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唷!」
砰地一聲,毫不令人意外地,她的腳又勾到了門檻,當場又摔了。
不過還好,這次她來得及防範,兩條手臂比臉蛋和胸部先一步貼上地面,接著又用膝蓋抵住。
這個姿勢讓她疼痛的地方減少了些,只有手肘和膝蓋,不過她趴在地面的姿勢卻很不雅,像狗趴式,渾圓的小翹得半天高。
這廂房的門檻絕對和她有深仇大恨,要不,不會每次都和她作對,讓她進門還得向這房里的客倌好好地朝拜一番。
「可恨呀,回頭非得要娘把這門檻給拆平不可。」氣嘟著紅艷的小嘴兒,她拍拍袖,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不行,要是又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那不是糗大了。」
突地想到了先前和秦鷹烈對峙的那件糗事,她紅著臉,趕忙又趴回原地當「狗熊」,低垂著小臉,雙眸緊閉,眼睫微微顫動著。
在心里默數了三下,左眼的眼睫顫了顫,然後緩緩張開來。她略抬高臉蛋,往左方瞄了一瞄有無「可怕」的障礙物。
沒有!
她再睜開右眼,仔細地瞧瞧——也沒有!
「呵呵……」她抿嘴一笑,這才放心大膽地站起身來。乍然看見秦鷹烈已躺平在床榻上,她忐忑不安的情緒才慢慢地穩定下來。
他早已躺平,看來是娘下的迷藥太重,這荒謬的一場戲總算是甭演了。
娘啊娘,明天女兒若還保持清白身,您可不能怨女兒呀,這全得怪您「下手」太重了。
掩嘴竊笑著,蘇綠柳愜意而大膽地款款擺動腰肢,蓮步往床榻前移動——
先是一聲劇響驚醒了他,再來便是一陣迷人的香氣,香味倏地竄入秦鷹烈的鼻中,他猛地從暈眩的邊緣中清醒過來,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揮去迷離,透過紅燭閃耀的火光,如鷹集般鎖住那直往他床榻移動、縴弱妍媚月兌俗的縴細身影。
那女子帶著誘惑人的香氣,穿著棗紅色飄軟薄紗,蓮步輕移地來到他的床榻邊,就在她靠近床榻時,秦鷹烈霍地從床榻彈坐起身,健臂擄獲住那女子縴細如雪般白皙的臂膀。眯細眸,他痴痴地凝視著眼前這美如天仙、清艷絕麗的女子,黑眸中盛滿震驚。
她的美只能以「驚為天人」四個字來形容,細致精琢的五官,棗紅薄紗下掩不住雪白如凝脂,剔透瑩亮的肌膚。
老天,他還醒著的!蘇綠柳被他突如其來的起身動作,嚇愣在床邊。
「……」她張口欲呼救,可卻發不出聲音來,小嘴兒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就是吐不出半句話兒來。
「你、你是誰?」
清醒不過須臾,他又陷入最眩的狀態中。捉住她玉臂的手,下一瞬間便軟綿無力地頹落在床榻上。
「奴家、奴家的……閨名叫做綠柳……」蘇綠柳愣住,半晌才回應他的問話。看他連講話都如此力不、心,想必藥效已經發作了,必不能對她做出逾矩的舉動來,蘇綠柳驚惶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綠柳……」努力將這個名字牢記在心里。這個絕麗出塵的女子,第一眼便奪去了他的心魂。只一眼,她如夢似幻的身影竟奇異地擄獲他這顆冷然、剛硬的心。
「綠柳……你如此的美,告訴我——你是神仙,還是鬼魂?」亟欲知曉地追問,生怕下一瞬間她便會消失無蹤。
秦鷹烈深邃黑眸鎖定在她晶瑩剔透、美麗月兌俗的臉蛋上,他將手微微挪動,手指輕覆住她同樣置於床榻上的細白柔荑。
「我……」
「你一定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朱唇微啟,她還來不及開口,秦鷹烈突兀地插進一句話來,他渾噩的意識閃過如此可笑卻又令人振奮的奇異念頭。
「石頭?」當她是那齊天大聖孫悟空啊,還是拐著彎在罵她像只小猴子似的?蘇綠柳心里為之氣結,瑩亮的眸燃起兩竄小小火苗。「秦公子,綠柳……的的確確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原本想罵回去的,可一個奇想卻讓她決定騙他。
這秦鷹烈可能被娘的迷藥給弄壞了頭腦,蘇綠柳很故意地順他的話說謊。她答應娘進來勾引他只是一時權宜之計,真要她委身於這個狂妄、目中無人的魯男子,等下輩子吧!
「真如我所猜測,你是……」心里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他真的相信了。
「綠柳真的、真的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對了我就住在你擺在桌上的那塊石頭里面。」絕色芙顏漾起嬌媚一笑,縴意玉指指著放在桌上那顆閃著剔亮炫目色彩的瑪瑙石。
「你真住在那顆石頭里?!我決定把這塊瑪瑙石喚作綠柳,我會永遠地把你如奉至寶地珍藏起來。」黑眸霍然一亮,他激切地立下誓言。
看來秦鷹烈這愛石成痴的怪癖,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向來精明、銳利的他,竟然輕易地就相信蘇綠柳所順口編派的謊言。
這男人瘋了!
蘇綠柳因他的誓言而震愕不已,朱唇微張地驚呼一聲,細白柔荑驀地探上他的寬額……
「把一塊石頭當成至寶,這真是糟糕,你的腦子被燒壞了不成?!」探著他額頭的溫度,她慌亂失措地搖頭驚嘆。
「你說什麼?」
秦鷹烈捉下她的小手,厚實的掌擄握住她縴細的皓腕,將她扯近面前相對。他的意識漸沉,黑眸無力地半掩著。
「我……我是說……」他沉重而陽剛的狂傲氣息向她撲襲而來,蘇綠柳絕美的臉龐閃過驚慌,倏地拉開彼此凝望的距離。他迷離卻犀利的注視夾帶著令人無法逼視的邪魅,讓蘇綠柳心驚膽跳。「請、請你放手!」
極緊張地瞥一眼捉住她手腕那只霸道的手,她低喊道,扯動手臂欲掙月兌栓格。
「我怎舍得放手……綠柳,你的美是如此地懾人心魂,我怎舍得放手……」
神俊的臉龐欺近芙頰,秦鷹烈線條冷毅的唇竟奇跡似地勾勒出一道邪佞的笑痕來,他的聲音緊啞,對她的完全毫不隱藏地顯露在其中。
芙蓉美顏染上兩抹迷人彤霞,清瑩水眸圓睜著。「秦……秦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此舉確實不宜……」
他靠她好近,挺直的鼻和她紅炫的頸親密相觸著。
不宜麼?!那抹邪佞的笑痕頃刻間擴大——
「你我既素昧平生,你為何會以如此誘人惹火的妝扮,還刻意選擇在深夜無人時,出現在我房間里,倚坐在我的床榻上呢?」他追問,即使已呈半昏迷狀態,可他狂傲霸氣的本質卻不因此而有所收斂。
「因為……」
為什麼?因為她是被娘給逼的,秦鷹烈漆眸中那兩道強烈的光芒惹來蘇綠柳一臉驚悸和委屈。
「因為你是我的。」傲然地替她下了定論。他壓低線條堅毅的下顎,冰冷的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霸道又充滿佔有的姿態,餃吻住那勾引他心慌意亂的朱紅女敕唇。
一聲小小細細的抽氣聲,從密合的四瓣唇里逸出,他竟然輕薄她。
情況不該失控的,他不是已經昏昏欲睡,神智不清、四肢無力了嗎?怎麼他的力氣還如此之大,蘇綠柳怎麼掙都掙不開——
「唔、唔……唔唔唔……」救、救——救命啊!
可沒人能听得見她細如蚊蚋、語音不清的求救聲。隨著他的唇越來越熱,痴纏的吻亦愈加地綿密饑渴。
蘇綠柳想逃也逃不掉了,因為她發現自己腦子呈現一片空白,逐漸迷失在他百般無賴的挑逗中。
「美人兒,你真甜——」
低嘆一聲,他撫模著她薄削嬌女敕的粉肩,感受那細致的膚觸。
甜?!她又沒吃糖啊?!意識漸漸混沌的蘇綠柳,眨巴著那雙迷蒙的美眸,輕抽一口氣來回應他的喃喃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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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就昏昏沉沉的秦鷹烈,被這不太結實、有點無力的一頓粉拳給擊得頭冒余星,他眉頭狠狠一鎖,意識逐漸渙散……
「秦……秦……秦公子……你還好吧……」
良久,他還是維持原本曖昧不堪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蘇綠柳緊張萬分地瞠瞪著那顆埋在她雙峰之間的黑色頭顱猛看,過了好久之後,她驚懼地喘一小小口氣,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反應?!不過是小小修理一番,不會是出人命了吧?!
老天!這要是出了人命,那她和娘都月兌不了罪嫌的……
娘下了迷藥在先,而她打人在後……
他要真出了事,那可怎麼辦才好?!
「秦公子……」蘇綠柳這次鼓足勇氣大聲地喚他,可他還是像個木頭人似的,連點反應都沒有。
戳戳看,給他一點刺激或許情況會不同。莫名的恐懼迅速往全身蔓延開來,她探出一根縴惠玉指,輕輕踫了踫他的頭。
不過一個輕輕彈指,他竟然就這麼「砰」地往後摔倒床榻上,兩眼緊閉,眉頭痛苦萬分地緊鎖著。
天!真出人命了。不幸的事情又發生了,命格帶克的她又克死了人。
蘇綠柳驚慌失措地從床榻上跌了下來,驚懼的眼淚滾下頰,她手忙腳亂,顫抖地將薄紗披回身上。
「娘啊,出、出、出人命了啦……」絕美的小臉一片倉皇,糊涂地沒先探探他的鼻息,便下了定論。
她跌跌撞撞地沖出廂房,往蘇鳳娘的房間倉皇撞進。
「綠柳……別走……」秦鷹烈翻了身,咕噥地發出一聲囈語。
☆☆☆
雞啼,天方露白。
一張小黑臉從蘇鳳娘的房中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她臉色驚惶,兩眼充滿恐懼地往左方廂房困了一眼,視線不敢久留,她飛快地收了回來。
「快下樓去,還看什麼看啊?!」蘇鳳娘悄聲地把房門打開,拎起蘇綠柳的衣領,將她拉出門廊外。蘇綠柳又回復原來的小廝打扮,一張臉涂成黑不隆咚的模
樣。
「娘,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這麼做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不敢再看向那間廂房,蘇綠柳拿著包袱的小手直發抖著。
「不走難不成等著被官府抓呀,蠢丫頭!」蘇鳳娘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快快拉著蘇綠柳從另一道木梯輕聲慢步地走下樓。
一想到秦鷹烈竟然被她母女倆慘整而冤死,她的心里就直發毛,這會兒正慌亂得不知該拿隔壁廂房那具冰冷的尸首如何是好。
「我把人家害死了,被官府抓去治罪也是……」吸吸鼻,一想到自己竟因一時的魯莽而鑄成大錯,她就懊悔不已。
「別哭喪著臉,所有的責任還有娘替你承擔著,你還是快快回山上去吧,以後就別再回來了,知道嗎?」母女就此分別,蘇鳳娘只嘆彼此緣薄,心里頭不勝欷噓。
「娘,綠柳決定不走了,我要和娘在一起,綠柳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官府……」蘇綠柳回身抱住娘親,泣不成聲。
蘇鳳娘難過地摟住蘇綠柳,她拍拍女兒因哭泣而顫抖的背。
「丫頭——」蘇鳳娘語氣好不沈重,才要開口催促蘇綠柳快快上路,突地一張嘴卻忘了合上,身子突地強硬起來。「綠、綠、綠柳……你、你看……」她的嘴角劇烈地抖動起來,搭在綠柳背上的手也是如此。
「娘,娘啊——你怎麼了?!怎地變成這副怪模樣?!」
蘇綠柳感覺到娘的異樣,抬起那張小黑臉,吸吸鼻,紅紅的大眼直瞪著娘發青的臉色。
「你、你自個兒……轉過身去看、看……」吞咽著口水,蘇鳳娘臉色一陣青紫,接著刷過慘白。
「看什麼?難不成是秦鷹烈他化成厲鬼來向咱們母女倆索命了——」蘇綠柳速轉回身,順著娘所指引的方向往下眺。「啊——鬼、鬼——鬼啊!」
秦鷹烈那高大、充滿氣勢的身形倏地躍入她的視線之中,蘇綠柳僅是瞥了一眼便嚇暈過去,尖叫聲劃破黎明寧靜的同時,經不起驚嚇的身子發軟地穩不住腳,直往木梯下滾落。
「——」
蘇鳳娘站在木梯上,眼睜睜地看著蘇綠柳砰砰地摔下樓去,她就這麼摔到秦鷹烈的腳前,自投羅網。
眼前摔了個「四腳朝天」姿勢的,又是這個黑臉蠢蛋!
一大清早就見了這個專門生來摔跤的瘟神,秦鷹烈臉色是難看到了極點,好心情全被他破壞殆盡。
「鬼……鬼魂大哥,求求你大發慈悲饒了我,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求求你……」
匍伏在秦鷹烈的腳前,蘇綠柳瘦小的身子骨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表魂?!大白天的,這蠢蛋把他當成鬼……
秦鷹烈星眸一斂,神情陰鸞地彎將蘇綠柳從地上像捉小雞一樣地拎得高高的。
「我看起來像個討命鬼嗎?」
把那張黑黑小臉抓到面前,他咬牙切齒地問。
「很像啊——你不就是專程來討我的命的嗎?」蘇綠柳小臉垂得低低的,不敢多看厲鬼一眼,嘴角抖啊抖地。
「我對你這條不值錢的小命沒有興趣。」鄙夷地盯著她的頭顱瞧,驀地粗魯地扣住她的下巴,把她快黏到胸口的小臉抬高。
「不!」
被迫和他的臉相對,蘇綠柳恐懼地倒抽一口氣,倉皇驚悸地緊閉上眼,她怕看見的是一副慘不忍睹的可怕陰黑面容。
「張開眼來。」秦鷹烈沉聲厲喝,想起昨夜的她有一雙清靈大眼;不知怎地,他竟想念起黑臉蠢蛋那雙會勾魂攝魄的美麗眸子——看來他瘋了。
蘇綠柳沒得選擇地張開眼,她已預期會看見他「可怕」的面容。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眼前的男性面孔一如印象中那般神俊,沉黑如深潭的眸依舊散發著狂妄的光芒。
「誒?」驚訝地發出單音來,這張臉哪里可怕,還傻得很哪。
冰冷如利刃的眸掃進她怔愣的眸瞳,驀地,他被蘇綠柳那雙清瑩靈動的黑色眸子給吸引了去。
一個丑陋的小表頭,竟然有一雙出奇美麗的眼楮,這眸子同昨兒深夜那迷離記憶中的那雙剔亮星眸很相似……讓人心神俱動。
他瘋了不成,竟對這蠢蛋的眼楮動了情?!「真是活見鬼了!」
微慍地甩開那糾纏他整夜的美麗雙眼,他粗暴地將蘇綠柳放下地。低啐一聲,他頭疼地不想再去費心思索昨晚的怪異事件,轉身急急走開,陽剛健軀立在微弱晨曦下,地面倒映出一條欣長影像。
蘇綠柳驚愕地瞪著那漸行漸遠的「鬼影子」猛瞧。
「他不是鬼!」
「他還活著!」
蘇綠柳和一直怔愣在木梯頂端的蘇鳳娘同時發出怪異的尖銳叫聲和興奮的抽氣聲。
「感謝老天爺、感謝老天爺,讓咱們倆躲過一劫!」蘇鳳娘從樓上狂奔而下,和蘇綠柳緊緊相擁,兩人又哭又笑。
看來瘋的是這主僕兩人;秦鷹烈臉色陰沉地回頭掃了兩人一眼,甩用衣袖帶著一臉慍色兜轉進棧里。
他原本想趁天未清明,寂靜之際上河畔散散步,好清醒清醒混沌的腦子,可這興致全被這主僕兩人拔尖的唱和聲給破壞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