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過去,賭桌上的男人漸漸少了,籌碼盡失的一個個退出,舍不得再添新籌碼的也只能認輸。
那個被陸晚晴和lsabella合力誘上賭桌的外交官已經輸得面無血色,以他的財力,看來要償清賭債將不得不動用瑞士銀行戶頭里那筆賄賂款。
任務成功了!
原本這該是陸晚晴優雅地功成身退的時候,趙玲玲答應過她,她不會成為賭桌上這些一擲千金的男人們的獎賞。
可如今,她卻走不開。
因為她愛的人,依然坐在賭桌前,執意地跟這群野心勃勃的男人搏輸贏。
他拼不過他們的,就算幸運女神暫時眷顧了他,他也沒那種財勢身家跟這些人賭到底,他們一個晚上輸個幾千萬都能面不改色,而他輸不起。
別玩了吧!
她委婉地以眼神祈求著他,求他離開,可他就是不走,硬著脖子賭下去。
風向漸漸地轉了,看著他把贏來的籌碼又輸回去,其至不得不動用自己原先的籌碼,她不禁為他緊張。
又玩了幾局,他已輸了上百萬,看著他以手勢示意加換籌碼,她驚得幾乎提不住手中的香檳杯,難道他真打算在這里傾家蕩產?她心念動,故意假裝手滑,傾倒了酒杯,在地上碎成片片。
賭客們都抬頭看她,蕭牧軍也朝她望過來。
她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打翻了酒杯,讓服務生先過來清理下,各位順便暫停休息片刻好嗎?」
「我無所謂。」一個企業大老率先笑道。
「休息一下,抽根煙也好。」另一個執政黨菁英說道。
蕭牧軍不說話,默默掃視席間諸人,賭桌上連同他只剩三個賭客,他看得出來這一商一政兩位名流彼此是杠上了,不把對方踩到底誓不甘休,而他所有的身家財產拿出來陪賭,在他們眼里看來也只是零頭。
他傻了,才繼續賭下去。
但他有不得不賭的理由……
蕭牧軍一咬牙,神情越發從容淡定。「我想跟兩位賭完最後一局,就這一把定輸贏。」一把定輸嬴?另外兩人互看一眼,都覺得好笑,就憑這個不曉得從哪里冒出來的傻小子,也想跟他們斗?
懊不會是哪個土財主養出來的富二代吧?
「小子,你是打算拿你爸媽的錢出來賭吧?」企業大老倚老賣老。
「他們辛辛苦苦一輩子,可不是賺家產來給你們這些不肖子敗光的。」
「好好想想,留點錢給長輩們養老吧!」政黨菁英同樣力勸。
兩人表面上是勸,言下之意卻是滿滿的調侃與不屑,陸晚晴听了皺眉,悄悄捏握掌心,蕭牧軍卻仍是一臉淡然,仿佛早料到會遭此奚落。
他朝莊家彈了下手指。「發牌吧!」
莊家發牌,兩個名流大老斜眼睨著他,等著看他怎麼一把定輸贏,就他桌上那些籌碼還不夠他們塞牙縫。
輪到蕭牧軍下注,他推出面前所有的籌碼。「我賭這些,再押上我的一生。」
「什麼?!」不僅個名流訝異,圍觀諸人一個個也都變了臉色。
「我賭我的一輩子。」蕭牧軍淡淡地說明。
「如果我贏了,我要帶走這個女人。」說著,他指向陸晚晴。
無數道視線立即往她身上集中,跟著,眾人恍然。
原來是為了美人,不惜薄命阿!
「你要Julia?」企業大老犀利的目光在蕭牧軍和陸晚晴兩人身上來回。「我剛好也要她。」
這下有好戲看了!圍觀的人群興奮起來,熱烈地竊竊私語。
「你也願意賭上一輩子嗎?」蕭牧軍直視大老。
大老挑眉,笑笑。「怎麼听起來,你這是向她求婚的意思?」
「沒借,我是向她求婚。」蕭牧軍堅定地聲明。「我想娶她當老婆,想跟她過一輩子。」
眾人嘩然。
蕭牧軍起身,一派瀟灑地振了振衣袖,目光堅毅地環顧會場。「我要這個女人做我的老婆,想跟她過一輩子,你們誰想跟我爭的,盡避過來,拿命來賭!」
拿命關賭?!
這男人瘋了嗎?不過是一場風月宴、一個賭局的獎賞,他居然認真起來了?眾人駭然無言,就連原本想逗他玩的企業大老也有點猶豫,誰都不想惹上瘋子,為個風月女郎賭命、賭自己一生一世,值得嗎?
見無人過來,蕭牧軍轉向愣怔出神的陸晚晴,一把擒扣她的手,她嚇一跳,下意識地想掙睨。
「你放開我……」
「听著!」他肅然低語,音量低得只有她能听到。
「我不會再等你另一個十年。要不就今天跟我走,要不我們就再也不相見!你自己選。」
這算是威脅?
陸晚晴胸臆一窒,很想冷酷地反駁他,但喉間卻酸疼得吐不出一個字,好不容易,她才勉強擠出沙啞的嗓音。
「你……瘋了嗎?」
「對,我是瘋了!」他眼神一狠,驀地展臂橫抱起她,身姿傲然英武猶如騎士,護衛著他的公主。
他抱著她往前行,大家都被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行為驚到了,一時竟無人阻攔他,還自動往兩邊分讓出一條道路。
「等等!」一道請冷的嗓音迸落。
眾人眼前一亮,只見一個載著面具的美女亭亭玉立,她裝扮華麗,顧盼有神,舉止風流嫵媚中,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端莊典雅,這般娉婷走來,雍容的氣度不覺令人聯想到唐朝那位呼風喚雨的女帝。
「這地方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能走。」巧笑嫣然,言語卻冷若冰霜。「給我打。」
清清淡淡三個字一落,四個黑衣保鏢團團圍上,蕭牧軍連忙將陸晚晴放下,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玲玲姐!」陸晚晴驚喚一聲,想求情,但趙鈴鈴卻置若罔聞,微微地比個手勢。
黑衣保鑣立即開打。
為了強健體魄,蕭牧軍學過一些武術,一直以來都不忘鍛煉,但以一敵四,對付的還是專業打手,他不免落于下風,撐了幾分鐘,巳被打得鼻青臉腫。
但無論遭到怎樣的痛擊,他倔強地吭都不吭一聲,也不肯低頭求饒,被打倒了就站起來,一次又一次。
對這般動用私刑的場面,男人們像是見慣了,神色冷漠,美女們倒是眼中流露些許不忍與感嘆,這白白挨打的傻瓜分明是個痴情種,如果能有個人像他這樣愛著護著自己,該有多好!
相較其他人的事不關己,陸晚晴是心痛如絞,看著頭破血流的蕭牧軍,她忽然很氣他,也更恨自己。他怎麼就這麼傻呢?她哪里值得他這樣拼命!
一念及此,她再也顧不得激怒自己視為姐姐的恩人,站在踉蹌倒地的蕭牧軍身前,橫開雙手護著。
「別再打了!要打的話,就打我吧!」
「Julia,你真的願意為他挨打?」趙鈴鈴語氣森洌。
陸晚晴含淚點頭,蕭牧軍卻將她拉到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他吐去鮮血,拇指狠狠地抹過唇角。
「再來。」他擺明了奮戰到底。
這魯莽的姿態反倒令趙玲玲笑了,真是個傻小子,如果她真有意留人,他以為自己能活著離開這里?
但,她就欣賞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夠豁出一切的傻勁。
趙鈴拎不著痕跡地使了個眼色,黑衣保鏢們會意,往一旁讓開,蕭牧軍不明所以,一時呆愣,陸晚晴卻從趙鈴鈴清冷的眼里看見一絲隱微的笑意。
她忽然明了了,趙鈴鈴這麼做並非想為難兩人,只是想考驗蕭牧軍對她的愛情,而顯然他已經通過試煉。
她感激地對趙玲玲點點頭,承受了對方的情,接著主動將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入蕭牧軍厚實的掌心。
「走吧。」她哽咽地細語。
他心弦一扯,甩了甩頭,在眾目暌暌之下,牽著她離開。
趙鈴鈴目送兩人離去,朱唇不著痕跡地彎起,周遭無數道仰慕的視線投注于她身上,她卻是透過那兩道相扶持的身影,凝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晚晴,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一定要幸福啊。
她在心底默默祝福,也不知想起了誰,那盈盈的媚眸,漸漸地,染上了寂寞的霧色。
不想浪費分秒時間,來到更衣室時,蕭牧軍沒換回自己的友服,隨手拿了車鑰匙跟皮夾便拉著陸晚晴勿匆走人。
車廂內氣氛僵凝,蕭牧軍不發一語地開著車,面容如罩寒霜。
陸晚晴悄悄打量他,光是臉上,他就有好幾道傷?嘴角破了、眼周瘀青,頰畔也腫起來。
包別說他身上,肯定是傷痕累累。
陸晚晴胸瞳疼痛地揪緊。「你的傷……還好嗎?」沙啞的嗓音打破沉寂。
蕭牧軍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咬咬唇。「先去醫院看看吧。」
一聲冷哼逸出,他不以為然地撇嘴。「你還會關心我?」
陸晚晴聞言,苦澀地抿唇,他一定很恨自己。「你今天不該來的。」她小小聲地說。
他驀地轉頭瞪她一眼,像是被她激怒了,星眸噴火。
她不禁有些發顫,但表情仍強作淡漠。
「為什麼要跟那些人賭?你賺錢不容易。」
「你不曉得我為什麼要跟那些人賭嗎?」他語帶嘲諷。
她無言,默默捏緊雙手。
他狠狠瞪她,黑眸翻滾著情緒的波濤,陰郁而深豫,這樣的眼神仿佛正控訴著她的無情。她顫了顫,不自覺地斂伏羽睫,不敢看他。
他看了她兩秒,轉回頭直視車窗前方,面無表情地開口。「我都知道了。」
她一怔,知道什麼?
「那天你為什麼忽然爽約,為什麼要跟我提分手,我都知道了,你是受到你弟妹的剌激,對吧?」問話的語氣平淡,卻是犀利得不容她閃躲。
陸晚晴用力咬唇。
「就連你至親之人,都可以那樣傷害你,你擔心有一天我會跟你弟妹一樣,做出傷害你的事,所以才想長痛不如短痛,決定跟我分手吧?」
他說得冷靜,她卻听得心驚膽顫,近乎狼狽地揚眸望他,他完全看透了她內心最卑微的恐俱。
「你不相信我。」他淡淡地指出。
她惶然無語,緊握的雙手更絞成一團,指甲掐進柔軟的掌心肉里。
「你愛我,卻不相信我。」他繼續剖析她內心,他看得那麼透,令她無法躲藏,不禁自我厭惡。
「為了告訴你自己,你不在乎我,你甚至決定參加今晚這種風月宴,把自己當成那些男人輸嬴的戰利品。」
「不是……不是那樣……」這件事是他誤會了,她從沒想過再次出賣自己。陸晚晴望著蕭牧軍,很想大聲反駁,但他陰寒的表情令她難以啟齒。
他對她寒心了嗎?他是否後悔愛上她這麼一個膽小怯懦的女人?
想著,陸晚晴忽然覺得很難過,淚水灼痛著眸,明明是她自己選擇分手,但想到他或許會對自己失望,她的心痛得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