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見到他嗎?」汪起軒問。
「……有啊。」
「那你問他不就得了?他是專業的企管顧問,他一句話可抵得上我十句。」
「這個……」要她怎麼問啊?怎能問得出口?「起軒,你應該也曉得,我跟至煥,我們——」
「正要辦離婚?」他主動接口。
「你知道了?」
「至煥都告訴我了。」
是嗎?他都說了?果然是好朋友。齊菲菲悵惘地尋思。
「听說是你主動發出離婚通知的,菲菲,你真的打算跟他離婚嗎?」汪起軒接著問。
「嗯。」
「不再考慮?」
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呢?她澀澀地苦笑。「這件事等我們見面再聊吧!澳天有空來我店里用餐?」
「好,我一定去。」汪起軒會意,不再為難她,又閑聊幾句後,才掛電話。
斷線後,齊菲菲依舊出神地執著話筒,好片刻,听著那清冷的嘟嘟聲。
***
今夜佳有有約,而他心亂如麻。
與她不歡而散之後,他來到公司預定一個月後開張的辦公室,位于信義區某棟高樓,佔地約百坪,工人正在裝修。
這些雜事其實並不需要他來管,這次回台灣,名義上是總公司派他來監督分公司成立事宜,實際等于是給他彈性休假,除了負責面試新進員工,以及偶爾招待客戶外,他的時間基本上可以自由運用。
他說董事會還考量另一個候選人,也是騙她的,在出發回台以前,他就已經拿到聘書,正式成為台灣公公司的總經理。
延宕一個月,只不過是他不肯爽快離婚的借口而已,他胸臆堵著一口悶氣,不願她順心如意。
憑什麼當初她說希望暫緩離婚,他就要乖乖地听,如今她一聲令下要離婚,他便得毫無異議地接受?
那女人——究竟當他是什麼?
「不給她一點教訓,真當我是小狼狗!」辛至煥忿忿地低喃,眉宇陰沉得很難看,猶如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天空。「還哥哥呢!我什麼時候變成她哥了?」
愈想愈氣,不禁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內踱起方步,工人們見他來來去去,實在覺得很礙眼。
「辛總,我們在施工,你在這邊看也沒意思,不如出去外頭找間咖啡廳坐坐喝點涼的看報紙。」工頭扯著宏亮的聲嗓,對他如是建議。
「就是啊,你在這邊也幫不上忙,萬一我們工人搬個什麼東西,不小心砸到你怎麼辦?對面有家電影院,不然你去看電影好了。」
「那個……最近好像在上‘變形金剛’,听說不錯看。」
听著工人們口口聲聲的催促,辛至煥不禁眼角抽搐。這些人是當他閑閑沒事到處晃就是了,可知他在美國每天都工作超過十二小時?幾乎每個禮拜都得搭飛機出差,都快把商務倉當成第二個家了。
他沒轍,雖說他在美國的確很忙,但現今在台北就是閑得發慌,難得的休假,他竟不知該如何打發。
正懊惱時,手機鈴響,救了焦躁的他。
他欣喜地接電話。「Hello,ThisisSeanspeaking。」
「Sean!」對方亦熱情地用英語打招呼,與他寒暄。
那是他以前服務過的客戶,是某家石油公司的副總裁,這回偕同妻子前來台灣度假,想起他家鄉在台灣,便打來問問他有什麼好去處,沒想到他剛好人在台北。
兩人在電話里聊得投契,辛至煥當下便自告奮勇以地主身份導覽對方出游,約好會面時間與地點後,他切斷線,腦海乍然靈光一現,嘴角若有深意地一扯。
再次彈開手機蓋,他瀟灑地按下速播鍵,鈴聲數響,對方接起。
「是我。」
靜默片刻。「是至煥嗎?」
「不會連自己老公的聲音都認不出來吧?」他嘲弄。
「有什麼事?」听得出來齊菲菲的口氣很謹慎。
「我有個重要的客戶剛到台灣,我要執行他們夫婦倆出游,你跟我一起去。「
「可是我晚上跟家俊有約——」
「取消它!」他不由分說地命令。
她愕然。「你說什麼?」
「我說,取消你的約會。」他愉悅地說,語氣輕松得仿佛那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你不是答應幫我得到總經理的位置嗎?這就是你這個‘人妻’表現的時候了。」
她又沉默,似是在磨牙。「辛至煥,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會嗎?」他不以為意。「比起早上我莫名其妙多了個妹妹,誰比較過分?」
她驀地抽凜氣息。「知道了,你說時間地點,我去跟你會合。」
真乖!他滿意地微笑,湛眸亮炯炯燦光。
接下來兩個禮拜,他以各種下帖綁架她的時間。
不是客戶來訪,就是去拜訪客戶,參加業界的應酬酒會,出席社交活動,更可惡的是,有一天干脆要她幫忙面試招聘員工的事務,把她當私人秘書用。
她不笨,當然明白這些活動有半數以上其實不需要她在場扮演賢內助,他不過是藉此使喚她,以此為樂。
尤其在得知她與方家俊敲定約會的時候,他更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搞破壞,就是不讓她約會成功。
為了他,她已經連續放了方家俊幾次鴿子,每回打電話回絕約會,她都感到歉疚不已,深深覺得自己辜負人家一番好意。
都是他害的!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惡劣嗎?這般故意捉弄她,就能滿足他的男性尊嚴嗎?
這晚,他又不事先打個招呼,臨時帶了幾個大學同學來她店里,喝酒用餐,一群人把她當成他老婆,嫂子嫂子叫個不停,她很尷尬,偏偏只能裝出燦燦笑顏,不在他朋友面前失禮。
她努力配合他演戲,他卻仿佛絲毫不知感恩,打蛇隨棍上,不時對她搭肩摟腰,吃盡便宜豆腐。
她有些火大。
而他那群狐群狗黨喝多了酒,興致大起,竟吵嚷著當年沒能喝到他們的喜酒很可惜,要他們這對郎才女貌的夫妻當場表演傳櫻桃接吻。
Pub的酒客經黨玩起類似的游戲,男男女女輪流接櫻桃,口對口,大膽一點的不僅用嘴餃櫻桃,還會順便挑逗對方,甚至激情熱吻。
他的朋友真的要他們當眾玩這種曖昧游戲嗎?
齊菲菲質疑地瞪向辛至煥,他似也喝了不少,俊頰染著微醺的紅暈,回迎她的星眸含笑,很奇異的笑,令她心韻霎時錯漏幾拍。
糟糕,他不會也醉了吧?
她正疑惑著,他忽地逼上前,在其他人的鼓噪下,拈起一顆泡過雞尾酒的櫻桃,塞進她雙唇之間。
你真的要玩?
她睜大眼,以眼神相詢。
他沒答話,只是那樣邪肆地笑著,低頭俯向她,一寸一寸地靠近,直到與她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她聞到他身上濃濃的酒氣,以及令人暈眩的男人味。
「別鬧了,至煥。」她低聲斥,撇開臉想躲,他卻以大手握住她半邊臉頰,強迫她正對她。
「乖,別逃。」他低喃,語聲沙啞而性感。
她心跳加速,臉頰迅速染霜。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嗎?
但她已來不及問,他繼續接近她,張唇,咬住櫻桃梗。
「哇喔~~」尖銳的歡呼聲伴隨口哨聲。
她顫著唇瓣,原以為他順利咬過,表演便算告一段落了,認知他咬下櫻桃後,又欺近她,將咬了一半的櫻桃送回她嘴里。
「一人一半,感情不會散!」有人笑著下注解。
她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吃下了櫻桃,不覺些微嗆咳,他听到了,主動拿起桌上一杯啤酒遞給她。
「不、不用了。」她搖手婉拒。那杯也不知道是誰喝過的,不衛生。
他笑笑,索性自己舉杯喝一大口,然後雙手捧定她容顏,放肆地將酒水哺進她唇腔。
她驚駭,一時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任由他溫柔又狂野地吮吻。
好半晌,她才收回恍惚的神智,羞憤地推開他,順手賞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驚醒了昏蒙失態的一干人等,愣愣地望著這一幕。
辛至煥伸手撫住被打得熱騰騰火辣辣的頰,神情卻是倔強,湛眸閃爍野蠻的輝芒。
她眯眯眼。「你清醒了沒?」
他不答腔。
她狠狠瞪他,警告意味濃厚,跟著傲然旋身,正欲離開現場,一道熟悉的身影倏地映入眼簾,她全身凍凝,腦海瞬間空白。
許久、許久,她才勉強找回說話的聲音——
「家俊,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