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廳衣櫃里找出一套棉質的客用睡衣換上,又拿吹風機吹干濕發,拖拖拉拉地磨蹭了將近半個小時,夏初雨才忐忑不安地下樓。
暗信宇早在客廳坐著了,他換了一套休閑服,沐浴後的頭發半濕,一綹發垂落額前,顯得清新而性感。
她在他身後靜靜盯著他,而他明明听見她的跫音,卻沒有回頭。
她覺得窘。「呃,你肚子餓了嗎?要不要我弄點什麼東西來吃?」
他沒搭腔,她當他是同意了,逕自溜進廚房,打開冰箱翻找食材。
他愛吃辣,她便找出肉片、青菜、豆腐,再加上兩包拉面、一罐泡菜,煮了一道韓式泡菜鍋。
她喊他過來吃飯,開了一瓶冰啤酒,為兩人各斟一杯。
整個用餐期間,傅信宇沒說一句話,只是自顧自地埋頭苦吃,擺明了不跟她有任何交流。
沉默如同巨石壓在夏初雨心頭,壓得她坐立不安。
這也太尷尬了吧!同桌共食卻不交談,這男人就這麼氣她嗎?
夏初雨悄然嘆息,放下筷子,舉杯猛灌一大口啤酒,藉著薄薄的酒意鼓起勇氣。
「你還在氣我嗎?」她主動打破僵凝的氣氛。
他震了震,依然不吭聲。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也警告過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但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這是意外,我本來想做完蛋糕就先閃人的,沒想到……」她頓住,見他面容仍冷漠,再度長嘆一口氣。「信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蹙眉,半晌,總算放下碗,抬頭望她。
她深呼吸,平抑些微凌亂的心韻。「我出現在你面前,並不是想嘲笑你,或者破壞你的婚姻生活,其實我只是……關心你。」
「關心我?」劍眉訝異地挑起。
終于有點反應了,她澀澀地微笑。「你就當……是一種對舊情人的好奇也好,我想知道你多得怎樣?過得好不好?」
「是嗎?你想知道我過得好不好?」他嘲諷似的撇撇嘴,身子後傾靠上椅背,雙手懷抱胸前,一副冷淡傲慢的姿態。「那現在你知道了,所以呢?」
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為何她毫不意外呢?
夏初雨苦笑。「都三年了,信宇,難道我們不能當彼此是朋友嗎?」
他一凜。「你說朋友?」
「對,不可以,啊?」她幽然直視他。「我想跟你當朋友。」
他瞪她,墨瞳閃著奇異的光,她看不懂那復雜的情緒。
片刻,他菜冰冽地撂話。「你知道我很少朋友的,尤其不跟女人當朋友。」
「我知道,所以我很榮幸能當你第一個女性朋友。」她對他嫣然微笑,笑得太甜了,甜得令他懷疑。
他暗暗掐握了下掌心。「看樣子你很喜歡跟男人當朋友,你那個老板不也是你所謂的好朋友?」
她怔了怔。「你說英才?」
英才!他冷哼,她有必要在他面前叫得如此親昵嗎?
他這是在吃醋嗎?夏初雨觀察他陰郁的神情,想起他對趙英才不友善的態度,想起那晚他趕她下車自己回家,卻又獨自去到兩人相識的所在,呆坐出神。
他還是在意她的吧?包括方才在客房內那個擦槍走火的深吻--他肯定對她還有感覺!
這就夠了,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他永遠無法如同她眷戀著他一般那樣眷戀她,只要他內心深處某個角落還有她的位置,這就夠了。
夏初雨強抑落淚的沖動,笑意在唇畔漾得更深,更透明。「英才也是我的朋友,但你是……你是不一樣的,你會是我最特別的朋友,最特別的。」
她輕輕地、慎重地強調,他不覺屏住氣息。
或許是她看他的眼神太過柔情似水,他有些不自在,端起酒杯一仰而盡,跟著,重重放下酒杯,在桌面敲出清脆聲響。
「你究竟打什麼主意?」他語音沙啞。
她搖搖頭。「我說了,我只是單純出自朋友的關懷而已。」
他抿唇不語。
「至少今天晚上,讓我們和平共處好嗎?反正我們都困在這里,哪里也不能去,要是整個晚上大眼瞪小眼,不也挺尷尬的?」
他默然半晌,輕哼一聲。「我來洗碗。」
話落,他起身收拾碗盤,她看著他俊挺的身影,知他是默許她的請求了,偷偷微笑,也跟著起身。
他洗碗,她擦拭碗盤,兩人合作無間,就像一隊感情融洽的夫妻。
洗罷最後一只碗,他遞給她,忽地瞥見她右手無名指有一圈明顯的白色,那是經常帶著戒指的人褪下時的痕跡。
他心念一動。「有人向你求婚?」
「什麼?」她怔住。
「那個,是戴過戒指的戒痕吧?」
她隨著他意味深刻的眸光落下視線,凝定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那里的確戴過戒指,正確地說,她在家里都會戴上,出門時才會褪下,收在胸口。
思及此,她不禁伸手撫向自己胸前,透過衣襟捏著那只串成項鏈的戒環。
他注意到她的舉動,想問,卻硬生生地忍住,他可不想知道她又跟哪個男人有過一段情,有個好朋友老板已經夠了!
「你要玩撞球嗎?」她突兀地問。
他一愣。
「我發現這屋里有個撞球台,你會玩吧?」
「嗯,我岳父很愛玩,你也會嗎?」
「你忘了嗎?」她朝他俏皮地比了個手勢。「我跟你說過我高中時算是個小小不良少女,像撞球跟電玩間這種地方,我可是常去的呢!要不要來跟我比試比試?」「好啊,比就比!」他從不拒絕挑戰。
于是兩人各端了一杯啤酒,移師到娛樂室,她技術確實不錯,出桿干淨俐落,毫不猶豫,不過比起他還是遜色幾分。
當年為了討好他岳父,他可是花了好幾個月時間日夜苦練撞球,已有業余高手的水準。
兩人你來我往,互有輸贏,起初她未意識到,漸漸地她察覺他似是有意讓她,並未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
她嘟嘴,嬌嗔地橫睨他一眼。「我討厭你這樣子。」
「什麼意思?」他不解。
「你是讓我的,對吧?」她坦率地問。
他不置可否。
「你知道我最討厭比賽不正大光明了,如果不是憑自己的實力痛痛快快贏你一次,我是不會甘心的!」
「你真的以為我認真打的話,你還有機會贏我?」他話說得好白。
她受傷了。「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
「好,就來試試看吧!」
接下來,他果然毫不留情,一次又一次地清台,殺得她片甲不留,落花流水。她輸得徹徹底底卻很不情願,彎身趴在撞球台邊哀嚎。「不公平啦,你是不是天天打撞球?怎麼這麼厲害?」
「我已經很久沒打了,也就偶爾跟我岳父來這里度假時打個一、兩次。」
「你騙人!你一定常常打。」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指控。
他聳聳肩。「女人,你的名字教‘耍賴’的。」墨瞳閃爍星光,分明是對她的嘲弄。
她一窒。「誰、誰說我耍賴了?我只是……咳咳!」難以自圓其說,只得顧左右而言他了。「好,接下來我們來比撲克牌!」
「OK啊,你敢下戰書,我就奉陪。」他語帶揶揄。
她更不甘心了,跟他卯上,比完撲克牌又下跳棋,他每樣都比她強,她不服氣,忽地靈光一現,把手機翻出來。
「CandyCrush,你玩不玩?」
「那是什麼?」
總算有他沒听過的游戲了,她偷笑。「你好遜喔!這可是最近最熱門的手機游戲,比憤怒鳥什麼的還好玩呢!」
憤怒鳥?仿佛有听說過,但跟他不熟。
但無論是憤怒鳥還是CandyCrush,只要她敢提出挑戰,他沒在怕的,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