謗據家睿說的,是因為方念祖要求可心做某件事,可心不答應,于是便遭到蘇婉蓉不悅的責罵,重重甩她耳光。
「你沒听清楚你外公要你阿姨做什麼嗎?」
「听不太清楚,好像跟你的電腦密碼有關。」
電腦密碼?莫非方念祖要可心來竊取他電腦里的商業機密?
必在齊心事重重地沉思,關家睿察覺父親神色不對勁。
「爸,你是不是不高興?」
他當然不高興,有誰知道岳家覬覦著自家公司會高興的?他早就看出方念祖野心勃勃,為了拓展自己的事業版圖,成為商場上的巨人,連自己女婿的公司都想並吞,巧芸還在世時,方念祖也曾對親生女兒威脅利誘,逼著她來竊取必氏企業的商業機密,沒想到經過多年以後,又對外甥女使出同樣的手段。
就這麼想得到關氏企業嗎?當年不惜哄騙親生女兒來聯姻,如今又百般借口將
可心送來他身邊……
「爸,你怎麼不說話?」關家睿有些擔憂了。「你是不是覺得阿姨做錯了,她應該听外公、外婆的話?」
她如果听他們的話,他才傷腦筋呢!
他本猜測可心嫁進關家,想必早跟方念祖達成某種協議,豈料她完全不曉得舅舅的野心,懵懵懂懂地以為自己是來負責照顧家睿的。
方念祖要她來竊取他電腦里的檔案,她居然一口回絕-為此還挨了一耳光!她拒絕背叛他,這點讓他很高興,非常非常高興……
思及此,關在齊微微一笑,學著可心平常做的那樣,伸手模模兒子的頭,他很少主動對兒子做出這麼親密又疼愛的動作,關家睿不禁心跳加速,小臉紅紅地望著父親。
「你阿姨沒做錯,我只是替她難過,就這樣挨了耳光。」
「嗯,我也一樣!」關家睿用力點頭。「我也覺得阿姨好委屈。爸,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
「我會的。」關在齊毫不猶豫地接受兒子的「托付」。「晚了,你快睡吧。」
「嗯,爸晚安。」關家睿乖巧地道。
「晚安。」關在齊起身,替兒子拉好棉被,替他留了一盞小夜燈。他沒發現兒子一直睜著亮亮的眼楮盯著他,表情很害羞又很幸福。
必在齊回到臥房,房內很安靜,只開了一盞立燈,而可心正抱膝坐在他平常看書休憩的貴妃榻上,呆呆地看著窗外。
暈黃的燈光烘托出一道縴細的剪影,曲線玲瓏,柔柔的,輕巧的,像是春夜里的花蕊,在風中微微顫動。
他輕輕走到她身邊。「在想什麼?」嗓音是自己也意料不到的沙啞。
她听見他的聲音,震了震,回過頭,水眸氳著迷惘。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他又問。
「因為我想看看你平常坐在這邊,都看到了些什麼。」她細聲回答。
想看他看見什麼?
必在齊愕然挑眉,在她身旁坐下。「那你看見什麼了?」
「月亮。」
她傻氣的回答勾動了他唇角,正想調侃她幾句,她又開口。
「月亮看起來好孤單,整個天空除了離它遠遠的幾顆星星,就只有它一個。」
他笑意凝斂,听出她話里有某種不尋常的意味。
「你不會覺得寂寞嗎?」她看著他問,輕細的嗓音像根羽毛,搔癢他的心。「那你呢?覺得寂寞嗎?」話一出口,關在齊才恍然驚覺,這不像他平常會問出的話,太感性了,有違他理智的性格。
她雙手托著下巴,定定地凝睇他,好一會兒,櫻唇彎彎。「有你在身邊,不覺得。」
這回答太露骨,而她漾在唇畔的笑意太甜美,他一時失神。
她見他神情恍惚,彷佛也察覺自己話說得太白了,粉頰隱隱發熱,連忙轉開話題。
「你剛剛說什麼故事給家睿听?」
他定定神,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你沒說故事給他听?」她蹙眉,話里隱含指責的意味。他笑了。「本來想念一本繪本給他听的,後來覺得實在太無聊了。」
「怎麼會無聊?」她放下托臉的手,氣得瞪他。「你不曉得小孩子最愛听床邊故事嗎?那會讓他們感覺到爸爸媽媽的關愛!你這個做爸爸的,不要老是板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錢,你不曉得這樣睿睿會不敢跟你說話嗎?他明明那麼愛
你,卻不敢對你撒嬌……」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他忙舉雙手投降。這丫頭!念起人來還真滔滔不絕、有模有樣的呢!「我答應你,以後會多陪陪家睿,這樣總行了吧?」
「哼。」她嘟嘴。
必在齊看著那兩瓣瑩亮嬌軟的唇,真想蹂躪一番啊!
他深呼吸,收拾心猿意馬的沖動,板起一本正經的表情。「我沒講故事給家睿听,倒是听他講了一個故事。」
「哦?睿睿講什麼故事?」她好奇了。
「他告訴我下午在他外公書房外偷听到一些談話。」
「什麼?」可心意料不到,臉色刷白。「他干麼跟你講這個?」
「你到現在還不肯對我說實話嗎?」他握住她的手,忽輕忽重地揉捏著。「坦白跟我說,你到底為什麼會被打巴掌?」
「沒什麼大事啦,就是我……不听話而已。」
「他們要你做什麼?你為什麼不听?」
可心別過頭,咬唇不語。
他知道她不肯出賣自己的舅舅、舅媽,但有些事他一定要跟她溝通清楚。
「可心,我是你老公,我才是你將來要過一輩子的人,有什麼事情你不應該蹣著我。」
「我……」她抬眸望他,目光流露懇求。
「乖,跟我說實話。」他低聲哄著。
又把她當小孩子了!可心無奈,想了想,還是招了。「我不喜歡偷東西。」
他立即領悟她話中涵義。「他們要你來偷東西?」
「嗯。」
「偷什麼?」
「你電腦里的檔案。」
「那你怎麼不答應?」
「就說了我不喜歡偷東西嘛!」她嗔惱。「而且我也不希望你生氣。」
「你怕我生氣?」他柔聲問,星眸點亮笑意。
「不是怕,是不喜歡。」她老實地交代自己的心情。「你如果生氣,我就會很氣自己、討厭自己。」
為什麼?他心念一動。難道……
「可心,你到底為什麼答應跟我結婚?」
「啊?」她一怔,嬌顏染紅,吶吶低語。「因為睿睿……」
「不只是那樣!」他不許她逃避。「我要知道你心里是怎麼想的。」
可心怔忡,想起下午時舅舅曾質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上關在齊了?
她,喜歡他嗎?那種感覺,是喜歡嗎?
她茫茫然地模了模自己發燒的臉,又瞥見他那雙好看的眼楮亮晶晶地盯著自己,忽地害羞起來,斂下眸。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
「第一次?你是說你救了家睿那次嗎?」
她搖頭。「之前還有一次。」
之前還有?關在齊愣住。他不記得他們之前還有見過面。
「就是你去溫哥華接表姊的那次,我一直躲在花園涼亭里,偷偷看著你們。」
「什麼?」他臉色一變,瞳光霎時闇沉。這麼說他跟巧芸爭吵的場面全被她看見了?
她看見了他的難堪,看見他的妻是如何地排斥他,視他為洪水猛獸。
一念及此,關在齊不覺用力咬牙,面部肌肉因此微微扭曲,但他沒想到可心看到的不是他的難堪,而是……
「那天,你說要帶表姊回家,雖然表姊哭成那樣,每句話都剌傷了你,可你還是堅持要帶她回家。那時候我好羨慕表姊啊!」她嘆息似地低喃,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心坎上。「我好希望不管我怎麼任性壞脾氣,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也有那麼一個人堅持帶我回家。」
他愣愣地注視她。
他認為困窘的場面,在她眼里看來卻是值得羨慕的,那悵惘的語氣、低啞的嗓音,訴說的是怎麼樣一番情懷?
其實她是寂寞的吧!
案母雙亡,自己又因為腦傷致使智能發展產生障礙,當時她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女,心里肯定是恐懼發慌的,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她的舅舅、舅媽卻只是將她藏在那棟偏僻的豪宅里,不讓她出門I說得好听是隱居,難听一點就是軟禁。
她想回台灣吧?想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但親人們卻丟下她一個!
「你很難過?」他猜透她內心深處的渴望。「怨你舅舅跟舅媽?」
「不是的!」她急忙否認。「我怎麼會怨?他們幫我請了老師還有佣人照顧我,已經對我很好了,是我自己……我太笨了,有好多事情都學不會、搞不懂,舅舅說我需要一個安靜穩定的環境,學會像大人那樣思考跟行動,這樣以後我才能獨立生活,才不會讓他們擔心。」
傻瓜啊!被人輕忽了還傻傻地感恩對方?
她听不出來方念祖說的只是個漂亮的借口嗎?
就因為她還不能獨立,才更需要親人的關愛,等她學會了自己獨立,才把她帶回身邊,這種親情也未免太廉價!
方念祖和蘇婉蓉,倒是很懂得打算啊!他懷疑若不是想找個人潛入關家當眼線,這對勢利的夫婦是否還會想起這個遠在加拿大的外甥女?
這傻女孩,被賣了還傻傻地替人數錢!
「你這笨蛋!」他忍不住低斥。
「啊?」她愣住,好一會兒,眉眼郁結。「為什麼罵我笨?」
「因為你就是笨。」還敢跟他扮委屈!必在齊悶悶地瞪她。
「你……」這人怎麼這樣?她把心里話都告訴他了,他卻是毫不留情地批評她。
可心咬唇,頓時有種錯付痴心的哀怨。
見她這表情,關在齊又好氣又好笑,又很想將她整個人揉進懷里。
「我來教教你吧!」
「教我什麼?」她眯起眼,一副狐疑他怎可能這麼好心的模樣。
「教你變得聰明一點。」
什麼嘛!意思是拐個彎嘲笑她笨嗎?她更惱了,明眸冒出火光。
他笑了,忽地展臂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她驚呼。「你干麼?」
他沒回答,好整以暇地喬著她柔軟的胴體,強迫她與自己面對面。
她又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薄荷香,揉合著某種她無法形容的男性氣息,那麼醇厚、那麼濃冽,她不禁臉紅心跳,小手揪著他衣襟。
他凝視她,幽深的墨瞳閃著光,似笑又非笑。
「有交過男朋友嗎?」他低聲問,大手輕輕扒梳她縴柔的發絲。
憑什麼告訴他?
「說實話。」他命令。
「有啦。」她不甘願地回應。
「什麼時候?」
「十三歲的時候,班上有個男生在追我。」
「喔?那他有吻過你嗎?」
「……有。」小小聲的。
「怎麼吻的?」
問這干麼?她瞪他。
他卻是笑了笑,曖昧地在她耳畔吹著溫熱的氣息。「示範給我看。」
她覺得好癢,又好慌,忍不住想躲,他牢牢地定住她身子,不讓她動。
「示範給我看,可心。」沙啞的男性嗓音彷佛古老的咒語,誘惑著她。
她心神恍惚,看著他英俊的眉眼,看著他挺拔好看的鼻巒,看著他噙著幾分銳氣的峻唇,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櫻唇如花蕊緩緩吐綻。
她貼上他的唇,就那樣膠著地貼著,一動也不動。
許久,他輕嘆地揚嗓。「就這樣?」
她一震,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倉皇地退開。
他看著她驚顫不止的羽睫,看著在她頰畔渲染開來的粉紅霞暈。
只不過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她就羞成這樣了。
他臂膀緊了緊。「然後呢?」
「什麼、然後?」她嗓音細不可聞。
「他吻了你,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就這樣?關在齊莞爾。中學生的純純之戀啊!
「後來你跟他怎樣了?」他追問。
「我發生車禍後,就再沒去上學了。」她話里似有遺憾。
大掌托住她後腦勺,讓她更貼近他胸膛。「想他嗎?」
她搖頭。「現在不想了。」
峻唇浮起一抹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笑意。「還交過別的男朋友嗎?」
「沒有。」
就那一個啊。
「我來教你怎麼接吻吧!」
她暈眩地領受這番溫存,他的吻很輕,很柔,從容不迫地引導著她。
「喜歡嗎?」他啞聲問。
她輕輕喘息。
「喜歡我這樣做嗎?」他堅持要一個答案。
她在他懷里不安地蹭著。「好……好熱。」
「你不喜歡?」
「……不是。」
「那你喜歡?」
「……」
「那到底是怎樣?」
「不知道……」
「心心。」他啞聲親昵地喚她。
她一顫,渾身酥麻。「不要那樣叫我。」
他偏要,又是一聲低喚。「心心。」
她用力咬唇,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心,你剛剛說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很羨慕你表姊,你該不會從那時候就對我有什麼別的想法了吧?」
「我……」她嬌羞地扭了扭身子。
「說實話。」他誘哄道。
「是……我舅舅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他一凜,轉過她粉紅的容顏,一瞬不瞬地直視她。「是這樣嗎?」
她的心評評跳,垂落羽睫不敢看他。「好像……是這樣,我從第一次見到你以後,就一直忘不了你了,後來在台灣又遇見你,我真的好開心……」
她喜歡他!這女孩喜歡他!
必在齊心下震撼,等不及可心表白完畢,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在貴妃榻上,她剛逸出一聲驚噫,他的唇便狠狠地封住。
這個吻不像方才的從容綿長,而是強烈的、佔有的,他霸道地索求著她,氣息逐漸粗重。
她有些害怕,被他吻得透不過氣來,想推開他,卻又想更貼近他,身子骨軟綿綿的,肌膚滾燙。
「關在齊……」
「叫我‘在齊’。」
「嗯。」她柔順地遵從。「在齊。」
「在齊,你可不可以放開我?」她央求,細細的嗓音像小貓嗚咽似的,听了讓人心癢。「我以前……沒做過這種事,我不知道怎麼做。」
他緊緊抱住她,在榻上滾了半圈, 「你不是說你二十六歲了,要我別把你當成十四歲?」
「嗯。」還是那麼柔順乖巧。
必在齊咬牙切齒,強抑翻騰的氣血。「二十六歲的女人,該學會做這種事了。」
「可是……沒人教過我,老師他們……沒教。」
「傻瓜!別人怎麼能教你這些?當然只有我能教你。」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因為我是你相公,因為你是我的。」
「在齊,我、我會怕……」
必在齊一驚,悚然憶起上回他不過抱抱親親她,她便慌得咬了他,如果他真的強迫她,她會不會如同巧芸在新婚夜那般,膽怯地哭泣,從此怕了他?他不要她怕他,不要她厭惡他的踫觸!
他必須慢慢來。
他暗暗捏握拳頭,推她下榻。「今天的課就上到這里,你去床上睡吧!」
「那你呢?」
「我在這邊睡就好。」
她愕然,半晌,細聲細氣地揚嗓。「我們……不一起睡嗎?」
「不了。」
「可是……」
她一臉失望的表情,差點沒逼瘋他。「你去睡吧,我去沖澡。」
語落,他轉身就要沖進浴室,她卻伸手拉住他。「你又要洗冷水澡嗎?」
是又怎樣?
「你別這樣,現在天氣愈來愈冷了,而且現在又是深夜,洗冷水不好,而且你晚上不是已經洗過澡了嗎?」
這傻瓜!她究竟懂不懂他為何需要沖冷水來冷靜自己?
必在齊又無奈又懊惱。「你別管我,回床上去!」
「我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去。」她執拗地,依舊緊握著他臂膀不放。
「可心!」
「你陪我一起上床嘛,我想跟你一起睡。」
笨蛋!真是笨透了!
他氣得想掐她脖子,一股氣血上涌,腦袋一昏,再也管束不住理智。
「這是你自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