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飯店頂樓的泳池,一抹精壯身影在泳池里矯健的來回游著,優美而厲害的交換著自由式、蝶式、仰式等各種游法。
屠雲浪的泳技連站在旁邊的救生員都自嘆弗如,那精壯的身材和結實的肌肉線條,看得出來絕對是經過長年累月運動所訓練出來的。
驀地,有個身穿西裝、體型高瘦單薄的男人推開玻璃門,走到泳池畔靜靜佇立,看著在泳池里矯健悠游的屠雲浪。
幾分鐘後,屠雲浪竄出水面,利落的從池畔角落的梯子躍上岸。
大手瀟灑的將黑發抹到額後,抓起躺椅上的白色浴巾擦去身上的水珠,屠雲浪冷冽的眼神對上那男人的眼,嘴角勾起譏誚的笑痕。「真是稀客。」
「堂哥,好久不見。」臉上掛著笑意的男人是屠鎮奇,與屠雲浪是堂兄弟。
屠鎮奇會找上屠雲浪,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為了屠家的財產。
「屠氏集團」當初是由屠雲浪的養父屠雋創業起家,後來屠雋拉拔不務正業的弟弟屠烈進入公司,屠烈因為有大哥的庇蔭,在屠氏位居高階主管,這幾十年來在屠氏領走不少分紅。
但屠烈生性好賭,這幾十年來賺到的也都被他賭掉了,外頭欠了一堆債。
這件事屠雋原本並不知情,直到半年前臥病在床的他病情加重之後,屠烈和屠鎮奇父子積極爭產,並利用他的性命安危來脅迫屠雲浪,逼屠雲浪卸下屠氏集團總經理的職位才曝了光,而屠雲浪也是因為這個因素才會離開新加坡。
「你不是巴不得永遠不要見到我,今天居然自己跑來找我?怎麼?想確定我死了沒是不是?」真想扯下屠鎮奇那臉假笑。
「堂哥,看來你對我真的有很深的誤會。」僵了一下,屠鎮奇眼神微微一閃。
「誤會?」丟下浴巾,他拿起礦泉水仰頭就灌。
「我知道堂哥一直認為是我將你從屠氏趕走,這件事我也無從解釋,但我屠鎮奇絕對不會因為想搶奪屠家的事業做出這種事——」
「說重點,別浪費我的時間。」根本懶得理會屠鎮奇的惺惺作態。「你大老遠從新加坡飛來找我,別淨說些我不想听的廢話。」
一坐在躺椅上,他閉上眼假裝休息,懶得看屠鎮奇那張討人厭的嘴臉。
「我爸想見你,談談關于屠家家產分配的事。」
「我爸還沒死,現在談未免太早?」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屠鎮奇的出現,絕對月兌離不了家產繼承一事。
他們處心積慮要他回新加坡見屠雋,逼他出面要求養父更改遺囑,將財產繼承人改成和養父有真正血緣關系的屠烈父子倆。
他一旦照做還得了!養父若是真的更改遺囑,老命鐵定立即不保。
「大伯父身體狀況很不好,他老人家也希望我們能早點將遺產分配的事情談妥,畢竟屠家的家產龐大,要分配起來很復雜,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談得清楚。」
「哼,談?」他很懷疑他們會用文明的方法來分配家產。
半年多前,屠烈在外欠債的事還沒曝光時,屠烈和屠鎮奇父子倆就利用親情游說屠雋,將他帶回自己家里照顧,沒想到屠雋一搬進屠烈的豪宅之後,屠烈就積極游說哥哥,要他放棄與屠雲浪的親子收養關系,將他這個外人剔除在繼承人名單之外。
這件事引發了屠雋的懷疑,也讓他開始有所防備,結果屠雋偷偷聯系謝律師,在謝律師的調查下,竟然發現了屠烈在外欠下巨款。
昂債事件曝光後,屠鎮奇父子也不再隱瞞想霸佔屠氏集團的企圖,但卻說服不了固執的養父終止與他的父子領養關系,後來竟然狗急跳牆的轉而威脅他養父和他,手段越來越陰狠。
前陣子他在新加坡經歷許多奇怪的危險事件,屠烈更以養父的性命安危來威脅他,逼得他不得不暫時離開新加坡,來到台灣避風頭。
沒想到屠鎮奇還真神通廣大,竟能跑來這里找到他。
「堂哥,我爸跟我真的很有誠意要跟你好好談一談。」屠鎮奇態度很好。
「抱歉,我沒空。」從躺椅起身,他再度走到池畔一躍而下,精壯身影在泳池里帥氣悠游,懶得跟屠鎮奇浪費時間。
站在池畔,屠鎮奇拳頭握緊又松開,神情十分陰厲。
若不是臥病在床的大伯父屠雋堅持要將屠家家產分給這個外人,他跟父親屠烈也不需要這樣用盡心機阻撓。
站在泳池旁邊,看著屠雲浪在水里像條滑溜的魚般游來游去不肯上岸,擺明了不想理他,屠鎮奇瞥了眼泳池旁的救生員和四面架設的攝影機,只好暫時離開。
沒關系,現在說服不了屠雲浪,他也會想其它辦法來對付屠雲浪。
屠鎮奇帶著陰狠的詭笑離開。
等到屠鎮奇走後,屠雲浪再也沒有游泳的興致了。
他再度從泳池一躍起身,抓著浴巾粗魯地將身上的水珠抹干後,凜著森寒的一張臉,走進淋浴間里。
看來,他得另外找個讓人很難找到的隱密住處才行。
全身涂滿沐浴乳,仰頭讓清涼的水灑在性格的臉龐上,水珠隨著身體的線條滑過他古銅色的肌膚,屠雲浪這時腦海里浮現一抹身影——那個不畏烈陽站在街頭發廣告單的售屋小姐。
找她,應該沒錯!
「媽,我真的很忙,假日是我最忙的時候,很多客人都是利用假日才預約看屋,我根本走不開好不好?」
身為房仲經紀人,巫巧嵐為工作犧牲了很多私人時間,尤其最近這兩個月,房市再度升溫,預約看屋的客人變多了,每到假日根本都忙到分身乏術,她哪來的時間回南部相親?
「好,那改星期三好了,等你假日忙完就立刻給我請假回來!」巫母堅持。「就算你不想回來相親也沒關系,你回來看看爸媽不行嗎?」這女兒把工作看得比命還重要,真不曉得賺那麼多錢做什麼?
「媽,請假不是隨便就能請,我最近還得幫委托賣屋的客戶拍照,申請一些數據……」巫巧嵐覺得頭好痛,月復部也好痛,因為生理期又來報到了。「媽,我不能再講了,我們店長找我談話,晚上我回家後再打電話跟你聊好不好?」她求饒。
「好,你晚上如果沒打電話回家,皮就給我繃緊一點。」巫母自有辦法可以對付女兒。
「好,我下班回家第一件事,一定先打電話給媽。」巫巧嵐苦笑的答應。「媽,再見。」
好不容易把老媽這邊擺平了。
痛!
下月復傳來一陣陣悶痛的感覺,巫巧嵐從皮包拿出備用藥盒,取出一顆止痛藥吞下,臉色發白地趴在辦公桌等待疼痛減緩。
「你還好吧?」店長藍名禹走過來,擔心地看著臉色微微泛白的巫巧嵐。
巫巧嵐抬頭虛弱一笑。「還好。」
「身體不舒服還是回去休息吧。」藍名禹對巫巧嵐特別關心。她是店里唯一一個女性業務員,也是工作最有拚勁、業績最好的業務員,在藍名禹眼中,巫巧嵐是個特別的女孩子。
撇開工作不談,她本人的個性爽朗大方,待人處事圓融忍讓,最難能可貴的是,巫巧嵐還是個孝順又節儉的人。
她投入房仲業,用拚勁創下高業績和百萬年薪的收入,這三年來所賺的錢,她把一部分交給父母,一部分則是存起來,做了一些必要的投資。
她是個務實的人,這點讓藍名禹非常傾心,對巫巧嵐的情感也悄悄滋長。
「如果每次不舒服就請假回家休息,那怎麼創造高業績?」疼痛慢慢過去了,巫巧嵐臉色不再那樣慘白。「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今天上班絕對沒問題。」她工作真的很拚。
「休息一、兩天不會影響業績。」他還是十分心疼她。
「店長,等我坐上你這個位置,我應該會考慮每個月休息幾天享享福。」最近房市終于慢慢復蘇,成交量沖高,每天都有顧客上門看屋,休息一天、兩天,可能就錯過一、兩個案子。
「好吧,既然你堅持上班,我也無話可說,今天繼續加油!」她是無敵女超人,藍名禹說服不了她,只好放棄。「我今天得回總公司開會,店里的事就交給你了。」
「店長,開車小心。」她點點頭。
藍名禹拎著公文包離開公司,其它沒輪到值班的業務幾乎都外出了,店里除了她和助理小妹外,一片空蕩。
現在是上午十點鐘,通常還不是顧客上門看屋的時候,她打開計算機整理一些客戶數據。
叮!
門市的玻璃門滑開。
「你好。」助理小妹熱絡地起身迎接進門的顧客,一見到人高馬大又冷著一張臉,目光看起來有點凶的男顧客,助理小妹身子縮了縮。「這位先生……請問……」
「我找那位小姐。」屠雲浪一進門,隔著透明玻璃牆往辦公室里頭看,一眼就認出巫巧嵐,她正低著頭坐在辦公桌後,專注地望著計算機,但他記得她。「我要看房子。」
抬手拭去額頭的汗水,他摘下墨鏡,拉開椅子坐下來,坐下的身影被半人高的實牆給遮住。
「喔,好!先生,你先請坐,我找巫小姐過來。」助理小妹匆匆推開辦公室探頭喊道。「嵐姊,有人指名找你看房子喔。」一個看起來很凶的客人。
「好,我馬上來。」巫巧嵐迅速起身,揚起微笑走出辦公室。「你好,我是巫巧嵐——」走過來,她先遞出名片,卻在對上屠雲浪那張性格而冷冽的臉龐時,愣住。
「嗨,工作認真不怕太陽曬的售屋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屠雲浪揚手,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你要看房子?」她記得他,上個月她在咖啡廳前面發廣告單時,他拒絕收下廣告單。
「嗯,我改變主意了,我突然想租一間房子。」他將她的錯愕看在眼底。「名片我先收下了。」
伸手抽走她還拿在手里的名片,厲眸迅速掃過——
巫巧嵐。嗯,很好听的名字。
「請問先生貴姓?你對租房子有哪方面的需求?比如需要幾房?高樓層還是低樓層?房子的座向等等……」巫巧嵐從桌上的數據本里抽出一張客戶數據單給他填寫,心里悄悄笑開。
一個月前還堅持不肯收下廣告單的人,今天居然上門來找她看屋?!這真是很奇妙的事,通常很多人都會很篤定地認定一件事,但事情卻往往不像人們所料想的那樣發展。
「我叫屠雲浪。」他拿起筆瀟灑寫下姓名和聯絡電話。「我對房子唯一的要求是——地點越隱密越好,越荒涼越贊。」隱密荒涼到讓屠烈和屠鎮奇找不到他。
「越隱密越荒涼……越好?」這是她從事房仲業以來,听過最奇怪的要求。「你確定?」細致的眉頭輕輕皺起。
「對!」他咧嘴笑開,白牙閃閃。「你有辦法在最快的時間內找到我要的房子嗎?」
「這……」她一臉傷腦筋,不過既然是客戶的需求,她還是得盡責找出客戶喜歡的房子。「你等一下,我找幾間給你看看。」腦海努力回想著條件接近的對象,手指迅速按著鼠標點選,計算機屏幕上跑出幾個對象的相關介紹。
他的視線落在她白皙的手指上,那雙修長漂亮的手涂著淡粉色的指甲油,更顯得細致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