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游公主 第四章

書名︰悠游公主|作者︰簡瓔|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紐約曼哈頓

秋天的紐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詩情畫意,隨便一條街道都美得令人嘆息,街上的行人都像從雜志定出來般的時髦亮麗。

這里是流行時尚的首善之都,結合了金融與商業,也是絕佳的購物天堂。

「天哪!好久沒回來了,我真想一輩子住在這里下走。」宗飛靜展臂旋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嘴角有著一抹清甜的笑意。

宗氏家族在她大哥宗飛煜終於步入禮堂之後,因為大家的新寵兒沙詠芃冗住不慣紐約的關系,所以逐漸將家族重心轉移回亞洲。

蒙赫集團目前在香港、新加坡和東京都設有分公司,亞洲總部位於台北,大夥也理所當然的定居台北,長輩們住在陽明山的豪宅里,他們年輕一輩的則住在熱鬧的台北市都會區。

「你才不會想在這住一輩子,這里又沒有你最新愛上的士林夜市炸雞排,也沒有我們都熱愛的KTv。」沙詠芃冗很實在的提醒她。

回想起初嫁到紐約的那一年,雖然老公對她疼愛有加、長輩們都對她寵愛萬分,可是無論如何就是水上不服的她,竟連續消瘦了好幾公斤。

等大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居然為了她,將偌大的家族搬回台灣來定居,她真的很感動,也知道自己並沒有嫁錯人,東方俠客果然是她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也對,在這里住一個禮拜還可以,住一個月的話,我鐵定會悶瘋。」宗飛靜同意了大嫂的說法。

想當初她隨家族一塊兒回台灣時,自小在紐約上生土長的她,壓根兒不認為自己會習慣。

可是事實證明她錯了,她非但很容易就習慣了台灣的生活,甚至還愛不釋手,台北熱鬧的夜生活讓愛玩的她如魚得水,雖然死黨好友都在美國,但有一干堂姊妹可以做伴,還有她可愛俏麗的大嫂當地陪,她根本不愁寂寞。

「我想回去,」沙詠芃冗嘆了口氣。「其實我已經開始想倫倫了。〕

宗耀倫——乳名倫倫,是目前宗氏家族唯一的第四代金孫。

倫倫已經兩歲多了,正值可愛好玩的年紀,擁有一大票來頭頗大的乾爸、乾媽,其中最顯赫有名的乾爸是逸楓山莊的現任總裁宮另竣,乾媽是日本紫堂集團的千金紫堂冬。

倫倫目前是宗氏家族的開心果,每個人都寵他,十六名堂姑姑視他如命,任何人都舍不得動他一根寒毛,否則,斬首示眾或別想在宗家得到好臉色就自行選擇了。

「拜托,大嫂,我們也才來紐約五天而已。」宗飛靜受不了的大喊。

她這位沙大嫂原本也是個夢幻兼詩情畫意的美少女,可是自從不幸的嫁給她大哥當老婆之後,就滿口相夫教子經,生了倫倫之後更嚴重,听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

難道女人結了婚之後就只能講老公、小孩子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情願自己老了以後可以像「麥迪遜之橋」的女主角一樣,發生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然後她會選擇拋家棄子,隨遲來的真命天平遠走天涯,哦,多浪漫……

「可是我真的好想倫倫。」沙詠芃大大的美眸里有苦惱,也有母愛的光輝。

對沙詠芃冗來說生孩子和養孩子一點都難不倒她,也不像別人講得那麼可怕,她還打算今年再接再厲再孵個蛋出來自娛娛人,反正家里長輩們都疼愛,一堆人搶著替她帶,她從來都沒體會到育兒之苦。

「不要再想了。」宗飛靜睨了她一眼。「反正倫倫又不會在幾天之內一下子長大,等我們回去的時候,他還不是一樣那麼小,倒是東西提的好重,我們去喝杯咖啡吧?」

她眼尖的發現一間名叫「雪默咖啡」的咖啡館,就在人行道旁,前面還有一整排動人的梧桐林蔭,不時飄落金黃樹葉,十分美麗。

沙詠芃欣然同意了她的提議。「坐坐也好,我可以看看倫倫的照片,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她這個媽可不是白當的,當然是隨身攜帶了寶貝兒子的照片嘍。

兩人走進咖啡館,點好了餐點,連忙擱下手中大包小包的戰利品。

這回她們跟著宗飛煜來紐約談案子,他每天忙於公事,她們兩眷就天天逛街、購物、血拚,買得不亦樂乎。

「哇!俊男。」沙詠芃冗啜著香濃女乃茶,滴溜溜的眼眸為之一亮,視線贊嘆地跟著玻璃窗外的一名華裔俊男走。

宗飛靜只看了一眼,沒什麼感覺。「還好而已嘛。」

只是輪廓深邃了點,那樣也能算俊男哦?

她睨了她大嫂一眼,是不是女人嫁作人婦之後,對男人的格調就會開始降低?

「又來了。」沙詠芃冗搖搖頭。「你那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語氣,仿佛全世界的男人都無法與你在威尼斯遇到的那位龐德先生相比較。」

雖然事後當飛靜對她吐露那段異國的邂逅時,她嚇一跳,但都已經過了一年了,飛靜卻還沒從那段短暫的插曲走出。

她個人覺得,緬懷那位詹姆士先生一年也夠久了,都過了那麼久了,人家記不記得那段短暫的邂逅還是個問題,宗家公主這樣未免也太一相情願,而且也太不給身邊那些追求者面子了。

「你不會了解的,少婦。」宗飛靜低幽地輕揚起長睫,不是當事者是無法理解之中的羅曼蒂克的。

她至今難忘在水都的那一夜,也難忘挺拔出眾的詹姆士‧崔。

記得那夜,她一回到飯店,等不及大哥對她的斥責,就再度昏倒了,原來感冒根本沒痊愈的她又再度發燒了。

醒來後,早已經過了十八個小時了,她拔掉還未滴完的點滴,匆忙帶著書和玫瑰趕到兩人約定的餐廳,卻已經不見詹姆士的身影了。

她不死心的找上他住的飯店,想對他解釋她的無心失約,卻青天霹靂的發現他已經退房了。

帶著滿腔的遺憾和失落,她被大哥和大嫂押上了飛機,因為當時的她倔強的不肯離開,堅持要在威尼斯多停留一段時間,卻沒有將原因告訴他們。

終究她還是回來台灣了,種種對詹姆士的思念和抱歉,只能深埋在心底。

她多麼希望有機會可以再見到他,她想告訴他,她不是故意要失約的。

她真的好想他,無法忘記他,甚至,那個月她的經期晚來了,她還傻氣的希望可以懷他的孩子,好為彼此的邂逅留下一個回憶……不過,她大嫂很實在的用現實的殘酷打擊她的美夢。

如今,種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都隨著時間而淡去,她不再盼望兩人會有奇跡般的偶遇,只希望在詹姆士的心中不要忘了她,不要忘了曾有一個名叫傅萊兒的女孩與他在威尼斯邂逅就夠了。

「我是不會了解,因為那太夢幻了。」沙詠芃冗看了神情惆悵的小泵一眼。「才見過一次面,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再相見,就一直記掛在心頭。」她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你再這樣下去,只會為了一株不知道品種的樹而錯過身邊一大片美好的森林。」

其實她心里是非常羨慕飛靜在威尼斯的這段邂逅的,同時也佩服她的勇氣,居然敢對一名陌生男子獻身……哎,不要說別人了,自己和飛靜也半斤八兩啦。

想當初她還不是喝了酒就糊里糊涂的對倫倫他爸獻身,才會有今天幸福美滿的生活。

當然嘍,這是她與飛靜之間的秘密,她們都有共識,不能讓她老公也就飛靜的大哥知道,否則她們兩個女人都別想再有下一次的旅行了。

「我看不出我身邊有什麼美好的森林。」宗飛靜微揚柳眉,佣懶地攪動眼前剛送上來的咖啡。

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些有錢卻不成材的蟑螂老鼠和毛頭小于,她對他們一點感覺都沒有。

沙詠芃冗老實的說出了心中的看法。「那是因為你的眼楮已經被水都的霧氣蒙蔽了一年了。」

明明是正值青春豆蔻的曼齡女郎,身邊圍繞的追求者不在少數,卻一直沒有固定的男朋友,這也顯示了宗大小姐對水都龐德還沒真正死心,心里還有著期待。

「走吧,我們不是還要買幾件大衣嗎?早點買完早點回去,否則大哥又要念個不停了。」

宗飛靜把咖啡一口暍完,不想再提起那個無解的話題,反正即使是大嫂也無法了解她對詹姆士的感覺。

那是一種奇異的怦然心動,只要看著他的眼楮,就像會觸電,他的吻,會讓她的心著火,很難忘記與他接吻的感覺,那感覺濃郁像是上好的醇酒,至今仍在她腦海中清晰如昨。

「也好,晚上還要參加道格先生的宴會,可得早點回去作準備。」沙詠芃冗也贊成小泵的提議。

雖然貴為蒙赫集團的總裁夫人,但她實在學不會打扮,參加宴會通常要上美容沙龍請造型師幫忙,那得要耗費一點時間,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妥當。

兩人走出咖啡店,轉而來到隔壁大道的購物名店街。

今天她們兩人都身著深紫色大衣、黑底印花短裙加及膝馬靴,甚至還留著長度相仿的長發,乍看之下還真像雙胞胎姊妹花。

精品店前,沙詠芃冗的手機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表情瞬間變得甜蜜,她對宗飛靜嫣然一笑。「我接個電話,你大哥打來的。」

宗飛靜聳聳肩。「那你慢慢講,我先進去看看。」

大嫂和大哥這對恩愛夫妻,都結婚那麼久了,一講起電話還是情話綿綿無絕期,內容頂級惡心,她才不要留在那里听他們情話加廢話哩。

香檳金的豪華轎車行駛在林立著時尚風格名店的約紐大道上,靜謐舒適的車廂里,除了前座穿著筆挺制服的駕駛司機外,後座則坐著一對俊男美女。

〔今年上半年度崔皇集團的獲利已達總投資額的三分之一,股價持續上漲,集團在紐西蘭的造鎮計畫獲得當地政府的肯定,預計將有利於我們在紐澳的多項重大投資發展。」

「另外,我們的對手蒙赫集團頻頻與童氏集團接觸,據傳聞指出,蒙赫的總裁宗飛煜將親自與童總裁接洽,這對我們將是一大威脅,希望您可以撥出時間好好和您的未婚妻童小姐『談一談』,以免被對手捷足先登……」

說話的是一名黑發及腰的美艷女子,她是崔皇集團的總執行長,也就是素有冰山美人之稱的崔賽茵。

這一年來,可以算是她的豐收年,自從繼兄崔騰棋歸隊後,她與他並肩作戰,聯手將崔皇集團推向商場上的最高峰,締造無數佳績,也改寫了崔皇的歷史。

大家都說,她的能力一流,相貌也無懈可擊的美麗動人。

大家都說,崔皇集團的現任總裁崔騰棋將與未婚妻童上蝶解除婚約,而她也將和未婚夫嚴雅駿解除婚約。

大家都說,她即將入主崔氏家族,成為崔家的新任女主人。

大家都說,她與崔騰棋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間再也難尋的絕配。

流言傳來傳去,大家都說……

可是……看了身著筆挺鐵灰色系西裝的崔騰棋一眼,崔賽茵在心中悄然長嘆一聲。

她的心知肚明,盡避三百六十五個日子出雙入對,崔騰棋對她,仍是兄長對妹妹,親情有余,愛情不足,一絲多余的火花也沒有。

從她幼時隨同母親踏入崔家開始,他就一直以兄長的姿態對她,呵護有加、關懷備至,從未曾變過。

他沒有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而對她有所偏見,甚至對她的母親也極為尊重,但她卻不認為自己因此可以進入他的心。

她常問自己,在崔騰棋心中,她究竟是什麼角色?

他真的當她是妹妹嗎?不曾因為她母親介入他父母的感情而怨懟她們這對外來的母女?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許多年,因此越是待在他身邊,她的神態越是冰冷、越是刻意公事公辦,就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絲毫對他深濃的情感。

她甚至在半年前與大姑姑為她指定的人選訂了婚,將自己逼進死胡同里,不再對他心存綺念。

她是如此辛苦的偽裝她自己,那麼他又如何呢?

「順便提醒您,下個月五號是二姑姑的生日,二姑姑的朋友多半活躍在香江的社交圈,我已在香港半島酒店訂了一席為二姑姑舉行盛大的生日宴……」

「停車。」崔騰棋打斷了她的連續報告,他墨眉俱揚,視線停駐在車窗外,精品店的門口有兩名女子在交談,其中一個面孔令他的心沸揚了起來。

「為什麼要停車?」崔賽茵蹙起修剪得細彎漂亮的柳眉,擁有特殊迷離氣質的她,每一個表情都像美神維娜斯……做成的冰雕。

司機遵照指示停車,崔騰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迅速打開車門,長腿一跨出車外就奔往前進。

崔賽茵的眉心蹙得更緊,因為他急於奔向之處,正站著一名身材竊窕的年輕女子。

一年的收心,難道詹姆士‧崔又要重出江湖了?

餅去,在他還沒接掌崔皇集團之時,總以游戲人間的態度來面對生活,經常招惹許多美麗女子的芳心,這是她每次在世界各地奉命尋到他時,親眼所目睹的「盛況」。

可是自從他回到崔皇之後,她已經許久沒見到他身邊有圍繞任何陌生的女子了,而唯一在他身邊的異性,不是她便是他的未婚妻童上蝶。

那名年輕的紫衣女子是誰?能夠令他失去理智、拔足狂奔的女子究竟是誰?

崔騰棋目不斜視,矯健的長腿不斷加速,他早已無視於身邊的景物,精銳中飽含著焦急的黑眸只盯著那抹令他難忘倩影。

紫衣女子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的精品店門口,她側著身子,巧笑倩兮地講著手機,嘴角綻放著甜蜜笑意。

「傅萊兒!」崔騰棋驀然抓住女子拿手機的皓腕,卻在見到她秀麗的面孔時流露出濃濃的失望。

他緊鎖著墨眉,深不可測的黑眸緊緊盯著女子,許久才吐出了一口長氣。

他剛剛在車上明明就看見她了!

他不可能看錯,那一直深烙在他腦海之中的嬌顏,即使已是一年前的邂逅,即使只有短暫的一天一夜,他也未曾忘記過她每一個清麗的笑容和嬌甜神態,還有她絕美無瑕的胴體和在他身下柔軟的迷人淺吟……

長發、深紫色大衣、黑底印花短裙和馬靴……他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可是為什麼卻不是她?

「你干什麼?!」沙詠芃冗瞪視著眼前無禮冒犯的男子,可是瞬間又為對方出色俊挺的容貌而怔愣住,菱唇微張成0型。

好帥的男人……飛靜沒看到真是太可惜了,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應該不會比詹姆士‧崔還遜色吧?

崔騰棋松開了手。「抱歉,我認錯人了。」

「沒關系。」沙詠芃冗神態自若的看著他。

以純欣賞的角度來說,他還真是令人覺得賞心悅目。

不僅身材挺拔,發黑濃密,更是令人一看就知道體魄結實又俐落的男人,甚至連聲音都如此性感低柔而有磁性……

對!她應該趕快進去店里把飛靜叫出來看才對,搞不好浪漫的邂逅也會發生在秋天的紐約市,這樣也挺羅曼蒂克的……

轎車緩緩駛近,崔賽茵降下車窗,美麗的面孔沒有一絲溫度,她冷睨著崔騰棋。

「總裁,開會的時間要到了,我們還要到餐廳用餐,請您上車。」

說話的同時,崔賽茵的視線充滿敵意地掃向沙詠芃冗,將對方俏麗可人的模樣盡收眼底後,給了個不及格的分數。

算得上秀麗的清妍臉孔,梆眉大眼,漂亮是漂亮,但干練不足且柔美有余,不足以擔任崔氏家族的女主人。

「她是什麼人?」

崔騰棋一上車,崔賽茵便以一種听似輕描淡寫,實則追根究底的語調問。

崔騰棋掛起一抹淡淡的笑,和顏悅色地回答,「陌生人。」

罷剛出現的清麗面孔是他的幻覺嗎?他仿佛看到傅萊兒笑靨可人的模樣。

是因為一直記掛,所以才產生的幻覺嗎?

他始終沒有忘記一年前在水都的邂逅。

與他在聖馬可廣場偶過的迷人女孩,他們的舞沒跳成,但同游了一天。

在威尼斯迷人的夜,他違反了自己的原則,佔有了她的處子之身,他有多舍不得讓她走,但她還是堅持要先回去,訂下了隔日之約——一個兩方都要帶著玫瑰及書的約定。

那晚茵茵帶來了一個噩耗,他的父親崔遠大因突發性的腦血管栓塞而過世,要他立即回來接管崔皇集團。

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失約了。

他沒有帶著書和玫瑰赴傅萊兒的約會,失了約的他一直若有所憾。

她說她是一名千金小姐的助理,事後他曾命貼身助理馬洛斯清查當月所有住宿威尼斯各大小旅館的名單,就是沒有傅萊兒這個名字。

如果能夠再次見到她,他絕下會再錯過她。

「只是陌生人而已嗎?」崔賽茵懷疑地睨著兄長。

那樣沖動的下車狂奔,根本就不是堂堂崔皇集團總裁該有的行為出現,卻只是為了一個陌生人?

她真的很懷疑。

「不是說開會的時間要到了嗎?」崔騰棋視她研判的銳利眸光於無睹。「把會議資料拿給我,我想再看一遍。」

擺明了不想跟她多談呵……俐落遞出資料的同時,崔賽茵的心里卻漫開一股不是滋味的酸澀。

無論她多努力,她總是無法進入他的心,兄與妹的巨大藩離,始終也跨越不了。

她該死心,早該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