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茉優的手術在一連串精密的檢查之後,排定了開刀日期,原本打算在進手術房之前都要和全真這恐怖的人避不見面的她,這天的午茶時間,她很不巧的在陸宅的咖啡廳里被全真逮個正著。
一見到那名長發的邪惡男子,陸茉優本能的起身就要走,卻被一只手臂給輕易的阻攔了下來。
「這是你對你未來的救命恩人該有的態度嗎?」全真將她逼回座椅,往她身邊落座,欣賞她受困的氣惱。
今天的她一樣那麼美。那麼純,白色絲綢年裙很適合她,腰際系一條細細的帶子,她看起來縴塵不染,飄逸中見靈秀,迷迷蒙蒙的大眼楮,是他一生見過最美的眼楮,他甘心被她擄獲,也安心被她捕捉!
「醫師,」她開戶口,忍耐的看著他,「我父親已付過酬勞給你,除了與手術有關的事情之外,我們沒有交談的必要。」
她不懂全真為何要這樣捉開她,她已經向她雙親求證過了,關于她屬于全真的這件事,他們說那只是個玩笑,要她安心,連方雅浦也笑說是全真的怪癖,要她不必擔心。
然而她卻無法安心,也無法不擔心,自小的病痛讓她比一般人更敏銳,雖然僅有一次接觸,她感覺得到全真不是開玩笑,也不是一時興起,他是真的要她,百分之百的要她!
所以她避不見面,所以她不想與全真再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要見面,也必須是在手術台上,除此之外,他們最好保持距離,她不想因為一個陌生人而讓十七年來平靜的生活有所改變。
「酬勞?」全真淡然嗤哼,「還不覺悟嗎?你就是酬勞。」
炳,她看他的表情簡直就是在忍辱負重嘛,她就這麼討厭地嗎?上一次她不還由著他親吻她的頸際?
忽然間,全真心頭冒火了。
「我希望你不要一直把這種玩笑話掛在嘴邊,」陸茉優頓了頓,嘆了口氣,「這對你或我都沒有好處。」
他在生氣嗎?看來她又得罪他了,這個人倒是挺喜怒無常的,一會兒笑,一會兒惱怒,真的像方雅浦所言,他是個怪胎。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他輕哼一聲,固執的說︰「況且這是事實,不是玩笑話。」
又來了,一陣無力感襲來,陸茉優緊皺著眉頭,「那麼,請你告訴我,現在你要怎麼樣才肯放我走?」
她不能與他耗在這里,再談下去,他渾身的熱力非逼得她無處招架不可。
是的,全真給她一種很詭橘的感覺,被他套住的人會學飛蛾撲火,除了縱身沒有第二條路,而那條路並不適合她。
「很簡單,我們好好聊一腳。」因為她的一點妥協,他的心情似乎轉好了,語氣也不再那麼傲慢,「我必須了解你,你也必須了解我,你看過這麼生分的情侶嗎?我們得要更親密一點。」
陸茉優搖搖頭,「我們不是情侶。」他真的很無賴,難道他認定的事,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嗎?
「我說是就是!」全真有點不悅,不過他不會跟她計較,連動物都可以教了,人類當然也可以。
「醫師,你有妄想癥。」她坦率的說。
他不以為許,反而咧嘴一笑,俊挺的笑容勾人心魂,「很不巧,我剛好也是全球腦袋最聰明的醫生,你只能從我這里得到痊愈的機會,還有,我不喜歡你對我的稱呼,改掉它,沒有人會這樣叫情人,現在開始,你喊我的名字。」
「你……」陸茉優怔住,瞪著他,幾乎有些生氣,「我情願你醫不好我。」
「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他唇邊扯開一個很動人也很誠摯的微笑,「別告訴我你不想承歡膝下,你不想有正常人的生活,你不想過大學,你也不想有朋友,這全部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擁有的美好。」
霎時,她臉上掠過一抹征忡的神色。
是的,全真所說的她全想過,她想承歡父母膝下,安慰他們如此疼愛她的心,她想過正常人的生活,讓藥物與針劑不再是她生活的所有,她想進入憧憬中的大學,選讀她最愛的科系,她想有許許多多的朋友,不再受困了這座小島。
然而這些都必須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才辦得到,沒有健康,什麼都是空談,什麼都是妄想。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是凌晨時分湖面反映的曙光。」她低垂著眼睫,臉上浮起一層溫柔的悲哀,「當它映照在湖面的時候很美,卻很快的消失,但是它的消失也不會令人們忽略湖泊原有的美麗,就像我的生命結束時,世界也不會有什麼改變一樣。」
‘哦說過你會死嗎廣她的神色令請全真惱怒起來。
媽的!女人都這麼多愁善感嗎‘?才一會工夫,她就從小刺塘變成了小媳婦,他是十方烈焰的「晝夜」,白天黑夜都歸隸他管,他不會讓她這抹曙光那麼容易消失的!
「我知道你醫術高明。」很奇怪的,雖然她不喜歡他身上的狂氣,不喜歡他那過于放肆的言語,但她知道這個人對她是友善的,他的傲慢像是偽裝,像為了保護他自己而築起來的城牆。
「知道就好。」全真輕哼一聲,耳根子莫名其妙的有點臊熱,「听著,茉優,你活,我要你的人,你死,你的靈魂也要跟著我,別以為你死了就逃得開我,更何況我不會讓你死。」
一絲啼笑皆非躍入她眼瞳,「醫師,你一直都是這樣對別人說話的嗎?你可知道,強硬的話語未必能使人屈服。」
「叫我全真。」他很堅持,並且忽略掉她的問話,只挑選他耳朵听得到的部分。
「好吧,全真。」陸茉優笑了笑,妥協,沒有必要在稱呼上計較,「我什麼時候能接受手術呢?」
他牽動嘴角,「明天。」
說完,他忽地起身由通往泳池的另一扇門走入,茉優愕然了一會,這才透過玻璃門看到汪祭薔正興高采烈的往這里來。
她搖頭微笑,這就是所謂的歡喜冤家吧,看來,她的表姊要擄獲全真還得費一番功夫了。
棒天,在經過長達十八個小時的精密手術之後,陸茉優被送到陸宅的隔離觀察室,由專業護理人員記錄復原情況。
「怎麼樣?我女兒…」陸氏夫婦焦慮的守候在手術房外,這十七年來,每一次女兒動手術,他們都害怕听到她再也醒不來的結果。
「她沒事。」全真慵懶的回答。
陸百州驚喜交集的與妻子對著一眼,小心翼翼的探詢,「您是說……」
「陸先生,全真的意思是,茉優的手術很成功,你可以放心了。」方雅浦笑意盈盈的代友回答,他知道這家伙沒耐性應付人家父母,而他就不同了,他是十方烈焰中人盡皆知的優雅貴族,當然多少要表示點禮貌啦。
「真的?」陸百州激動得無以復加。
全真的嘴角緩緩揚起,有些不悅,「我會拿情人的性命開玩笑嗎?」
餅去他動手術都只拿出七成實力就綽綽有余,而今天他非但全力以赴,每一個步驟更是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如此搏命,焉有救不活人的道理?
這晚,在豪哪游泳池畔旁的露天餐廳中,陸百州舉行了個小型宴會,一方面慶祝女兒的手術成功,一方面衷心感謝全真救活了他們的女兒。
白色的長型木桌擺滿了佳肴,佐以法國來的美酒和海風的氣息,月色迷人,月夜更美。
「表小姐實在太能干了,你們瞧,這桌海鮮都是她一個人弄出來的。」管家笑咪咪的端來碳烤牛排,香味四溢,令人垂涎。
「祭薔,你真難得,現在會做菜的女孩子已經快絕跡了,尤其是像你這麼美,菜又做得這麼好的女孩子。」方雅浦立即為佳人歌頌,反正贊美別人是一種美德,又不要錢,何樂而不為。
汪祭薔喜孜孜的笑著,酡紅著雙頰,「喜歡的話,大家就多吃一點。」她有點得意老管家和方雅浦對她的稱贊,這麼一來,全真總該注意她了吧!
「祭薔,別忙了,你也坐下來吃一點吧!」陸夫人親呢的拍拍汪祭薔的手心,「這些年來,多虧有你常常來和小優作伴,她才不至于太寂寞,真是謝謝你了,等小優康復後,讓你姨丈送你們倆出國玩,你不是一直想去東京逛逛嗎?小優又念念不忘她爺爺跟她提過的台灣梨山,所以呀,你們去亞洲最適合了……」
「祭薔,如果你是要去瘋狂大采購的話,我建議你去香港。」方雅浦對獵物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來,「在香港,非但各國名牌一應俱全,更是美食天堂,比起日本那些生冷食物,我敢打賭,你會愛上東方之珠!」
莫東署喝了口道地白酒,優閑的送了只烤烏賊喂五髒廟,「小泵娘,接著他就會告訴你,管你是要去東京還是香港,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你去哪里他都跟定了!」
大伙笑了起來,一片笑語盈然聲中,全真點了根煙,漫不經心的抽著。
哦,怎麼?她也知道台灣嗎?還知道台灣有個梨山。
台灣中部——那是個他一生都最好不要再去回想的地方,而她卻向往去?
「醫師,我敬您一杯,我先干為敬、先干為敬!」陸百州已經喝得有點醉意醺然,今天他實在太高興了。
全真隨口干了酒,又繼續懶洋洋的抽煙,以及有一搭沒一搭的,偶爾吃幾口那不起眼的生菜沙拉。
「大哥,你怎麼都不吃海鮮呢?是不是不合胃口?」汪祭薔在陸百州敬完了酒之後,立即捉住機會殷勤相詢,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即便她是個摩登現代女性,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親愛的祭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全真他只吃蔬果和面包,這些香噴噴的食物還是留給我們來享用,隨便丟給他幾顆干果就行啦!」方雅浦接得很順口,完全權充伙伴的發言人。
「什麼?只吃蔬果和面包……」汪祭薔瞬間傻眼,如此一來,她的心血豈不全白費了,忙了一整天,這…不,她不接受這種結果!
「祭薔妹妹,你這道爐魚蒸得實在恰到好處,鮮美多汁,檸檬更添滋味」方痞于繼續興致勃勃的大玩捧美人的游戲。
無心回應方雅浦的贊美,汪祭薔霍地站起來,她注視著全真,眼楮頃刻溢滿柔情,「大哥,島上水果繁多,這里的西瓜又甜又脆,葡萄碩大圓整,梨子也很鮮女敕,我幫你去切點水果來好嗎?」
「不必麻煩了。」懶洋洋的聲調由全真口中逸出,這整座島,他只要那副蒼白居弱的身子,對什麼水果大餐都沒有興趣。
「醫師真是不拘小節呀!」陸百州連連點頭,對待恩人客氣萬分,「不知道小女醒來後,什麼時候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呢?我和內人迫不及待想為她安排學校噗。」
全真心不在焉,他彈了彈煙蒂,淡淡的說︰年,她需要觀察一年。」
「這麼久呀……」陸百州搓著手掌,他還以為女兒明天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方雅浦微微一笑,「茉優病例特殊,多點時間觀察對她有益無害,小心總是沒錯。」
「方先生言之有理。」陸百州又是不停的點頭認同,只要對他女兒有好處的,他一概來者不拒。
陸夫人就沒那麼樂觀了,她憂心的說︰「可是,島上的醫生都對小優的病癥束手無策,萬一這段時間有什麼並發癥,那可怎麼辦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全真身上,他倒是涼涼的疊起雙腿,深透的黑眸看不出什麼情緒,「我會留在這里一年。」
‘您說真的?」陸百州欣喜萬分,神醫肯主動留下來,這再好不過了,「那真是太感謝您了,不知道方先生和莫先生是否也一並留下來?」當作度假也好,就請兩位也留下來吧,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這麼熱情呀……你說呢?大制片家?」方雅浦笑著,他與莫東署對看一眼,心里都很清楚,什麼長達一年的觀察期,全真這小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剛好我也想找個地方放放長假。」莫東署不置可否的回答。
「用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方雅浦笑得很曖昧,有人墜入魔障噗,他們當然要留下來啦,就算不推波助瀾,火上加點油也好。
汪祭薔暗自竊喜,一年!十方烈焰的「晝夜」全真居然肯留在這島上一年,這分明是為了她才找借口留下來的嘛,否則這平庸無奇的小島哪還有何吸引人之處?
她就知道自己的魅力過人,雖然全真由始至今都對她表現出冷漠的樣子,其實還是暗暗留意她的,瞧,現在不就流露出他真正的情感來了嗎?夫人的寶座非她莫屬了。
手術過後,陸茉優的康復情況一天比一天好,她蒼白的臉頰漸漸有了血色,皮膚也紅潤了起來,在全真細心的調理下,少了病魔纏身,她的身子雖然依舊縴細柔弱,卻增添了幾分女性的嫵媚,這份細致讓見了她的人都不覺心動神馳,也令全真對她益加發狂!
這天,陸茉優一早就帶了野餐來到湖畔,蔥郁山谷環繞著翠湖,璀璨金光在湖面灑上淡黃,綠松、橡樹迎風微揚,干淨的草皮顯示出園丁在此長期整理的成績。
早晨的湖畔是寧靜的,除了風聲和鳥調之外,幾乎听不到第三種聲音,就在她閑適的賞湖之時,一抹挺拔碩長的身影打斷了她的獨處時光和湖畔的靜溫。
「你曬太多陽光了,這對你不好。」全縣迎著晨光走來,寬大的白襯衫里隱約可見性感的胸肌。
伴下看了三分之一的旅游書籍,她抬起了眼,露出淺淺笑意,「早安,一定是杰米告訴你我在這里的對嗎?」那個好心人杰米總學不會保密她的行蹤。
他皺皺眉宇,「你還沒完全康復,走到哪里都該找個人陪你。」他將一件罩衫披在她肩頭,在她身旁坐下。
陸茉優笑了笑,開朗的舉舉臂膀,「在你的護理之下,我覺得自己已經健壯的像頭牛了,還需要人亦步亦趨的跟著嗎?」
「你當然需要,我可不希望你一個人在這種荒郊野外再次昏倒,」他不容許她有絲毫消失于他生命中的機命。
「這里不是荒郊野外。」她有絲啼笑皆非,這里明明是湖光山色的世外桃源,隸屬于陸家所有,警衛森嚴,安全毋不顧慮,但在挑剔的錯全真嘴里,卻被他講成了像座久無人跡的荒山似的。
「反正你以後不準一個人到處走就是。」他霸道起來。
「知道啦,醫生。」還是順從他吧,這人脾氣陰暗不定,忤逆他,待會料不準他又會有什麼驚人舉動。
她還記得在她手術醒來的那一咧,當她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第一眼看見的不是關愛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表姊,而是全真那雙似燃著火苗的深遽眼楮,當時他緊緊握著她的雙手,就像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他就一直這麼守護著在她身邊似的。
他的舉動雖然嚇著了她,她卻沒有多表示些什麼,只當是一個醫師對自己手術成功的激動與高興罷了。
然而在那次之後,每逢夜晚臨睡前的檢查,他總會輕輕吻她的頸項,唇雖然溫柔,但他眼里流泄出的感情卻總像要吞了她似的,除此之外他並沒有更過分的舉動,于是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如此六個月倏然過去,前天他突然在吻了她頸子之後,狠狠的抱住了她,他叫著她的名字,在溫熱呼吸間傳遞出的訊息像在強忍著什麼,這是她所不明白,又感到有絲懼意的,心中隱隱約約知道,他並沒有把她當成小女孩,而是把她當成了女人,一個成熟的足以和男人歡愛的女人。
「你在看什麼書?」他掃一眼她擱在草坪上的書,揚揚眉毛,「想去旅行?想去什麼地方?」
「任何地方。」陸茉優澄澈的眼楮黑幽幽的閃著光,「隨便到什麼地方走走都好,這個世界對我而言,每個地方都是新奇的。」
他哼了哼,撇撇唇,「你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這個世界未必如你想象中那麼美妙。」
他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丑陋的火焰奪走了他童年的歡樂,也改變他一生的命運,雖然跟隨愛他們的義父來到異國,但那段遭受洋人歧視的日子,以及被同學排擠、咬牙苦讀的歲月,是他心中永遠的傷,永難忘懷的恨。
「世界對你而言並不稀奇,那是因為你有健康的身體,可以隨心所欲到處走動。」她深深的看了全真一眼,「我從生下來就待在這座小島上,從來沒離開過半步,即使如此,島上仍有許多地方我沒有走過,我可以說是在這棟房子里長大的。」
全真瞪視著她,「所以為你造了玻璃花房、室內森林?」初到陸宅之時,他已察覺到這里的一切設備都像為了讓人足不出戶,沒想到這正是囚禁她生命的牢籠。
「是的,他們怕我寂寞,所以想盡辦法讓我有正常人的休閑娛樂。」她眼中浮現一絲歉意,「人說兒女是來要債的,我就是這種兒女,非但不能讓父母快樂,反而增添他們許多煩惱,如果有來生,我但願還能做他們的女兒,來償還今生他們對我無怨無悔的愛。」
他吃了片她野餐籃里的三明治,故作漫不經心的說︰「你放心吧,不必等到來生,你這輩子就可以還他們了,我說過不會讓你死。」
陸茉優微笑,「我知道,你的手術從來沒有失敗過。」
這些日子以來,她多少也斷斷續續從她表姊、方雅浦和莫東署的口中得知全真的來歷和事跡,她知曉他成名很早、很傲,也很狂猖不羈,長年居住在舊金山,至于他現在為什麼甘于留在這小島上,據她表姊的說法是,全真愛上了她的表姊了,所以要留在島上贏得美人心。
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雖然全真才氣過人又聰明絕頂,但她表姊也不差呀,她知道表姊一直都是追求者不斷,在校內耀眼的像顆明星,在校外像朵恣意的玫瑰,要降服全真應該不是難事。
「等你完全好了之後,要去哪里,我會帶你去。」全真撇過頭去看湖面,不自在的說。
雖然相處了這段日子,她仍直覺的要謝絕他的好意,「不必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
「一點都不麻煩!」他的聲音粗了起來,俊臉繃得死緊,「我說要帶你去就是會帶你去,不要跟我爭。」
陸茉優搖搖頭,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只笑了笑。
也罷,如果屆時他和她的表姊游山玩水時不介意帶著她這顆大燈泡,她倒是樂意同行的。
全真看著她,她溫柔的容顏是那麼誘人,少女的香甜觸動著他的心,縴弱白皙的小腳露在女敕黃色的裙擺外,他的心狂跳著,迅速匯集為一股狂流,他要她!今生今世只要她一個!
近晚時分,紅日初沉,涼風習習,陸宅的露天花園里擺著幾張靠背藤椅和一張小圓桌,微風吹動陸茉優的發絲,她逐漸恢復紅潤的小臉愜意的閉起眼楮享受夕照,一杯溫熱的紅茶被她捧在小小的手心中。
全真走近她時,她沒有立即睜開眼楮,只淺淺的露出了沉靜的微笑,「是表姊嗎?」她和汪祭薔約好了要談談申請大學的事,這是她期待已久的一刻。
「是我。」他半蹲在她身邊,徑自就著杯沿喝了口她杯中的茶。
她趕忙睜開眼,看到他的唇正離開她手中的杯子,似不經意的,他的唇輕輕拂過她手背,令她震顫了一下,「哦,全真,你沒和雅浦他們去玩滑翔翼嗎?」
七、八個月以來,她每叫他一次醫生,他就陰郁的糾正她一次,冷峻的表情每每教人發抖,他要她喚他名字,不許有其他稱呼。
甚至有一次當她又不經意叫他醫生之後,他怒極,將她緊摟在懷里,咬著她耳刮,逼她喊他的名字,她十分無奈只好投降,沒見過有人這樣脅迫人的,他用的手段往往教她吃驚,那天,她的耳朵被他擾得好癢。
久而久之,陸茉優干脆不與他爭了,就順他的意思叫他名字。
連帶著,她也直呼方雅浦和莫東署名字,但這點卻又教全真不開心了,他倒是沒有特別表示意見,只不過每當她在叫他們兩個時,他總會微微皺起眉頭,好像很不悅的樣子。
「玩那無趣的東西不如看你。」全真柔緩的食指拂動她發絲,對她送上一個令人難以抗拒的笑容,拿走她手中的茶杯,握住她縴細的小手。
「難道看不厭嗎?你已經每天都陪在我身邊了。」
她一任他握著手,知道抽回手只會令他惱怒,反正幾個月來她也習慣了他心血來潮時就對著她又吻又啃,就像小動物在長牙齒時喜歡找東西咬一樣,想來是他獨特的性格吧。
「茉優,我要看你一輩子。」說完,他開始吻她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溫柔的舌忝吻,當她的手指頭是稀世珍寶似的。
陸茉優笑了笑,不很在意他的話,「你願意留在島上一年照顧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島上生活乏味,要留你一輩子,對你太不公平了。」
他乍然停止親吻指頭的動作,抬眼注視著她,眼楮眯細成一條縫。
她還青澀得不懂他的求愛嗎?
炳,十七歲,確實太小了點,她的身體還不夠成熟,風情也不夠撩人,饒是如此,她卻能令他沖動不已,每次見她,他純男性的變化總要讓他難過的回房澆冷水。
日復一日,想佔有她的思想已到瘋狂的地步,但他不會貿然行動,他是她的主治醫師,最清楚她的情況,她縴弱的身子恐怕無法承受他要給她的,他可不願她在床第歡好間昏死過去。
‘你怎麼啦?」陸茉優甜美的笑著,他看她的眼神好奇怪,這已不是他頭一次這麼看她了。
全真陡然欺近她,握住她雙肩,執意鎖住她的唇,那驚異的爆發力令她失措,兩唇的纏綿令她昏眩無力,生平頭一遭的親吻,她的初吻……她從沒想過會發生在她和全真之間!
掠奪性的唇在歷經一分鐘的翻攪後離開了她,她清秀的臉頰漾起紅暈,錯愕的撫著唇,他身上的煙草氣息仿佛還沾惹著她。
她悠悠的嘆了口氣,很迷惘,也很不解,「你……為什麼吻我?」她涉世未深,但不是無知少女。
全真滿意的直起腰桿,耀眼的身軀浪蕩惆攪,「我說過我要你。」佔有她的唇只能滿足他十分之一的,他會對她索取包多。
她搖頭,「我不適合你。」他要她,但她卻什麼都不能給他呵,能活下來已是奇跡,她再不奢望其他。
「適不適合,不必你作決定。」他回答的干脆,重回步伐往屋里走,隱沒了身影。
「小優!」汪祭薔接班的正是時候,全真才剛轉進鏤花門扉,她即笑盈盈的走來,把一大疊資料攤在桌上,「來,看看我幫你搜集的資料,每一所大學都非常優秀哦。」
「謝謝你,表姊。」那些資料原本是她翹首期盼許久的,但此刻她卻無法定下心來好好閱讀,心緒有絲紛亂,是因為全真的吻嗎?她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
「跟我還這麼客氣?」汪祭薔笑著拉起小表妹的手,明媚大眼生動的轉了一圈,「怎麼沒見到大哥他們?听說島上的居民今天有滑翔翼的比賽,我想找他們幾個大男人一起去玩玩。」
她羨慕的看了汪祭薔一眼,欣賞著她表姊短袖短褲下的健康肌膚,「雅浦和東署一大早就去參加了,全真在屋里。」
「哦——」汪祭薔將尾音拉得長長的,困難的咽了咽口水,「怎麼?大哥他不喜歡玩滑翔器嗎?」她還幻想著能跟他比翼雙雙飛哩!
陸茉優咬著下唇,本能的心頭一悸,「我不清楚。」
她該把剛才的那個吻告訴她表姊嗎?是否男人都這麼不知足?全真追求的是表姊,如果她說了,對表姊不啻是個傷害,她現在所該做的,應該是勸他別再這麼三心二意才對,表姊是個好女孩,值得他全心全意來愛的好女孩。
「哦!」汪祭薔懊惱的垮下眉毛,失望之色遍布她眼底,「他總是這麼神秘,小優,你知道嗎?我越來越在乎他了,可是他卻對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忽冷忽熱,唉,我實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汪祭薔抱怨著意中人的不解風情,而事實上,全真對她從來就沒有忽冷忽熱過,他對她根本是一直視若透明。
「怎麼會?你不是說,他是為了你才願意留在島上的嗎?」她一直以為經過這幾個月的時間相處,他們兩人已經進展的很穩定了,沒想到……
汪祭薔無奈的苦笑,「話雖如此沒錯,但是他陰暗不定又善變,前一秒鐘摟著說愛我,後一秒卻對我不理不睬,弄得我手足無措,夜夜失眠,小優,不怕你笑我,我想,我是愛慘他了。」
她愛全真,她想佔有他的人,但每次大家一起用餐時,全真的眼光卻總是熾烈的停在她這位小表妹身上,令她又妒嫉又焦急。
于是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她必須趁小優對感情一無所覺的時候奪走全真的心,而首先要做的,就是讓小優站在她這邊,幫她贏得全真!
「表姊,你真這麼愛他?」汪祭薔的苦惱都看在她眼底了,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連她一向活潑開朗的表姊都逃不過情劫,全真確實過分,他怎麼可以這樣玩弄感情?
「我真的愛他!」汪祭薔激動的眼眶都紅了,「我第一次這麼愛一個男人,沒有他我會死!」
汪祭薔突如其來的淚水令陸茉優錯愕,她心頭一緊,「表姊,你們該不會……」
「是的是的!」汪祭薔哭得更加傷心,楚楚可憐的望著陸茉優,「我已經把身子給他了,然而他卻不想負責任,他……他……他好像愛上你了。」
陸茉優驚然一驚,復雜的思緒還來不及理清,腦袋只接受了一項恍如雷電的訊息,原來他們已經如此親密,難怪她表姊會如此失魂落魄!
「表姊,你放心吧,他一定會對你負責任,我相信他不是始亂終棄的人。」她安慰著,自己卻心亂如麻。
「可是他……他愛的是你呀!」汪祭薔繼續拍拍咽咽,這場順水推舟的戲演來太順利,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也只能說她這位小表妹太相信她了,請全真注定是她的。
「他不會有機會,我也不會給他機會。」這保證像是對汪祭薔所說,但更像是隔絕她情愛的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