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傀儡 第8章(2)

書名︰主子的傀儡|作者︰簡薰|本書類別︰言情小說

若陸世佳打算跟朝中結親,那就代表沒那樣快,官家規矩極多,沒個一兩年只怕也不成,但妾室就不同了,看個好日子,請一兩桌至親,就成了,只要珊瑚肚皮爭氣,搶先生下兒子,地位便算穩了,只是珊瑚那性子,真有辦法當狀元郎的貴妾嗎?

又听說官家女子厲害,只怕珊瑚到時候被欺負,想哭都沒地方。

許姨娘苦惱得不行,趁著過年回娘家,便跟哥哥說起這事,從怎麼開始想幫珊瑚招贅一路說到貴妾,想請哥哥幫忙拿主意,是再想辦法招贅好,還是讓三少爺去跟陸公子說一聲。

沒想到哥哥卻說當然是招贅,「你遇到夫人是你好命,可別以為全天下的主母都把姨娘當人看,巷口那黃家姨娘,去年底不知道什麼事情惹得黃大娘不高興,都快過年了,還叫人牙子來領走,二毛死拖著他娘,哭得震天價響,黃大娘眼皮都不抬,說了句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讓他哭死好了。」

許姨娘一驚,「我,我們家三少爺年年上京面聖,跟六王爺又有交情,這鐘側妃的親戚前些日子才來我們府里住,將來狀元公的正妻不至于敢發賣珊瑚吧……」

「唉呦我的妹子,主母要虐待姨娘,可不是只有發賣一途,光是早晚家訓就累死人,何況我听說那些官家小姐,從小就學掌家,手段可不只是一兩種,嫁夫隨夫,太太人好,讓你出入隨意,可我听說官家的妾室出門得三求四求,要是主母不允許,十幾年沒出過門也是有的。」

許姨娘就一個女兒,雖然想要風光,但更想女兒平安,被哥哥這一嚇,讓女兒做狀元貴妾的心思也就收起來了。

「你別說哥哥佔你便宜,我看來看去,還是讓我家光兒給珊瑚入贅去,他們年紀差不多,也是自幼認識,光兒老實,你也是知道,他若能跟珊瑚結親,絕對不會對珊瑚不好,哪,你們家三少爺不是還沒妾室,不如讓佩兒一起過去,你老說珊瑚不如大小姐,這不,如果讓佩兒給大少爺吹吹枕頭風,那可比什麼都管用,珊瑚是表妹,光兒是親弟,那佩兒哪有不幫的道理是不是。」

許姨娘干笑幾聲,「可三少爺的妾室,哪輪得到我一個姨娘作主呢。」

「哎,這事讓你直接去求太太呢,你在端木家十幾年,只求個佷女兒當妾室,依照太太為人,會肯的。」

許姨娘越想越是,招贅既然是為了女兒好,當然是招個知根知底的人,光兒雖然沒啥出息,但人老實,從小珊瑚也跟他處得好,至于佩兒嘛,容貌隨了母親,嬌美可愛。

這姊弟一塊入府,對珊瑚好處多多。

當下回家便想提,但汪家和水家姑娘還住著,只好先按捺住心思,可沒想到某日去長福院問安,太太喜洋洋的跟她說三少爺要娶親的消息,許姨娘再沒眼力,也知道不能在這時候提,三少爺要成親是多大的事,輪不到她拿其它事情煩。

好不容易兩人成親了,許姨娘正盤算著年後跟柳氏說,沒想到水雲路居然一個發燒,兩天就沒了。

三少爺脾氣大著呢,她哪敢在這時候提讓佷女過來之事,直到這下柳氏提起,便順勢提了,又說︰「我瞧三少爺不喜歡汪姑娘,肯定是汪姑娘自恃身分,太太也知道,官家姑娘比較驕傲也是有的,我那佷女,家里也就七八個僕人,不是什麼大小姐,可好歹也是有人服侍,總不至于太粗俗,讓三少爺不開心。」

柳氏想想也是,要說起容貌,汪喜兒可也是一等一,不過琛兒不喜歡,想必真的就是脾氣大了,那個許佩兒也來過端木家幾次,挺好的姑娘,小家碧玉似的,見了人也很規矩。

「琛兒再過半個月便會回來,讓你佷女兒先搬過來吧。」

「太太,那名分……」

「選蚌好日子,讓她過來給我敬茶就是。」

許姨娘一喜,「替佷女兒謝過太太恩典。」

幾日春雨後難得的太陽,京城月悅小巷家家戶戶都曬起了被子,當然也包括了水雲路跟牡丹。

當時連坐三天船,抵達京城時正好是大年初二,這時候要找房子自然不可能,所幸大康以商業立國,即使是大過年,客棧也營業,主僕找了客棧,一住就半個月,待元宵過後,百業上工,才開始買假戶籍,買房子,整修,搬遷入戶,晃眼過去,就到了三月。

等一切安定,水雲路便想著去打听母親的消息。

戴了攏紗,遮住面貌,帶著牡丹往太子府後門去。

守後門的依然是楊婆子跟史婆子,一看陌生人接近立刻大喝,「做什麼,走開走開,這什麼地方也敢來。」

水雲路當下拿出兩錠銀子,一人塞了一個,「想跟嬤嬤打听些消息。」

兩婆子一看到銀子,迅速收入袖袋中,臉色也好得多,「姑娘想打听些什麼,不過先說,婆子就是個下等人,知道的也不多。」心想,太子爺的側妃妾室,哪個沒幾個窮親戚,八成想來投親的。

「想問問,安側妃在府中可得寵?」

「姑娘這可問對人了,安側妃雖然已經入府幾年,不過個性伶俐,到現在太子爺還寵著呢,去年一個遠方親戚李夫人過來投親,太子爺二話不說就留人了。」

「安側妃在府上就這麼一個遠親嗎?」

「原本是,不過前些日子,那李夫人听說被女婿接走了。」

水雲路一呆,「女婿?嬤嬤們確定是女婿嗎?」

史婆子用力點頭,「我孫女在前廳做守門丫頭,听說鬧得不小呢,好像是那女婿找上門,安側妃說李夫人年紀大了,又這天氣,想讓她在府里贍養天年,那女婿知道安側妃不肯放人,便說要面聖討公道,看看族親跟女婿,誰跟老人家親,安側妃這才讓人請了李夫人出來。」

水雲路只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那那位李夫人,後來真的給女婿帶走了?」

「當然是帶走了,我啊……」

見史婆子有話未說,水雲路趕緊又添上一塊銀子,「給嬤嬤買點茶水喝。」

史婆子立刻滿臉堆笑,「說是親戚,但府上人人都知道那李夫人是得罪了太子妃,但又不能讓李夫人生病或者死掉,太子妃才讓安側妃看著呢,也不知道那女婿多大來頭,居然敢上門要人,還說要面聖討公道。」

「那太子爺沒說什麼嗎?」

「太子爺前年給萬歲爺禁足,今年趁著過年,太子妃求了好久,萬歲爺才讓太子爺出府,怕是不願在這關頭上惹萬歲爺不高興,所以發了幾頓脾氣之後倒沒什麼了。」

「我知道了,多謝嬤嬤。」

至于「當做我沒來過」這種事情自然不用交代,要是讓太子府的管家知道嬤嬤拿了銀子說太子府是非,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她們。

連過幾條巷子,直到離太子府有段距離,忍了許久的牡丹這才開口,「小姐,姑爺真把李姨娘接走了?」

「看樣子是……」

只是,他接走自己母親做什麼呢?若她還在府中,自然可以以母親威脅她入府偷信,可現在她都死了,他接走母親能做什麼?

模模微隆的肚子又想,自己跟端木琛真是……唉。

當時回京的船上,她十分不舒服,還以為是河水翻騰,可沒想到都落了地,還是不舒服,只能趁著船只在碼頭靠岸吃飯時,趕緊找醫館看了,那老大夫只看了一會,便笑說恭喜,是喜脈。

喜脈!

新婚之夜,她知道端木府中有人要她不能生孩子,心下懷疑是太子出手,于是在飲食方面一直小心,避子果雖然是跟柳氏的甜茶放在一起熬煮,但年長者食之無害,不想端木琛煩心,她便沒說。

端木琛沒有妾室,府內也無通房,既年輕,又是新婚,自然十分纏綿,水雲路很想給他生個孩子,所以每個月癸水來時,總覺得失望,反倒是他看得很開,跟她說不急。

是啊,不急,不急,當時以為自己嫁得良人,後來才知道不是不急,是不想。

那幾個月,她很想很想有孩子,卻怎麼樣都沒動靜,沒想到卻在離開端木家之後,在完全不對的時間如了心願。

有喜,但不知道何以為喜。

她跟牡丹兩個女人,買兩張良民戶籍倒是容易,可是有了孩子,就得有丈夫或者休書,官衙的人再大膽,再貪錢,也不敢憑空變出一個女人之後,再憑空變出一個丈夫,這樣很容易就敗露了。

何況自己回京,主要目的還是想把母親從太子府中弄出來——小的時候,嫡母以她為威脅,讓母親听話,讓母親給新的妾室下藥,等她大了,換成以母親為威脅,她听話,母親才能有好日子過,沒辦法,誰讓母親只是個姨娘。

母女十幾年來,總是過得戰戰兢兢,但四房支出都掐在嫡母手中,不听話又能怎麼樣,只能忍了又忍。

這次會先到京城,原是估量著太子府過年時候一定繁忙,加上母親已經在安側妃院子一段時間,母親的性子乖順,只怕看守的人早就放了心,花筆錢給專做見不得人生意的黑鏢局,讓他們把人劫出來,「安側妃的遠親」本就是個幌子,她就不信太子發現人丟了,還敢在大過年的命人尋找。

等母女團聚,找個鄉下地方隱藏起來,她從端木家拿了八萬多兩,衣食都不用愁。

這些,早在她從馨州上船時便想好了,可沒想到這時候居然有了孩子,大夫又說她血氣不穩,絕對不能再奔波,無奈,只能先在月悅小巷落戶——所幸年後不久,端木家少夫人死訊便已經傳到京城,傀儡沒了,線頭也沒用,母親即使只是人質,但也是水家姨娘,倒不用擔心太子一怒之下加害。

只是端木琛居然把母親接走,這實在超乎自己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為自己懂他的,後來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懂過。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大夫說了,剛開始幾個月最是要緊,可別累壞身子。」牡丹勸說︰「既然都知道是姑……不是,是端木家把李姨娘接走,到時候我們再上馨州找人便是。」

「牡丹,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幫我去找個辦事先生,我想讓他幫我把鹿草贖出來,但別露出痕跡,給他二兩銀子,讓他去探探。」

京城的辦事先生做事情很利落,五日後來月悅小巷的院子回話,已經打听到了,鹿草的贖身銀三十兩,她有個舅父住在鶄林,他已跟舅父談好,由舅父出面贖回外甥女,沒人會起疑心。

辦事先生的酬金要二十兩,加上鹿草贖身銀,總共五十兩,至于舅父的酬金,則由辦事先生給。

五十兩雖然多,但繞這圈子的確很妥當,水雲路當下先給了一半,約定等辦事先生把鹿草帶到,會再給二十五兩。

數日後,鹿草便到了。

小丫頭知道舅父沒那樣好心,也知道舅父有個傻兒子,本以為自己要嫁個傻子,卻沒想到才出水家大門不遠,舅父就把她的賣身契給了個中年男人,又從中年男人那里拿了賞銀,喜孜孜去了,連看也沒看她一眼。

一路惶惶不安,直到那小院的門打開,見到牡丹,一時還以為自己錯亂了,見到水雲路更是激動,一下就跪倒在地,「小姐……」只說了兩個字已經泣不成聲。

「起來說話。」

鹿草抹抹眼楮,站了起來,之前都听說小姐死了,現下看來不是,鹿草個性較謹慎,見有外人在,便什麼都沒說。

「謝過先生,這是二十五兩。」牡丹把兩只大元寶裝盤奉上。

辦事先生拿過銀子,用手秤了秤重量,「多謝李姑娘,以後若有什麼事,還請來找我,敝人拿了銀子就什麼都不記得,請放心。」

說完一拱手,轉身就走了。

鹿草直見到牡丹把門關上,這才又哭道︰「小姐,小姐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李姨娘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

「母親怎會知道我的消息?」

太子妃為了要定住母親的心,肯定什麼都不會說的。

「年後沒多久,姑爺上京,說了小姐急病餅世的消息,太太……太太就命人去太子府,說是過年送些果子給李姨娘,但我們都知道,太太是故意要說給李姨娘傷心的,連黃嬤嬤都勸太太,大過年的別這樣,好歹等到正月過去再說,可太太不听,執意要人送信,算算,李姨娘大概正月二十便知道姑娘死了。」

水雲路緊緊握住拳頭,嫡母竟如此狠心,她們母女已經因為她的貪財變成這樣了,她還不放過母親……居然還不放過母親……

「小姐,姑爺那日親自來說您已經亡故,可怎麼……」

「說來話長。」水雲路轉身入屋,「進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