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鄭靜娘所生?!」隋雨莫的激動之情比隋岳山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只是看穿了慕容敬與鄭靜娘並非夫妻,沒想到慕容悠不是鄭靜娘所生,這、這太好了!
見他喜悅得快要炸開,慕容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雲也不是,我們都是我爹娘好心撿來收養的。」
不等隋雨莫有所反應,隋夫人便一迭聲的催道︰「莫兒,快,快準備馬車,這件事慕容家也必須知道,我要到你舅舅家親自把慕容先生和靜娘一家三口接來,他們把小悠養得這麼好,這份恩情咱們一輩子也報答不了。」
如今一切都揭開了,皇上也在這里,慕容家三口性命無虞,自然要接到侯府來以上賓之禮款待才是,她也想知道小女兒成長的點點滴滴,以前沒能為她做的,以後要好好地補償她。
「娘,明日再去吧,現下已晚,莫要嚇到舅父一家了。」隋雨莫勸道。
隋夫人這才消停。「說的也是。」
隋岳山糾著臉,他仍在怔楞之中,仿佛是個局外人,充耳不聞他們在說些什麼。
「隋卿听好了。」宇文琰淡淡地開口了。「既然皇後也是隋家的女兒,用她頂替隋雨蒙的欺君之罪,朕不會追究,若尋到隋雨蒙下落,讓她返家便是,此事不宜昭告天下,讓隋雨蒙以流落在外的女兒身分認祖歸宗便是,日後婚嫁與朕不相干。」
所有人听著都知道,皇上這口諭的意思是饒了隋家一回,而隋雨蒙也犯不著尋死尋活為愛奔走天涯,她大可以回來嫁給她想嫁的人。
這自然已是最大的恩典。
隋岳山這時也不得不叩首謝恩了。「臣叩謝聖恩!」
如今才知曉慕容悠是他的女兒已經來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圍獵當日她會成為寡婦,但他會補償她,讓她永享榮華富貴。
宇文琰都看在眼里,神色更淡然了。「起來吧。」
隋岳山起身後,他又若無其事的說道︰「咱們大雲以武立國,朕打算在各地成立武學堂,有意請江湖地位崇高的青嵐山莊莊主孟青嵐先生來做總堂主,兩位隋卿認為如何?可適當否?」
隋雨莫一凜。這是皇上給他們的警告,他已經知道刺客與隋家有關了,要他們好自為之。
見父親神色一繃,他定了定神忙道︰「皇上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孟莊主德高望重,擔當得起總堂主之位,必然能將武學在咱們大雲發揚光大。」
「大舅子倒是明白朕的心意。」宇文琰別有深意地一笑,沉靜淡然的攜起慕容悠的手。
「夜深了,咱們回宮吧,要敘話也不急在一時,來日方長,岳母若想見小悠,盡避進宮便是。」
又是一個恩典賞下,隋夫人可隨時進宮。
「謝皇上恩典。」隋夫人說著,又要拜倒。
慕容悠忙去扶她起來。「娘就不必多禮了,皇上雖然是一國之君,但也是您的女婿。」
她自個兒毫無感覺,但所有人心里都明鏡以的,她能笑著說出這一番叫人咋舌的話,可見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已充分得了聖心。
「雖是如此,但禮不可廢。」隋夫人寬慰又親昵地捏捏慕容悠的手,眼中又是淚光閃慕容悠甜甜笑道︰「那女兒先跟您說好,下回您進宮見了女兒可不許行如此大禮,還有,您明日見了我慕容家的爹娘,好生跟他們說,不要嚇著他們了。」
隋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娘省得。」
慕容悠心里有說不出的輕松。
先前怕身分被揭穿,揭穿之後又怕自己得離宮再也不能見宇文琰,如今可好,她跟隋雨蒙竟是姊妹,又經某人一開金口,她明正言順的頂替了隋雨蒙,再也不必愁要被迫離開皇宮了。
先前一來到侯府,她便對隋夫人有了好感,原來隋夫人是她親娘,那便是母女連心吧!
只是奇怪了,隋侯是她親爹,為啥她就對他沒好感?至于隋雨莫,如此近看,忽然覺得他的面孔似曾相識……
這兩日京城里很是熱鬧。
雍王班師回朝,皇上大設慶功宴與洗塵宴,朝里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受邀了,雍王要選妃的消息也不知道打哪來的,總之每個人都信以為真,大大小小的官員,只要家里有適婚年齡的嫡女便托官媒上雍王府說親,一時之間求親的媒婆快要把雍王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雍王府忙著接待上門的官媒,宇文琰這個皇帝也忙得不遑多讓,除了論功行賞,嘉勉此役有功者,他對如何大敗北匈奴的過程也十分重視,召集了崔家軍的幾個將軍和副將,在晴光殿關起門來詳細詢問行軍戰略。
慕容悠同樣不得閑,隋夫人可沒在客氣,得了皇上口諭可隨時進宮,她隔日就帶著鄭靜娘進宮了,母女三人有說不完的話。
話題告一段落,隋夫人嘆了口氣。「你姊姊回來了,可她不願進宮來見你,日日跑到靈隱寺去守著,娘也拿她沒法。」
慕容悠不解。「姊姊為什麼要去靈隱寺守著?」
「也沒什麼,就是你姊姊她、她——」
隋夫人欲言又止,這畢竟關系到女兒閨譽,可若她不說出來,蒙兒得知自己還有個雙胞胎妹妹卻不來看看也是說不過去,任何人都會覺得不合乎常理。
「夫人就快說吧。」鄭靜娘一臉吐血的樣子。「我真要好奇死了。」
慕容悠瞪圓了眼,伸出手使勁揉了揉眼角。「女兒也是。」
隋夫人不禁噗哧一笑,她莞爾地模了模慕容悠的發,對鄭靜娘說道︰「靜娘,你把她養得真好,率直隨和,太招人喜歡了,不像蒙兒被我寵壞了,性子又傲又冷,不听長輩半句,從來就討不了人喜歡。」
慕容悠言笑晏晏。「我娘說連溪里的魚蝦都喜歡我,因為我總是捉到了它們又放生回去,寧可自己餓肚子,實在笨得可以。」
鄭靜娘連忙搗住她的唇。「這種話以後在夫人面前還是別說了。」
隋夫人一笑,遂把隋雨蒙投湖避婚為哪樁說了。
听完,慕容悠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
封擎、靈隱寺、出家……
她想到靈隱寺祭祀那回,宇文琰把她拉到一個年輕的和尚面前,問她有沒有什麼話要對和尚說,她說了什麼?她想想……
她似是說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說了那樣的話,宇文琰听了有多無言,肯定以為她是故意不著邊際的胡說。
不過他也真幼稚,居然在那麼多人眼前把她拉到那男人的跟前硬是要她說話。
「連皇上都敢不嫁,看來大小姐和那位是真愛啊!」鄭靜娘是現代人,思維與她們不同。
可是隋夫人差點兒讓一口唾沫給嗆著。
真、真愛?要知道,這事若是傳出去,蒙兒就會成為跟男人有私情的婬賤女子,人人喊打,要沉塘的。
鄭靜娘這才後知後覺地道︰「我好像說錯話了。」
又閑聊幾句後,隋夫人說要去解手,春景、綠意伺候著去了,慕容悠和鄭靜娘都很明白隋夫人這是貼心給她們說體己話的機會。
隋夫人一走,慕容悠便讓美寶、四兒去門口守著。
偌大的寢殿里剩下母女兩人,鄭靜娘便緊緊拉住慕容悠的手。「娘是來告知你一聲我們要回含笑村了,你一個人在宮里,原先爹娘是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可如今不同了,如今有隋侯夫婦照看著,娘跟你爹也不必擔心你了,可以安心回去了。」
慕容悠一驚,心頓時略略下沉。「你們要回含笑村了?這麼快?」
鄭靜娘凝聲道︰「你爹住不慣京城,其實娘也是,小雲也是,侯府雖大雖好可規矩也多,再說了,金窩銀窩也比不上自己的狗窩舒服,我們還是回含笑村自在些。」
慕容悠蹙眉搖了搖鄭靜娘的手,動作里帶上兩分撒嬌。「娘……」
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不想他們走。
鄭靜娘伸指堵住了她的唇,挑了挑眉。「少來,不要說你舍不得我們,你更舍不得離開皇上不是嗎?娘記得有微服出宮那回事,將來你想爹娘小雲的時候就死皮賴臉的央皇上跟你微服出宮去看我們吧。」
「嗯……」慕容悠點點頭,又遲疑的說道「可是娘,你這樣走了,隋雨莫……我大哥怎麼辦?」
鄭靜娘有些別扭不自在。「什麼怎麼辦?我跟他又沒什麼。」
慕容悠試探著說︰「我看得出來,我大哥他喜歡你……」
鄭靜娘有些氣呼呼的說道︰「那又如何?他自個兒要喜歡的關我什麼事?難道我們能有結果嗎?我是你娘,他是你大哥,多亂啊!」
那家伙,那個隋雨莫,昨天竟然壁咚強吻她?!吼,霸道的讓她小鹿亂撞、心動不已,這也是她想逃離京城的原因。
從現代穿越時空掉到這里來,她是在好好先生慕容敬大夫的照拂下才能平安的生存到現在,她沒把握自己能在規矩多如牛毛的一品軍侯府里生活,沒法想象自己變成隋大女乃女乃,要掌家,要當兩只小蘿卜頭的後娘。
「說的也是。」慕容悠點著頭又驀然說道︰「可是女兒有回偷听到爹對你說,要是有可靠的男人,讓你去找自己的幸福,說戶籍上的名義不算個事,他曾治好衙門師爺他娘的病,只要他說一聲都能有法子改的。」
鄭靜娘哼道︰「你這丫頭居然偷听我跟你爹說話?你呀,只要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娘的事娘自己會看著辦,宮里詭譎,不像咱們村里人人都沒心眼,你要當心,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若有什麼閃失就是對父母不孝,知道吧?」
娘訓話,慕容悠自然只有點頭的分。
「那你們何時要走?女兒也想見見爹和小雲。」慕容悠眼圈兒一紅。「爹把女兒養大,總要正式的跟女兒托付終身的人見面,小雲也該見見姊夫。」
後來,她知道她迷昏那當口爹娘都進宮來過,也都見著了宇文琰,可那當下誰有心思敘話?她爹當她是掌上明珠般寵大,天下父母心,又怎會不想跟她的夫君好好說會兒話呢?
鄭靜娘凝眉道︰「娘听隋夫人說,皇室的圍獵活動定在三月初三,你身為皇後自然也要一同去,在那之前我們會離京,至于見你爹和小雲,他們是外男,既沒品階又沒官職在身,要入宮不容易,你問問皇上能不能回家省親吧,還是在隋府里見面方便些。」
慕容悠驀地想起一事,把握時間速速說道︰「娘!女兒畫的鳥槍給皇上看到了,皇上交給軍器司打造,前幾日皇上說,鳥槍已經成功打造出來,威力著實不凡,若將來還有他國來犯便可戰無不勝。」
鄭靜娘听不出有什麼錯,便點了點頭。「這是好事。」
慕容悠有些煩悶地道︰「可是女兒還是想不起來為何會畫那鳥槍,娘不是說過,那是叫明清的朝代之後才有的東西?」
「娘不是老早跟你說過,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自己去想,免得頭疼,況且想不起來又如何?你還不是長這麼大了?」鄭靜娘想了想又道︰「不過你那鳥槍若是要給皇上打造來御敵,娘覺得還要再加強點。」
慕容悠精神來了。「哦?如何加強?」
鄭靜娘讓她再畫一次鳥槍圖,細細給她講解了,听得慕容悠眼眸越發明亮。
「皇上看了肯定高興。」慕容悠把圖紙收好,又兜回話題道︰「可是娘,若是女兒想不起來的事情其實挺重要的呢?」
鄭靜娘面色一整。「小悠,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跟娘說?」
女兒不是她生的,可是是她養大的,逃不了她的法眼。
慕容悠握著鄭靜娘的手一緊,神色也有些緊張起來。「娘,雍王……你知道雍王吧?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听過他的名諱吧?」
「自然了。」
白手起家的高富帥,大雲朝最有前途的武將,她在侯府听下人們八卦,說得好像京城每個未婚女子都想嫁給他。
「娘——」慕容悠的眼神十分的忐忑不安。「女兒在夢里見到雍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