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有。」丁香終于開口,看來她不得不說出來了。
從此以後,他會以什麼眼光看她?他不會再看她一眼了吧?像她這種克死爹娘的女人,最好有多遠離多遠。
「我……命中克夫。」她的聲音很自卑。
因為克父克母還克夫,家里所有人都不肯親近她,就連跟她同父所出的宗兒、武兒、婉兒也沒把她當姐姐看待,更別提四個沒血緣關系的姐弟——夢月、夢仙、夢嬌、啟泓,更是把她當成瘟神。
然而,听見了她命中克夫,預料中的鄙棄沒有出現,皇甫皓飛見怪不怪的微挑眉,態度始終是懶懶的樣子。「就是這個原因?」
丁香眨了眨眼,呼吸急促了起來。「你——不介意?」
他漂亮的眼眸直視著她。「我命中帶煞,活不過十歲,這是京城最知名的命理大師算出來的,但活過十歲後他又改口,說我命中帶煞,可以鎮鬼神,能夠活到七十歲。」
「太扯了。」丁香不自覺地喃喃自語,她希望替自己算命的命理大師也這麼扯,這麼一來,或許她便不會克夫了。
「所以——」皇甫皓飛輕點她臉頰,露出溫柔的笑,黑眸閃過幾絲火花。「你得跟我走。」
丁香不自覺痴痴地看著他。
他俊美出色到了一個境界,雙眉如劍、鼻如懸膽,漆黑若子夜的黑眸更是讓人不由自主便深陷其中,自己真的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嗎?
「你到底去哪里了?」
彩兒見失蹤多日的丁香終于回來了,當然要問個清楚。
丁香只能支吾其詞,「呃……就是有些事耽擱了。」
她要怎麼對彩兒說明啊?為少爺療毒之事,不能說啊!
「什麼事?」彩兒見她不說,越起疑賣。「李嬤嬤差人去你家找你,你娘說你沒回去,你不是跟李嬤嬤說你娘病了,要回去一趟嗎?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彩兒……」丁香動容不已。「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彩兒向來跟她無話不說,她實在不想騙彩兒,但少爺的交代又不能不听……「你是不是听說府里死了五個人,所以嚇得不敢回來,以為外頭比較安全?」
看她欲言又止,彩兒逕自推敲。
「什麼?」丁香一時傻住了,忙問彩兒,「你說府里死了五個人?為什麼?怎麼死的?」
彩兒困惑的看著她。「你這幾天到底去哪里了?難道不在城里嗎?如果在城里,又怎麼會不知道城里已經有好多人染了瘟疫。」
丁香十分震驚。
不是傷風,而是瘟疫!
她在淮玉城長大,城里從來不曾有人染上瘟疫。
「城里根本沒有大夫會治瘟疫,現在啊,連縣令大人也束手無策。」彩兒壓低了聲音,繪聲繪影地說︰「加上長平侯之死,凶手到現在還沒找到,听說皇上大怒,下令一定要找到凶手,所以縣令大人現在簡直是焦頭爛額,又要抓凶手,又要防止疫情擴大,很慘。」
丁香不語,她想到了醫治瘟疫的藥方……
「你在發什麼愣?」彩兒拍了她一下。「快點去向李嬤嬤求饒吧!多說點好听話,說不定她會饒了你這回……」
「丁香!」芸娘行色匆匆的闖進了她們房里,氣喘吁吁地說︰「少爺要你馬上過去臨風閣!」
「少爺回來了嗎?」彩兒喜形于色,顯得開心不已。「我還以為少爺已經走了呢,原來只是暫時離開幾天,真是太好了……不過,少爺找丁香做什麼?」
丁香臉一紅,在心里申吟。
老天!他怎麼可以這樣明目張膽的把她找去啊?
「我也不知道。」芸娘說道︰「只知道少爺要見丁香。」
頓時,芸娘與彩兒同時看著丁香。「你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丁香期期艾艾了起來,臉越來越紅。「我……我不知道。」
彩兒靈光一現。「我知道了!少爺肯定是听說了你擅自離府數日一事,要親自懲戒你。」
芸娘不太認同。「少爺會管這種小事嗎?」
彩兒吐吐舌頭。「說的也是,少爺哪會管這種小事。」
芸娘催促道︰「不管那些了,丁香,你快去臨風閣吧,你擅自離府的事,我會先去向李嬤嬤求情,待會兒見過少爺之後,你再自己去見李嬤嬤,我看她老人家氣得不輕。」
見她們不再追問少爺為何要見她,丁香暗自松了口氣。「知道了,謝謝你,芸姐。」
在前往臨風閣的路上,她不斷在心里責怪少爺。
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明明說好了先各自回府,做自己的事,而他們從金鉤巷分頭回府至今不過才一個時辰,他就差人來找她,是存心讓別人懷疑是嗎?她連芸娘和彩兒都應付不了了,要怎麼應付其他人?
臨風閣就在眼前,她忐忑不安的怕遇見大總管,幸好里頭靜悄悄的,像是沒人一般,不知是否是因為他事先把其他人都支開了?
不過,這倒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臨風閣。
內室里,靜靜散發著薰衣草的淡香,珠簾繡幕,室內典雅高貴的擺設,布置得富麗堂皇,桌上放了大如雞蛋的蜜棗和各色鮮果,還有杏酥糕、湯餅,以及模樣很熟悉精致的茶糕和梅糕。
驀地,一雙修長大手從她身後圈住了她,一陣溫熱的氣息自她耳畔拂向臉頰,她被人轉過身子,有個人的頭低了下來,她的雙唇才感到一陣溫柔的壓力,她已經順從的分開唇瓣,迎接著他熱情的吻,而此刻深吻著她的那兩片唇瓣,令她的心狂亂不已。
皇甫皓飛很滿意自己的吻對她造成的效果,他抱著她坐下,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喜歡吃知秋樓的糕點,我差人買來了,你多吃一點。」
丁香有點傻眼。「少爺,您該不會就為了這個找奴婢過來?」
自己要不要再狠一點告訴他,喜歡知秋樓糕點的是彩兒不是她?
「第一,不許再叫我少爺或是您,叫我的名字。」皇甫皓飛執起她的手,輕吻著她的柔荑。「第二,不許再自稱奴婢。」
丁香感到哭笑不得。「第二點沒問題,第一點就很有問題了,奴……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找你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個。」他眼中閃動黠光。「我叫皇甫皓飛,皓月的皓,飛奔的飛。」
「皇甫?」丁香很訝異,她以為他姓李,因為他是李府的主人,怎麼卻是姓皇甫9.
等等——皇甫皓飛不是征南大將軍的名字嗎?
她月兌口道︰「你和征南大將軍同名同姓!」
他真沒想過她的反應是這樣,失笑道︰「我就是征南大將軍那位老人家。」
「啊?」他便是——征南大將軍?!
「怎麼?覺得我老嗎?夠資格當大將軍嗎?」他先調侃她,而後才道︰「你一定很疑惑,這座府第是誰的?這里是家母的舊宅,家母姓李,因為此處離京城只要半個月腳程,因此需要隱瞞身分調查一些事的時候,我便會來這里。」
丁香怔愣的看著他的笑顏,腦子里還無法消化這個事實,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
她向來崇敬的征南大將軍便是眼前的美男子?她的少爺?這怎麼可能?
她想像中的征南大將軍應該是要面貌凶惡,這樣才能震懾敵人,就算面貌沒有很凶惡,至少要有一把濃濃的大胡子才對,可是他,長得是如此的俊逸優美……
「燈會那日,我去追捕刺殺長平侯的刺客,卻中了天陰教的無色毒,天陰教是一個擅長機關、使毒跟暗器的邪教,我確定平南王已將這個邪教納入他的羽翼之下,正在策動著什麼陰謀,所以我必須立即起程回京,這是我找你來,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
丁香有點听懂了。「您……呃,你的意思是,平南王還不知道你在追查他的事,所以你中了無色毒的事不能傳出去,如果傳了出去,那麼平南王就會知道那夜追捕刺客的人是你,而你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他身中劇毒卻不能回府,不能找大夫光明正大的醫治,原來就是怕消息走漏。
「你果然冰雪聰明,無須我多做解釋。」他低首啄了下她的紅唇。「明天我們就起程回京。」
丁香有些坐立難安。「這麼快?」
對他而言,回京是很自然的事,但她……她什麼都還沒準備好……
不過要準備什麼她也不知道,只覺得一切很匆促,還有,他是征南大將軍這件事也讓她很無措。
然而,不跟他走,自己的身子跟心都已經給了他了,獨留在淮玉城會有多難熬,這是可想而知的,她不想離開他。
「這件事攸關著皇上的性命,你說能不快嗎?」
「知道了。」丁香在此刻下了決心,既然難以分別,那麼她就追隨他到任何地方,只要自己不嫁他便成,跟著他總不會克死他吧!「走之前,我要去拜別我爹娘……呃,還有,暫時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我們那個……」
她俏臉一紅,說不下去了。
他欣賞著她嫣紅的嬌美容顏,笑道︰「反正我們早晚會成親,暫時要如何,就听你的。」
「所以,你也不能在人前對我……」她又說不下去了。
他卻笑得神采飛揚,緊緊的將她鎖在懷中,邪邪地、壞壞地道︰「不能在人前對你表露我的情感,但在人後你便隨我處置。」
說完,著火般的嘴唇驀然游移在她雪白滑膩的耳垂與香馥粉頸之間。
「我哪有那樣說啊?」丁香霎時羞紅了臉,雙頰如火在燒。
「總之,人前听你的,人後听我的,就這麼決定。」他愉快地道,「時間緊迫,待會兒就去祭拜你爹娘吧,我陪你去。」
丁香欲言又止。「還有,關于瘟疫……」
爹,原諒女兒沒有遵守跟您的約定,但女兒實在不忍心看著因瘟疫而喪生的人越來越多。
「香兒,莫非你有法子?」皇甫皓飛眼楮一亮。
他一回府就听說了瘟疫一事,是從渦河一帶犯了水禍傳過來的,已經死了幾百人了」。
「需要三七、麝香、天麻、鹿茸、茯苓、七葉蓮、申姜,但這些藥材朝廷早已下令禁止運送,也可以用別的藥材代替,但效果會慢上幾日,可能會奪走更多人的性命……」
「瞧我挖到了什麼寶?」皇甫皓飛俊美的唇角噙笑。「雖然朝廷有今禁運那些藥材,但我這個征南大將軍還有些用處,你需要的藥材,兩個時辰之內我會設法讓人準備好,這段時間,我陪你去祭拜你爹娘。」
若在回京之前能辦好這件事,回京之後,他便可以專心調查平南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