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同時瞪她。王子一臉恍然大悟,嚴永玄則是收攏眉宇,彷佛責怪她怎麼會以為他有可能輸?
「對喔,獎品都還沒說好,可不能就這麼胡亂比賽。我想想……那幅Rembrandt的畫值多少?」王子敲敲自己腦袋,沉吟片刻,匆地一拍手。「對了!就拿你的Daphne來換吧!」
夏雪一震。Daphne,正是永玄所有的那艘游艇,她親自設計的第一件作品。
「听說你的Daphne就是Snow的作品,也是我在邁阿密展覽會場看中的那艘,雖然比起我的Muhammad是小了點,也沒這麼漂亮,不過只要是Snow的作品我都喜歡,怎樣?敢不敢跟我打賭?」
王子要求拿Daphne作為賭注,對永玄來說一艘游艇或許不算什麼,但那畢竟是她的第一件作品,也因此牽成他倆的緣分,對她而書,Daphne具有絕對特殊的意義……
「沒什麼不敢的,賭就賭吧!」
冷淡單調的一句話,卻猶如最激烈的炮彈,擊沉了夏雪一顆心。
十分鐘後,他們訂好游戲規則。
由某人先行到前方十多公里處某個小島上插旗,接著嚴永玄與王子兩組同時出發,誰先搶得旗子凱旋而歸,誰就是勝利者。
為求安全起見,四人都先套上救生衣,然後才分別坐上兩輛水上摩托車。
就坐完畢,由江庭翰負責吹哨宣布比賽開始——
「Ready,Go!」
哨聲響起,兩輛摩托車同時破浪而出,浮沉于海面上。
海風自耳畔呼嘯而過,夏雪緊緊摟住嚴永玄的腰——雖然她很不情願靠他如此之近。
數分鐘後,他們首先抵達小島,夏雪跳上岸,飛快扯下旗幟,跟著坐回後座。
「準備好了嗎?」嚴永玄嘶喊。「我要發動了!」
「可以了,走吧!」
引擎再度咆哮,另一輛摩托車追上來,不甘示弱的王子全力擠過來,Lily伸手搶夏雪手中的旗子。
她突遭襲擊,一時措手不及,兩個女人拉拉扯扯之際,旗子飄然落海。
「糟糕,旗子掉了!」夏雪拍丈夫肩膀,示意他停車。
王子也在不遠處停車,Lily不敢下海撿旗子,倒是夏雪白恃泳技超群,毫不猶豫地跳水。
「你做什麼?」嚴永玄驚愕。「快上來!」
「旗子漂遠了,我去撿回來!」語落,她深吸口氣,潛下水,像一尾魚似地悠游前進。
一旁看熱鬧的王子不禁吹了個贊許的口哨。「泳技不錯嘛!」
不過數十秒,夏雪便撿回旗子,一個俐落的轉身,又穿浪回來,她將旗子遞給嚴永玄,正想爬上後座時,身後忽然一緊,她將手伸過去探了探。
「救生衣的拉繩好像勾到什麼了,我去解開。」
她又潛下水。拉繩勾進了車身側蓋的凹縫內,她想扯開,卻因視野不佳很難抓清楚方位,來回試了幾次總是不得要領。
她浮上來換氣。
「怎麼了?解不開嗎?」嚴永玄臉色發白。
「我看干脆先把這件救生衣月兌下好了。」說著,她解開救生衣絆扣,掙月兌束縛後,她再度潛水,總算能看見問題出在哪里了。
她在水下奮戰,身影若隱若現,嚴永玄緊盯著她,眼皮眨也不眨,冷汗自鬢邊流墜。
匆地,他驚覺自己看不見她在水下的影子。
一秒、兩秒……時間無聲地流逝,他依然看不見她。
「夏雪,你在做什麼?快浮上來!傍我上來!現在、馬上!」他近乎驚慌地怒吼。
她卻毫無反應。
她在哪兒?該不會溺水了吧?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夏雪,你快上來!水里很危險……」
對,水是危險的,海濤無情,縱然是身手絕佳的游泳健將,也可能在轉瞬間滅頂。
水很危險……
嚴永玄怔惘地瞪著海面,卻什麼也看不見,他眼前一片黑,耳邊回旋著一道來自過往的聲音。
那聲音,細微且遙遠,幾不可聞。
救命!救救我,我快淹死了!媽咪……
「好了,我解決了,OK!」
夏雪無預警地浮上來,她一手抓著救生衣,朝他燦笑。
王子見狀,在一旁笑嚷。「算你們贏了!EagleSnow,我們先回去嘍!」
嚴永玄完全沒听見王子說什麼,也沒注意另一輛摩托車破浪遠去,他只是盯著夏雪,雙目無神。
「你發什麼呆啊?」夏雪敲他大腿。「快拉我一把!」
他震了震,這才伸出手,助她坐回後座。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她坐定,嫣然笑道。
他一動也不動,繃著全身肌肉,緩緩轉頭。
「怎麼了?」她覺得奇怪,只見他目光一黯,面容匆地扭曲,跟著便揚手掌她耳光。
空氣瞬間凝凍,她不敢相信地瞪他。
「你在做什麼?誰允許你下海的!」他厲聲斥責。
她伸手撫頰,遭他掌摑之處熱辣辣地痛著,痛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有她的自尊。
「嚴永玄,你……打我?」他居然打她!他憑什麼打她?繼相敬如賓後,接下來他準備對她施行家暴了嗎?「如果你以為我會像那些軟弱的受虐婦女一樣忍受一個男人這麼對我,那你就錯了,我絕對會告到底——」
「閉嘴!」他怒斥。
「你說什麼?」她潑辣地嗆聲。
「只不過是一艘游艇,有那麼重要嗎?就算輸了又怎樣?誰叫你下水去撿旗子的?」
只不過是一艘游艇?是啊,對他而言當然不重要,她耗費心血打造的結晶,怎麼比得上一幅古人的名畫?就連她整個人,也不如一幅畫吧!
「嚴永玄,你這人……真的很過分。」她好恨,也好冷,全身都濕透了,冰涼的海水放肆地汲取她的體溫,教她牙關打顫。「你知道那艘游艇對我的意義嗎?
那是我、第一件作品……」
他定定地看她,眼神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方啞聲下令。「穿上救生衣。」
「什、什麼?」她沒听清。
他蹙眉,索性側過身來,親自替她套上救生衣,她怔怔地配合他,接著他主動拉她的手攬自己的腰。
「抱緊一點,海風很冷。」他低聲囑咐,發動引擎。
當天午夜,夏雪輾轉難眠,決定到廚房熱一杯鮮女乃喝,經過走廊時,忽然听見一道清脆聲響。
那是從嚴永玄房里傳出來的。她停下腳步,凝神靜听,又一聲砰響,然後是一陣低啞的申吟。
發生什麼事了?她蹙眉,敲敲門,他沒應,她試著旋開門把,他沒上鎖,她遲疑數秒,終于還是推開門。
房內.片幽暗,只有牆角一盞夜燈亮著,床腳邊,嚴永玄趴倒在地。
夏雪一驚,連忙奔向他。「喂,你還好吧?你醒一醒!」
她用力推他,他痛苦地抬頭看她。
她扶他坐起身,就著迷離的燈光審視他,他臉色蒼白,滿身大汗,最奇特的是,他彷佛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神恍惚,沒有焦點。
「你作惡夢了嗎?還是喝醉了?」她看見床頭櫃上斜躺著一只空酒瓶,地上還有只歪倒的玻璃杯。
他沒答腔,像無魂的稻草人般萎靡不振。
情況不對。夏雪顰眉,將他扶回床上,讓他靠著床頭坐著,自己則到浴宰端了一盆溫水出來,擰了條毛巾替他擦臉。
她撫模他額頭,有點熱。「發燒了嗎?」她喃喃自語,正想去找溫度計來,他匆地伸手拽她。
她重心不穩,跌坐床沿,離他很近很近,幾乎就偎在他胸懷里。
她呼吸一緊,心韻亂了數拍。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奇異地,並不怎麼覺得嗆鼻。通常她很討厭喝醉的男人,但他,似乎是例外。
「你應該很口渴吧?我去倒杯水給你喝,還是你想喝茶?」她輕聲問他。
他不吭聲,默默盯著她,她卻覺得他其實不曉得自己在看什麼,他仍處在失神的狀態。
她開始覺得擔憂了。「永玄,你清醒著嗎?」她揚手,想拍拍他臉頰,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不讓她動。
她錯愕。「永玄?」
他眼神一變,倏地翻身將她壓倒在床。
她嚇慌了。「嚴永玄!你想干麼?你放開我!」她握起粉拳槌打他,但他絲毫不為所動,盯著她的墨眸泛著血絲,閃爍著宛如野獸受傷般的光芒
他究竟怎麼了?這不像他,一點也不像。
夏雪心亂如麻。「你干麼這樣看我?你不會還在為下午的事情不高興吧?」回游艇後,他便不再跟她說一句話,到家也不理她,她想,他大概是很生氣。「我不是說了嗎?我的泳技真的很好,就算在水里潛上幾分鐘也沒問題……」
「水很危險。」他用勁圈握她手腕,握得她發疼。「你永遠不曉得沉下去後會不會再起來。」
「你……干麼這麼激動啦?你該不會很怕水吧?你小時候溺水過?」
她察覺到他的身軀一僵。
莫非真被她猜對了?他曾經溺水過?
夏雪放松身子,不再掙扎。她看著眼前神色陰郁的男人,懷疑自己是否勾起他
不愉快的回憶?
「所以你剛才……是作惡夢了嗎?」她沒意會到自己的嗓音變得很溫柔。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只顧著跟那男人調情……」他低喃著令人費解的話。
誰跟誰調情?他到底在說什麼?
夏雪听不懂,正想追問,他的手忽然撫上她的臉,拇指有意無意地撥弄著她敏感的耳垂。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夏雪又慌又羞,耳際不爭氣地燙著,心旌動搖。
他盯著她,眼神如謎。「你也跟她一樣嗎?」
「跟誰一樣?」她沙啞地吐落言語,馨香的女性氣息撩撥他的感官。
他臂膀的肌肉一緊,下半身某處更是急遠。
她感覺到了,心亂得不成調。「你……快點放開我……」
他好似沒听見她的話,墨眸亮著野蠻的火,那是赤果果的渴求。
他低下頭,她以為他要吻上她了,他卻是將臉埋在她曲線優美的頸脖間,鼻尖摩挲著她細膩的肌膚,像個孩子,貪戀著母體的芬芳。
「嚴永玄,你……瘋了嗎?」她的語氣變得虛軟。若是他強悍地佔有她就算了,她必會反抗到底,但他竟使出這招。
好無賴啊……
「你不可以這樣……你暍醉了,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
這太不公平了,她的初夜難道就要這麼不明不白地獻給一個神智不清的男人嗎?在這當下,他恐怕連她是誰也認不出來吧!
他把她當成誰了?他的妻,或是外頭那些隨處可摘取的野花?
「不要動……你不準動。」縱使在床第之間,他依然習慣下命令,舌尖舌忝了舌忝她耳垂,然後輕輕咬住。
她酥麻地激顫。
他吮著她耳垂,接著吻她的唇,她羞怯地迎合著,在反覆的啄吻間,他嘗到她甜蜜的滋味,欲火更旺,動作逐漸狂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身上。
他蠻橫地吮吻她,一面動手扯她睡衣。
她害怕了,他的吻不再溫和,只有激烈的索求,而初經人事的她承受不住這般排山倒海的。
她擔心自己被淹沒。「你……慢一點,拜托你別這樣……」
她不想求他的,但恐懼逼出了她的真心,淚水在眼海結晶。
但他並未看見她的淚,他看見的是一具嬌軟的女體,她溫暖了他冰冷的意識,他在漫無邊際的黑暗里,尋到了她。
他不能任她離開,即便最無情的海水也不能帶走她,因為她屬于他,她是屬于他的!
他剝除了所有阻礙兩人肌膚相親的障礙物,腰身一挺,佔有了她,她驚聲哀叫,領受到撕裂般的痛楚。
「你好壞,好壞……我恨你,嚴永玄,我恨你……」
當他攀抵極樂的頂峰時,她卻是張口使勁地咬他肩頭的肌肉,在他身上留下恨意的烙印。
他痛得回神,終于看見她眸里晶瑩的淚花。
他困惑地望著,顫著手指撫過她濕潤的眼角,緩緩挑起一顆剔透的淚珠,低啞地問——
「我有這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