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一滯。「你……不喜歡我?」
江雪聞言,心跳漏了一拍,很想倔強地嗆答她就是不喜歡,可一揚陣看見他的表情,她動搖了。
不知怎地,他這帶著幾分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她聯想起雪球,有時雪球想找她玩,她沒空理會時,它便會露出類似這樣的表情,有點傷感,有點委屈。
可他明明不是雪球啊!
江雪迷亂地尋思,再定楮一看,那瞬間的脆弱已經消失了,他又是原來那個冷靜鎮定的傅明澤。
是她的錯覺嗎?
正茫然時,沈冷的嗓音突兀地響起。
「是杜東元,對吧?」
「什麼?」她一愣。
暗明澤眼神陰郁。「小雪,你對杜東元有感覺,對吧?你喜歡上他了?」她啞然,錯愕地瞪著傅明澤,半晌,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我不喜歡他!」她猛然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我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喜歡上他,不然就遭天打雷劈!」
氣氛沉寂。
江雪回過神,這才警覺自己過于激動了,她望向傅明澤,他依然坐在沙發上,星眸微斂,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思緒。
「為什麼要發這麼重的誓?」他問。
她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微微一笑。「原來你真的在乎他。」
那笑太溫潤了,溫潤得令她驚跳。「才不是!我,點也不在乎他,我是因為……」
「因為怎樣?」
她惘然無語。總不能跟他說她是想避過前世那段孽緣吧!
她傻傻地愣在原地,而他誤會了她的遲疑,優雅地起身,伸手撫模她臉頰。
「雪,你累了,上床睡吧。」
「可是……」
他沒給她猶豫的余裕,不由分說地將她橫抱起來,她嚇一跳,也忘了掙扎,就由著他將自己抱回房里,小心翼翼地放上床。
他替她蓋好被子,像哄孩子睡似的輕輕拍了拍她。「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好好睡一覺。」
「可是……」關于杜東元的事,她還沒向他解釋清楚呢!還有謝清婉……
「乖,閉上眼楮。」他用手輕柔地合上她的眼,清雋溫和的嗓音有某種魔力,安撫她疲憊的心神。
她的確很累了,這一天,從天堂到地獄,她的心情像洗三溫暖,震蕩激烈。
她听話地閉上眼,而他坐在床沿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起身悄悄離開。
暗明澤沒發現自己一走,那酣然緊閉的眼眸便立即睜開,追逐他的背影。
他沒回自己以前住的房間,下樓來到後花園,雪球正趴在狗屋里睡覺,听見他的跫音,敏銳地豎起耳朵,撐起身子,興奮地朝他低低吠了幾聲。
「噓。」他示意雪球噤聲,大手撫上狗狗雪白的茸毛,輕輕揉模著。「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是不是還經常惹你小雪姐姐生氣?」
「嗚……」雪球撒嬌地蹭著他。
經過幾年,雪球的體型已不是剛出生時那般嬌小了,長成了一只雄糾糾氣昂昂的大狗,比它的父親灰灰神氣多了。
想起去年去世的灰灰,傅明澤不禁有些黯然,灰灰死去的時候,他正在中東處理一件石油公司的案子,接到消息時,他甚至沒有時間表示難過,只能在夜深人靜時,獨自舉杯哀悼。
那一晚,他一面喝酒,一面想起了曾經與那只狗一同流浪的生活。
如果不是遇上了江雪,或許他會像小時候看過的一部卡通主角那樣,抱著相依為命的狗狗死在街頭……
那個綁著雙馬尾的小女孩,改變了他的一生。
而他一日日地看著她長大,愈來愈明白自己的心早已遺落在她身上。
所以他剛剛才會阻止她繼續解釋,不讓她說下去,怕她說的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他比自己所想像的更怯懦。
一念及此,傅明澤苦澀地笑了,就這樣坐在狗屋前,看著月光,一夜到天明。
棒天吃過早餐,傅明澤便陪著江雪一起去醫院探望江成君,兩人帶了珠姨炖的雞湯,江雪要親手喂父親喝,卻被他拒絕了。
「你爸是肝病,不是手受傷好嗎?我自己可以吃。」江成君一臉尷尬。
見他還能幽自己一默,傅明澤安心許多,他看向江雪,她似乎也覺得莞爾,嫣然一笑。
「好,爸自己喝,我去樓下花店看一看。」
江雪總覺得病房里沒有花花草草就好像少了什麼,一進門就嚷嚷著要去買一束鮮花來插瓶。
江成君樂得趕女兒離開,他剛好有話想私下對傅明澤說,江雪一走,他立刻放下湯碗。
「江叔不喝了嗎?」傅明澤有些擔憂。「是不是胃口不好?」
「放心,我胃口好得很,早餐都吃了兩碗稀飯呢!」江成君笑。「我是有話想問你。」
暗明澤意會地點頭,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江成君細細地打量他,見他經過幾年歷練,眉宇越發顯得從容,贊許地點點頭。
「我前陣子看商業雜志,看到有關于你的報導,你這幾年在新加坡混得不錯啊!都能上雜志專訪了。」
「還好,托江叔的福。」
「哪是托我的福啊?難道我還能請雜志記者去采訪你,封你為青年才俊嗎?」江成君呵呵笑。
暗明澤也淡淡地笑了。
江成君看著他,忽地嘆口氣。「明澤,你回來幫我吧!」
他聞言,一凜。
「我知道那時候我答應給你五年的時間,不過江叔現在身體這樣,怕是有點力不從心。」江成君頓了頓,神情略微黯然。「在你面前江叔就坦白說了,雖然醫生說這病開刀後還是很有希望的,不過……也很難說,我放心不下雪兒。」
「江叔。」傅明澤握住江成君的手。「你一定會痊愈的。」
「希望如此。」江成君反過來拍拍他的手。「怎麼樣?你願不願意現在就回來幫我?」
暗明澤沉吟不語,江成君以為他是想拒絕,不禁焦急。
「你是不是擔心公司的人說閑話?江叔早就想好了,等雪兒大學畢業,就馬上宣布你們的婚事!」
「什麼?」傅明澤震撼,墨眸忽明忽滅,似是難以置信。
江成君微笑。「別告訴江叔,你不想娶我的女兒,我早就看出來……」
「爸!」一聲尖銳的呼喊打斷房內的對話。
兩個男人同時一怔,望向聲音來處,去而復回的江雪不知何時站在房門口,嬌容刷白。
「雪兒,你不是去買花嗎?」
「我回來拿錢包!」江雪嗓音發顫,怒氣沖沖地走過來。「爸,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你不能強迫明澤娶我!」
「我強迫他?」江成君驚駭。「這哪是強迫啊?他能夠娶你是他的福氣……」
「才不是福氣!」江雪駁斥父親,眼眶隱隱泛紅。「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為了想把明澤留在江和,就勉強人家當你的女婿。」
「這哪能算是勉強?」江成君咕噥。「我看他樂得很……」
「爸!」江雪氣得快哭了,她怕自己當場崩潰,急急撂下狠話。「總之我不準你這樣做!」
語落,她匆匆轉身離開。
江成君愕然目送女兒的背影,好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望向傅明澤。「我女兒這意思是不願意嫁給你嗎?」
暗明澤沒說話,目光深沉,如蒼茫無垠的宇宙。
江雪踉蹌地奔出父親的病房。
這算什麼?前世是她裝病逼他跟自己結婚,這世變成父親拿生病當借口勉強他,為什麼他前世今生都必須面對他們父女倆的心計?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啊!他不欠她,也不欠江家,她不想他再為了恩情犧牲自己。
想起自己昨天還故作清高地推開他,今天爸爸便拿婚事逼迫他,她就覺得好丟臉、好難堪。
他會不會因此厭惡她呢?
想著,江雪更加心亂如麻,她慌不擇路,一時也不知該去哪兒,順著樓梯口便往上爬。
「小雪!」後頭有人喚她,她認出是傅明澤的嗓音,逃得更快了。
她不想見他,現在還不能面對他。
兩人一前一後,氣喘吁吁地來到醫院屋頂,風很強,吹得她裙裾飛揚,發絲凌亂,他看著她在風中微顫的倩影,不覺心驚膽顫。
「小雪,你過來,別站在那兒。」
她搖頭,絲毫沒察覺自己被風吹得步伐不穩。「你走開!別靠近我!」
听聞她的排斥,他胸口一擰,卻更放軟語氣。「小雪,你乖,過來我這兒。」
「我不要!」她反而更往後退。
雖然她身後還有厚厚的水泥圍欄擋著,傅明澤仍驚懼著,怕她失足,怕她受傷,即便她只是後背撞疼了,他都不舍。
他大踏步往前邁,不顧她的抗拒,一把將她扯進懷里緊緊地護著,直到確定她柔軟的嬌軀安全無虞,高懸的心才落定。
可一放心,另一股沸騰的情緒便排山倒海地攫住他,也不知是激憤,還是郁悶,逼得他快發狂。
「江雪,你實在……」
實在怎樣?
她茫然從他懷里抬頭,還來不及說話,後頸便遭他大掌扣住。
他狠狠地吻她,狠狠地將她壓向自己,她慌然失措,一張唇,他有力的舌頭便探進來,粗暴地與她廝纏。
他不是沒這樣吻過她,可那是在前世,在婚後與她冷戰的那段期間,他很生氣很生氣的時候,才會這般控制不住地強吻她。
她忘了掙扎,很快地便沉醉于他狂野的親吻里,細細嬌喘著,唇畔逸出一聲軟軟的嚶嚀。
幾乎是那如貓的嬌吟一出口,他的身子便僵住了,接著,下月復迅速燃起強烈的\yu\望。
靶覺到腿間有個灼熱的東西頂著,她一時沒意會到那是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更迎向他,整個人像是要融化在他身上。
懊死的!他想要她!
暗明澤被自己的\yu\望驚住了,他沒想到只是一個吻,只是一聲婉轉申吟,他便熱得像即將爆發的火山,恨不得當場吞噬她。
可是,不行的,現在他們是在醫院屋頂,而她方才還拒絕了與他的婚事……傅明澤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努力找回殘余的理智,他極為困難地放開懷中馨香嬌軟的佳人。
她仿佛仍醉著,水汪汪的大眼楮迷離地瞅著他,神情顯得恍惚又無辜。
他心弦一扯,差點又不顧一切地將她摟過來用力親吻。
「雪,小雪……」他粗重地喘息,一分一分地凝聚向來引以為豪的自制力。
「你不用擔心。」
「啊?」她仍未回神。
他往後退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我不會強迫你跟我結婚。」
什麼?她怔忡地望他,好片刻,才領悟他話中涵義,連忙搖頭。「我沒說你強迫我,是我爸……不該強迫你。」
他微微一笑,耳根隱約泛紅,眼神猶有未褪的情\yu\,可臉上的表情已顯得平靜。「我並不覺得受到逼迫,我很樂意。」
她倏地倒抽口氣。
「你說什麼?」
「我說,我希望能跟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