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沐兒泡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舒服到她幾乎快睡著了,這才起身,取了架上的長袍穿上,回到寢房,夜也深了,就見蕭英盛在寢房里,身上是石青緞的織錦五彩雲蟒袍,頭戴嵌寶紫金冠,不像要歇息的模樣。
她左右看了看,「小陽呢?」
蕭英盛微微一笑。「在吃點心呢,直說這里的甜湯好喝。」
丁沐兒瞪大了眼。「還吃?」這才過了多久?小陽晚膳著實吃得不少啊。
「正在大呢,多吃點也是應該的。」蕭英盛笑著拽著她的手過來。「小陽有人服侍著,你別擔心,過來看看。」
丁沐兒跟著他繞過落地屏風,一見月兌口道︰「衣櫥?!」
屏風後自成一個空間,掛著大紅官綠色幔帳,有三個雙門衣櫥,還有一面立鏡和一個梳妝台,就像現代的獨立更衣室。
她來到這里之後,只見過立櫃和放置衣物的箱籠,衣物都是迭著放的,還沒見過雙門衣櫥。
「你怎麼知道這叫衣櫥?」蕭英盛驚訝的看著她。
丁沐兒解釋道︰「我們那里管這叫衣櫥。」
蕭英盛輕輕勾起唇角,「這是母妃所繪,寫明是置放衣物所用,叫做衣櫥。」
丁沐兒凝眉思忖著,來路不明的女子,連來歷都說不清的民間女子——他母妃不會是……
「看看合不合穿。」蕭英盛把衣櫥都打開來。
丁沐兒訝異的看著衣櫥里掛著一套又一套的衣裙,連衣架也打造得與現代的衣架一模一樣,這……若說他母妃不是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她不信!
「不合穿或不喜歡的你就交給元嬤嬤,元嬤嬤會讓繡娘給你重做。」他又把擱置在梳妝台里的十幾個大小描金匣子取出來一一打開,就見滿滿厘子里都是首飾。
丁沐兒不禁一怔,心頭卻也是一熱。「怎麼這麼多衣物和首飾?我這是要穿到何年何月?」
蕭英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我在安然村的時候,就想給你添首飾和衣物,見你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我就生氣,對我自己的無能而生氣。」
丁沐兒好笑道︰「原來你還想過這些啊,我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蕭英盛拉著她的手,把她摟進懷里,深深的看著她。「我那時就一個想法,想憑自己的力量,讓你和小陽過上好日子,恨自己失了記憶,什麼都不會,還要靠你一個女人家吃飯,實在有夠沒出息。」
丁沐兒調侃道︰「但萬萬想不到,你自個兒居然是個王爺!」
他的雙目飽含情意,「在這里不需要叫我王爺,這里的都是我的人,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丁沐兒悠悠嘆道︰「說實話,我還是習慣叫你阿信,那也可以嗎?」
他伸手將她鬢邊的發絲撩到她耳後,溫柔的說道︰「我喜歡你叫我阿信,獨一無二的叫法,世上只有你會這麼叫我,那麼你一叫我,我便知道是你了。」
丁沐兒反駁道︰「胡說,安然村里每個人都是這麼叫你。」
蕭英盛挑眼看著她,「可他們現在不敢這樣叫我了,若再見到我,必定是畢恭畢敬的一聲王爺。」
這可由不得丁沐兒不認同了,她輕輕嘆道︰「說的也是,如今誰還敢沖著王爺喊阿信呢?」
蕭英盛摟住她的肩。「走,我帶你去看看窯房。」
丁沐兒以為窯房會在哪里呢,原來就在初探苑,且就在她寢房後頭,由她房里的密道走過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那里出入也簡單,雖然是密道,但都不是建在地下的,其實就是從她寢房做條通道直達窯房罷了,出入都不需要經過任何人,也不會遇到任何人。
窯房里有兩座窯爐,都與她在安然村的窯爐一模一樣,她的高白泥全數都在,她需要的工具、木柴也齊全,還有個大大的木架子讓她放成品,以及可供休息的桌椅和泡茶的地方,這在現代就是一間極具規模的工作室了啊!
見她兩眼放光,蕭英盛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瞧你高興的,住進王府都沒這麼高興,見到你的寶貝窯爐臉都亮了。」
「我一定會好好利用這間窯房,燒出最好的成品!」丁沐兒信誓旦旦地攥緊了拳頭。
蕭英盛不置可否的說道︰「這里是讓你打發時間玩的,也別投注太多心力累著自個兒了,你床底有十個箱子,里面的銀子都是你的,你想如何花用都行,所以不必想著如何掙銀子,由現在開始,掙銀子是我的事,明白嗎?」
丁沐兒知道他的腦子里壓根沒有女性創業這回事,且根深柢固認為她就是要給他養的,所以她也不與他爭辯,只點了點頭。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的唇畔,「我要進宮一趟,還要去找我二哥,回來可能晚了,你先睡,等睜開眼楮的時候就能見到我了。」
送走了蕭英盛,就有丫鬟來報,「夫人,小鮑子睡著了。小鮑子說要自個兒睡,讓夫人不必過去了。」
饒是如此說,丁沐兒又怎麼能放心?還是去看了下。
小陽的房間就在她旁邊,房間連著一間書房,滿架子的書,文房四寶一應俱全,他肯定喜歡得緊。
一個清秀的丫鬟向她福身施禮。「奴婢喜兒,是元嬤嬤派來服伺小鮑子起居的,沒進府前也幫著爹娘照顧過家里幼小的弟妹,奴婢定會好好服伺小鮑子,請夫人放心。」
丁沐兒為小陽掖了掖被角。「有什麼事就立刻過去叫我,多晚都沒關系。」
她又模模小陽的臉頰,親親他,這才回房。
孩子自個兒要求獨立,這是好事,也表示他對這里有安全感,她該樂見其成,才不會養出個媽寶來。
雖然夜很深了,可初來乍到,又有個新窯就在她房後,她興奮得壓根睡不著,心想反正蕭英盛也還沒回來,她披了披風起來,由密道過去。
走在密道上,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直揚高。
他真是太了解她的心了,知道她不想燒陶的時候有人盯著看,便給她打造了一條密道,不但安全,她何時想要要去窯房看看都行。
于是,她獨自在窯房里試新窯,因為太過專注,不覺時間流逝,蕭英盛找來時,她才猛然回神,自己這是在窯房待了多久?起身都有些頭昏眼花了。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蕭英盛繃著臉,有些不悅,不樂見她把自個兒搞得這麼累。
丁沐兒腿都麻了,伸手讓他扶住自己,朝他展顏一笑。「進宮順利嗎?」
蕭英盛索性攔腰抱起她,由密道走回房。「不過是例行的拜見,父皇、皇後知道我回京了,總是要過去一趟,說些虛與委蛇的客套話,實在叫人厭惡至極。」
丁沐兒穩穩當當的在他懷里,伸手攬住他頸脖,這樣他也好抱些。「那麼你二哥呢?我還沒听你說過他。」
蕭英盛大步流星,很快便走回到寢房,輕輕將丁沐兒放在床上,拿了布巾擰濕,親自為她擦拭臉手,這才解了披風,在她身邊坐下。
「我要是父皇,就傳位給我二哥,二哥德才兼備、知人善任、有勇有謀,該輕輕放過或該嚴加懲戒都有定見,是最適合的君主人選。」
丁沐兒嚇了一跳,「王爺老大,你這話會不會太大膽啦?」
在這時代里,討論誰做皇帝可是殺頭的罪。
「別緊張。」蕭英盛拍了拍她的手,一笑置之。「這里只有我們兩人,有何好怕?再怎麼大膽的言論也無人听見不是嗎?」
「可是談論下一任皇帝畢竟不妥。」丁沐兒觀察著他的神色。「不過,看來你挺喜歡你二哥的。」
蕭英盛點頭,神色微松了一分。「據說,二哥的母妃德妃,當年是最照顧我母妃的人。」
丁沐兒笑望著他。「你這根本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錙銖必較的性格嘛。」
蕭英盛不以為然,「什麼錙銖必較,這叫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有恩不報是小人,有仇不報非君子。」
丁沐兒也不反駁,繼續問道︰「那麼你大哥呢?他是大皇子,他就不適合當皇帝嗎?」
蕭英盛臉色一冷。「他當了皇帝,只會成為成皇後的傀儡,即使他敢反抗成皇後,也成不了大器,因為一直以來,他都唯成皇後的命令是從,他要不被成皇後操縱,就是被袁相操縱,這樣的人連來給我打下手都嫌累贅。」
丁沐兒沉吟了會,這才小心地問道︰「那麼,你二哥可有做皇帝的心?」
她覺得,也不是人人都想做皇帝的啊,做皇帝那麼累,若能做個閑散王爺,有封地有收入,不用工作,多好啊。
蕭英盛神色凝肅的道︰「不管他有沒有那個心,那是他要想的事,不是我能干涉的了的,我只告訴他,若大哥做了皇帝,大蕭朝會有多糟,他和我都想大蕭朝好,我想他自有判斷。」
「你是分別見你父皇和成皇後的,還是一塊見他們的?」她其實是想問問,他父皇私下見他無恙歸來,是否寬慰?
蕭英盛臉色一沉,目光忽然有些冷冽。「我從未單獨求見過父皇,父皇也從未單獨召見我。」
她可以听出他語氣瞬間緊繃,她琢磨琢磨後才說道︰「你為何沒單獨求見過你父皇?」
說不定他父皇一直在等他單獨去見他……
「沒那必要。」蕭英盛眉頭微皺,聲音微冷。「兩個不喜歡對方的人單獨相處,你說會是什麼氣氛?」
看著他有些苦澀黯淡的臉色,丁沐兒又琢磨一番,正要開口,便被他打斷。
「今日就說到這里。」蕭英盛緊抿著嘴,忽然摟住她,將她壓向床里,往她頸脖親了一下。「今夜是咱們第一天在我的府里睡,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許你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