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忡,這答案太令她震驚,和她原先設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遠,他竟然從來不曾將她錯認成田曉雲。
「你或許染上了曉雲的一些口味或習慣,但你不像她,楚楚,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女人。」
「你的意思是她比我溫柔多了?」她有意刁難。
他莞爾一笑,胸背之間霎時又抽痛起來,不禁嗆咳幾聲。
她頓時倉皇,「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安撫她,星 閃爍著異采,「懂了吧?這就是你跟她不一樣的地方,你啊,老是弄得我不知所措。」
她嘟嘴,「這听起來很像是抱怨。」
「是抱怨沒錯啊!」
「韓非!」
她看來很想伸手掐他。
怎麼辦?他又想笑了。
韓非咬唇,拚命忍住。
「可是……你不會怪我嗎?」過了片刻,方楚楚忽地揚嗓。
「畢竟很像是我……搶走了她的心。」
他一震,凝視她惆悵又落寞的神情,知她的確很在意。
這問題,他可不能敷衍著回答,否則不能解開她心結。
「一開始我的確有點怨你。」他決定說實話。
「就那麼剛好曉雲那天出車禍,她的心就換給你了。」他果然怪她!
方楚楚咬牙,心海翻騰,眼淚差點又掉下來。
「後來我才搞清楚,其實我真正怪的人是我自己,那天曉雲打電話給我,說她心情不好要我去陪她,可是我沒有去。」
「你沒去?」
「因為那時候我正在酒吧買醉。」
「你買醉?」她不可置信,素來冷靜自持的他也會做那種事?
「是為了你。」他直視她,「那天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
他滿腦子……想著她?
「如果我去陪曉雲了,她可能就不會出車禍,我怪我自己,連帶也埋怨你。」他悵然斂眸,「我是個懦弱的男人,因為沒有勇氣獨自承擔自己的罪,才會想找代罪羔羊。」
「你沒有罪!」她焦灼地沖口而出,不忍見他苛責自己。
「這不是你的錯,這都是命,誰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不要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楚楚……」
「如果你真的有罪,那就讓我們兩個人一起承擔吧!就算以後要下地獄,我們會一起去。」
她握著他的手,說著天真得近乎可笑的傻話,但他仍是深深地感動著,胸臆融著又甜又苦的曖意。
即便是下地獄,她也願意陪著他,若是他對另一個女人感到負疚,她便共同承擔他的罪。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愛他?
「楚楚,你真傻!」他將額頭與她相抵,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體溫,以及那誘惑的女人香。
「你是個傻瓜。」
說著,他又吻上了她,一口一口,輕吮淺啄,帶著綿綿愛意。
韓非住院這幾天,夫妻倆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甜蜜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原來那麼嚴肅的韓醫生跟自己老婆相處時,竟是那般無限縱容的模樣,偶爾竟還懂得撒嬌,真是跌破院內所有醫護人員的眼鏡。
韓非不曉得自己己成了同事們私下八卦的焦點,他眼里只有方楚楚,只有他又甜又辣的嬌妻。
雖是住院療傷,但他根本沒法在病床上光躺著不動,不時便嚷著自己肌肉快萎縮了,要老婆陪他去散步。
兩人將醫院當成天堂樂園,她帶著他四處探險,跟他分享以前自己住院時發現的幾處私密景點。
「以前我常躲在這里拍照。」她帶他來到屋頂,往另一棟大樓望去。
「看見沒?從那扇窗戶剛好可以看見你的辦公室。」
「什麼?」他愕然,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自己的辦公室。
「你這人習慣不放下窗簾,所以我常常可以看見你在干麼,有時候就用長鏡頭偷偷拍照。」她笑著吐露秘密,大眼楮眨呀眨的,淘氣又悄皮。
他假裝生氣地瞪她,「你這不是在偷窺人的隱私嗎?」
「對啊!」她毫不羞愧地承認。
「不過說實在的,你這人沒什麼好看的,整天在辦公室不是看書就是處理公事,好無趣喔!不像你隔壁那間,偶爾還有些香艷剌激的可以看。」
「什麼香艷剌激的?」他疑惑。
「你還不懂嗎?」她嬌笑。
他尋思兩秒,倏地恍然。
「你是說……」
「偷情。」她附在他耳畔,甜馨的氣息搔癢著他。
「是醫生跟護士喔!你說像不像的劇情?」
他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是她爆出的這個緋聞太令他驚訝,或是她說話的口吻太挑逗,頓時感到有些臉紅心跳,下月復微微緊繃。
「你這壞丫頭。」他掐她的手,「偷看人家還這麼理直氣壯。」
「誰叫他們激/情到忘了拉下窗簾,不就等于歡迎我偷看嗎?」
「你不會把那個也拍下來了吧?」
「呵!我有那麼低級嗎?」她喊冤。
還真好意思喊咧!他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她嘻嘻笑了,笑容燦美如花,逗得他心癢癢。
「好了,別笑了。」她再這麼無法無天地笑下去,他可能會當場在這里要了她,然後反過來成為被別人偷窺的對象。
「呵呵——走吧!」她拉他到另一處地方,是醫院的戶外庭園,一棟小巧的玻璃溫室。
溫室內栽滿了奇花異卉,她抉著他在一張臨著窗靡的椅子坐下。
「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對你心動嗎?」她嬌嬌地問。
他搖頭。
「想知道嗎?」
當然。
她甜甜一笑,「就是在這里。」
「在這里?」他蹙眉,不記得她和他曾在這間溫室里有任何交集。
「那時候我就坐在這里,你在窗外那里跟一個女病人說話,那個女人一看就喜歡你,我猜你也知道。」
「然後呢?」
「她假裝跌倒,整個人貼在你懷里。」
「然後呢?」
「你很冷靜地把她推開了,她很傷心地問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因為她不夠漂亮嗎?你說……」她望向他,一字一句重復他曾說過的言語。
「對你來說,她是病人,不是女人。」
他想起來了!
韓非眨眨眼,他的確說過這番話。
「我那時候覺得你這人真酷,真自以為是,也太猖狂了吧!你知道嗎?你那時候說話的口吻好像你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歡你,但你一點也不屑她們。」
「我看起來有那麼囂張?」
「超囂張的,囂張透頂。」
「那你還喜歡我?」
方楚楚聞言,眸光一閃,芙頰渲染淡淡霞暈。
「也不曉得為什麼,那時候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喔!我知道你是個很厲害的醫生,也知道你的病人都很信任你,但我沒想到你對仰慕你的女人那麼可惡……我那時候想,我一定不要喜歡你,絕不能讓你有機會對我說出那種話,我才不會讓你那麼得意呢!後來我才明白……」她頓了頓,自羽睫下偷覷他。
「當我這麼想的時候,就己經成為愛情的俘虜了。」
愛情的俘虜。
當她如此坦率地表白對他的戀慕時,他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繾綣整個胸臆的憐惜。
他感覺到的是暈眩,是心跳如萬馬奔騰。
「那你呢?」她嬌羞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我的?」
「我很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不肯對自己承認。」他恍惚地盯著她。
「那天早上,當你說你會一點一點收回對我的愛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好慌。」
「這麼冷靜的韓大醫生,也有恐慌的時候?」她調侃。
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覺伸手去握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
「然後我找到了你的秘密寶盒。」
她一愣,「什麼秘密寶盒?」
「在你動換心手術前,你不是說要留給我一個盒子嗎?」
「啊,那個啊,你打開來看了?」
「嗯。」他頷首。
「就是因為看了,我才更明白我不能失去你的愛。」
「所以你就急著來找我。」她聰慧地推論出他之後采取的行動。
「剛好看到學長跟我……」
他一凜,忽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多想當場殺了你那個學長!」
她嚇一跳,「你瘋啦!」
「我是瘋了。」他扳著臉,陰郁的墨眸不見一絲笑意。
「以後你不準跟他那麼親近了,給我離他遠一點,愈遠愈好!」
哇,好濃的酸味啊!
方楚楚嗆到覺得好笑。
「這是在吃醋嗎?那我以後偏要對學長更好一點,讓你多多吃醋才對!」
「方、楚、楚!」他又掐她。
這次她有點被掐痛了,但仍是執意捉弄他。
「不瞞你說,我那時候是真的很心動,好像真有點迷上學長了。」
「你說什麼?」他變臉。
「呵呵——所以嘍,你以後可得對我好一些,不然我可不保證我會不會忽然變心喔!」她甜蜜地威脅。
他氣極,一時拿她無可奈何,悶悶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又想吃糖啦?」她柔柔地取笑。
「我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你心情煩躁或慌張時,就會想吃糖?怎麼會養成這種習慣?」
「都怪我爸。」他粗暴地撕糖果紙。
秀眉訝然一挑,「你爸?」
「他就有這種習慣,結果我從小耳濡目染,就跟著學起來了。」
「所以這也算是遺傳的一種嗎?呵呵呵。」
「很好笑?」銳利的眸刀砍向她。
她絲毫不懼,依然笑得甜美。
「不會啊,我不是說過嗎?我覺得你這樣很萌。」
他眯眼,「我不喜歡那個形容詞!男人身上不該用那種形容。」
「這麼說你知道「萌」的意思了?」
「我查過維基百科。」
「你居然為了這個去查維基百科?」她笑得彎腰,忍不住用手去捏他臉頰。
「韓非,韓大醫生,你真的好萌好萌喔!」
這是把他當小孩子了嗎?
他困窘地赧紅臉,「不準笑我!」
「我偏要笑。」她對他吐舌頭。
可惡啊!
他將棒棒糖塞進她嘴里,藉此懲罰她。
她逆來順受,索性乖乖地吃糖果,櫻桃色的舌尖一口一口地舌忝吮,那畫面,說不出的極致誘惑。
怎麼反倒像是懲罰起他自己了?
韓非懊惱地低吼一聲,搶回糖果,送上方唇,她很聰明,就像方才舌忝糖一樣,溫柔地吻著他,滿口甜味融進他嘴里。
他一面與她熱烈相吻,一面朦朧地想著,以後不如把愛吃糖果的毛病澳了,她的唇比糖還甜,更好吃。
他們吻了好久好久,吻到彼此都喘不過氣,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她凝睇他,目光纏綿。
「所以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什麼秘密了?」
他怔住。
她用雙手捧住他臉頰,「答應我,以後再也不對我說謊了。」
他惶然不語,心韻失速。
還有件事他還沒告訴她,關于他父親去世的原因,關于他對她父親的仇恨……
「為什麼不吭聲?」她狐疑地眯眼,「難道你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他心跳乍停,下意識地沖口而出,「我答應你。」
「這才乖嘛!」她笑著拍拍他臉頰。
她又拿他當小孩子看待了,但這回他沒有惱怒,只有強烈的心慌。
他驀地展臂,緊緊抱住她。
「你瘋了嗎?」她嚇到,「快放開我!這樣抱著我,你不痛嗎?」
很痛很痛,但他絕對不放,不能放。
因為只要他一松手,說不定就會失去她,那才是他真正無法承受的痛。
「答應我。」他在她耳畔求懇,低啞的嗓音就像孩子一般無助,「不管我做錯了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
她覺得奇怪,「為什麼這樣說?你做了什麼?」
「答應我!」他更加收攏臂膀。
雖然莫名其妙,她仍听出了他隱隱的絕望,不由自主地點了頭,「好,好,我答應你,給你免死金牌行了吧?不過你可別以為有了這塊金牌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喔!」
他不會的,從此以後,絕不辜負她!
他深深地吻她,以行動來代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