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芽有好一陣子悶悶不樂、郁郁寡歡的,因為報上每一天都有霍極鼎和新歡出入社交場合的消息。
他的新歡名叫彭雲娥,是個三十四歲、離過婚的名媛,沒有生育孩子,當初離婚的原因正是她有不孕癥,因為被同是企業世家的夫家嫌棄才離開的。
因此,她跟霍極鼎可以說是相當速配的一對,她不孕,卻極愛孩子,而他正好有個九歲的女兒,同時他也不希望再有孩子。
另一方面,他們年齡相當、經歷相似,都有過一次婚姻紀錄,而說到財力,彭雲娥雖然不像霍極鼎身價百億,但她生意手腕高超,擁有父執輩留下的上千萬遺產,誰也沒佔誰的便宜。
就因為他們這麼契合,所以綠芽才會一天比一天不是滋味。
他們才分手多久,他居然這麼快就有了新歡。
雖然霍極鼎沒發表過任何一篇想婚的宣言,可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他遲早會娶彭雲娥,因為她已經不只一次對外界侃侃而談,說她會把霍美桑視如己出,也對當霍園的女主人有了心理準備,更氣人的是,記者訪問了霍園上下,每個人都對她贊不絕口,她酸葡萄的想,不知道彭雲娥花了多少錢收買那些下人哩。
捫心自問,彭雲娥比她適合霍極鼎一百倍,雖然外貌平凡,但或許人家溫柔體貼呢,不像她這只母獅子,發起威來連城隍廟也沖得倒,戀情才萌芽沒多久就夭折了。
「馮大作家,妳好像對著那張報紙很久了。」上午十點,明亮的公寓里,韋凌珊將現煮好的香醇咖啡擱在好友面前,笑睇著她。
唉,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明明是兩個相愛甚深的男女,為何偏偏走上分手一途呢?
唉,這會是她這期專欄可以好好探討的題目。
綠芽沒發現好友的心思,眼楮還是噴火似的瞪視著攤在面前的美麗報。
報上有一張彭雲娥的獨照,是昨天她參加慈善晚會的照片,她身上一套價值不菲的翡翠首飾,據說是霍極鼎送她的禮物,而當記者訪問霍極鼎,他則說是禮貌性的回禮,因為她也送了他女兒一架全球唯一手工打造的古董鋼琴。
哼哼,真是懂得禮尚往來啊,為什麼他就從來沒有送過她有價值的禮物?
「彭雲娥……」綠芽蹙了蹙眉。「妳不覺得這個名字很俗嗎?」
「妳呢?馮綠芽小姐--」韋凌珊微微一笑。「妳的名字更可笑,真不知道馮館主是不是故意整妳,居然把妳娶名為綠芽。」
「不要再落井下石了好嗎?」綠芽白了好友一眼。「妳沒看見我已經夠痛苦了嗎?」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在還來得及,如果知道後悔了,就快點去向他道歉,那麼妳後半輩子的幸福就有著落了,還有個現成的女兒可撿呢。」
「道歉?」她一臉的「怎麼可能」。「妳以為這兩個字很容易說出口嗎?」
韋凌珊笑吟吟。「那當初傷人的話怎麼就那麼容易說出口?」
「他也有說啊。」綠芽嘀咕著,「而且說得不比我少。」
「現在再來比這個是于事無補的。」韋凌珊啜了口咖啡。「說說看,妳打算怎麼辦?真要將他拱手讓給彭雲娥女士?」
「現在我還有資格決定要或不要嗎?」忽然之間,她又喪氣了,干脆連咖啡也不喝了,趴在桌上像只死魚一樣。
他們已經出雙入對,她若再出現只是自討沒趣罷了,不,她是女王,她絕不做那樣沒自尊的事。
「一念之間哪。」韋凌珊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之後就拿出圓鏡梳妝打扮。
綠芽馬上從桌上直起身來。「咦咦?妳干什麼?」
「化妝。」韋凌珊笑了笑,撲了撲蜜粉,又取出一串很有峇里島風情的項鏈戴到頸子上。
「妳不在這里陪我?」綠芽瞪大了眼。
她還以為在自己這失戀的痛苦時分,凌珊會義不容辭的陪她哩,沒想到這女人居然另有節目。
「抱歉,我大學學長約我吃飯,他的愛情曲折離奇,是很好的題材,中午妳恐怕得落單了。」
「可是--」綠芽張著嘴又閉上,又忍不住張開了嘴。「可是我在失戀耶,妳不安慰安慰我嗎?妳看這報上的照片多刺眼啊,妳不怕我想不開?」
「妳不會的,因為妳是好強的獅子女郎馮綠芽。」她笑了笑。「要走時把門帶上就行了。」化好妝,她拿起皮包翩翩出門去了。
綠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伴就這樣約會去了,她雙拳憤慨的直落桌面。
怎麼搞的,美好的禮拜天她居然槁木死灰的待在別人的公寓里,只祈求一個閨中密友把咖啡談心的下午居然這麼困難,凌珊這沒義氣的死女人,改天她失戀了,她也絕不會為她掉一滴淚!
狠發完,空虛的感覺又來了,她發泄似的拿了支筆在彭雲娥的嘴唇上畫胡子,又把那奪目的翡翠首飾涂成黑色,正感覺好過了一點,手機響鈴卻倏地嚇了她一跳。
分手之初,她也曾期待他打電話給她,可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也就死心了,然後她對自己發誓,如果他打給她,她一定要掛他電話!
「綠芽嗎?」奚瑞駿的聲音傳來。「妳有空嗎?可不可以陪我去參加一個下午茶宴,地點在和風會館,妳不是提過妳想去見識一下。」
「和風會館?」她的聲音高亢了起來,死了一早上的精神又來了。
和風會館是百萬會員制的交誼俱樂部,會員還經過嚴格篩選,也就是說,有錢也未必進得了它的大門。
能夠有機會進去參觀一下真是太好了,听說里面的服務生全都送往日本受訓過,待客禮節一絲不苟,也全部精通中英日文,還皆是俊男美女呢。
「沒問題,我馬上過去接你!」
她真的是挺大女人主義的,奚瑞駿失笑莞爾地說︰「不,是我過去接妳。」
和風會館就如同綠芽想象中一般奢華氣派,走進那金色典雅的大門,你絕對會以為自己是什麼皇室貴族。
「其實我也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是學長一定要我給他面子。」難得西裝革履的奚瑞駿對她耳語。「忍耐一下,我們待一小時就走。」
「不會啊,我覺得這里很值得研究,隨便你想待多久都行,我都奉陪。」綠芽很興奮,這是自從她失戀之後第一次感到自己還活著。
「妳喜歡?」他很驚訝。這里的人看起來都很做作,她居然會喜歡這種場合?
「是啊。」綠芽笑了笑。「這算是我工作內容的一部分。」
奚瑞駿松了口氣。「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什麼意思啊?」綠芽不解的看著他。
他淡淡笑了笑。「我不太喜歡交誼場合,結束一天的練習回到家,我只想安安靜靜的休息,應酬太多我會受不了。」
她很訝異他的生活模式居然這麼自閉……哦,不不,不是啦,是這麼單純。「這樣不就交不到朋友了嗎?」她懷疑的問。
他很理所當然的說︰「我根本就不需要朋友,每天的練習已經讓我一點時間都沒有了。」
綠芽很想反駁些什麼,比如人是群居的動物,不可能孤獨的活著什麼的,可是又覺得不干她的事,人家有人家的自由,輪不到她來批評。
「奚先生,真是榮幸榮幸!」茶會的主人過來握手寒喧,奚瑞駿的學長也過來了,綠芽正好利用他被困住的時間溜到別處去打轉,這種好機會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呢。
和風會館共有十層,一樓是咖啡廳,包括露天咖啡座和接待大廳,二樓是精致昂貴的日本料理和鐵板燒,三樓和四樓都是宴會廳,五樓是千萬會員卡的俱樂部,六樓至九樓是商務飯店,十樓是辦公室。
這會兒,她走出四樓的宴會廳,好奇的搭了電梯到五樓。
當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只見一條長長的走廊、幽柔的燈光,分明是飯店房間。
咦咦?怎麼這樣?
她回頭看了透明電梯一眼,明明是按五樓的俱樂部,難道她按錯了?
不管了,她好奇的走出電梯,長長的走廊鋪著高雅的象牙白地毯,好像認走了進來這兒的人都穿新鞋似的。
不過這種地毯還真柔軟,跟她踩過的都不一樣,質感好太多了。
她欣賞著牆上的名家畫作,嘖嘖稱奇就這樣大剌剌的把真品掛在毫無保全的牆上。不怕會被偷走嗎?
驀然之間,她瞪大了眼楮。
有一扇門前站著一對男女,女的她不陌生,男的她太熟悉了,她看到彭雲娥的手勾在霍極鼎的手臂上,兩人正走進房間。
她的心髒頓時像裂開了,扯痛了她的五髒六腑,她急急往回走,在心中拚命默禱︰但願他們沒看見她!但願他們沒看見她!
她像有鬼追的回到四樓,奚瑞駿正在入口處徘徊著找她。
「妳到哪里去了?一轉眼就不見了妳。」他抱怨的說,?而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很不對勁。「妳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綠芽搖了搖頭︰心髒還在怦怦怦怦的狂跳。「大概是第一次來和風會館,太興奮的關系。」
他們已經在月兌衣服了嗎?他們已經在替對方月兌衣服了嗎?
「看妳好像真的很喜歡這里,這樣吧,以後我請學長若有活動都通知妳,這樣好嗎?」
「哦,好……」綠芽魂不附體的點了頭,腦袋轟轟作響,一直無法思考。
「對了,我下個月就要回加拿大了,有件事我今天一定要向妳表白。」
綠芽愣愣的看著他。
「綠芽,妳願意跟我回加拿大生活嗎?那里風景優美,制度齊全,很適合培養我們的下一代。」
「什麼?為什麼要我跟你回加拿大?」她還沒意會過來。
他好氣又好笑的拉住她的雙手。「我的意思是,妳願意嫁給我嗎?我在向妳求婚。」
如果在十分鐘之前,他向她求婚,她鐵定不會考慮,因為他們有的只是兄妹之情。
可是,剛才看到的那個畫面刺激了她,她不知道原來他們已經那麼親密了,那是八卦周刊不曾挖出來的消息,如果她早知道是這樣,她在內心深處絕對不會對他再有任何的期待。
好傻、好傻,他讓她像個傻瓜一樣,分手了卻還把整顆心系在他的身上,天下有像她一樣的愛情白痴嗎?
她的眼眶涌進一層不爭氣的淚霧。
「好,我們結婚,我答應你的求婚。」她要離開這里,逃得遠遠遠的,不再看他和彭雲娥的新聞,不再被他傷害。
奚瑞駿非常愛憐的看著她,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看到她掛在眼角的兩串淚水,他滿足的嘆息了一聲,
「原來我的求婚讓妳這麼開心,開心到掉淚,如果早知道,我會早點開口向妳求婚的。」
她想向他解釋不是這樣,可是要怎麼解釋呢?告訴他這傷心的眼淚是為別的男人而掉的嗎?
算了,反正已經心一橫答應他的求婚了,又何必多說什麼?
「我們快回去告訴馮館主這個好消息!」他興匆匆的拉起她的手,還順手拉掉了領結。
「可是茶會……」
「我不是說過我不喜歡這種場合嗎?」他親密的捏了捏她的手。「而且對我來說,現在妳才是最重要的!」
甜言蜜語人人愛听,身為高知識份子的綠芽也不例外,她自我打氣的想,霍極鼎已經是彭雲娥的入幕之賓了,她也不差啊,她有聞名全球的首席運動員愛她,這足以向他證明,她已經找到她的幸福了。
奚瑞駿在美麗報的體育版上公布了自己的喜訊,不過一切像是場兒戲,綠芽仍舊病懨懨的,沒有半點真實的感覺。
她真的要嫁給奚瑞駿了嗎?一個像她大哥、二哥、三哥一樣的哥字輩人物,她怎麼會那麼沖動,居然一時感傷,答應了他的求婚。
唉,現在後悔已經于事無補了,因為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婚事了吧……那「他」呢?他知不知道?
她雙手托腮,眉目之間有說不出的煩憂,一點也不像個快嫁人的新娘子,家里的一干女眷都比她投入多了,姊姊一直在替她挑首飾,嫂嫂們則不停從各網頁找最新款的婚紗給她參考。
她的雙親對于奚瑞駿這個準女婿更是百分百的滿意,不滿意的就只有她自己了。
她不滿意那些庸俗的首飾,不滿意那些花稍的婚紗,不滿意奚瑞駿這個無法令她怦然心跳的新郎,也不滿意她父母的滿意,更不滿意天氣,不滿意太過湛藍的晴空,還不滿意來馮家道館學跆拳道的人太多了,擾得她無法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她的終身大事。
真要這麼嫁了嗎?馮綠芽。
她問著自己,心底始終猶豫。
誠實點吧,自己並不想嫁人……不不,她是不想嫁給奚瑞駿,如果今天她要嫁的是霍園的男主人,那個一女之父,那個喪妻之夫,她的表情一定不是像現在這樣愁眉苦臉的,活像被綁架的肉票似的。
「小師姊,有您的訪客。」
柄小五年級的小小師弟淳揚探著頭顱進來,眼楮份外明亮,笑咪咪的。
她收起了胡思亂想,奇怪的看了一眼平白古靈精怪的淳揚。「怎麼了?你的樣子好像有好事發生。」
淳揚一臉渴盼的模樣。「小師姊,妳跟她很熟嗎?她叫什麼名字?」
綠芽一頭霧水的看著他。「誰啊?」
「妳的訪客啊,她好漂亮又好有禮貌,看起來像仙女,師父和師母都很喜歡她,正跟她在前廳喝茶呢。」
是誰啊?綠芽大感好奇,居然得到淳揚如此的夸讀,這個淳揚人小表大,對電視里那些女明星通通不敢恭維,今天竟會盛贊她的訪客美,好奇怪呀。
她連忙走出去,淳揚亦步亦趨的跟著她,不停發問。
「小師姊,妳是在哪里認識她的?她今年幾歲了?住在哪里?家里是做什麼的?」
「嗯,我想一想。」她故作思考狀。「小子……哦不,這樣太沒禮貌了,小師弟小子,等我見到客人再說行不行?我一定給你滿意答案。」
她匆匆走到前廳,看到她父母正笑咪咪的款待一位漂亮得像水晶的小女孩,原來訪客是霍美桑。
「馮老師。」霍美桑恭敬的站起來,對她深深一行禮。「您好嗎?別來無恙?我好想念您。」
綠芽嚇了一跳之余恍然大悟。難怪淳揚會那麼開心了,美桑跟他年齡相仿,她肯定他學校里沒有這麼漂亮的小女生。
「綠芽,妳沒告訴我們,原來霍先生的女兒這麼漂亮、這麼可愛又這麼懂事,早知道她對妳這麼敬愛,我們就不會反對你們了。」馮三嫂很馬後炮地說。
綠芽眼尖地看到地上、桌上有一大堆禮物,想必都是美桑帶來的,而她三嫂就是全家唯一會被質物給收買的女人。
「是呀,小妹,美桑她啊,一開口就叫爸外公、叫媽外婆,讓他們樂得闔不攏嘴哩。」馮二姊也在旁邊幫腔。
綠芽氣結的看著那堆姊姊嫂嫂,原來她費盡口水的說服,還比不上霍美桑一張漂亮臉蛋出現來得有效,這是什麼世界?
「有事嗎?」她把霍美桑拉到一旁,發現數十雙耳朵在听她們談話,深覺不妥,又把她拉到前院。
「首先,我要恭喜您快結婚了,我帶了一些賀禮過來,希望您會喜歡。」
綠芽的心一緊,急急問︰「是妳爹地叫妳來恭喜我的?」
「當然不是。」霍美桑有條理地說︰「他已經在家發了一個禮拜的脾氣了,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連公司也不去,怎麼可能叫我來恭喜老師。」
綠芽的心怦然一跳,感覺到喉嚨抽緊了。「妳說--他發了好幾天脾氣?」她小心翼翼的看著霍美桑的臉,艱難地、費力地問︰「為什麼?」
「可能是他還愛著老師妳吧。」霍美桑揚了揚天真無邪的長睫毛,嘆了口氣。「他才剛出院,實在不適合再喝那麼多黑咖啡,又抽那麼多煙……」
「妳說他剛出院?他為什麼要住院?」她激動的捏緊了霍美桑的手,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胃出血。」小人兒又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和彭女士去參加一個茶會時忽然吐血,嚇壞了彭女士,她先扶他到會館樓上的房間休息,沒想到他卻昏倒了。」
綠芽的心揪緊了。
原來是這樣啊,她卻眼見為憑的,誤會他和彭雲娥開房間……
唉,這個人,真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總是抽那麼多煙又喝那麼多咖啡,唉!
數不盡的關心和懊惱,都在這聲聲嘆息中表達了。
「那天幸虧有彭女士在,否則爹地若在家里發病,他是絕對不會去醫院的。」
綠芽敏感的看著小美女。「妳叫她彭女士,怎麼,妳不喜歡她嗎?」
「我喜歡她。」霍美桑肯定的點了點頭。「她對我很好,也告訴我,她不會生孩子,要把我當親生孩子一樣疼愛,我知道她絕不會像鄧小姐一樣,想把我踢到寄宿學校去,可是……」她澄澈的漂亮眸子凝視著綠芽。
「可是什麼,妳快說啊!」她真是急死了。
霍美桑的眼楮水汪汪的。「可是爹地喜歡的人是妳呀,自從妳走了以後,他就沒有再笑過,看到妳要結婚的消息,他還摔碎一個水晶花瓶割傷了自己……」
「天哪!」綠芽立即驚呼一聲。「他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
「妳可以自己去看。」霍美桑把一支鑰匙塞進她手里。「喏,這是家里的鑰匙,我們都希望妳快點回來,我還有課要上,要先告辭了……對了--」她又轉頭看著綠芽。
「其實,我爹地對我媽咪的感情並不像妳想象中那麼深,因為……」她頓了頓。「我媽咪車禍身亡的時間是午夜兩點,但是和她在一起的還有她的馬術教練,爹地幾乎氣瘋了,因為經他查證的結果,原來媽咪和那個男人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包括爺爺女乃女乃,他們都不敢讓我知道真相,怕破壞媽咪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太震撼了!綠芽潤了潤唇。「那麼,妳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她以為他所深愛眷戀著的亡妻,竟然是個背叛他的女人……
「蘭姨告訴我的,她說我媽咪是個不忠的壞女人,要我勸我爹地趕快忘了她,快點娶個新媽媽給我,她說她自小看著我長大,是最理想的人選,她會永遠愛護我。」
綠芽感到憤怒又不齒。
這個林謹蘭,居然為了當霍家的女主人這樣傷害小孩子,她真的是太自私了!
「所以,請老師不要再誤解他了好嗎?」從黯然中回過神來,霍美桑打起精神甜滋滋的一笑。「他是真的愛妳的,而且現在只愛妳一個。」
在馮家人熱情的相送走霍美桑之後,綠芽還呆呆的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影,她的眼眶熱熱的,心中五味雜陳。
「老天捉弄人哦。」馮三嫂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綠芽啊,可惜妳已經答應瑞駿的求婚了,不然我們也不反對妳跟那個霍先生交往。」
綠芽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謝謝妳啊三嫂,妳的安慰真中听。」
馮三嫂受寵若驚的睜大眼楮。「天哪!綠芽,這還是我嫁進來這麼多年,第一次听到妳稱贊我耶!」
綠芽白了她一眼,不再理這個白目王,轉身走進道館大門。三嫂這女人沒救了,而她……晴空下,她低頭看著靜靜躺在手中的鑰匙。
但願她還有救。
老爺酒店的套房里,奚瑞駿凝視著半小時前來訪的綠芽,眼里整整有一分鐘寫滿了驚愕。
他喝了口冰啤酒定定神。
「我會尊重妳的決定,畢竟這是妳的自由,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一切不是進行得好好的嗎?甚至喜餅的樣式都已經選好了。」
她說要退婚,這真的令他困惑。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綠芽垂著眸子,手里還握著那支霍園的鑰匙,她想飛奔回去,那里有她想見的人,但她認為在回去之前,她有必要先來這里。
「給我一個理由。」他已經將喜訊送回加拿大了,總要對親友有個交代。
「因為我不愛你。」她飛快地說︰「而你也不愛我。」
「我怎麼會不愛妳?」他立即皺起眉頭。「綠芽,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我知道妳一直在暗戀我,妳三哥都告訴我了,我也很喜歡妳,我是因為年少輕狂急著耍酷才沒有理妳的。」
她試著讓他明白時空已經變了。「或許那時你也喜歡我沒錯,可是現在,你對我沒有愛的感覺,我對你也沒有。」
「這有什麼不同?」他不懂她在執著些什麼。「我喜歡妳,所以想娶妳,我想跟妳一起生活,而我家人也都滿意于妳,我們雙方家長更是樂觀其成,這樣還不夠嗎?除非妳愛著別的男人,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接受妳。」
「瑞駿--」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還是決定向他坦白。「知道嗎?你說對了,我愛著另外一個男人,而且是深愛著。」原本她不想傷害他的,寧可讓他認為是兩人的感情還不夠成熟,可是看來不說是不行了。
「妳真的有喜歡的男人?」他哼了一聲。「是誰?三嫂說,妳跟美麗報的老板過從甚密,那是一個小白臉,是他嗎?妳喜歡白面書生?」
綠芽又好氣又好笑的說︰「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你並不相愛。」她懇切的看著他。「我會告訴雙方父母,都是我的錯,讓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好嗎?」
「我能說不好嗎?」他無奈的放下啤酒罐。「我真的覺得很沮喪,妳居然說妳不愛我?妳可知道,有多少女學員對我投懷送抱,而妳居然要拋棄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還可以開玩笑,表示沒事,她放心的笑了。「瑞駿,你是個好男人,你值得她們對你投懷送抱,假以時日,我相信你會遇到比我適合你的女人,一個可以待在家里等你回家,與你享受寧靜生活的女人。」
而她只想在那座幽靜美麗的園子里,與另一個深沉古怪的男人朝夕相對,或許他的不解風情會把女王性格的她氣得半死,可是她甘之如飴。
好像從來不曾離開過,綠芽又回到了霍園,而一回到這里,整個身心的呼吸都舒暢了,心頭也不再郁結難受。
心病丙然還是需要心藥來醫,正當她滿足的這麼想時,獲報後急奔出來的管家對待她的態度卻很冷漠。
「有事嗎,馮小姐?」林謹蘭用一種不耐煩的冰冷眼神看著她。
她不卑不亢的回答。「我來見霍先生。」若不是林謹蘭來得太快,她打算直接進去書房找他。
「霍先生不見客,而且彭小姐也在,馮小姐來這里不方便。」她強調那個客字,想讓綠芽知難而退。
「我不會覺得不方便啊。」綠芽笑了笑。「其實我是來告訴霍先生一件事,關于當初霍夫人的事,好像有人告訴了美桑,我想霍先生應該會有興趣知道是誰在搞鬼。」
林謹蘭聞言臉色變了。「請妳不要造謠生事。」
綠芽唇邊仍然帶著微笑。「是造謠嗎?恐怕不是吧,我就不在這里說明了。」
炳,看來她嚇到這個陰沉的管家了,真是太快人心。
「天哪!」
一聲慘呼傳來,綠芽與林謹蘭停止斗嘴,不約而同往樓梯口看去。
她看到上了報總是端莊穩重的彭雲娥從樓上沖下來,沒命的向外逃出去,而她的衣袖居然被燒了個洞。
「蘭姨,麻煩妳進來幫我收拾殘局好嗎?」
見霍美桑氣定神閑的走下來,綠芽恍然大悟。不知道這小惡魔又搞了什麼鬼把彭雲娥給逼走了,這倒好,省得麻煩。
「是的。」
林謹蘭撇撇嘴跟著霍美桑上樓了,走前,霍美桑對綠芽眨眨眼,斜眼睨了睨書房的方向,暗示那里有她的等待。
她感激的看著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馬上轉身往書房走去。
她敲了敲門,心頭熱烘烘的。
「我不是說過不見任何人嗎?」里面傳來煩躁的聲音。
看來火氣很大呵,她清了清喉嚨。「是我,馮綠芽。」
房門居然在彈指之間開了,由此可知里面的人有多急切。
她看到手握在門把上的那個男人黑發凌亂,神情憔悴不堪,可是一雙深邃的黑眸卻像把火似的注視著她,看得她心怦然一跳,血液又加快運行了。
她心疼的看著他,伸手去模他長了刺刺胡子的下巴。「你都沒有吃飯嗎?霍先生。」
霍極鼎握住她擱在他下巴的那只手,將她拉進懷里,他渴切的尋找著她的嘴唇,迅速堵住她的嘴。
兩個極度想念對方的人熱切的互吻著,她緊緊攬著他的頭,用力的吸吮著他的嘴唇,而他吻得她簡直不能呼吸了。
半晌之後,他們總算吻夠了,總算甘心放開對方的唇,他們喘息著彼此凝視,都明白爭吵過去,現在雨過天青了。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無限深情、無限愛憐。「美桑說,妳什麼都知道了是不是?」他瘖啞地問︰「妳會看不起我嗎?我是一個連妻子都留不住的無能男人。」
他自己編織的幸福假象,在發現舒屏和馬術教練之間的戀情後破滅了,他的愛與信任在瞬間消失無蹤,他無法愛自己也無法愛別人,包括了他的女兒,甚至因為對他舒屏濃厚的恨意而忽略了她,這些都源起于他。
「我永遠不會那樣認為。」綠芽搖了搖頭,並不解的問︰「既然這麼恨她,又為什麼要寫一篇篇的日記來懷念她?」
他的眼里輕掠一抹痛意。「妳只看到里面的愛,卻沒有看到里面的恨。」
瞬間,她恍然大悟。「我以為你恨,是恨她太早離開你了,你在舍不得她,原來……」
原來是她在自作聰明啊,雖然看到他文章里不只一次提到恨舒屏,她卻因為嫉護而把它詮釋成自己的意思,她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
「她死了,讓我連發泄怒氣的地方都沒有,我變得封閉,才會開始寫那些東西來抒發情緒,可是在寫的同時……」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不過她卻完全明白了。
「在寫的同時,你的男性自尊又不肯接受她背叛你的事實,因此寫得不清不楚,至于你想表達的是什麼,看來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
她嘆息了一聲,想象那段痛苦的日子他也不好過,而對美桑的忽略是他最大的痛。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美桑和他恢復了親愛的父女關系,而他--
她抬眼瞅著他,眼里漸漸展露笑意。
「不要再皺著眉頭了好嗎?」她伸手撥撥他兩道濃眉,像個女王般的命令他。「還有,我萬萬不許你再抽煙,也不許你再喝濃咖啡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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