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茵茵大病了一場。
也許是這陣子工作真的太累了,又或者是情緒起伏過于劇烈,她的身子忽然負荷不住了,發起燒來。
她吞了粒退燒藥,躺在床上,氣息急促,盜汗漣漣,蓋上棉被嫌太熱,掀開一角又太冷,輾轉反側,怎樣都不舒服。
棒天早晨,她記掛著要交給楚翊工作進度表,強撐著下床,走沒兩步,便暈眩不止,她扶著額頭蹲下,知道今天大概是沒辦法進公司了。
她打電話向公司請假一天,又倒回床上蒙頭大睡。
不知昏睡了多久,一串急促的鈴響鬧醒了她,她迷蒙地睜開眼,半晌不知所以,然後,她總算神智清醒。
是電鈴聲,有人來了。
會是誰呢?是他吧,一定是他來看她了!
想著,她心韻怦然,下床時,還刻意伸手攏了攏凌亂的秀發,套上一件長大衣,她知道自己現在臉色一定很難看,但至少儀容要整齊。
然後她扶著牆,慢慢走去開門。
微亮的眸,在認清來人是誰後,迅速黯淡。
「Amanda,是妳啊。」她虛弱地吐氣。
「不然妳以為是誰?」Amanda促狹地反問,但一見她蒼白的容顏,笑意立即斂去。「妳真的病得好嚴重,快,我扶妳回床上。」
「謝謝。」她重新在床上躺好。「妳怎麼會來的?」
「我听說妳生病了。」Amanda蹙眉。「妳這種工作狂,如果不是因為病到不行了,絕不會丟下工作不管。」
「呵。」她苦笑。
「妳吃過沒?我帶了一些清粥小菜過來。」Amanda秀了秀手上的提袋。
她搖頭。「我沒胃口,吃不下。」
「那怎麼行?一定要吃點東西啊!不然吃點水果吧,我打隻果泥給妳吃。」
隻果泥?
葉茵茵怔住,想起有一回楚翊發燒,也是什麼都不想吃,當時,她便是將幾顆紅隻果打成泥,喂他吃。
當時他開玩笑,說哪天她病了他也這麼服侍她,但……
「哪,給妳。」Amanda將打好的隻果泥盛在玻璃盅里,遞給她。
她吃了一口,雖然唇腔里的味蕾幾乎全部失去了作用,但仍隱隱約約嘗到一絲酸甜。
又酸又甜,當時楚翊嘗到的,也是這樣的滋味嗎?
她愣愣地想著,在Amanda的盯視之下,吃完了大半盅。
「對了,」臨走前,Amanda忽然提起。「BOSS交代,要妳在家多休息幾天,不必急著回公司。」
「他知道我生病了嗎?」
「嗯。」
他知道卻不來看她。葉茵茵頓時悵惘,胸臆間漫開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看來他是真的打算跟她劃清界限了。
「我明天就去上班。」她深吸一口氣,偏是倔強地拒絕楚翊的提議。「這個Case很趕,我們動作要快一點。」
「這個妳不用擔心,BOSS已經說了,這個Case換成我當組長,妳可以放輕松點,等病好了再加入小組工作。」
輕描淡寫的轉述,听入葉茵茵耳里,卻似雷神自天際劈下的一道怒吼,震得她暈頭轉向——
「妳說什麼?學長——BOSS要換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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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換掉我?」
彼不得燒還沒全退,葉茵茵強拖著酸軟疼痛的身子,一早便沖進楚翊辦公室,激動地質問他。
後者沒料到她會忽然出現,無言地瞪她。
「把Case還給我!我已經來上班了,很快就會趕上工作進度。」她強調,極度沙啞的聲嗓覦高音時顯得破碎不堪,染紅的頰更明白透露她身子尚未痊愈。
楚翊瞪視她,湛眸似火燒灼,一字一句都像卡在齒輪上,好不容易順利吐落。
「妳太累了,才剛結束一個大案子,又接新任務,身體當然負荷不了。」
「我可以負擔的,請讓我做!」
「我不是不讓妳做,只是要妳卸下組長的職務而已,等妳病好了隨時可以加入小組工作。」
「可是我想當組長!你不是說過,就算有天賦的才華也要經驗來磨嗎?我需要更多的經驗!我可以做到的,你相信我!」她仍是堅持著不讓步。
他擰眉。
她凝望他緊凝的眉宇,試圖在其中找一絲軟化的痕跡,但找不到,她看到的只有全然的冷酷。
她心一沉。「不要這樣對我,學長,不要連我現在唯一擁有的都奪去,我知道你很氣我,可是請你……不要這樣對我。」
他應該懂的,工作對她而言有多重要,自從失去聖修後,兩年來,她一直是借著不停忙碌來麻痹自己的啊!
他應該懂的,不是嗎?
但他似乎不懂,又或者,他不想再去理解。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面無表情地重申,面無表情地在她心上烙下一道傷。「這次妳做Teammember就好,組長是Amanda。妳現在馬上回家,公司不需要一個抱病的人強撐著工作,妳沒那麼重要,快回去休息,這是總經理命令!」
總經理命令。
葉茵茵听著,忽地想笑。
是總經理,不是學長,是她必須听從吩咐的上司,不是她可以任意撒嬌的知心朋友。
這是懲罰,她知道,因為她太不知感激,所以他重新界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收回了所有曾經給她的特權。
從前那每天都會自動出現的熱咖啡,那只要她一蹙眉,便會急急送上來的問候,那些溫暖的玩笑與體貼的呵護,都不是給普通朋友的,那都是一個男人,給一個女人,最特別的待遇。
現在,他全部收回去了,徹徹底底,一點不留……
「是,我知道了。」她木然地接受了他的安排,不再抗議。
楚翊盯著她宛如一尊瓷女圭女圭,雪白無情的容顏,驀地一咬牙。
「上次妳負責的客戶這禮拜五要辦聖誕Party,給我們兩張邀請函。」他拉開抽屜,遞給她其中一張。「我會去,妳也一起去。」
她接過邀請函,看都不看一眼。「這也是總經理命令嗎?」
毫無溫度的問話瞬間冷凍了周遭的空氣。
「沒錯。」楚翊語調淡漠。「所以禮拜五以前,妳的病一定要好起來,听到了嗎?」
「听到了。」她漫然點頭,旋身離去,飄飄然的背影,一直在楚翊眼前繚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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簾外,下著一窗細雨。
葉茵茵坐在窗台邊,發呆。
這幾天,她臥病在家,什麼事也不能做,不是因為身子太疲累,而是Amanda堅決帶走她的筆記型電腦和所有工作文件,要她專心養病。
她雖然有些氣Amanda多管閑事,卻也深深地感動。
畢竟同事兩年,她知道Amanda是真的關懷自己。
反觀另一個人,就只有兩個字「絕情」來形容了,從她生病至今,他不聞不問,不來探望就罷,連一通電話也沒打。
真的,很過分。
葉茵茵捧起Amanda送來的小盆栽,說是生病的人多看看綠色植物心情會好些,她撫模拱在粗枝大葉中一朵顯得嬌弱的小花,感激Amanda的細心,卻更怨楚翊。
他這還算是朋友嗎?還算是從認識她以後,就特別疼她的學長嗎?就因為她不肯答應他的追求,他就如此懲罰她?
小器!這男人器量好狹窄。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怎麼可以!
葉茵茵放下盆栽,額頭抵在窗玻璃上,窗外,世界一片迷蒙,窗內,她的心房亦迷蒙。
她看著煙雨蒙蒙,驀地,不知哪來的沖動促使她伸手拿起無線電話,撥號。
鈴聲數響,他接起電話。「喂。」
她听著那熟悉的聲嗓,顫顫握著話筒,找不到說話的勇氣。
「是……茵茵嗎?」他啞聲問。
淚意在喉間洶涌。「嗯。」
「有什麼事?」
為什麼不理她?為何要對她如此無情?
她好想問,卻問不出口。「明天的聖誕Party,真的要去嗎?」
「有問題嗎?」
「我不想去。」
他沉默半晌。「妳身體很不舒服嗎?」
「不是。」
「明天晚上有事嗎?」
「沒有。」
「那為什麼不想去?」
「因為……」我很氣你,所以不想听你的話!「我覺得很麻煩,明天晚上一定到處人擠人,坐車過去很不方便,除非——」
「除非怎樣?」
「你來接我。」話方落下,葉茵茵恨不得立時咬下自己的舌頭。
她在說什麼?她怎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如此任性,仿佛一個女人對她的男人撒嬌。
丟臉,實在太丟臉,她想掛電話,想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老天!他會怎麼想她?
她懊惱地咬住唇。
「我不能去,明天我得先去接我的女伴。」
清冷的拒絕,如冰雪,凍住她,她眼前空白,一時無語。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呢?是ChristmasParty呢!他當然會攜伴參加,憑他萬人迷的程度,不愁找不到美女相陪。
她怎會那麼笨呢?
「茵茵,妳怎麼不說話?」他聲調隱隱透出一絲急促。「如果妳堅持,我當然可以順道——」
「不用了!」她冷冷截斷他。「我自己可以去。」語畢,她迅速掛電話,不想也不敢听他的回應。
話筒,自她顫抖的掌間跌落地,砰地一聲,敲痛她的心,她深呼吸,一次又一次,黑暗仍放肆地在她眼前蔓延。
她討厭他!
討厭、討厭、討厭極了!從來不曾這般怨恨一個人。
他好狠,好殘酷,虧她一直把他當成最尊敬的學長,最知心的朋友,他卻如此待她!
葉茵茵握拳,氣惱地捶打窗玻璃,一記又一記,幻想著自己捶打的是那薄情男子的胸膛。
她要打扁他!
但,腦海中他瀟灑的形影還未打扁,滿腔的怨憤卻已散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落寞。
她惆悵地停下手,前所未有的孤寂感,以排山倒海之勢,佔領她全身。
她掩落羽睫,眼眸酸澀著,卻流不出眼淚。
聖修剛失憶的時候,她雖然深陷在悲慟里,卻不曾感到孤單,因為不管她怎麼苦怎麼哭怎麼糟蹋自己,都有個人,默默在身邊陪伴她。
現在,那個人離開了,失去了他的陪伴,她才恍然領悟從前那些瘋狂自虐的行舉其實都是某種形式的撒嬌。
因為她知道有人會心疼,所以肆意作踐自己。
「學長,我好恨你。」她喑啞地低語。
因為他讓她哭不出來。
如果一個人哭泣,沒有人在乎,也不能博得誰的愛憐,那麼流淚又有何意義?
葉茵茵淒然揚眸。
窗外,雨絲仍是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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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楚翊掛回話筒,好片刻,只是雙眼無神地盯著窗外煙水迷蒙,這幾天不知怎麼回事,雨老是落不停,病人看了想必心情很差吧。
思及此,他一聲嘆息,按下內線,叫進Amanda。
她一進門,便笑意盈盈地開口︰「我知道,BOSS,你又要叫我下班後順便去探望茵茵,對吧?」
他表情一僵,兩秒後,低啞揚嗓。「麻煩妳了。」
「沒問題!」Amanda干脆地接下任務,但也不忘虧老板兩句。「真不曉得你在ㄍㄧㄥ什麼?明明就擔心人家擔心得要命,卻還要裝作不在乎,嘖!」
對屬下的調侃,楚翊無法辯解,只能自嘲地嘆息。「總之,我欠妳一次。」
Amanda笑。「盆栽送了,電腦沒收了,維他命C片也交代她吃了,BOSS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不出她所料,他彎腰拾起一個運動背包,一一取出藏在背包里的物品。
「這兩瓶是現榨的橙汁,妳帶去給她喝,這幾顆隻果,妳記得一定要——」
「我知道,一定要打成泥,對吧?」Amanda戲謔地接口。
楚翊苦笑。「對。」頓了頓,繼續說明。「這是情境音樂CD,可以幫助入眠,妳放給她听吧,還有這個……」
隨著他把東西一樣一樣翻出來,Amanda眼楮愈睜愈大,終于,揶揄在她眼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感佩與同情,還有,一些些苦澀。
「BOSS,說真的,以前都沒想過你會是這麼體貼的男人耶,簡直是天上有地上無,絕世好男人嘛!」
可惜這樣的男人愛的不是她。Amanda暗暗哀嘆。
楚翊沒注意到她曲折的心思,只覺窘迫,暖著半邊頰,咳兩聲,裝嚴肅。「妳再花言巧語也沒用,我頂多給妳三天特休,再多就沒有了。」
「三天就很好了。」Amanda收起自憐,笑嘻嘻。「可是你要答應我,不管我什麼時候想請,都一定要準假喔!」
「一言為定。」楚翊點頭微笑,淡薄的笑意,在Amanda離開後便如遇上烈火的雪,轉瞬消融。
他佇立在窗邊,默然回思方才與葉茵茵的每一句對話。
雖然她剛強地不願表現出來,但他仍是約略听出藏在她話語後一絲淡淡的哀怨。
她怨他。很好。
他寧願她氣他怨他,也不願她再執迷于找回一段不可能再回來的愛情,她必須學會承認,愛情會死,愛人有一天可能會離開。
她必須學會放手,不能一輩子抓著空泛的回憶不放。
她恨他。最好。
如果他的陪伴,只是縱容她繼續自憐地困在那個時空,那他就該離開,讓她學會獨自面對一切。
他知道自己殘忍。
但她可明白?他其實不想這麼做啊,也舍不得,但她必須走出來,得學會繼續前進。
他但願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可若是不懂,也無妨。
他不在乎她恨他,不在乎她用多麼冰冷的言語回應他,不論她看他的眼神有多空洞,他都不在乎。
是的,他不在乎。
楚翊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直到隔天晚上,他眼睜睜地看著葉茵茵挽著一個陌生男子出現在聖誕舞會的現場,他才痛楚地徹悟,原來自己還是很、在、乎!
他嫉妒極了,看著她燦笑著與別的男人共舞,看著那男人一雙不規矩的大手在她玲瓏嬌軀上游移不定,他氣得快抓狂。
那家伙是誰?是她的追求者嗎?他怎麼從來沒听說過?兩年來,動她歪腦筋的男人自足不少,但她從來都下假辭色,為何只有這家伙特別?
他懊惱地磨牙,眼眸噴火。
「你怎麼了?楚翊。」站他身邊的女伴莫名地望著他鐵青的臉色。「誰惹毛你了?該不會是我吧?」她半開玩笑。
他壓下滿腔怒火,轉向女伴,端出一貫帶著幾分邪氣的笑容,迷得對方暈頭轉向。
「當然不是,寶貝,我怎麼舍得對妳生氣呢?」
她輕輕一笑,水眸嫵媚地瞟他一眼。「你這人喔,說謊也不打草稿,真是天生的壞胚子。」
「妳不就喜歡我這個調調?」星亮的眸,似笑非笑地擒住她。
她一時情動,踮起腳尖,吻他的唇。
他讓她在自己唇上停留兩秒,然後,不著痕跡地推開她。
「要不要跳舞?」她嘆息地問。
「當然要。」他斜覷正翩翩起舞的葉茵茵,握住女伴主動送過來的玉手,一把攬住她腰,優雅一旋,將她領入舞池。
俊男美女相擁起舞總是特別引人注目,更何況還是舞技超群的楚翊,在舞池里,他簡直就是天生的貴族,氣韻不容逼視。
其他幾對舞者自慚不及,不一會兒,紛紛退開,只有葉茵茵和她的男伴,堅持不退。
兩對男女,各自在舞池里展現高人一等的技巧,誰也不肯讓誰,相互飆舞。
急遽的運動促使葉茵茵臉頰紼紅,映襯她身上那襲胭脂色的禮服,更猶如一朵醉在春日里的玫瑰。
愛慕的目光紛紛投向她。
察覺到那些垂涎的視線,楚翊暗暗火大,臉上的笑意卻一分不斂,舞姿反倒更瀟灑、更游轉自如。
漸漸地,葉茵茵那對跟不上了,節奏慢了,步伐也凌亂起來,但她的男伴看來也是好勝的人,不願承認技不如人,逞強地硬是打橫抱起她,想學爵士舞的招牌動作。
結果,害她細細的鞋跟扭斷了不說,還一個不小心將她整個人摔落在地。
氣氛頓時僵凝,樂音靜默地消失在尷尬里,眾人不敢相信地瞪視著這一幕,驀地,笑聲爆開。
刺耳的訕笑教楚翊全身一涼,心沉入谷底。
他明白她的個性,雖然平時總表現得落落大方,但其實她是有些矜持的,最怕在人前出糗,今夜這一跌,偏是在滿場矚目下,她八成恨不得去撞牆吧。
想著,他焦急起來,甩開女伴的手,就要上前扶她。
但,遲了一步,她的舞伴已經驚慌地連連賠不是,伸手拉她,他只能澀澀地望著那男人倉皇扶起她,低聲向她道歉,她粉頰燙紅著,顯然很窘迫,卻還是淺淺笑著,不嗔不怪。
就算當眾出糗,她仍是倔強地不許自己露出丑態,微笑地轉身離開舞池,一只鞋跟扭斷,她行走的姿態顯得踉蹌,一步一拐,他看著,心也跟著搖晃。
從頭到尾,她不曾朝他這里望來一眼,不曾向他求援,他卻頓時有種自己當眾背叛她的錯覺。
「茵茵,妳別這樣……」他無助地低語,忘了身邊還有個女伴,不顧一切地尾隨她的倩影,終于,在樓梯轉角,他抓住了她。
「茵茵!」沙啞的呼喚,震撼了她。
她慢慢回過蒼白的容顏,眼眸在觸及他滿蘊關懷的表情時,倏地染紅。
淡淡的一抹紅,像從傷口滴落的血,痛著他。
「你放開我!你抓著我干麼?」她掙扎地想擺月兌他。
他卻不肯放,緊緊將她圈在自己懷抱範圍里。「茵茵,妳沒事吧?剛剛有沒有哪里摔痛了?」
「我沒事,好得很!」她尖銳地喊,掙月兌不了他,更惱怒了。「你放開我!你、你不是不理我嗎?那就不要管我啊!去跟你女伴跳舞,你們那麼會跳,說不定他們還會頒個舞王舞後的獎牌給你們!」
諷刺的言語如刀,刺得他喉頭一縮。「妳別生氣,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她質問他,強烈的委屈和羞窘讓她的聲音變了調。「這麼多天你對我都不聞不問,現在怎麼會忽然來關心我疼不疼了?很好笑吧?是不是很好笑?我不自量力跟你尬舞,結果當眾跌得狗吃屎……」
又冷又熱的唇,閃電般地吻住她。
她全身頓時也忽冷忽熱,顫栗著、激動著、暈眩著,腦海一片空白,唯有感官,敏銳地感受到他的唇、他的氣息,他纏綿又霸道的擁抱。
她真是氣極他了,更恨自己,為何一看他追上來,便不爭氣地紅了眼眶,為何一見他,便不由得想撒嬌耍任性?
她好氣,真的好氣……
她咬了下牙,用力別過臉。「你才剛吻過別的女人,不要踫我!」
楚翊怔住。
原來她都看見了?他低頭,仔細審視懷中的女人,楚楚的眸里,水與火交融,哀怨的水與悲憤的火。
他胸口一揪。
原來她和他一樣,表面裝不介意,其實一直暗中注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原來,她並非無視他的存在,她其實也在乎著他……
「你放開我,你不是不管我了嗎?你走開啦,討厭,討厭,我討厭你……」
哽咽的嗓音听得他一陣強烈不舍,捧起她臉蛋,落下點點細吻,方唇在那瑩膩的肌膚流連,隱隱地,嘗到些許咸味。
是淚水!
他惶然松開她。她哭了嗎?
她垂落螓首,左手抓住他衣襟,右手握拳擂他堅硬的胸膛。「以後不準你再那樣對我了!你听到沒?不可以不理我,我會生氣的,真的會生氣喔,我會恨你,你听清楚,我一定會很恨、很恨你。」她嚶嚶啜泣,滿腔心酸,在依偎在他懷里的這一刻,全數宣泄。
他懊悔不已,從沒想過自己也會令她哭得如此傷心。「我知道了,茵茵,我不會再那樣對妳了,絕對不會了,我發誓!妳別哭了,別哭了好嗎?」
她似貓咪,細細嗚咽著,他將她擁在懷里,心痛得恨不能將她揉進骨子里,用自己約血肉之軀來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