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玉顏眨眨眼楮,眼淚就掉下來,「姑姑,並非玉顏多舌,此事事關文親王府的顏面,玉顏不得不做這個惡人。」
「唉,你這孩子,有話好好說。」
「姑姑不怎麼出門,不知道外頭人怎麼說我們文親王府,玉顏也是前些日子回家,這才知道,外頭都說,說……」
許太妃道︰「說什麼你倒是講明白呀。」
「都說王妃是妖妃,為了表哥著想,還請姑姑下令,讓王妃——」
「夠了!」賀文丞打斷她,「來人,送她回臨喜院。」
嬤嬤聞言就要去扶她起來,卻沒想到許玉顏往前一撲,抱住太妃的腿,「姑姑,王妃有子,固然值得高興,可是她氣量狹小,絕非表哥之福,這不過短短一個月,張吉祥,姚吉祥,孫良女,梅良女都給弄出府了,王妃怕是想把王府後宅都清了才高興呢,玉顏也不是想爭寵,只是此事若往外傳,外人都要說王爺被王妃鎮住,面子上多不好看。」
賀文丞怒道︰「你們還放著她在這里做什麼?許玉顏,你再不回臨喜院,那就去柴房。」
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好好的年夜飯,原本開開心心,非得這樣鬧得大家不高興,妖妃是什麼鬼。
許玉顏听聞自己要被關入柴房大驚,「姑姑你看,表哥心智真的是被迷惑了。」
「還不動手!」
許太妃聞言,立刻護住佷女,「做什麼,誰敢來拉許側妃,等著讓我趕出府。」
王爺發怒,太妃又說不準動,嬤嬤們十分為難,這到底是拉還是不拉。
「文丞,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玉顏又沒說錯,難道府中婉儀良女,不都是王妃逼走的嗎?」
莫安華聞言,無奈一笑,「母妃跟表妹此言差矣,府中婉儀良女,怎麼會都是我逼走的呢,鐘良女不就是被表妹讓人打死的嗎?」
賀文丞並不知道此事,因為是母親那里的賴嬤嬤來說「鐘良女因得罪太妃被趕出府」,他便沒多疑,此刻听來,竟是被表妹打死,母親派賴嬤嬤來,不過是想護著這娘家佷女。
側妃打人,要被追究,可太妃趕人,卻算不了什麼大事。
表妹雖然否認,但臉上神色明顯就是心虛,她完全不敢抬頭,而是整個人縮在母親身邊。
「姑姑,您還是快點下令把王妃送去別處吧,王妃專橫,絕非王府之福,她,她八字如此之煞,肯定在馨州學了別的妖法,不然表哥以前明明不喜歡她,現在怎麼如此听她的話,這樣下去那還得了,姑姑若是不信,可派人到外頭打听打听,現在京城人說起文親王妃,哪個不說她是妖妃呢。」
「玉顏,你說什麼,妖、妖妃?」
「正是,這天下歷代,可沒哪個女子青春貌美時不得寵,都下放外地了才突然獲得寵愛,更別說丈夫居然允許驅逐侍妾,更是前所未有,若不是妖妃,該如何解釋這些不尋常之事?!」
賀文丞怒極,但許玉顏現在又有太妃護著,嬤嬤們怕誤傷太妃,不敢亂拉,只能讓她一直說下去。
他轉頭看莫安華,她臉上就寫著︰看吧,我都看在她是表妹的分上不去弄她了,但她還想把我弄出府。
一旁的羅婉儀跟劉婉儀更是一臉暈倒,她們都已經看清現狀,知道自己只要本本分分,王爺王妃絕對不會為難,再嫁又未必嫁得到好的,何必冒那個險。
再者,文親王府人口單純,其實是過日子的好地方,這許側妃要發瘋怎麼不先通知一聲,誰想在場啊,在場的都是人證,萬一王妃來個大反撲,她們都得被審,誰也逃不了。
真是傻子,就算有個太妃姑姑,人家可有個皇後姑姑呢,太妃只是輩分高,模不著政事,踫不到實權,但莫皇後卻是扎扎實實的權位皇後,你有姑姑,王妃也有姑姑好嗎,別以為你姑姑厲害,人家姑姑母儀天下啊。
罷好,這時羅福氣打起呵欠,羅婉儀連忙使眼色讓嬤嬤抱起兩佷女,說孩子困了,得先回院子。
被留下的劉婉儀超傻眼,居然有這招!
因為二妹的女兒實在太小,怕哭鬧起來掃興,所以沒帶入席間吃飯,早知道應該隨身抱著才是,她不想在這里看許側妃指責王妃是妖妃這件事情,但又沒理由先走,現在裝暈倒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她肯定迷惑了表哥心智,才讓表哥專寵于她,姑姑,你總不能看著唯一的兒子受制于一個女子吧,表哥可是我大黎國唯一的親王,皇上現在最看重的臣子,若讓人知道他被妖妃所迷,對前途肯定不好,親王之位,九世富貴,扣除已經流放的三王爺,誰不想子孫多享幾代福呢,萬一這種消息傳出,說不定皇上就把親王的爵位給撤了。」
賀文丞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行,正要發作,卻覺得有人拉他袖子,一轉頭,卻是莫安華,她沒生氣,反倒是一臉戰斗力旺盛的樣子。
女人在他耳邊悄聲道︰「表妹要說就讓她一次說完吧,否則你今日壓了她,來日她又新編故事,總是沒完沒了,不如讓她說個痛快,一次解決,省得以後找理由哭鬧。」
太妃迷信,但賀文丞卻不信鬼神。
妖妃之說是給太妃听的,至于賀文丞,許玉顏肯定準備了另一套東西。
所以她不想賀文丞現在把許玉顏強押入院,因為這表示自己得時時提防,與其日後傷腦筋,不如現在一並處理。
「表哥,我知道你現在著迷于她,什麼話都听不進去,可我是你的妾室,就算你不高興,為了你好,我也得說上一說。」許玉顏淚眼愁眉的朝莫安華一指,「王妃夏末啟程,距離表哥去那養傷時已經是一年半的時間,表哥你知不知道,這一年半,王妃都在做些什麼?」
莫安華挑眉,她還能做什麼,除了游玩跟詛咒太妃與賀文丞倒大霉之外,什麼事情也沒做啊。
賀文丞不接話,倒是太妃一下上鉤,「玉顏,你不用怕,有什麼一次說個清楚,有姑姑在。」
莫安華抽抽嘴角,看來太妃真覺得自己學了妖法,想不利她的寶貝佷女,傻子,她要真的法力強大,首先就把許玉顏變成啞巴。
許玉顏做了個手勢,她自己的嬤嬤很快出去,再進來時帶了一個人,樸素的打扮掩飾不住姣好的容貌,是個女子,很美貌,姿態婀娜。
「民女艷丹,見過太妃。」
「姑姑,這位艷丹姑娘是馨州采香湖上有名的船姐兒,跟王妃十分熟絡,佷女自知口說無憑,所以把這姑娘請來,讓她親自說上一說。」許玉顏瞄了莫安華一眼,臉上隱隱得意,「艷丹姑娘,你把那日與我在房中所說之事講出來吧,王爺聖明,此事與你無關,絕對不會怪罪于你。」
「是。」艷丹福了一福,開口道︰「王妃常到采香湖上游玩,跟許多船姐兒都認識,一日,王妃派了丫頭來尋,說她府上有客,讓我去唱曲兒,府上客人是個年輕男子,跟王妃狀似親昵,我原本以為那就是王爺,後來听下人說才知道,是疏浚侯府世子陸辛,前幾日就來了,一直住在閑雅別院。」
許太妃臉色頓時難看,「你可有證據?」
「證據沒有,不過手上卻是有王妃跟疏浚侯世子賞下來的東西,閑雅別院的院中格局,我也是能說出來的,前庭窄,後庭遠,一進的屋舍,各有耳房,左右兩邊環抱抄手游廊,西邊前頭有小池與鵝頸椅,後庭的大池塘有水榭,民女便是在後庭的水榭上彈唱。」
「姑姑,艷丹不過是船姐兒,若非真的入府,哪能知道別院格局,那賞物我也鑒定過了,王妃賞的是將軍府出來的金子,上頭有刻文,陸辛賞的是絲花,那是雲州所產的貢物,皇上因為顧及疏浚侯治理雲州水患有功,特意賞下去的,除此之外,只有宮中後妃才有,別說只是船姐兒,就連我們王府都拿不到呢。」說完一個眼神,下人立刻把兩項物品呈上。
莫安華不動聲色,原來,這才是大招。
老人忌諱八字,男人忌諱綠帽,想當年,三王爺跟宮妃有染,皇上怒斬宮妃,至于三王爺則是全家流放。
金子是她賞的沒錯,可那絲花哪里來的,艷丹不過是船姐兒,陸辛就算叫了她的船,最多也就是給銀子,絲花如此貴重,怎可能輕易賞了船姐兒?
看了看賀文丞,他面無表情。
是信呢,還是不信,還是半信半疑?
只要他有一點懷疑,那懷疑就會在心中生刺,時不時的提醒他,「莫安華獨自在馨州一年半」這件事情會變成導火線,以後不管他怎麼看她,都會有鬼,兩人這一年多來的情分,就會被那根刺給磨掉了。
她當然也能主動開口解釋,但只要後宅還有別的女人在,就有可能會再發生,她得看看他的反應,才能知道怎麼做。
若賀文丞能什麼都不問就相信她,那是最好了,不過這太難,即使賢明如聖上也沒問過那宮妃,而是選擇直接扔給皇後處理,「完全的信任」這件事情實在太挑戰人性,放眼天下,大抵沒幾個男人能做到。
比較實際的想法是︰賀文丞很不爽,但仔細問了她前因後果,這也還行,不要因人言就結案,先听听她怎麼說。
最糟糕的就是,他真的信了。
如果他真的就這樣信了,她也懶得解釋,這種事情以後還會發生兩萬次,她沒辦法次次解釋。
真是奇怪,艷丹要栽贓她,怎麼不栽個更方便的人選,例如馨州一些貴公子,天時地利,要說有什麼也比較有可能,陸辛,怎麼會牽扯到這家伙,他上回到四哥那里想要強行闖入宅子,可被四哥拿棍子打了出來——就算分家,好歹也是將軍府長大的,難道還怕你這二世祖嗎?
嗯,慢著,她突然想起來了,不是許玉顏找上艷丹,是陸辛找上艷丹,許玉顏這白痴只是棋子而已。
「表哥若不信,可派人打听打听,疏浚侯的馬車的確常常前往馨州,一待就是十幾日,不住知府,也不住客棧,只怕都是住在王妃的閑雅別院中了。」