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誰?」徐俊祺察覺他的存在,好奇地瞥來一眼。「你朋友?」
「不是。」她冷淡地響應。「是我的保鑣。」
「保鑣?」徐俊祺更加仔細地打量他,目光一閃。「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你是……對了,你是我爸的隨扈,對吧?」
朱在宇整肅表情,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現在不是了,徐先生。」
「為什麼?該不會是被我爸炒魷魚了吧?」
他默然。
「所以你真的被我老爸炒了?」徐俊祺莞爾。「听說你很優秀的啊!怎麼會搞到這個地步?」
「他不是被炒,只是暫時停職而已。」夏海音忍不住插嘴。「半年後還會再回去。」
「停職處分跟被開除有什麼分別?」徐俊祺笑。「不過也好啦,跟在我爸那種人身邊遲早悶死,算你聰明,用這種方法擺月兌他,我也好想試試。」
「能夠保護總統先生是我的榮幸。」朱在宇嚴正地揚嗓。「是我個人犯了錯,才會遭到處分。」
「知道了!開玩笑而已。」徐俊祺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你這家伙怎麼跟以前一樣,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他搖搖頭,笑著轉向夏海音。「你怎麼會把這麼一根木頭請來身邊當保鑣?不覺得無趣嗎?」
夏海音不回答,橫掃朱在宇一眼,似笑非笑。
「不過親愛的,你還真有辦法。」徐俊祺伸手玩弄她鬢邊發絲。「總統的隨扈你都有辦法弄來自己身邊,了不起!」
朱在宇死瞪著徐俊祺那只放肆的手。
夏海音仰頭望他,雙手交叉環抱胸前。「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等我。」
要他把她獨自留在這里嗎?留在徐俊祺這匹狼的身邊?
朱在宇暗暗咬緊牙關,喉頭干澀。
「我請你當保鑣,是來保護我,不是監視我。」她冷漠地撂話。「現在請你出去,可以嗎?」
他聞言,驀地深吸口氣,毅然壓下滿腔疑慮,大踏步離開。
他走後,徐俊祺馬上殷勤地替夏海音斟酒。「怎麼突然來了?昨天約你的時候,不是說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嗎?」
「有點悶,所以來了。」
「心情不好嗎?是誰膽敢招惹我們V魔女不高興?來,喝一杯!」
夏海音接過酒懷,毫不遲疑地飲下。
他等了她三個小時。
漫長的、如坐針氈的三個小時,心海起伏,沒一刻平靜。
原來等待的時間如此難熬,他不是沒等過,每回出任務,他習慣了等待重要人物,不論是公開場合或私下密會,經常也要等上老半天。
心沒有亂過。
唯有在等她的時候,他亂了,如果這是她懲罰他的其中一種方式,那他必須恭喜她,她成功了。
總統公子的隨扈也在等,但他們一面等,一面輕松地聊天,他卻是一徑緊繃著臉,神態嚴肅。
他在特勤中心待了好幾年,這幾個隨扈卻都沒照過面,看樣子都是些初出茅廬的菜鳥。這前他待在總統身邊的時候,就曾听說徐俊祺脾氣大、性格驕縱,拿隨扈當下人使喚,動不動就要求撤換,這已經換過第幾批了?
海音怎麼會跟這樣的男人混在一起?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朱在宇皺眉思索,暗暗打量總統公子的隨扈,他們也正好奇地看著他,竊竊私語,終于其中帶頭的一位主動來攀談。
「你是……朱在宇少校嗎?」
他眉峰一挑,沒想到這些菜鳥會認出自己。「我是。」
「果然沒看錯!我就說嘛,之前在特勤中心我有見過少校,你可是傳奇人物呢?好幾個長官都對你贊不絕口。」
他?傳奇?
朱在宇自嘲地冷笑。「我已經退役了,不再是軍人。」
「對呀,我們都听說了。」幾個隨扈都好奇地把視線投向他,他們都曾听說過他英武的大名,當然也不會放過他遭到停職處分,卻主動申請退役的流言。「為什麼呢?跟你……呃,被記過有關嗎?」
看來他退役的事將會成為流傳數年的傳聞了。
朱在宇又是淡淡自潮,避重就輕地回應。「我退役,主要是因為個人因素。」
偏偏菜鳥隨扈還是很好奇地想追問。「什麼個人因素啊?當私人保鑣會比當總統隨扈好嗎?」
「你是笨蛋嗎?待遇肯定好多了!」另一個人插嘴。「我听說外頭那些明星保鑣都賺很大耶!朱少校以前還曾經代表到美國‘黑水’受訓,身價一定比一般保鑣更高。」
「有多高呢?嘖,我也寧願跟在像Vanesa那樣的漂亮美人身邊,比跟著這位好多了。」
「這位」指的是徐俊祺吧?
朱在宇心念一動,裝作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總統公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經常出入夜店嗎?」
「豈止!他現在好像比以前更夸張了,而且動不動就跟他老爸吵架。」菜鳥隨扈爆料。
身為隨扈,肆意道出主子的隱私,操守顯然不及格,但朱在宇不想挑毛病,事實上他很感謝這些菜鳥的‘不敬業’。
「他現在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嗎?」
「女朋友?」他們心照不宣地交換視線。「咱們這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吧!看他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一個接一個……不對,應該是同時好多個,沒想到連V魔女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說起來你主子真的很美耶!她私下是怎樣的?跟電視上一樣漂亮嗎?有些女人卸了妝就不能看,她……」
眼看話題逐漸涉及夏海音的隱私,朱在宇咳了咳,瞥望手表。
隨扈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麼?等得不耐煩了嗎?要不要抽根煙?他們在里頭喝酒作樂,我看不到天亮出不來的。」
難道她真打算在這間密切包廂待到天亮?
朱在宇心緒再度紛亂,腦海飛快地浮掠各種畫面,每一幕他都相當不喜歡,他一再告誡自己,夏海音在里頭不會有事,身為保鑣,他的責任是護衛她的安全,不是干涉她私生活,而他一向自負專業冷靜,絕不失態,但——
繁雜的念頭尚未厘清,他已經不顧一切地闖進包廂,正巧看見夏海音喝得醉意醺然,興高采烈地一下親親這個、一下抱抱那個,開始都是跟女生玩鬧,接下來徐俊祺見她坐在沙發上累得喘息,也跟著坐下,一把攬過她。
「Vanesa,累了嗎?是不是想睡了?」
「我哪有想睡啊?」她吃吃笑,朝徐俊祺拋了個媚眼,那眼波媚得讓朱在宇神經差點繃斷,不覺大踏步走過去,扯開徐俊祺手臂。
「你做什麼?」徐俊祺驚斥。
「不要踫她。」他簡短地回話,堅定的姿態擺明這個女人歸他保護。
包廂內其它人都玩瘋了,各自狂歡吶喊,沒人注意到一個民間百姓膽敢挑釁總統公子。
「你該不會以為我想對她做什麼吧?」徐俊祺又氣又好笑。「她喝醉了,我只是關心她而已。」
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想乘機佔便宜!
朱在宇看看醉得神智醺茫的夏海音。「她到底喝了多少?」
「也沒多少,還不到半瓶威士忌吧。她酒量不好。」
知道她酒量不好還讓她喝?朱在宇怒視徐俊祺。
「你敢用這種眼神看我?」徐俊祺微眯眼,對他銳利的目光很不以為然。
朱在宇收回視線,望向夏海音,她蜷躺在沙發上,眯著眼半睡半醒,他輕輕搖晃她。「海音,醒醒,我送你回去。」
「誰說你可以帶她走了?」徐俊祺涼涼地揚嗓。
他凝定動作,抬頭。
「Vanesa喝成這樣,我可不放心把她交給別的男人,誰知道你會不會變身成一只禽獸?」
這個花花浪子竟敢懷疑他的人格?
朱在宇收凜下頷。「夏小姐聘請我當隨身保鑣,就是因為她絕對相信我的品行,我不會對她做出不該做的事。」
「真的不會?」徐俊祺嘲諷地望他。
他以一記堅定淡漠的回視作為響應。
徐俊祺冷冷撇唇,正欲發話,夏海音驀地動了動,櫻唇逸出貓咪般的吟聲。
徐俊祺望向她,溫柔一笑。「Vanesa,醒啦?」
她眨眨眼,水眸迷惘,神智依然陷于昏蒙的狀態。「怎麼了?」
「你的保鑣說要帶你回去。」
她聞言,驚顫一下,揚眸望向站在面前的男人。
「你醉了,跟我回去。」朱在宇冷然低語,口氣近乎責備。
徐俊祺訝異地瞥他一眼,跟著轉向夏海音,以為脾性高傲的她听了肯定不高興地發作,但她只是掩落眸,輕輕咬著下唇。
是累了嗎?
徐俊祺不禁伸手撫模她微燙的臉頰。「你好像真的很想睡了,Vanesa,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婉拒他的好意。「我的保鑣會送我。」
真的要那家伙送?徐俊祺不愉地擰眉,覺得自己彷佛在某場男人的斗爭中落敗了。「你喝醉了,單獨跟男人在一起太危險,還是我——」
「放心吧。」她打斷他。「他不會對我做什麼。」
徐俊祺冷哼。「你敢肯定?」
「我肯定。」夏海音笑笑,唇角噙著一絲諷刺。「就算借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會動我一根汗毛。」她頓了頓,水眸揚起,盈盈的眼波蕩漾。「對吧?朱在宇先生。」
他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