事才說,壞事就不必了。」沒來由地,她竟產生些許排斥心理。
呂宗翰瞪她。「對我們來說無關好壞,但對她來說,恐怕是糟糕到不行的壞事。」
「她?誰啊?」雖然她沒見過那個女人,但光听他這麼說,她對對方的印象便大打折扣。「我又不認識。」
他嘆了口氣,將她拉進客廳。「她是我的前妻,阮娟娟。」
「嗯?」樂樂挑起眉,不安感在心頭凝聚。「她……找你什麼事?」果然,是敏感到不行的人物啊!
深深凝了她一眼,呂宗翰困難地開口道︰「她說要來我這兒住一陣子。」
「什麼?!」韓樂樂這一驚非同小可,下巴差點合不上來。「你你你……你再說一次!」
「很抱歉,她說要來我這兒住一陣子。」輕嘆一口,他真是萬般無奈。「還是妳也要搬進來?」
「為什麼我要跟著搬來這?」莫名其妙嘛!謗本不關她的事,她湊什麼熱鬧?
「來看著我啊,妳不怕我被吃了喔?」笨女人笨女人,一點都不知道好好保護他!
「我……」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有點小擔心,但這樣就搬來跟他一起住,不是顯得她很沒行情嗎?
「妳怎樣?」他挑眉,受不了她欲言又止。「搬不搬一句話,說!」
「為什麼一定得讓她住到你家不可?」吼!明明是他有問題好嗎?已經離婚的夫妻,有什麼重大的理由非得同住不可?一定有鬼!
「因為她遇上一點麻煩,加上她完全沒有親戚住在台灣,所以她不得不到我這里來躲一陣子。」哎,一時半刻他很難向她說個清楚,只希望她能諒解。
「躲?她欠人債喔?」會做這種猜測,純粹直覺反應。
若不是欠人錢,為何要躲?不過如果是缺錢,他就可以幫她了啊!況且說不定當初他們離婚的時候,那女人就已經拿了他的贍養費,理論上他給贍養費應該不會小氣才對,那麼那女人為何又要來找他?
難不成……那女人後悔了?!筆意找借口來和他舊情復燃?!
歐賣尬!這怎麼可以?!
「不是,我……」
「好,我搬回來!」在他還來不及解釋一切之前,她已經裱自己的心魔打敗,為了捍衛她的愛情,她決定豁出去了,搬到他家來住!
「妳……果然還是擔心我被搶走的吧?」這個倔強的女人,坦率一點又何妨?不過就是她別扭的性格吸引他,說穿了還是他自找罪受。
「我、我才沒有!」她懊惱地咬咬下唇,一點都不喜歡被看穿。
「好好好,沒有就沒有。」他笑了,陡地不容拒絕地捧著她的臉狂吻。
「啊~~你做什麼啦!」她簡直是哀號了。
「親熱啊!」他差點沒像小狽般伸舌頭舌忝她。
「夠了你!把話說清楚啦!為什麼她要到你家暫住?」說是暫住,感覺還是沒有安全感,誰曉得她會不會就這麼賴著不走了?
嗚~~好怕喔!
「跟我離婚後,她就一個人租了間房子……」
「你沒給她贍養費嗎?她為何不自己買?」任她怎麼看,就覺得那女人有企圖,很陰險的企圖!
「不知道,這個我就沒研究了。」拜托~~都離婚了,他哪管得了她那麼多?又不是小孩子,做什麼事她自己應該有打算才對。「總之她就是租了間房子,過沒多久,就經常接到奇怪的騷擾電話,她不堪其擾……」
「那就搬家啊!不會因為這樣就要住到這里來吧?」雖然搬家很累,她也很同情她,但一山不容二虎是不變的道理,他何必攬個麻煩上身?
他頓了下,臉色顯得有些凝重。「搬啦,搬沒多久又開始了,然後……」
「那就再搬啊!」吼!這也要人教喔?再不然就去請警方保護咩!她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妳到底要不要听我把話說完?」呂宗翰深吸口氣,終于忍不住反彈了。
講話一直被打斷絕對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尤其一向只有他發號施令的分,怎奈今晚一直被她打斷,害他的情緒十分沮喪,直想掐住她的脖子叫她閉嘴!
「喔,好啦!」她扁扁嘴,不太甘願地閉上嘴巴。「你要講就講快點,別這麼拖拖拉拉的吊人胃口嘛!」
沒好氣地搖搖頭,呂宗翰終于可以一次說個痛快。「她當然有報警,可是警方一直找不到惡作劇電話的來源。恐怖的是,她每搬一個地方,那種電話就像幽靈般跟著她,好像隨時都知道她的行蹤。
「而且麻煩事還不止這些,上個禮拜,她在回家的時候,不小心在樓梯間撞到一個男人,她當時不以為意,沒想到才踏上她住的樓層,就發現她隔壁鄰居被砍傷,昏死在樓梯口,可惜,最後送醫不治。」
樂樂狠抽口氣。「你的意思是……她成了目擊者?!」天啊!好刺激喔!
他無力地點點頭。「如果真的看到也就算了,倒楣的是,她根本沒瞧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後來這幾天,她還是天天接到無聲電話,偶爾對方還會口出惡言威嚇她,偏偏她又無處求助,才會想到來找我。」
驚恐地瞪大雙眼,韓樂樂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確定是同一個人嗎?如果騷擾她的那個人正好就是行凶的嫌疑犯,這也未免太過巧合了吧?難道警方也這樣推斷嗎?」
呂宗翰微愣,她的推斷不無道理。
「假如打有聲跟無聲的電話是兩個不同的人,那麼娟娟不就更危險了?!」天,到底是怎樣的霉運會遇上這種事?
韓樂樂悶不吭聲,約莫猜得到他心里的不舍,心頭卻控制不住地泛起些許酸意。
他抹抹臉,陡地神秘兮兮地朝她逼近。「想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嗎?」
「你、你別過來!」她緊張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丁起來。「說就說,別嚇我!」基本上她是惡人無膽,唬唬弱小還可以,但對不可預知的恐怖,她可是全然沒有免疫能力。
「嗯,我們假設有兩個人分別對娟娟進行電話騷擾,那麼無聲的危險性不高,有聲音的那個就具有明顯的攻擊力了。」越思索,越覺得這個推論的可能性極大,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對方要她出入小心一點,尤其不準報警。」
「她不會那麼笨,真的听話不去報警吧?」救郎喔!再天兵也不是這樣,這麼听話!到底有沒有把自身的安危考慮進去?
「去了,所以警方也建議她到我這里來暫住。妳說,我能不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