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新的命是撿回來了,但她也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來耿世徹天天來陪伴她,逗她開心,小三子對她更是寸步不離,守她守得像什麼似的;她爹娘更不用說了,發生這樣的意外,現在的他們是驚弓之鳥,築新到哪里都必須有人跟著才行。開頭的那半個月,司馬如天天以淚洗面,就怕女兒的腳好不了,于是現在就常可見築新的閨房,門外一個大男人.門內也一個大男人,大伙兒已見慣不怪了。
當腳開始可以走一點點短路程的時候,築新也就開始有心情調侃別人,先是警告小三子別忘了他自己的諾言,要「隨她怎麼欺負都行」,氣得小三子直跳腳,一再說她沒有良心;再來則是指責耿世徹,為何沒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時候露臉,罰他天天都要說十個以上的笑話來贖罪。
這位耿兄被處罰得滿冤枉,因為那時明明就是她自己硬不準他跟上去的,而好笑的是,築新當時不準他跟上去的理由也是處罰他--罰他自己在那里打獵。
為什麼他老是會被她處罰?尤其又是在他根本沒做錯任何事的情況之下?所以他很無辜,無辜極了,好像天生注定要敗在她手中似的。
這些日子以來,耿世徹不下數十次的向她求婚,每次都換來她的擠眉弄眼,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平心而論,雖然他們之間培養出了另一種微妙的關系,但耿世徹自己很明白,那絕不是情人關系,她看他的眼神絲毫沒有愛意,既不會心跳不已,也不會偶爾害羞,所以他可以斷言,築新沒有愛上他。
這種渾沌不明的關系,終于有一天改變了。
離原揭陽成親的日子不遠了,只剩五天而已。
原家莊整座莊子開始布置清掃,到處貼滿了火紅的雙喜字。由于原長風的朋友五湖四海都有,到時候來道賀的賓客會非常多,再加上飛天寨汪寨主那邊的人馬,盛況雖不致絕後,但一定是空前的。
這幾天司馬如都好興致的和廚房師傅精心研究著,每一道招待客人的佳肴和點心,務必要求做到盡善盡美;而原長風更不用說,幾乎天天都和汪寨主在討論婚禮當天的細節問題,兩家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每個人都忙,忙得暈頭轉向,屋里天天可以看到無數的嬌艷鮮花被插在大花瓶里,平添幾許喜氣洋洋;而大家掛在嘴上的問候詞都變成,「還有X天新娘子就過門嘍!」
除了築新之外……哦!她是最最清閑的人,沒有人比她更閑。
那場驚心動魄的腳傷使每個人現在看到她都是那一句--快躺回床上休息去,天知道她已經躺得快發霉,她雖然不想去為原揭陽的婚禮而忙碌,但也不想像個快廢掉的老頭似的等人伺候。
這時候耿世徹就變成了惟一可以陪伴她的人,因為他跟她一樣,無事一身輕,沒什麼可忙的。
門「嘎」的一聲被推開了,不用猜,除了耿世徹之外不會是別人,因為小三子早上被管家借走了,晚上才會還給她。
「懶姑娘,瞧你在干什麼?看書?」
雹世徹俊逸的面龐和灑月兌的笑容出現,他手上拎著一只竹籃子,上面還蓋了條藏青色的布,看來神秘兮兮。
「你干麼!昨天上賭坊贏錢了嗎?」築新揚揚眉,似笑非笑的問,「或者是--我猜猜……哦!在‘醉春閣’里風流了一夜?得到紓解,所以笑容滿面。」
「你在吃醋嗎?」他面帶微笑的端詳著她。
「見鬼!表才會吃醋,你少臭美。」築新沒好氣的拿起適才未讀完的書本,眼楮盯著書,就是不再看他。
雹世徹明顯的清了清喉嚨,「咳!我想,你應該是不想要這一對可愛的小天竺鼠吧!」
築新立即丟掉書本轉過頭來,她眼楮睜得又圓又大,「什麼?你說什麼小天竺鼠?」
雹世徹忍住笑意,真簡單,馬上計誘成功。
「不就是這個嗎?」他將布巾掀開,兩只天竺鼠的小小頭顱爭先恐後的鑽了出來,毛色微灰,眼楮轉啊轉的,可愛極了。
「哇!」築新驚嘆一聲,馬上伸手去將小鼠兒抱在懷里,「你哪里弄來的?好可愛……真頑皮,你瞧,它們舌忝我的手背哩!」
「你喜歡嗎?」耿世徹深深的看著她。
「當然喜歡!」築新頭也不抬的逗弄著小鼠兒,她悄聲嘆息,內心深處漲滿了溫暖,「這下可好,小雪兒有伴了,否則原樂樂又高又大,老是讓它們倆在一塊也太不搭調,你說對嗎?以後可以讓小雪兒和這兩只調皮鬼一起玩嘍!謝謝你。知道嗎?自從揭陽送了我小雪兒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這麼合我心意的禮物,我好高興,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我……」
說著說著,她竟然落下淚來,那晶瑩剔透的豆
大淚珠,一滴一滴的由她眼眶里滾了出來,最後泣不成聲。
雹世徹眼中盛滿了驚愕,不是才高高興興的嗎?怎麼突然……
「新兒!」他柔聲喚她。
「我在發瘋,你可以不要理我。」築新邊用袖子擦去眼淚,一邊新的淚珠又落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麼,是為了那兩只小鼠兒嗎?或者,是她失落了原揭陽過往對她的那份關心?她的心里充滿了難以描繪的情緒,有惆悵、有失落、有悲哀、有心痛……原來這兩個月里她沒能忘掉原揭陽,反而對他的相思更濃烈。
「傻丫頭,我不但想理你,還想理你一輩子呢!」耿世徹別有深意的說。
築新迅速的揚起睫毛,僵硬的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不懂。」他的眼珠黑幽幽的盯著她,很自然的將她的手給包握在自己掌心里,「新兒,我在向你求婚,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第十六次。」
「十六……」她眼楮看著小灰鼠,放低了聲音,「這是你的求婚禮物?」
雹世徹笑了,「當然不是,若知道這份禮物會惹得你這麼傷心,我就不送了。」他輕輕伸手拂開她面頰上的發絲,以寵愛的口氣說。
築新將鼠兒抱在懷里,抬眼看他,聲音有點古怪,艱澀而困難的說︰「不,不是你!真的不是你惹我傷心,我只是……只是太高興了,所以才會哭…
…」她很快的擠出一抹微笑,閃動著睫毛,「你看,我這不是笑了嗎?」
雹世徹看著她……看著她,她的明眸大眼,她的柔軟唇瓣都那麼迷人,情不自禁的,他閃電般的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築新睜大了眼楮,事情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她完全忘了要反抗。
等她想起應該要離開他的懷抱時,一聲重重的咳嗽聲卻響起。
他們迅速的分開了,當築新看清楚來人,她的臉色驀地蒼白。
「揭陽,你來得正好,可別誤會我欺負新兒。」
雹世徹還摟著築新,他勾勒出一抹笑容,「我正在向新兒求婚,她……」
「我答應了。」築新輕聲但堅定的接口。
她看著原揭陽,很深刻的看著他,眼珠一瞬也不瞬。
「新兒……」耿世徹相當意外。
時間像是靜止不動,半晌之後,原揭陽的眼光幽柔而專注的停在築新臉上,她屏息片刻,他開了口,「新兒,你作了一個很正確的選擇,我相信世徹會是個好丈夫。」之後,他瀟灑的撇撇唇笑,「恭喜你們。」
雹世徹笑意橫生的說︰「謝謝你的美言。」
築新悶不吭聲的沉默著。
原揭陽笑著問︰「新兒,借一下你的準新郎,爹有事要請世徹幫忙。」
「伯父有事?」耿世徹了然的一笑,他站了起來,調侃的問原揭陽︰「一定是關于你婚禮的事吧!」
「毫厘不差。」
「有逐世山莊可以效勞的地方盡避吩咐……」
他們邊談邊笑的出去了,屋里霎時變得靜悄悄,一點聲響都沒有。
築新緊咬著下唇,她掩住面頰痛哭了起來。
原家與汪家的這場盛大婚宴終于來臨,婚禮隆重異常,賓客滿室,賀喜聲和鞭炮聲更是從早到晚的持續著,再加上由方圓百里涌來看熱鬧的人潮,那場面說有多轟動就有多轟動!
夜晚到,原家莊的宴客廳里席開百桌,築新卻悄悄由那熱鬧的場面溜了出來,她需要透口氣,真的需要,幸好也沒人注意到她,連耿世徹都被她爹拉著作招待,去向大家介紹是他未來的女婿,所以這會兒,她開溜得恰是時候,莊外沒有什麼人、,大家正在里頭笑語喧嘩呢。
築新對著穹蒼吐出一口氣,滿天的星子閃耀著,而夜晚的風有幾分寒意,是秋末的典型氣候,冬季快來了。
才在獨自感嘆,就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築新很快的回頭一看,很奇怪,居然是小三子。
「你怎麼跟來了?」她很意外,「我還以為自己很高明,溜得神不知鬼不覺呢!」
小三子嘻嘻一笑,「小姐確實溜功高明,神不知鬼不覺,但還是被人察覺到了。」
「你嗎?」她調侃著,「我還真不知道你這麼關心我。」
小三子哭笑不得的說︰「小姐脾氣難纏古怪,說風就風,說雨就雨,小三子不敢過分關心。」
「這樣?」築新揚揚眉,「那麼是誰那麼過分的關心我?」
「少莊主。」
築新愣了愣,「什麼?」真的嗎?他是今天的主角,居然會有心留意她,築新想。
小三子消遣的說︰「是少莊主發現小姐獨自出來,因此要小三子來保護小姐,怕小姐又掉進什麼獵人洞里去,少莊主今天要洞房花燭夜,佳人在懷,到時候可沒空出來搭救小姐。」
「他這麼說的?」築新咬著下唇問。
「一字不漏。」
「該死!」她低咒一聲,他盡避去過他的洞房花燭夜,就算她跌死了也不要他救。
「小姐,你在罵誰?」小三子探頭過去。
「小三子,你當不當我是小姐?」築新風馬牛不相及的問。
「一直當。」小三子答得有點膽戰心驚,每當她要對他作什麼離譜的要求時,都是以這句當開場白。
「那好,陪我爬樹去。」築新不由分說,拉起小三子就走。
「爬樹!」小三子嚇得眼珠差點掉下來,「不行呀!小姐,你腳傷才好,爬樹太危險!」
築新松開了小三子的手,頹喪的說︰「算了,我知道自己太胡鬧,你回去吧!我保證只在這里吹吹風,沒事的。」
「小姐,你……」
小三子欲言又止,他知道小姐有心事,但如果陪小姐爬樹被莊主和夫人知道,那後果不堪想像,唉!可是眼前小姐的樣子又那麼百無聊賴和心灰意冷,如果他還不陪她去爬爬樹解悶,就真枉費小姐這麼多年來對他的好。
于是,他決定了,「好吧!小三子舍命陪小姐,我們爬樹去!」
就這樣,這天晚上,築新和小三子在離原家莊不遠的一棵大樹上觀星吹風,他們並肩坐在兩樹干的交會處,微風涼涼。
「小三子,你說人為什麼要長大?」築新仰望星空的問。
「小三子不知道。」
築新幽幽然的嘆了口氣,「小三子,你覺不覺得人一旦長大,煩惱也多了?給我選擇的話,我情願永遠不要長大,可以像小時候那般快樂。」
「小三子沒想過那些,只要日子可以吃得飽、穿得暖和就好。」小三子笑了笑回答。
「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小三子好像听到天方夜譚,「小姐沒說錯吧!小三子才羨慕小姐哩,有莊主和夫人那麼好的爹娘,如果莊主和夫人能是小三子的爹娘,小三子這世就沒自來。」
「你知道的,我爹我娘一向疼你。」
「就因為知道有爹娘疼著、護著的感覺那麼好,所以才羨慕小姐啊……」
靜默了半晌之後,築新又問了︰「喂,小三子,你說,人到底為什麼非要長大不可?」
「小姐已經問過啦!」小三子回答她。
「可是你沒告訴我呀。」
「小三子也不知道。」
「那你一定也不覺得長大了會有煩惱……」
他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對答著,風愈晚愈冷,直到夜半三更,他們兩個才背靠著背,朦朧的進入了夢鄉,而築新的面頰上,猶有未干的淚痕。
十二月底時,汪寨主決定將飛天寨遷回塞外,那里是汪氏的老家,汪寨主因為獨生女已出嫁,又嫁得好,所以他要回鄉頤養天年,這麼一來,汪暮虹在姑蘇就真的只剩原家莊是她的依靠,幸而原氏夫婦都對她寵愛萬分,這多少消除了一些與親爹分離的難過和感傷。
在汪暮虹正式過門後,原揭陽與築新單獨相處的機會更少了,他們之間像有一層隔膜阻擋著,彼此除了偶爾的眼神無言交會之外,他們百分之百像一對相敬如賓的兄妹,那麼疏離、那麼客氣,也那麼冷淡。
築新不想待在家里,天天見到汪暮虹對原揭陽的如影隨形,那個位置本來是她的,如今無奈擦身而過,但她也不要讓眼楮看到,好來時時提醒著自己的落寞。
因此,她常往耿世徹那里跑,「逐世山莊」變成了她的專屬避難所,每當她心情惡劣,或痛苦得難以忍受時,她就去逐世山莊;每當她想痛哭一場時,她也會去逐世山莊。
雹世徹不是那麼常待在莊里,但那無所謂,她常常可以自得其樂,和那里的下人打成一片,雖然和耿世徹還沒有正式的訂下名分,但她倒已經有了那麼幾分女主人的味道。
原長風夫婦一點都不排斥未出嫁的女兒老往男方家跑,對于築新和耿世徹的婚事他們樂觀其成,也相信多相處能夠培養感情,又因為都是江湖中人,所以百無禁忌;而這些多少方便了築新的行動,至少她不必多費唇舌的對大伙交代些什麼,可以在逐世山莊待個三、四天都不會讓她爹娘擔心。
像這幾天就是。
雹世徹和歐冠玉、嚴天浩、上官毅、左暮杰他們去各方游歷,而她沒有興致,就自己留在逐世山莊里,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優閑優閑的,這里像她的城堡,她不會被傷害,也不會去打擾了別人。
杯起膝蓋坐在亭里的長椅上,有點冷,她拉緊了白貂披風,又想起耿世徹有好幾次都說,要請他爹上原家莊去正式提親,這次他出發前也又提了一次,但都被她搪塞過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但要她這麼快就嫁給耿世徹,似乎太倉促了些,他們試識也沒多久
沒多久嗎?築新自我嘲解的一笑,離初春原揭陽第一次將耿世徹介紹給她認識起,都一年了。
呵,一年--她輕吁了口氣,時間怎麼過得那麼快?
她還記得那個明媚初春的午後,她頑皮的坐在窗台上吃果子,也是像現在一樣一個人,忽听小三子說原揭陽由京城回來,她興奮得什麼都不顧,飛奔而去,只想見他……築新忽然搖了搖頭,不準再想,不準再想!
她將懷中的小雪兒抱起逗弄著,與它面對面、鼻子對鼻子、眼楮望眼楮。
「乖雪兒,好快!你已經一歲了,生日快樂!」活潑的說完祝賀辭,她接著歉然的一笑,好抱歉、好抱歉的說︰「對不起,只有娘為你慶祝生日,你爹他好忙,沒空來,但你放心,他沒有忘記你,沒有忘……真的,他沒有忘……」
築新的聲音哽咽了,生命中最快樂的春天,再也找不回來了。
農歷春節除夕的前一天,大伙都忙著除舊布新,而這天的原家莊在齊聚一堂吃了小年夜飯之後,僕從婢女們都去作最後的清掃,有些屬于長工但並不是原家買來的僕人呢,原長風體恤的都讓他們提早回自己家中去,和妻小準備過年,所以今天留在莊里的人驟然少了一大半,雖有點冷清,但也難得享受片刻寧靜。
飯後花廳里,品著剛烘焙出來的香茗,原長風與原揭陽在談公事,司馬如則和汪暮虹聊些女人家的體己事,氣氛融洽極了。
而築新由于插不上話,也懶得待在那里看他們那副和樂的樣子,耿世徹又去京城和家人團聚過年,所以她打算早早躲回房里,來個蒙被大睡,狠狠的睡到明天日上三竿最好。
「咦?新兒,你要去哪里?」司馬如眼尖注意到了,連忙喚住她,「來娘這邊坐,跟我們聊聊。」
「聊什麼?」築新一臉的不感興趣,「我想回房休息。」
「回房休息?」司馬如取笑她道,「時間還早呢!
你真是的,像小孩子一樣,巴不得一覺醒來已經過年,可以穿新衣裳又可以拿紅包。」
築新不以為然的撇撇唇,「才不是,人家只是累了。」
「娘,世徹回京里去,新兒自然也沒心跟咱們聊天,您就讓她回房去休息吧!」汪暮虹也跟著消遣打趣,司馬如頗有同感的盈盈而笑。
「你們在說些什麼呀!」築新皺皺眉,「我是有點頭疼,所以才想回房休息,你們也太會聯想了,真受不了。」
司馬如又搖頭又要笑,她親昵的拉住媳婦的手,有感而發的說︰「暮虹,你听听,新兒說話的語氣像在對長輩說話嗎?都是你爹把她給寵壞了。」
「我寵的!」原長風可不服氣了,「你沒寵她嗎?
暮虹,你別听你娘胡說,她才寵女兒寵得凶呢!」
大家都笑了,笑語滿室中,原揭陽朝築新走了過去。
「怎麼樣?你沒事吧!」他凝視著她,關心的說,「可能是天氣太冷,頭疼的話,就讓小雁給你弄碗姜湯驅寒,別逞強,知道嗎?」
築新根本不敢抬眼看他,乖乖的站在他面前听完他說話,然後溫馴的點了點頭,即便只是如此,她還讓火紅由耳根子一路燒到了脖子。
「你臉怎麼那麼紅?」原揭陽伸出右手去為她試了試額上的溫度,之後放心的露出笑容,「還好,沒發燒。」
築新口干舌燥,心跳如雷的呆愣著,不是夢吧!他居然踫了她……
「咳!新兒,你想回房就回去吧!扁是愣在那里頭疼可不會自動好。」原長風輕描淡寫的說。
領有聖旨,築新連忙落荒而逃,她緊張得連向雙親道晚安都忘了。
夜里風大,築新睡得極不安穩,她將臉頰埋到枕頭里去,想到過去每在冬季遇到這種不穩定的天氣時,她都會賴皮的帶著自己的被子,窩到原揭陽的床上去和他擠在一塊,要他說故事給她听,手臂給她當枕頭,她總是睡得極為香甜……唉!現在不可能的,人家夫妻可能正在恩愛呢!
她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思,好不容易在二更天時終于模模糊糊的睡著。
夢里好熱好熱,該是夏天吧!築新夢見自己和原揭陽在後山的大湖里游水,他們比賽著,看誰先到終點,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願賭者服輸,不可拖賴……
太好了,她笑逐顏開的朝原揭陽招招手,她贏了。
「新兒,你贏了,要我為你做什麼?」原揭陽面無表情的問她。
「我要你--」築新快樂的要求著,「娶--我--為--妻。」
「胡來!你是我妹妹!」原揭陽淡漠的斥責她的無稽。
她微微一笑,「你別瞞我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我一直愛著你,一直都是!」
「我們不可能的,就算你不是我的親妹妹,但是我已經有了汪暮虹。」他冷冷的回答。
「汪暮虹?那是誰?」築新嚇了一跳。
「你忘了嗎?她是我的妻子。」原揭陽更鄙視的看著她。
「騙人!」築新不願相信的大喊出聲,「她根本還沒介入我們之間,她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我!是我……」
「小姐,醒醒!快醒醒,莊子里起火啦!」小三子奮力的拍著築新的面頰。
他睡在下人房里,剛有人發現莊子著大火的時候,大家驚恐失措,為求活命,大伙匆匆沒命的逃,一時間亂成一團;因為風大,火勢蔓延得很迅速,一些動作不俐落的嬤嬤們根本逃不掉,求救哀嚎聲四起,沒多久,整座原家莊都已陷入火海之中,他由後宅舍命來到築新這里時,整個人已被傾倒的梁柱給掃到而受了重傷。
築新申吟一聲,她睜開了眼。
「小三子?」她揉揉眼,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里?我好熱……好熱……」
「小姐快起來,莊子著火了!」
築新目瞪口呆,顯然腦中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她還在驚愕中;火苗卻不會等人,小三子不管主僕之分了,他一把將築新拉起,急匆匆的往門外去。
當看到那一片火海無邊無際的延燒時,築新終于有了真實感,燒焦的味道和缺乏氧氣使她胃里翻攪。︰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喃哺自語著,「爹……娘……我要去救我爹娘!」
她掙月兌了小三子的手掌,卻被小三子一把拉回。.
小三子沉痛的看著她,「小姐,你別說傻話了!
現在根本過不去……」
「不行!」築新瘋了似的大喊,「我一定要去!那是我爹娘啊……還有……還有揭陽!你放開我!」小三子死命的硬拉住她,「小姐,你冷靜點!我隆你的心情,可是這麼一去,非但你救不了莊主和夫人,反而只會讓這場無情的大火多增條人命,你這是何苦!」
築新根本听不進去他的勸,固執的又掙月兌他的手,「要走你自己走,沒看到我爹娘,我不會走的」小姐,你快跟小三子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築新固執的不願離開,但火勢已經到達無可彌補的地步,小三子別無他法,他使出最後的一絲力氣將築新背起,然後,在熊熊烈火中,不顧一切的往前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