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姊鎮宅 第十七章 全家終團聚(1)

書名︰長姊鎮宅|作者︰簡瓔|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民女參見長公主。」

一進房門,銀衫便對著坐在椅中的李歆瑤按照禮數施禮,免得被長公主鑽得空子找麻煩。雖然高師爺說會馬上派人去通知樓天臨這件事,但她心中不免直打鼓。

在這里,長公主何等尊貴,象征的是權力,高高在上的長公主若要她死,就跟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連理由都不必,要是長公主有心這麼做,等不及樓天臨回來救她,她就已經死了。

李歆瑤也不賜銀衫坐下,哼了一聲道︰「你放心,本公主才不會笨的對你怎麼樣,省得你對天臨哥哥告狀,本公主找你來不過是跟你講講話,你可不要對天臨哥哥加油添醋,不然我可饒不了你!」銀衫低眉順眼地道︰「民女明白。」

在樓天臨沒有回來之前,為了自保她會卑微些的,逞一時之快沒什麼好處,受苦的只會是自己。

「你明白就好。」對于自己坐著、孟銀衫站著的這情勢,李歆瑤感到相當滿意,來大半天了,這才有稍稍扳回一城的感覺。

「本公主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李歆瑤撇嘴道︰「本公主看你和天臨哥哥走得太近,看了心里不舒服,所以,由此刻開始你離天臨哥哥遠些……不,你不許再出現在天臨哥哥的面前,即便是他去找你,你也不許見他,听明白了嗎?」

好直接啊……雖然她還沒時間向樓天臨求證,但長公主顯然視她為情敵,長公主跟樓天臨究竟什麼關系?銀衫暗暗嘆了口氣。「請長公主恕罪,民女不能答應做不到的事。」

雖然她想盡量順從長公主的要求,可這件事她做不到,若是答應了,豈不是以後都不能見樓天臨了?她竟然敢反抗?李歆瑤重重拍了下桌子,口氣也冷冽起來,「你是說,你要繼續纏著天臨哥哥嗎?」銀衫避重就輕地道︰「長公主,民女沒有糾纏任何人,民女只是按本分做事。」

「大膽!」李歆瑤拿起一只茶杯往地上一扔,下巴一揚。「你知道本公主是什麼人嗎?本公主是長樂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妹妹,本公主的母親是賢太妃,太上皇後也極為疼寵本公主,更不用說太上皇更是打從本公主襁褓時便疼愛至今,本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以為你能與本公主作對?」

銀衫被那扔到她腳邊碎裂的杯子嚇了一跳,她穩了穩心神,仍是力求鎮定的低眉說道︰「民女不知長公主為何要對民女說這些,民女覺得長公主所言似乎與民女沒半點關系。」

她實在疑惑,既然長公主是萬人疼,為何追個小小七品縣令追到這里來?難道她口中那些疼她的皇上、太上皇、太上皇後等人會同意她下嫁給七品縣令?

「好啊!你要跟本公主打迷糊仗是吧?」李歆瑤微眯了眼,輕蔑地看著她。「你知道天臨哥哥是什麼人嗎?他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人,你也太不自量力了,竟然妄想待在天臨哥哥身邊,要知道,你可是連給天臨哥哥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銀衫心中一凜。她也想知道樓天臨究竟是什麼人,竟能讓長公主追到這里來?她抬起頭看著李歆瑤。「敢問長公主,樓大人是何人?」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啊,難怪膽子那麼大敢纏著天臨哥哥了。」李歆瑤恍然大悟道,對銀衫的厭惡倒是消了幾分。

不知者無罪嘛,就因為不知道才敢妄想,才以為自己配得上,若是知道了,肯定嚇得屁滾尿流、逃到天邊去,再也不敢靠近她的天臨哥哥。

越想越是穩妥,她便用與有榮焉的語氣,清脆的說道︰「天臨哥哥乃是當朝內閣首輔樓閣老的嫡親長孫,戶部樓尚書的嫡長子,皇後娘娘的胞兄,亦為皇上朱筆欽點的狀元郎,年紀輕輕便官拜御史台令史,前途不可限量,會到這里來任縣令不過是我皇兄特派的密令,他不久就會返回京城與本公主成親……哦,本公主忘了說最重要的一點,天臨哥哥乃是本公主的準駙馬,是本公主的男人,這樣你還要纏著天臨哥哥嗎?」

她都已經說到這分上了,就不信孟銀衫不知難而退。銀衫愕然,一瞬間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下定決心要依靠的男人非但是皇親國戚,還是長公主的駙馬。她不信樓天臨在玩弄她的感情,可堂堂長公主千里追來又要如何解釋?身為皇室長公主,禮教肯定不會少,若沒有一定的理由,長公主會來此尋夫嗎?

「長公主……」綺兒欲言又止。

綺兒不斷使眼色,李歆瑤自己心里也怕樓天臨會忽然回來,便見好就收。「你出去吧,若再讓本公主見到你和天臨哥哥在一塊兒,本公主絕饒不了你。」

銀衫神情恍惚的走出去,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她娘和白姨關心的詢問,因那高師爺那麼晚過去找她,還大驚小敝的說是長公主要找她,她娘和白姨都憂心忡忡,她若再失魂落魄的回去,她們免不了為她擔心。

夜已深沉,她也無處可去,不知怎麼搞的她不知不覺走進了書房,輕輕撫著桌案,累了便在搭著坐墊的太師椅中坐下。

為了寫《童三寶闖天關》,她和樓天臨曾在這里相處了幾日,那時他們還不熟悉,但當日的點點滴滴都在她的心頭。

雖然她還沒听他的解釋,可她心里明白,即便是沒有長公主,他的身分,她要如何高攀得上?

長公主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他的家人不會接受她這小村落里的農家女,這里依循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門當戶對尤其重要。若是正妻,必定要門戶相當,若是姨娘小妾,像他這樣的高位也必定有所講究,並非隨便一個女子便可入他家門當他的小妾。

她即便因為是來自現代的魂魄而沒有看輕自己又如何?這份因時空不同而產生的自信,旁人又不曉,旁人看她確實是匹配不上,若不是樓天臨自己也很明白這點,又何以遲遲不把身分告訴她?把她帶到京城之後,他到底打算如何安置她?他真能把她帶到父母面前說要娶她嗎?他要怎麼面對官場上的同僚和友人?他能將她介紹

傍那些人嗎?若他真是準駙馬,他是打算為了她和長公主退親,還是照常和長公主成婚,將她收為側室?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她真是,從前世到今生都不懂琢磨人心啊……

樓天臨急得兩眼發黑,匆匆由玉脈所在的玉嵐山快馬加鞭趕回來。

即便他的速度再快還是用了半個時辰,抵達縣衙已不見銀衫芳蹤,他要見李歆瑤問她究竟跟銀衫說了什麼,沒想到李歆瑤卻裝睡,讓綺兒擋著。綺兒也一口咬定主子沒有見過銀衫,早早歇下了,若是他要硬闖閨房問個明白便要對長公主負責,他自然不會硬闖。

他到孟家找不到人,心急如焚,派出去的路明和徐壯也說找不到人,沒有在銀杏村的何小喬那里,也沒有在巧繡莊岳老板那兒,找了個人仰馬翻,不想最後卻是在他的書房發現了她。

她趴在桌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淚珠,他把她抱起來,抱到屏風後里間的軟榻上,他的動作無比輕柔,卻還是讓她醒了過來。

「你真的嚇死我了,以為你失蹤了。」當高知海派去的人告訴他,長公主召見銀衫時,他的腦子「轟!」的一下,十分懊惱自己沒有事先預防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他應該早想到任性妄為的李歆瑤會做這樣的事……不,要怪他,他應該先把關于自己的事告訴銀衫,若他早點坦白,李歆瑤說什麼話都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了,如今他只怕銀衫被李歆瑤的話給動搖,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他騙了她,她該有多生氣,他怕自己挽不回她的心。

「這是哪?」銀衫愣愣的看著懸在上方的他,屋里燭火微弱,陳設陌生,她使勁地眨了眨眼楮,半夢半醒,如夢一般。

「書房的里間。」樓天臨用拇指拭她的淚。「長公主跟你胡說什麼了?讓你哭成這樣?」

銀衫任他動作,但雙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他。「但願長公主是胡說。」

樓天臨在心中暗暗喊糟,他飛快握住了她的手。「都是我的錯,她說了什麼?」

「縣令不過是你奉皇上之命來查事的身分,實際上你是御史台令史,你爹是戶部尚書,你祖父是內閣首輔,你還是皇後的兄長……這麼說來,當今聖上還是你妹夫了。」

他急道︰「衫兒,沒能先告訴你是我不對,我找不到適合機會,這些事也不是那麼容易能說出口。」她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是長公主胡謅的,如今希望破滅了。「所以,這些都是真的?」

他點了點頭,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沮喪。「是真的。」

他不應該讓她從別人口中知道他的事,尤其是從李歆瑤口中,那丫頭會用什麼口氣可想而知,那丫頭素來野蠻,不把銀衫踩得低低的又怎會甘心。

「我就問你一件事。」銀衫的語氣頗有些壯士斷腕。

樓天臨眼里更是急切。「你問,我什麼都告訴你。」只要她還肯與他說話,那就還有救。

銀衫不由得想,若她與郭啟軒對質,郭啟軒會是如何態度?會像樓天臨這般急切的想要求得她的原諒嗎?她看得出來樓天臨怕她不理他,他不知道的是,她更怕他會因為她知道了而來個破罐子破摔,索性坦承他就是準駙馬,若是如此,她真的會無以為繼……

「你快問吧。」樓天臨一臉煎熬,蹙眉痛苦地道︰「你這樣看著我不說話,可知我一顆心卡在喉嚨口,上不來下不去,讓我很是不安。」

銀衫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雖然她不懂得琢磨人心,可是他此刻這樣的表現,如此心焦,如此難熬,是真心愛她才會有的表現吧……

她突然覺得好疲倦,緩了一下,找回聲音道︰「我只想知道你將我帶回京城,原本打算如何對長公主交代?說我是你的小妾嗎?還是,將我安置在外頭做你的外室?」

樓天臨皺眉。「等等,我為何要對長公主交代?我們不是需要交代彼此的關系,她說了什麼?」銀衫語氣幽幽,「你們不是要成親嗎?」

樓天臨眼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目光。「成親?」

「長公主說,你是她的駙馬。」

「我不是!」該死!那丫頭居然敢如此造謠!他滿臉怒氣,氣急敗壞道︰「你可以問路明、問徐壯,回京後你可以問你遇到的每一個人,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不是,我跟長公主除了姻親,沒有別的關系。」

銀衫望著他氣憤的俊臉,總覺得不對勁。「那麼,長公主為何會來此地找你?又為何要給我難看?」

樓天臨眉頭蹙得死緊,有了前車之鑒,他最好把該說的一次說明白,免得日後她又得知長公主原是他家里的中意對象,到時心里又會不舒服了。

「長公主確實是我家里很滿意的媳婦人選,不過我不滿意也沒點過頭,更沒有對她示好過,至于她為何會來,她要一廂情願、要任性妄為那是她的事,我的立場沒必要去管她。」

銀衫愣然。

他的意思是,長公主是……花痴?一廂情願的纏著一個男人就是花痴沒錯吧?見她還在遲疑,樓天臨加重了語氣,「若我說的有半句謊言,叫我受天打雷劈。」

他這是起毒誓了嗎?銀衫恍如夢中地怔了好一會兒才輕吐了一口氣。「我可以相信你嗎?」

樓天臨緊緊執握著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語氣堅定無比,「你可以,百分之百可以。現在可以,未來可以,一輩子都可以。」

銀衫心頭郁悶難消,深深嘆息。「可是我後悔了,你的身分……長公主說的沒錯,你家人不會同意我。」

「我知道。」樓天臨語氣急切地道︰「所以我已經做了萬全準備,我的家人縱然不滿意也非得接受你不可,你只要不退縮,跟著我就對了。」

銀衫心頭還沒有半點底。「那麼長公主……」

他是縣令與他是皇親國戚,代表著她日後要過的日子截然不同。他是縣令,他們還能過兩人的濃情小日子;他是皇親國戚,還被長公主痴纏著,她想在京城過平靜日子是萬萬不可能實現的。

樓天臨想也不想地道︰「無視她!」

銀衫有些失笑,但卻比任何時候還要認真地道︰「你說的,我真的會無視她,很無視很無視……」

雖然長公主是她兩世為人加起來見過最了不起的人物,可她不想浪費情緒在花痴長公主身上,也不想被長公主欺負,更不想因為階級之分而無法還手。

前世就算是總統也不能強迫人民對他下跪,可在這里,就因為對方的身分是長公主,她這個平民老百姓就得無條件的對長公主下跪,承受長公主對她耍刁蠻,她心里真有各種不平啊!

銀衫看起來像是要與李歆瑤正面對決,樓天臨放心了,只要她不是一徑的退縮就好,只要她不是撂下一句到此為止就好。

她雖然不會去強求,但遇事也不會一徑的退讓,這點從她當日敢收留他們幾人又敢與孟家抗衡便可得知,只要她厘清了思緒,分清了事理,她便自有定見,旁人也難以動搖。

如此甚好,就是要如此性子,回京之後才不會三言兩語叫他祖父或他娘給嚇跑。他微微笑起來。「她不敢真拿你如何,你就盡避無視,我做你的靠山。」

樓天臨為了勘察玉脈有幾日都不在城里辦公,銀衫從他口中得知那玉脈不可估量,幾乎望不到頭,是座上等的玉礦,可比幾座金礦加起來都值錢,對國庫將是一大助益。

于是他日日貪黑起早的往玉嵐山去,吳東裕與高知海知這是大事,朝廷肯定會論功行賞,因此都爭先恐後的隨伺在側,李歆瑤也天天跟去玉嵐山,倒叫銀衫清心許多,她一邊看緊了生產曲轅犁的進度,一邊與岳十娘商量她要舉家搬到京城一事。

「既然你已下了決心要去京城與你爹團圓,必然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姊姊就不挽留你了,只是這生意你可不能不做,你得要繼續跟姊姊合作才行,誰讓姊姊我如今沒有你就不行。」岳十娘笑吟吟地說道。

前陣子銀衫又畫了幾件名為比基尼的肚兜給她,讓她發展女子溫泉生意,說那五彩繽紛的比基尼就是專門要賣給溫泉客人的,她看了又是一陣狂喜,仿佛看到銀子從天上掉下來了。

「我就是想問問姊姊,我到了京城之後咱們要怎麼繼續合作?」銀衫也不保留,直白道︰「雖然大人讓我依靠他,可我帶著一大家子遠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還是得要有自己的財源才踏實。」

岳十娘豪氣地道︰「那是自然的,得有銀子才有底氣,才不會受制于人。」

「姊姊就是如此與眾不同。」她是打從心里佩服岳十娘和這時代女子的思維都不同。

岳十娘像是預知會有分離的一天,早有準備,她取出一封信交給銀衫。「你到了京城之後,便帶著這信去找慕容商行的少夫人,往後你的分紅只消到慕容家的萬利錢莊去提取即可。詳細的內容我會派劉掌櫃一年進京一次與你對帳,若你有好點子便交由劉掌櫃帶回來,我若得閑也會去京城找你,若是你信得過我,咱們就用這方式繼續合作。」

她也不知道樓大人讓她做這件事有何用意,京里的錢莊那麼多,他就指定了萬利錢莊,還要讓銀衫去找那她也不認識的慕容家少夫人。

雖然不明白樓天臨的用意,但她相信樓天臨不會害銀衫便答應了。

銀衫不疑有他,二話不說收下了信。「多謝姊姊為我著想,那就這麼說定了,姊姊若到京城定要去找我。」岳十娘海派地一笑。「自然了,我不找你還能找誰呢?你不讓我去,我還不依呢。」

「來到這里,能結識姊姊是我最大的福氣。」「來到這里」她指的是穿越來此,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姊姊,我尚有一事要拜托你。」

岳十娘笑嘻嘻地捏了捏她的手。「你盡避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忙。」

銀衫將自己是《童三寶闖天關》的創作者「胡了」之事說了,主要是她離開之後想讓鄭逢春來跟岳十娘結算她該得的利潤,再並到她的巧繡莊分紅里,一塊兒從萬利錢莊提領。

听完,岳十娘不可思議、嘖嘖稱奇。「妹妹竟然是《童三寶闖天關》的作者胡了?既能寫小說,還有什麼能難倒妹妹的?」

雖然她不看閑書,但《童三寶闖天關》在縣城里正火紅,她手下幾個伙計都愛看得很,因此她也有所耳聞,還以為胡了是個先生哩。

「姊姊笑話了,就是混口飯吃罷了。」銀衫有些羞澀,畢竟她不是原創啊。

岳十娘親自為兩人斟了茶,眨了眨眼,嘿嘿一笑。「結算稿費的事交給我吧,對了,我听說縣衙來了貴客。」

銀衫彎起唇角,眉眼頓時有點緊。「姊姊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